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一停,又再开口:“我和同学去了延安,现在会在这里是因为还有任务没完。薄阿姨,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再多的,我就不能说了。”

亦笙看着女孩子眼中的坚决神色,同样的光彩她很多年前,也在宋婉华身上见过,她明白,自己劝不回她。

她的心底微涩,开口,“那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婷婷对着她展颜一笑,那笑意霎时明媚了少女年轻美丽的脸庞,“我很好,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薄阿姨,我一直希望能为国家做些什么,而不是只能坐在教室里面,在枪炮声下哭泣——而我现在终于做到了。

她看着婷婷向她告别,然后走远,背影单薄而坚定。

回到家里,远远的看到一切都好好的,看来这一次的空袭,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

一进门,冯夫人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小笙,你有没有怎么样,担心死妈了!”

她反手握住冯夫人的手,笑着安慰,“我没事,在防空洞里躲了一躲,家里都还好吧?电话还能不能用…

冯夫人还不及说话,那电话铃声便像是回答她一样,铃铃的响了起来,亦笙一笑,也不待用人去接,自己便走了过去,一面笑道:“看来我们这一次是毫发无损呢。”

冯夫人也笑,转身便去吩咐厨房熬上鸡汤给儿媳压惊。

亦笙接起电话,唇边没有散去的笑意,却在听到电话里的女声之后微微一凝。

“请帮我喊薄夫人听电话。”

纵然那声音沙哑苍凉,又带着强自压抑着的颤音,她也还是听出了她是谁。

“龄姨?”她开口唤她,还是有些疑惑,她从来不曾与自己有任何直接往来的,现如今,又怎么会打来了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忽然再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笙,你可要回来替你姐姐讨个公道!你姐姐,你姐姐她被纪桓那个畜生给害死了!他,他还不肯把她还给我…”

下卷 第七十四回

上海。

纪公馆的门房远远看着中村府邸的轿车驶来,连忙小跑着迎了出来,却在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时,不由得愣了一愣,“黛西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江黛云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红绣百蝶穿花图案的旗袍,一举一动都透着刻骨的艳丽风情,她似笑非笑地朝那门房一睇,“怎么,我就不能来,你家少爷在哪里?”

“不,不是,少爷在他房间里…”那门房经她这样一眼,只觉得骨头都酥尽了,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他这样的反应江黛云早已见惯不怪,也不理会,蹬着高跟鞋径直便往里面走去。

而那门房直到她款款的背影消失不见,方才回过神来,额上立刻冷汗直冒——明明少爷吩咐过,这几日不见任何外客的,不管那人是谁。

如今的纪公馆内,因着女主人的骤然离世,已然处处为素,所以江黛云这样一袭华裳而至,显得如此的不合时宜和刺目。

纪公馆的几个下人,虽顾忌着她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但那眼睛里的厌恶不满,却总是骗不了人的。

毕竟亦筝从来都是温婉敦静与世无争的,待下人又是极宽厚,对她的过世,众人心底多少总是有些感伤。

尤其是,太太与先生相敬如宾,奈何一直都没有子嗣,却偏偏是在她才刚刚怀上孩子的现在,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沪上人们每一谈及次失,唯有一声叹息,都感叹这天妒红颜,纪太太终是福分太薄。

当然还有另一种声音甚嚣尘上,只说是冤孽有主,因果报应,纪家慕桓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报应自然就落在了他太太和孩子身上——纪慕桓既然卖国求荣,那就铸锭是要断子绝孙的。

“你家少爷的房间是哪一间?”江黛云对众人眼中的不满视而不见,拦住一个老妈子开口问道。

那老妈子不敢不答,却在她转身走出一段之后忍不住小道:“骚狐狸,跟日本人还睡不够,人家太太刚死,还要跑道这里来勾三搭四!”

她的声音虽小,然而江黛云却还是听到了,而她显然不会理会这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径直便往二楼主卧走去。

她站在门口抬手漫不经心地扣了两下。

房间里面传来纪桓漠然的声音,“我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搅。”

可江黛云方才的敲门本就是象征性的,更加不会理会他的警告,将手伸向门柄,随意一转,那门并没有锁,于是她直截了当的推门便入。

纪桓闻声转头,面色上倒是看不出愠色,只是周身气息极冷,而在看到她那一袭红衣的时候,眼底又更加冷上了几分,“黛西小姐对逝者未免太不尊重,请你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

江黛云看着他身后那女子温蜿纯良的遗照,想起了她那一场让整个上海都为之咂舌的奢华后事,却只是笑了一笑,“真正尊重一个人,该是在心里吧,而不是看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一个女人如果知道她的丈夫连娘家人来送她最后一程都不许,会不会认为这才是一种不尊重呢?”

