段如碧一愣,随即笑道:“没,我回去的时候爸妈都睡了。”

袁召没放手,盯着她的眼睛,段如碧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怕是再多呆一会就要招架不住,连忙顺势搀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只是没睡好,我有起床气。不说了,要迟到了,我今天就去请假,回头联系。”

不是段如碧掩饰得不够好,而是袁召的经历造就了他心细如发的个性,任何一点变动,他都能觉察到。既然段如碧一口咬定没事,他也不会继续深究让她不舒服。袁召没立即离开,坐在车里等了会,直到她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大楼里。

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袁召拿出手机,拨下一通电话。

段如碧下车后,那一脸的笑容瞬间消失跟她打招呼时,她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随即走进办公室跟顶头上司告假,她入职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从未休假,这次突然提出要连休10天,就连boss都以为是不是这段时间压给她的项目太多了,以至于这姑娘实在受不住被这样压榨,你看她那黑眼圈,哪怕画了烟熏妆都遮盖不掉。

boss答应得干脆,得了假期的段如碧也不再拖延,立即出门办正事。她本就不是纠结拖沓的个性,在遭到重大冲击后,虽一时间难以回转,但不至于崩溃。早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就想通了,与其被动,不如由她拨开这层浓雾,痛虽然痛,但人生在世,不经历选择的苦痛,便无法得尝甘甜的回报。

以前都说父债子偿,如今她却是能体味其中苦涩一二。

她也不折腾了,直接找到阿豹,将房产证作为抵押交付,现如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挂牌出售,还不如简单粗暴点,他们要卖,她委托,或者直接过户,都没有问题,房产税什么的,她来出。如果说一开始她还纠结用家里的钱还这笔债不妥当,但昨晚知道他们家跟袁家的事脱不了干系,她果断觉得这债由家里来还真是太对了。

阿豹也是个爽快人,这套房市值可不止一千万,当即拿出欠条,双方当面撕毁,同时另立协议,表明木子社不再干涉袁召的生活。

段如碧满意的接过协议,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下一半,只是阿豹忽然发问:“这件事,段小姐和袁召说过吗?”

“无妨,事后我会跟他说明。”

阿豹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手中的协议,慢声道:“他费尽心思跟我们保持联系,我们也不揭穿,在他手上恐怕已经捏着不少证据。”

木子社早在梁见空的带领下改头换面,若还以为黑道的人只懂打杀,不通人情,那真是小看了现代黑道。他们讲究的是左右逢源,一本万利,根深人脉,漂白洗黑,甚至有可能借壳露面,不再暗无天日的地下称王。

所以,有些事,他们也想从中捞好处,不会自己惹了甩不掉的腥。袁召打的算盘他们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望年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他们老大被这人反咬一口,要不是二爷机敏,恐怕要被反噬不少势力。李望年现在依然得势,也安抚过他们不少,可终究有了间隙,他们现在也不见得多想跟他合作。

阿豹看到段如碧在听到他的话后,果然面色一僵,看在段如碧是许轻言朋友的份上,他不介意两边通吃,但还是难得好言道:“你最好了解一下。”

段如碧的指腹微微发汗,差点揉皱了协议,她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方法欠妥,但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况,她唯有一赌。

“谢谢张先生的提醒,还请暂时保密,不要跟袁召提起,我会自己跟他解释。”

阿豹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迅速离开。他从来到走只不过十分钟,但对段如碧而言,这段时间极为漫长。等他走后,段如碧缓了片刻,这才从这家不起眼的小咖啡店出来。来往的风毫无烦忧地戏耍着她的长发,她有些厌烦地抚开被吹乱的长发,顺着马路走向停车场,肩上披着暖金色的阳光,可身上没有丝毫暖意,冰凉的空气仿佛通过喉管进入心脏,冷得血管都蜷缩了起来。段如碧知道,这是因为心冷。

街对面是红灯,她站在人行横道线前,下意识抬起头,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漫洒在她脸上,惹得她不得不眯起眼。她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发到朋友圈里:

第一次感到冬天这么冷。

还没等绿灯亮起,评论就来了。

温绒:今天冷吗?

温小绒比较单纯,片刻后似乎觉得不对,又追问了一句。

温绒:你生病了?要保重好身体啊,我的伴娘。

同事几个倒是没那么敏感,都笑说她得了空,在外溜达,故意炫耀的吧。

段如碧笑了笑,这时绿灯亮起,她随着人流穿过马路,一时间得了空,确实不知道该去哪。

拿出手机又刷了刷,袁召的评论出现了:带你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她不由一笑,很快又有些苦味蔓延在口中,笑意也暗淡下去。

她现在需要好好考虑如何跟袁召解释这件事,坦白说她还真推断不出袁召会是什么反应。现在这个时间点,算不上最佳,但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呢?段如碧不由想起每年暑期档必放的还珠格格,所有人都想找一个最好的机会向皇上坦白一切,但结果呢?

