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惊人的尸傀在围攻城门前的一小簇人,陷在尸山血海中挣扎的,正是澄心大师所率的前峰与中翼,合当有一千六百人之众,而今不到五成。

拓州城上军列森严,士卒严阵以待,弓弩在手,屏息凝神的望着城下的搏杀。

参与救援的各派弟子见先行的同门陷在死地挣扎,情势危如累卵,无不失色。

“拓州闭了城门?!血翼神教疯了?这是要攻夺中原城池?”纵是严陵也被城下的场面震住了,骇然看了一眼叶庭。

叶庭凝视着厮杀,极慢的摇了摇头,“这次的目标是江湖人,等下次带着尸军再来,才是真正拿下拓州之时。”

温白羽怒极而叫,“守军就看着他们死?明明是中原人,为什么不开城门!”

谁也没有回答,心底俱是分明。

血翼神教驱着怪物,毫不避讳的追袭城下,汹然宛如大军,无论哪一城守都不敢开城。然而如此一来,江湖人的生路也断了,被围的固然无望,驰援而归的这一批纵是暂安,出不了西南还是枉然,迟早被血翼神教吞没。

姚宗敬叹息,“都怪我信了不死泉的鬼话,自作自受,命该如此。老严,是我累了你。”

严陵确是受姚宗敬力邀而成行,见好友懊悔自责,他哼了一声,“怎么,你怕了?”

姚宗敬知他没好话,一边运息一边回道,“怕什么,总不过一死,一起走就是。”

严陵这才满意,长剑出鞘,净亮的剑峰竖于眉心,宛如一线,映着他冷悍的脸庞。“强敌当道,唯勇者胜,昆仑弟子随我一战!”

昆仑派的人随之而去,姚宗敬带着四象阁的弟子也跟了上去。

余下的众人望着金虚真人,一双双眼睛恐惧又焦灼。

稳重多谋的正阳宫掌教开了口,一句话断绝了所有侥幸。

“血翼神教不退,拓州绝不会开城。”

叶庭清楚,以尸傀数量之多,就算与城下的队伍会合,依然无力回天;

叶庭也清楚,如今孤困西南,别无来援,已不可能再有奇迹;

叶庭更清楚,哪怕一战侥幸得胜,血翼神教终将以尸傀之术聚成大军,侵夺中原,拓州就如一道纸糊的屏障,不可能挡得住,眼前的一战仅是开始。

是转身逃避,能躲一时算一时,还是踏上去,以血战迎接倾覆?

叶庭气息森冷,从未有过的凛肃,“歼敌才有生机,行尸汹涌无尽,列位敢以热血相搏?”

这一句是质问,震入中原武林各派耳中。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了,一张张脸庞锐意森然,一瞬间宛如春雷怒绽,迸出同一个字。

“敢!”

叶庭铮的一声拔剑,厉声迸喝,“走!死战!”

百丈外的土崖上,也有一批人。

一个黑袍戴银面具的修长身影似在看拓州城下,又似在看更远处,遥不可及的天穹下,广袤而丰饶的中原。

他身后立着一个穿黑色襟衫的青年,腰间插着一把簇新的铁笛,“教主妙计,拓州果然闭城,那些中原人简直要哭了,逃到城下还是躲不过。”

仅仅是动用百余神奴稍加侵扰,就惊得拓州如临大敌,守将下令锁城戒备,哪想到神教不过是要赶狗入穷巷。拓州城门正是封死的巷尾,等江湖人在城下彻底崩溃,放弃抵抗,才是这场长远逐战的收梢。

戴银面具的男子没有回应,眼洞中的睫微闭,仿佛在感受中原拂来的长风。

黑襟青年心情极好,“还有一半中原人在林中晃荡,等收了炼成神奴,足够横荡中原了。”

银面具后终于有了话语,声音冰冷,“穆冉,你太小瞧了对手,中原人有千万军马,高峻的城池,纵然神奴无敌,也未必能轻易征服。”

穆冉转过头,耳际硕大的银环轻晃,狡黠道,“不是还有那个亲王和侯爷?异神蛊可不好炼,总该派上些用场。”

戴面具的男子不置可否。

穆冉盯着他,话语多了三分诡疑,“教主在一年内平了乃蛮,花喇,井佤各部,大伙见识了神奴的威力,又被许了中原的黄金宝玉,这才死心塌地的跟随,难道教主其实也没有把握?”