纪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中只剩下一片漠然,连冷意都寻不到了。

而江黛云却是笑得更欢,“又或者,她也和旁人一样,只以为是她的家人不肯来看她呢,毕竟她为了你,一个大家闺秀,已经被家族除名。”

纪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漠然转过身去,“说完没有?没说完就继续,说完就出去。”

“自然没有,不过快了,”她还是笑,“最后提醒你一句,我知道盛家的其他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但你可别忘了,你太太的妹妹,可是大名鼎鼎的薄夫人。”

纪桓倏然转身,“你什么意思?”

江黛云唇边擒着漫不经心的笑,瞥了一眼楼道两侧,空无一人,她反手关上门,笑道:“并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替人传个话,有人想要见你。”

下卷 第七十五回

陆风扬名下一幢鲜为人知的小楼里,亦笙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她的姐姐流着眼泪对她说,小笙,我不管他在外面做什么,也不管旁人怎么说他,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

那一次,她是想要劝说他们的,可是亦筝不肯听劝,而纪桓,连来见她都不肯。

现如今,在同样的屋子里,在同样的位置,她却再也等不来她的姐姐,而他,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身边的盛太太形容憔悴,抹着眼泪开口道:“小笙,你一定要让那个畜牲把你姐姐还给我,她就是死了,我也绝不能再让她留在那个畜牲身边,我要带她回家,回家。”

亦笙心底一痛,闭了闭眼,却还是如同不能置信一般轻声开了口,“真的是他逼姐姐打掉孩子的吗?可是,可是为什么?”

盛太太因着她这句话,身子忍不住战栗了下,她闭上眼,那一段往事却还是如毒蛇一般盘亘在她心上,怎么也甩脱不掉。

自从上海沦陷开始,盛亦竽就一直计划着举家避到香港去,去一直未能成行,直多前几个月,事情才真正有了些眉目。

亦竽是恨透了纪桓卖国求荣的行径的,又怒亦筝不肯听劝与之断绝关系,早已将她从盛家除名,必然是不会再管她的。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妈的,却又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就把自己的女儿割舍不管,尤其是,她这个女儿又是那么的没有心计,留她一个人,这将来可该怎么过啊?

于是她背着家人悄悄找到女儿,亦筝如她猜想的一样,虽然哭泣得厉害,却无论如何不肯离开纪桓随他们一道去香港。

她叹了口气,既然女儿离不了纪慕桓,那她当妈的,也只能成全她,棒她牢牢稳固好纪太太的位置——这或许,也是她能为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于是她便从自己体己的积蓄当中拿了一些出来,一并给了随亦筝陪嫁到纪家的丫头巧玉,让她偷偷的将亦筝吃的那些避孕汤药换成她求来的方子。

那巧玉本就是盛太太调教出来的,虽然如今在纪公馆里过活,可那情分毕竟还有些,现如今得了这一大笔财物,又被盛太太说动了心思,只想着亦筝地位稳固了,自己的日子也自然会跟着更好过,况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太严重的事,隧应了下来。

而盛太太回想着亦笙从前的样子,亲自带着女儿去做了类似的发型,又自女儿衣柜里挑了些衣服让她常船,可饶是这样,她心底却还是没底。

亦竽的公司在这结骨眼上恰又出了事情,他们的行程也不得不再往后推。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期间,亦筝竟然真的怀上了孩子,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那声音里甚至都透着激动和喜悦的哭腔,“…妈,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她在一旁亦是欣慰而笑,“傻孩子。”

而亦筝却又担心起来,“可是,我担心慕桓会不喜欢,我那天明明也有吃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妈,他要是不高兴该怎么办?”

她宽慰女儿道:“亦筝,你不要傻,姑爷怎么会不高兴?这也是他的孩子呀!”

这也是他的孩子呀,是的,那时的她就是这样想的,就算到了如今她也仍旧这样想,这也是他的孩子呀,他怎么能狠得下心?