既然避不过去,就让一切如期而至吧。何况,在人家婚礼上,她父母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反应。她都想好了,她将成为父母和袁召之间的润滑剂,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只要在一起,她就有时间磨,磨到父母接受袁召,磨到用亲情化解仇恨。

段如碧是那种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犹豫的个性。可纵使如此,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比起温绒这个新娘,段如碧这个伴娘反倒失眠了一晚。如同高考前一天的心情,忐忑,心绪无法安宁,焦虑,牵扯着敏感的肠胃。

温绒是个懒新娘,一把懒骨头,其他新娘子恨不得多拍几套婚礼当天的外景,她竟然以照顾娃太累,想睡懒觉为由,把这些都取消了,连段如碧都有点看不下去,可人家林隽护妻狂魔,完全没有意见,其他人就乖乖把废话咽下吧。

再者,温绒和父母决裂,只邀请了奶奶,当然,付苏也请了,请他颇费周折,某人坑蒙拐骗好几次,愣是假装忘记印付苏的请柬了。此外,林隽也是个跟家里冷冷淡淡的关系,虽然这些年缓和不少,但什么老一套奉茶的习俗,呵呵,林大叔大手一挥,免了吧。

就这样,段如碧这个伴娘干得无比轻松,只要在晚宴的时候鞍前马后一晚上,搞定。

段如碧这一天很早就起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给温绒打电话,小妮子比她起得还晚,正哈欠连天地准备化妆,混沌钟还不忘反馈她交代的事已经搞定,真是难为新娘子了。

段如碧只需要下午提前抵达温绒家,再陪新娘一起抵达婚宴现场。一上午段如碧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不是她天生工作狂,而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工作,还有什么事能令她稍微分下心,不去想晚上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中午的时候,她再次确认段怀清没有打来任何电话,连条信息都没有。她以为老爸至少会质问她几句,比如,袁召去他就不去,再比如,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但什么都没有,就连啰嗦的老妈也没消息。段如碧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打电话回去,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她可不想撞到枪口上。

袁召说好接她一起过去,他每次都很准时。段如碧早就站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望着晴朗的天空发呆,前两天还阴雨连绵,今天竟是晴空万里,天上的云都能连绵成一幅幅变幻莫测的图画,温小绒的运气真不错,这也是种福分吧。

这时,她看到他的车子缓缓驶入,停在楼下,他从车里出来,一席黑色的礼服,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粗格子尼大衣。平时他不怎么刻意注重发型,今天应是特地去发型店里打理了一番,每一寸短发似是精心修剪过,衬得他的脸越发丰神俊朗,叫段如碧移不开眼。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个时候比预定的时间早一刻钟。袁召正打算给段如碧打电话,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他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挑起眉头,唇角自然地露出一抹微笑。

“我到了。”

段如碧靠在窗前,透过玻璃窗,用手指慢慢勾勒他的轮廓,说:“站着别动。”

袁召意识到什么,立刻抬起头,看到她的瞬间,笑得越发明朗:“段大小姐,您是希望小的上去接您,还是在这里恭候您下来?”

他的表情一板一眼,但语调诙谐得不行,段如碧忍不住笑道:“我是想问,你今天打扮得这么帅,林隽知道吗?”

“这不是为了配合伴娘么,伴娘太美,我也不好意思不帅。”

他随口一句话就能在她的心上洒下一片阳光。

段如碧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这时候笑得有多自然:“稍等,我下来。”

段如碧换好礼服,挑了件和袁召搭配的格子大衣,在镜子里头又仔细检查了下妆容,这才满意地出门。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管怎样,她都要让自己保持开心。

袁召见她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实在不忍地感慨道:“我觉得以后我们不能定在冬天办婚礼,真是坑死自己,太冷了。”

段如碧急忙钻进车里,就这么几步路,也忍不住朝手心呵出几口气,回头调侃道:“谁说要跟你办婚礼了,别在那自己瞎做梦。”

袁召慢悠悠地调高车内空调温度,说:“不跟我办,你跟谁办?”