黑袍飘拂,男子抬手当空一划,苍白的指尖宛如分裂河山,“只要攻破益州,一切自会落入神教掌中。”

穆冉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就算只得益州以南也不错。”

半空影子一闪,落下了一个女郎。她的双靥刺着奇怪的黑漆咒纹,唇色乌紫,有一种逼人的诡艳,襟裙绣着鲜丽的织纹,紧裹丰美的腰臀,一只蓝如宝石的蝎子伏在她颈畔。

穆冉随意看了一眼,发觉女郎的唇上显出深深的竖纹,神气萎靡,不禁意外,“婴瑶,有人伤了你的灵蛊?”

女郎目现阴霾,停了一刻才道,“我放出七只乌螣,没想到都给弄死了。”

灵蛊以鲜血豢养,与主人心灵合一,控之噬人极为难防。不过一旦死去,主人也会大受损伤。穆冉听说她一损七只,不禁动容,“难怪你到得比我还迟,那人是谁?”

婴瑶寒着脸,眼下的刺纹凶狠而诡丽,“就是一群臭道士的头领,中原提过的什么真人,一路指手划脚的碍事,没有他中原人早乱了。”

这一提,穆冉倒有几分印象,“你急什么,他们又跑不了,那位侯爷极恨道士,特别是那个真人,吩咐了一定要将他炼成神奴,你可别坏了事,大不了捉到手让你玩几天消气。”

又一个身影纵掠而至,是一个岩石般的壮汉,数不清面上有多少疤痕,一对凶炯炯的眼看得人打颤,“中原人到了。”

穆冉半点不怕,揶揄道,“塔咤,中原人早就给神奴圈在城下,是你来晚了。”

塔咤的声音宛如粗糙的山岩相撞,“从你和婴瑶手上逃出来的人,到了。”

穆冉惊讶的抬眼,远处的山坡忽然蜿下了一条细线,接着又是一道,线越来越多,渐渐汇成了一片,朝拓州城疾速而近,转眼看出是成千上百的人,杀气冲天的扑入了汪洋般的尸阵。

穆冉一咧嘴,有几分不可思议,“他们居然没逃?这么急着找死?”

婴瑶盯住了人群中的某一处,俏颜蓦然一狠。

第88章 悲声彻

鲜血与尸液浸软了干燥的黄土,融成了血泥,又被杂踏的脚踩得稀烂。

行尸滔滔,最难应付的还是如海鲨堂的三堂主一般,以中原武林人制成的尸傀。

这些人在不死泉的传闻方起时就赶到西南,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最终成了敌人的傀儡,就如岁寒三君。

三君是长鹤门的供奉,号松君、竹客、梅友,在中原武林声名甚响,而今全成了为虎作伥的行尸。三人面目溃白,僵木无情,一径疯狂的扑袭,他们本已功力高深,受了操控越发凶悍异常,连伤十数人后找上了沈约。

沈约陷入缠战,给迫得一脑门汗,他的武器是一根淬毒的长刺,轻巧诡利,素来为江湖一绝,然而行尸无知无痛,不惧奇毒,哪怕给扎成千孔百窍的太湖石,依然生猛的扑蹿。长刺又不比长刀,压根不可能斩下行尸的脑袋,反而处处受制,尤其一击之下长刺不巧嵌入一尸的骨缝,仓促间拔不出,另外两尸掌力袭来,眼看就要重伤。

澄心大师立掌一拂,宛如分柳,将强盛的掌风裁为几段,威力顿时溢散于无形。这一式唤作千手如来掌,正是少林最精微的绝学之一。

沈约逃过一劫,遍身冷汗,澄心知他武器受制,大袖一展挡下三君。

十余丈外传来一声嘶叫,铁剑门的掌门陷身群尸,一个未防住,被尸傀抓碎了肩骨,尽管最后一击震裂了两具行尸的头颅,却也被尸爪穿透胸腹,颓然而亡。

铁剑门的弟子大乱,有的拼命护着掌门的尸身不让尸傀踩踏,也有的悲愤至极,不顾身的乱砍。

厚重的城门如一道绝望的天堑,划开了黄泉的边界,至死难逾。

沈约转头四顾,满目绝望,弃了长刺捏断一具行尸的颈骨,失态的激吼,“开城啊!”