本是要即刻赶纪公馆的,却不想同女儿讲电话的时候恰好被儿子听到了,盛亦竽大发雷霆,只道是不想世人都说盛家人是汉奸,不许她和亦筝再有来往。

她为着安抚儿子,便把去看女儿的日子往后延了一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延,竟然就延出了大事。

下卷 第七十六回

她看着床上苍白着脸只会哭泣的女儿,简直是气痛攻心,情绪控制不住,伸手握着她的双肩死命的摇,“怎么会这样,这才几天的事情,你倒是说给我听呀,怎么会这样?孩子怎么会就没了的,还有,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亦筝经她这样一摇,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更是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不会是意外的,自己的女儿有多爱这个孩子她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不小心翼翼的护着他?

更何况,若是意外的话,她或者巧玉都没有理由不告诉自己的。

她死死的盯着女儿,问:“是不是姑爷?”

亦筝却还是哭着不肯说话。

她实在再难忍住,“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说一个字便大步往外走去,想要去找纪桓理论,问一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狠心?”

她是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他的,他与亦筝一直以来都是分房而睡。

他站在那里,明明有阳光照在他身上,明明他在笑着,可那笑意,和他看她的眼神,却没来由的直叫她心底发冷。

他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是,是我逼她喝水打胎药。”

没有一丝避讳,唇边甚至微微带笑,似极了一个英俊的恶魔。

“你这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她再难压抑住心底的悲痛,嘶声问道。

“为什么?”他慢慢的,一步一步向她逼近,那周身散发的冷竟戾气让她忍不住步步后退,直到后备抵到了冰冷的衣柜,退无可退,毛骨悚然。

“你想要做什么?”她终于惊叫起来,甚至想要夺门而逃。

他的眼底冷寒如刀,唇边却缓缓带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不做什么,你不是总希望旁人生不出孩子么,我不过是隧你的愿罢了。

她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犹自不敢置信的惊问:“你是为了盛亦笙?你这个疯子,就因为我给她下过药,你打掉你自己的孩子——你再爱她那也是别人的妻子!”

纪桓没有说话,而她却一腔愤怨在心,再难忍住,“你对得起我们亦筝吗?她一心为你,她有那一点比不上那个小贱人——”

她的话没能说完,被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刀生生止住,那刀子擦着她的发顶飞过,“砰”的一声,深深扎进了她身后的衣柜。

她手足冰凉的跌倒在地,却只听见他轻飘飘的话语,“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说她,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不出话,而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该庆幸因为她在意的人恰好和你相同,不然,,你以为你们能在上海滩安然度日到如今?你也该庆幸你是亦筝的母亲,今天就这么算了,但是,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浑身颤抖的推们出去,亦不知是因为气还是怕,却不曾想,一推门,便看见了门外跌坐在地上的女儿。

“亦筝,孩子,你怎么了…”她大骇,跌跪下身子去握女儿的手,那异常冰冷的温度让她的心跟着便是一慌。

而亦筝却是如同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只是抬起那惨白的?布满泪痕的脸蛋,越过她去看纪桓,就如同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呓语一般开口,“你说,你说是因为你不想要孩子的,你说你不想孩子和你一样…”

纪桓大步走过来,弯腰便将亦筝抱了起来,声音轻柔,像是怕吓到她一样,“亦筝,我送你回房间,你身子还虚,要好好休息。”

或许是因为他对待亦筝的温和神色,又或许是因为她明白亦筝此刻需要的不是她这个妈,而是纪桓,所以她没有闹着阻拦,只是焦急的跟在他们身后。

亦筝任他抱着,没有反应,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是不是?”

他将她抱回房间,放到床上,替她拉好被子,她却伸出手来拉住他不放,微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段了一样,“是不是?”

他看着她,点头,“是,我没有骗你。”

她慢慢的松开了手,他转身,“我去请渡边医生过来替你看看。”

却刚刚迈出步子,又听到了她的声音响在身后,听不出怨恨,轻轻幽幽,“如果,孩子是小笙的,你会不会逼她喝那碗药?”

如果,那是他与她的孩子…

他闭上了眼,竟然答不出来。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推门离开。

她抹了泪急急上前去握女儿的手,“好孩子,快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都是妈不好,硬要去和嘶吵,气头上的话,当不得真的…”

亦筝任她握着自己的手,却不论她怎么说,她都木木的没有任何反应,她简直又悔又痛,心如刀绞,大哭了起来,“亦筝,你这个样子,是要要妈的命吗…”

她却还是没有反应,美丽的眼睛,无神的张着,脸色煞白,过了好一会而,忽然怔怔掉下泪来,“他那个时候,叫我小笙,我以为我听错了的…”

“亦筝,你听妈说…”