段如碧靠在座椅上,也慢悠悠地回道:“这就不好说了,女人心,海底针,说变就变的……”

她还没说完,袁召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吓了她一挑,段如碧漂亮的杏眼映在袁召的眼底,他微微收紧手劲,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笑道:“不要说这样的话,开玩笑也不可以。”

虽然他是带着笑意说的,但段如碧无法忽视他眼中的严肃与执着。片刻后,他松开手,慢慢发动车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目视前方。

平时袁召都让着她,她可以称王称霸,但她毕竟不是当初那个不懂维系感情的毛丫头,此时立刻服软:“好啦,真的是开玩笑,以后不说了。”

袁召腾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

快到温绒家的时候,段如碧实在没忍住,悄悄给妈妈发了条微信,可直到她走进新娘的房间,依然没有收到回复。段如碧心想,大概是在忙着打扮吧,她那个老妈最爱出风头,任何公众场合都要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才肯出门。

很快,新娘子召唤她,一旦忙起来后,段如碧立马将这事忘记了。

回过头来看,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后风平浪静的两小时。

第042章

段如碧靠在椅子上发呆,白色的日光灯晃得她眼睛发疼,不得不低下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高跟鞋踩着地面敲出的脆响声,有橡胶底摩擦地面挤出的叽叽声,有人在她前面站定,有人匆匆从她面前走过,随后双方很快发生摩擦,进而变成激烈的对峙。她没去理会,闭上眼睛,想要镇定下,却觉得太阳穴的胀痛越发明显,脑袋都要炸了,眼前乱糟糟地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

两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最好朋友的婚礼上,穿着漂亮的礼服,跟随在新娘身旁,被满满的祝福声包围。

两个小时之后,她坐在医院手术室的外面,提心吊胆地祈祷死神不要到来。

两个小时之前,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袁召在她不远处,似是随时能感应到她一般,他总会立即转过视线,和她对上视线的瞬间,微微一笑。

两个小时之后,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置身事外的样子。

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天上和地下。

时间回到婚礼现场。

段如碧正仔细地帮温绒调整裙摆,温绒对着镜子里左右看了看,大条地说:“我看都挺好了,别弄了,你累不累啊,赶紧先吃点蛋糕垫垫底。”

段如碧头都没抬,把手包丢给她,坚持要把那块黏在裙摆上的脏东西弄干净。

温绒低下头,看着段如碧蹲在地上,高跟鞋也干脆脱在一边,虽然她已经刻意低调,但天生的美人胚子,再淡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的光彩。

这么美好的人,陪着她出嫁。温绒不知怎的,忽然鼻头一酸,俯下身扑在段如碧身上,紧紧地抱住她。

段大小姐眼前一花,差点闪了腰,急忙扶住新娘子的腰,笑道:“怎么了,快站好,我还没弄完呢。”

“你也要幸福。”温绒在她耳边轻声说,随即抱得她更紧了。

段如碧一愣,心中立即柔成一片,她面对着窗户,窗外的海水一览无余。她还记得,订婚礼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片海的前面,那时候的温绒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小猫,带着决绝走向那个男人。

那一天,虽然天气明媚,但她能够闻到空气中那带着咸味的惶恐、不安、冷漠。

今天,温绒是带着全心全意的爱与期待,履行庄重的仪式。纵使冬日的海面少了点蔚蓝,段如碧能感受到云层之后,冬日暖阳悄悄送上的祝福。

“我们都一样。好了,快起来,别让人笑话。”

摄影师连忙抓拍下这一场景,一旁的化妆师会心笑道:“现在新娘都要找好多个伴娘,你就找了一位,肯定是感情特别好。”

“那是,我们谁跟谁啊,我只需要碧碧一个人就够了。”温绒起身,搀着段如碧的手,冲她暧昧一笑:“你也要加把劲,袁召跟你求婚没?”

段如碧以为她要跟她再来一段共诉衷肠,谁知这小妮子风向转得快,忍不住翻白眼:“去去,今天是你的婚礼,赶紧的办正事。”

温绒被她推着往前走,可不停地往后回头:“哎呦呦,不好意思了,跟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说说,他有没跟你透露过?”

段如碧犹豫了下,虽说袁召总开玩笑说什么婚礼不能在冬天办,或者问过她蜜月喜欢到哪里去,可她不敢全然当真,毕竟,只是半开玩笑的话语,感情好的情侣或多或少都会谈到这些,但又有多少人实现了呢?

段如碧吐出两个字:“没有。”

温绒打量着她的神色,点点头:“既然他提出复合,肯定会有打算的。”

温绒说完就被化妆师拉去最后补妆,段如碧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嘴角的微笑收紧了一些。

这时,门口敲门声起。

“我去看看。”

段如碧从里卧出来,打开门,袁召站在门口,一见到她,笑道:“新郎等不及了,让我来问问准备好了吗,时间差不多了,不少客人已经来了。”

“嗯,马上,你跟林隽先过去,我们马上到。”

“等下。”

他拉住她的手。

她回过身,停下来看着他。

袁召低着头,没出声,段如碧也没催他,等着他。

他似乎在酝酿什么,只是盯着她的手。

“碧碧,谁来啦?”

“噢,袁召,叫我们下去呢,你好了吗?”

“行了,走吧。”

段如碧握紧袁召的手,问道:“有话跟我说吗?”