惊神山庄的弟子随之泣喊,最后数百江湖人齐声高呼,三个字宛如从心腔迸出,声嘶力竭,字字淌血,震得城上人人变色。

拓州的城守鲁戟俯视城下,一语不发。

一名年轻的尉官忍不住道,“将军——”

鲁戟面沉如水,听而不闻。

年轻尉官一滞,被叫喊悸得不忍,“城下的也是中原人,将军——”

鲁戟厉声截断,“我等在此是为护拓州一城!这些法外之徒擅往西南,如今又惹来怪物围城,一旦开城,尸怪随之涌入,城中百姓又当如何?”

城上一片死寂,年轻尉官的喉头动了一下,不再言语。

城下一声又一声椎心泣血的呐喊,城门被擂得咚咚作响,随着血腥的风卷扬而上,刺人胸臆。

坚牢的城门岿然不动,溅满了无数鲜血,任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下。

极度的绝望降临,有人开始哭号,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溃乱,有人已放弃了抵抗,心神大乱。人们步步退缩,尸傀越围越紧,忽然远处响起一声贯注真力的长啸,接着又有数声长啸相应。啸声激昂不绝,越来越近,行尸如被海浪纷扰而动。

沈约惊极望去,瞧见一个熟悉的冷悍面孔,昆仑掌门严陵从尸阵中杀出,激声中带着嘲讽,“你们这些孙子,喊破天有什么用,杀啊!”

随后是四象阁的掌门姚宗敬,他双掌劲力狂飚,随之喊道,“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死也是死在中原的城池下,怕什么!”

源源不绝的江湖人随着他们杀来,近千人成了一股激浪,冲得行尸四散而开,城下精疲力竭的江湖人得了喘息,精神为之一振。

沈约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还有援兵,半月轩的掌门徐谓同是目瞪口呆。

金虚真人纵剑而起,大袖随剑势飘扬,少有的激凛飞越,他凌空掠过两位掌门,斩下了一具行尸的头颅,对两人淡然一哂,“不用想逃了,杀!”

柳哲在他身边提剑而吼,“杀!”

正阳宫数十名弟子齐声而喊,“杀!”

点苍派掌门顾淮在十丈外厉叫,“杀!”

峨嵋、昆仑、少林、点苍、四象阁、灵鹫宫等大小帮派弟子激声而应,“杀!”

千余人激扬如沸,震得城旗翻涌而动,再无别声,唯有一个杀字。

这是武林人最激昂的血性,抛却了崩沮绝望,抛却了计较与退路,余下纯粹的搏杀。

刀剑如雪,尸横遍地,人们杀红了眼,有的失了左臂仍奋力将刀剑戳进尸口,有的被砍断双腿依然抱住行尸不放,惨叫接连,杀喊不断,人人拼尽了全力。

温白羽气血激燃,挥着碧色的长剑纵性砍杀。

她的人生向来顺遂,纵然和离也不减骄傲的意气,曾以为自己将在灵鹫宫终老,谁知竟绝命于拓州城下。到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了,恨不能化身罗刹护住灵鹫宫的弟子,诛尽滔滔不绝的行尸。

上一次这般拼命,似乎还是在九华山护兄长。温白羽恍惚想起一个人,随即又抛开,那个英侠的男子早已故去,世上再不会有奇迹。她更紧的握住长剑,戳穿一具行尸的心肺,一转头,两张腐白的脸近在咫尺,她一肘击得尸脸鼻骨一折,行尸反而张大嘴咬来,她旋剑斩下尸头,又被数尸袭近,狰狞的尸爪已然及腰,蓦然一剑横来而斩,击退行尸,让她逃过了一劫。

温白羽惊魂甫定,侧头一看原来是昆仑掌门严陵,这大汉神气粗悍,半身染血,对她龇牙一笑,不知是嘲是赞,“二宫主凶得很哪。”

温白羽鬓发散乱,汗流披面,手臂也因脱力而轻颤,当他在讽刺,怒道,“凶又怎么样!”