她心痛难当,刚想要劝说,却听到了敲门声,穿白大褂的日本医生和护士在巧玉的陪同下一道推门走了进来。

亦筝还是那样木然的任医生给她检查,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那个日本医生摇了摇头,吩咐护士给她输液,细细的针头扎了好几次才扎进她没有血色的手背上,她却还是不知道疼,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着那药水一滴一滴滴进女儿的身体,亦筝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自己再怎么不放心,却还是得要离开,走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她见女儿的最后一面。

三天之后,亦筝寻了短见。

她在报纸上看到了纪太太病故的消息,当时便昏死了过去。

她不肯相信的,无论如何也不信她是病故,于是辗转找到巧玉,巧玉终于哭着对她开了口,“…姑爷这几天一有时间就来陪着小姐,对她那样好,又像是知道小姐会出事一样,安排了好多人跟着她…可是,可是她还是寻了个机会…那天她说要去天台晒太阳的,我们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跳下去…小姐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

下卷 第七十七回

“你让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放着便行,今天我自己开。”

纪桓穿上外套,对身旁的听差开口吩咐道。

那听差应声去了,跟着又有人走了进来,一道古怪而苍老的声音响在他身后,“你要去哪里?”

用的,是日语。

他回头,看见白爷脸上的猜疑和不赞同。

“出去办点儿事。”他淡淡敷衍,却是用中文。

白爷死死地盯着他,依旧用日语问道:“你出去,是和那天黛西那个女人过来有关吗?”

“没有”,他漫不经心的应着,转身就往房间外走去。

却还没走几步,便被白爷一把拉住,“我警告你,那个中国女人有问题,中村先生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却偏偏是被她迷得晕头转向还不肯下狠心…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她再聪明,也总会有露陷的一天,中村先生再舍不得她,也总是有底线的,况且,帝国的勇士都明白以大局为重的道理——你最好不要和她搅合在一起!”

纪桓略带嘲讽的笑了笑,“你从前不肯说话,现在倒是话多起来了。”

白爷脖子一硬,面色轻蔑又傲然,“支那人的劣等语言还不配让我来说。”

纪桓却也不恼,依旧微笑,可你忘了吗?我的中文就是你教授的,而日本语的起源似乎也与你口中的这种劣等语言脱不了干系。”

白爷勃然大怒,抬起手上的拐杖对着纪桓就是劈头盖脸的重重几下, “这些都是支那人的诬蔑和无中生有!况且我告诉过你,要成大事,必要时就不能拘小节,我会学支那语并且教你,都是为了这个!”

纪桓并不躲闪,静静的看着他,仿若那些棍棒不是落在他身上一样。

还是那拐杖终于因着一记没有控制好的力道,而见了红意,白爷看在他头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方才止住了动作。

他恨恨地盯了他半晌,终是转身拿出柜中的医药箱替他包扎。

纪桓还是静静的,任他动作,良久,缓慢开口:“你到中国也有这么些年了,亲眼看着那些昨天还和你笑语往来的人,一夜之间,连尸首都找不全,还有那些屠杀,大批大批的平民,他们根本什么错都没有…”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白爷斩钉截铁的打断——

“他们唯一的错就是身为支那人,为了帝国的圣战,我们的勇士流血拼杀,我们的女人把她们的身体贡献给国家,没有什么是不可牺牲的,更何况是这些劣等的支那人!你居然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软弱——还是对着这些支那人,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别忘了,我的身体里,同样流着中国人的血,”纪桓慢慢转眼看他,又转过头自嘲的笑了一笑,眼底荒芜,“那么,你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司空平常的,中国人,不值得有任何同情,哪怕他们曾经那么友善的对待过你。”

白爷看着这个他所不熟悉的纪桓,他从小看着他长大,他太了解他了,他一直都是强硬而冷血的,唯一的软弱只有因为盛亦笙才出现过,而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他说起这个。

他想了想,终于慢慢开了口,一开始,也觉得他们可怜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如果不这样,帝国的圣战怎么能取胜,我已经把这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你也该一样——记住,你已经不再是纪家少爷。”

纪桓没有说什么,淡漠的起身,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白爷简单的处理过,并不觉得疼。

走出了几步,却又停下,没有转身,只是开口,“妈妈还好吗?”

白爷楞了楞,今天的纪桓实在太反常,他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只要你好,她也会很好。”

纪桓微微勾了下唇角,声音略,“她一直以来都过得很辛苦,你往后就不要再利用她了罢,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