袁召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平常:“没什么,记得披件外套,门口还是有些冷。”

他先下楼,段如碧回屋穿上坎肩,陪着温绒到宴会厅门口迎宾。林家的亲戚虽说各自心有算盘,但这种场合,不好让外人看笑话,加之这两年林好的出生,缓和了林隽和母亲的关系,好歹今天林家到的还算整齐。

另一边,温绒和家里是彻底决裂,可奶奶是温绒心中的至亲,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不便行动,上午新人去给老人家敬茶,被挡在门口僵持了半天,好不容易见到面,也不过十几分钟,就被赶出门了。林隽脸色不大好,但还是用强大的克制力忍了下来,温绒心里虽然也堵得慌,但能见到奶奶,她就满足了。

至于还有一位温绒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物,付苏,顶着林隽彪悍的气势,温绒还是邀请了他。可惜,他人在美国,祝福很快送到,婚礼赶不回来。

段如碧听说他至今未婚,林好出生后,他就去了美国,不打扰,不联系,他是个真正的绅士,藏起了所有的感情,完全淡出温绒的生活。可段如碧知道,这个男人哪怕在那么遥远的地方,以他的方式,依然关注着温绒。

回过神,看着迎宾台上的林隽,意气风发,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简直是帅气逼人,段如碧都不得不承认大叔这张脸还没过颜值巅峰。温绒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并不多言,被介绍时就上前笑着打个招呼,乖巧、温婉,美好得如同一幅画。林隽的大儿子,林子豪也站在他们一边,这两年他的个子拔高得很快,少年俊朗,身姿挺拔,已是十分出挑。来宾看到他都不禁交口称赞,他也是十分淡定,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段如碧看着这一家子,无人能够插足他们的幸福,突然有些羡慕。她站在温绒身边,一边忙着收红包,一边分着心想着刚才的事,时不时朝另一边看去。

袁召站在林隽那侧,他的气质出众,和林隽排在一起也不落下风。

他刚才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哎呦,你老小子总算得偿所愿。”

敢这么喊林隽的,只有彭锐。

段如碧赶紧回神。彭锐只身前来,一上来就递上一封大红包,段如碧代为收下,他朝她眨眨眼,又看看袁召,调侃道:“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我得准备下红包,不然我可就全投资了。”

这时候总不好叫女方回答,他是在问袁召。

温绒内心默默道了声好,神助攻。

袁召朝段如碧看去,段大小姐颇有意味地回视他,他不由加深了笑意,说:“你还是准备好红包吧,随时都有可能。”

温绒立马给段如碧使眼色:刚还在说这事,看来袁召很快要跟你求婚了。

段如碧装模作样地点红包,心跳因为加速,不断冲击着耳膜,她真怕自己脸红,可她实在忍不住心动,悄悄瞄一眼袁召,他还在看她,这人倒是没有不好意思,还冲她眨眨眼。

场子没冷下来过,彭锐之后,又来了几位林隽生意场上的朋友,寒暄一阵,合影。过了会,温绒的同学、同事都到了,之前支教相识的老师也从外地赶来,当看到温小绒这么美,老公这么帅,不少女生直接表示很嫉妒,拉着温绒叽叽喳喳拍了好多张照片。

段如碧看了看时间,距婚礼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照理说她爸妈应该到了。

段如碧跟温绒交代一句:“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我爸到哪了。”

段如碧闪到一边,打给段怀清,电话竟是暂时无法接通。她又打给老妈,接通了,可就是没人接听。

段如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原地思索着,袁召拿着一杯橙汁朝她走过来:“电话打不通?”

“嗯,好奇怪,我爸有两个号,都联系不上,我妈也不接电话。我给家里的阿姨也打过电话了,她说一早就没见过他们。”

“可能正往这边赶,不方便接电话。”

“可能吧。”段如碧喝了口橙汁,“你怎么进来了?”

袁召淡淡道:“李思来了。”

作为一省高官,李望年不会轻易现身,但林隽的面子他一定给到,李思的出现可以视作李副省长的代表。所以他也是姗姗来迟,想来是为了压轴。

袁召和段如碧重新出来的时候,李思正和新人合影。林隽看到他们,立即招了招手:“一起再拍一张。”

李思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视线在他们俩之间缓缓来回,镜片后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冷光。

袁召迎着他的目光走去,重新站到林隽一侧,正好挨着李思,这两人短暂的目光接触后,面朝前方,连个招呼都没打。段如碧也在温绒边上站定,温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段如碧冲她摇了摇头。

气氛微妙啊。

“拍吧。”

林隽示意摄影师。

镜头里,这一排人怪怪的,摄影师经不住把视线从取景框挪开,一个个笑归笑,怎么这么别扭。

他重新对焦:“看这里,哎,对咯,笑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