严陵大笑出来,一脚踢得一具行尸肋骨折断,“凶得好!凶得好!”

澄心大师被岁寒三君缠斗不休,竹客掌劲如绵,沾上就是折骨毁形;梅友宛如一只毒幅,倏忽莫测;松君赤手如铁爪,力可穿石,澄心大师抓住一隙,持掌平削,劈裂了松君的腰骨,只听咯拉一声,松君半身跪折,然而另外两尸再度袭来,澄心大师对战了数十回合,蓦然腿上一痛,原来松君尽管半身已瘫,在地上依然穷抓不休,澄心大师被他扣住腿足,背上瞬间中了一掌,幸而一人闯来,长剑分掠,逼得两具行尸暂退。

来者正是叶庭,他当先斩下松君的双臂,救下澄心大师。年迈的高僧小腿鲜血淋淋,内伤更是不轻,叶庭将他换下,自己迎战两尸,剑如明雪纵横,凌厉非常,几度往来,他以一记天心无常砍下了一尸头颅,正要除去另一个,蓦然面前爆开一蓬烟雾,弹出了七八只毒虫。

叶庭立刻闭住呼吸,大袖劲力一卷,将毒虫与雾气扫开,十根尖长的指甲已经到了眼前,他立即疾退,尖指疾追不放,更有幢幢尸爪袭来。他以剑格开行尸,背后却是一名别派弟子,再退势必定伤及无辜,叶庭唯有以左臂硬受了敌人刺戳,同时一式天下为笼挑出,这一剑险些将来袭者腰腹斩开,不料给一只铁笛一阻,仅划下了一道轻伤。

叶庭的手臂指伤不浅,糟的是丝毫不觉疼痛,他知道不妙,抬手封闭了穴道,抬眼见一个脸靥刺纹的诡艳女郎恨极的瞪视,另一个黑襟衫的青年持铁笛护在一旁,上下打量道,“婴瑶,你的心也太急,随便出点气算了,他的命还有用,可不能弄死了。”

正阳宫的弟子见叶庭受伤,挥剑来援,与两人缠斗起来。

然而这对男女身法诡异,毒物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没多时已经给放倒了数个。叶庭见对方身手,知是血翼神教中的重要人物,尽管半边肩臂已然僵木,却不能看着弟子受戮,他咬牙斥开门人,自己持剑再战。

周旋了一阵,叶庭虽然斩伤了黑襟青年的臂,处境反而更糟。他所中的异毒非同小可,封了血脉仍然逆行而上,心房越来越异样,擂鼓般忽紧忽缓,唇色渐渐青紫,视野模糊难辨。

穆冉暗里咋舌,这人剑法精妙,要不是婴瑶猝不及防下毒伤了他,一时绝拿不下,如今分明已经毒发,却还能支撑着剑势,着实不能小看。周围的人要冲近援救,全给穆冉挡下,婴瑶复仇心切,嘬唇唤行尸协攻,趁着叶庭招架之际,她欺身而近,尖长的指甲倏出,誓要生生将对方一双眼珠子挖出来。

柳哲被数具行尸缠住,欲救不及,急得目眦欲裂。

一刹那之间,一道异声骤起,宛如撕裂九天的长啸,所有人耳鼓刺痛,神智皆空,连行尸亦为之一滞。

婴瑶内息翻腾,险些一跌,她骇然循声望去,尸阵外有两人飞骑而来,其中一人瞬间腾起,如长风飞度,神龙蹑空,重重尸阵竟不能稍阻,转眼已到了十丈外。

一道凌厉无双的气劲破空而来,接连洞穿了两具行尸,击中了婴瑶的手。

咯拉一声,婴瑶双腕齐折,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照面已受重创,剧痛之下痛声尖叫,一旁的穆冉也惊呆了。

来人英矫如神,双眸宛如冷电,如天人不可匹敌,穆冉的本能一向极灵,当下拖着婴瑶疾退。不出数步,身后有物飞溅而落,他定睛一看,竟是数具行尸的残肢碎腔,不禁冷汗迭出,加劲狂奔逃远。

“师兄!”

叶庭拄剑而立,面色青灰,整个人摇摇欲倒,眼前似蒙了一层雾,昏眩中仿佛有人呼唤,声音熟悉而关切,宛如至亲的师弟近在咫尺,这种幻觉侵夺了最后的意志,他再站不住,仰天倒下去。

有人扶住他,一股阳和的真力传来,焦急万状的又一声唤。

“师兄!是我,苏璇!”

第89章 破坚阵

许多人离得远,并未看清适才的一击,唤声却是听得分明。

一个埋葬已久的名字让城下的中原人都呆了,要不是行尸仍在汹汹攻击,险些要挤过去围观,离得近的无不扭头,眼睛恨不能分眺两边,一边对敌一边用余光溜看。

柳哲早已瞠目结舌,又望见殷长歌远远杀过来,越发傻了,梦游般凭着本能对抗行尸。

澄心大师同样惊住了,他受伤颇重,不得不倚着城墙,忍下咳血一唤,“苏施主?”

苏璇正心急如焚,闻声望去,“澄心大师?”

澄心不知他怎会死而复生,但见来势,功力显然比昔日更盛,当下也无暇多问,“你将金虚真人置过来,老衲以洗髓经为他压制毒力,必不相误,请苏施主设法开启城门,江湖同道多已力竭,再迟片刻都要毙命于此。”

苏璇望去,见众人汗透颈背,招式迟缓,确是势急如火,立时将叶庭交付过去,自己踏入场中抄起地上的弃剑,甩手一掷,两把长剑如流星直上数丈,深嵌入土黄色的城墙。

苏璇侧身一顾,正见温白羽,也不管对方撞鬼般的神情,“温小姐借剑一用,稍后奉还。”

言毕他擘手取过长剑,长跃而起,在第一柄剑上借力一纵,跃至第二柄剑时又一踏足,竟如一只飞鸿掠上了拓州城墙。此举看似轻易,却需要精妙的控劲与绵长的内力,世间少有人能兼二者,城上城下无不看得目瞪口呆。

拓州的城守鲁戟甲胄鲜明,苏璇一见即知身份,折落在他面前,“请将军开启城门,放中原人入城!”

众军士在城上亲见来势,又见他逾城而上,宛如神人,实在惊异已极,听他所言本能的要动,鲁戟厉声喝道,“不可!怪物不退,拓州绝不开城!”

苏璇神情一敛,“城下逾千中原人,将军要看着他们死?”

鲁戟也知此人非同小可,杀行尸如裂脆帛,杀自己更是易如反掌,依然厉声道,“这些怪物逐人而来,一旦开城,百姓蒙殃,谁担得起!众将听令!哪怕本将军今日血溅城头,也不许打开城门!”

众军士悚然,又恐将军受袭,瞬间无数箭矢指向了苏璇。

苏璇吸了一口气,抑下焦急,“鲁将军,这些怪物是西南恶教所出,并非杀尽城下人就会罢休。哪怕你永不开城,敌人终会再袭,拓州同样不保,此事靖安侯已知晓,令郑将军率数千兵马从益州赶来相济,我先行一步来此救人,同时知会将军,请休再多虑!”

鲁戟手按腰刀,越听越惊异,盯着对方持出的铜符顿了一刻,仍道,“纵然靖安侯有令,大军毕竟未至,万一怪物入城,谁有回天之力,末将不能听令!”

苏璇凝视着顽固的将军,心火渐起,沉声道,“今日有我苏璇在此,敢保绝无行尸能踏入拓州半步!”

鲁戟当他在说大话,又觉得这名字似在何处听过,本能的反唇而讥,“苏璇?哪个苏璇?”

苏璇忍无可忍,碧剑迎空一斩,坚石砌就的城楼被气劲划裂了深长一道印痕,惊得士卒纷退。

鲁戟也变了颜色,见对面的男子双眉如剑,气息如冰,一字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