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初旭将手放下,裴星“嗯”了一声,“早。”

话挑明了,初旭觉得神清气爽,相反的,裴星倒是觉得有些尴尬,连眼睛都不敢直视他。绕过他就往楼下走了。

见她这像是小女孩的别扭样,初旭站在原地咧嘴笑了下。

下楼时,刚好碰见了陈孜,他一脸笑容,裴星却感觉有点尴尬,总觉得陈孜像是听见了昨晚他们说的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初旭说的那些话,挺肉麻的。

裴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手上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陈孜傻乎乎,“女神,你很冷吗?”

裴星摇摇头。

初旭跟在她身后,自然是将她的反应收到了眼皮子底下,但同时还听见了陈孜的那个称呼。

“女神?”初旭看着陈孜,“你喊星星?”

陈孜点点头,丝毫没注意到初旭的脸色,说:“不然呢。”

“呵。”初旭舔唇,走上前狠狠的撸了一把陈孜的头发,语气懒散嘶哑:“别乱喊。”

“那我喊她什么。”陈孜嘀咕:“人家都同意了的。”

初旭舌尖舔了舔上颚,“啧”了一声,侧眸看着他,说:“你喊我喊什么?”

“初队老大?”

“那老大的女人,你喊什么?”初旭问。

“嫂”陈孜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脸惊喜的“哦!”了一声,问:“啊啊啊啊!你追到了??你追到了??”

“没有。”初旭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陈孜的欣喜。

陈孜:“......”

“那你干嘛还叫我叫人嫂子。”

“我没叫你叫啊。”初旭低沉的嗓音,“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追到她了,你要叫人叫什么。”

陈孜:“......”我他妈。

“您老可真够有闲情雅致的。”陈孜翻个白眼。

初旭闷笑了声,转身手对着陈孜挥了挥,嗓音都带着零星的笑意,“走了,送你未来嫂子去上班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陈孜不屑的“嘁”了一声,等他彻底的走了之后,陈孜忽然正经了起来,抿着唇,眼眶有点红。

这是他这一年来,第一次见初旭开玩笑,也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他敢百分百确定,裴星就是初旭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陈孜站在原地好一会才将自己激动的心安抚了下,然后转身朝陈安的房间里走过去,一把抓起在睡着觉的陈安,说:“走,跟你干爹去庙里求两张符回来。”

早上小镇的车倒是不多,小孩们都放了暑假,也没起的这么早,路面上的人寥寥无几。

初旭开车,裴星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初旭见状,不动声色的将车速降低了些。

见裴星望着窗户发呆,无聊的很,初旭的声音响起,“昨晚没睡好?”

“不是。”裴星说,“睡的挺好的。”

见他笑声传过来,裴星咳了咳,转移话题,“你刚刚和陈孜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初旭往左打方向,眼神直视着路况,解释,“就是他说要叫你叫什么,问我是不是要叫嫂子,我说可以。”

话音刚落,裴星瞪大了眼,立刻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昨天下午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初旭解释,“就我说我要追你的那些话。”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

裴星侧眸看着窗外,忽然说:“初旭,我说真的,我们不合适,昨天说的话,就当玩笑吧。”

裴星说完,初旭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不可能合适的,久别重逢,中间夹杂着太多的秘密,不能像年少时那样,你我都熟悉彼此,现在时间隔了太久,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她的确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关。

准确来说,在八年前她知道他走了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他从她未来的生活里划出去。

初旭没回答,车子又行驶了几分钟,抵达了广安。

裴星刚要开车门下车,却被初旭一把抓住了手腕,她侧眸看他,初旭紧抿着唇,下颚线绷紧,好半天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什么,八年前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应该一声不吭的走掉,但是裴星,你相信我,我回来找过你,但那时候你已经出国去了。”

话说出口,裴星征松。

他是2010年走的,但是裴星却是2016年年尾出国的,中间隔了六年的时间,他才来找她。

想到这,裴星挥开他的手,声音清冷,“是么?没记错的话,我是16年出国的,而你是10年走的,那你这六年来呢,找过我吗?”

初旭叹息一声,又将她的手抓在手里,低声说:“这六年来,别说你了,我连我爸妈都没见过,真的。”

裴星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初旭借此机会揉了揉她的脑袋,开口,“我出任务去了,然后又去了参加了委.内.瑞.拉的实.训,接着就是任.务,我是真的那时候没有时间,直到2016年年尾才有一点时间。”

初旭说到这,叹息一声,“你相信我,裴星。”

因为他的这些话,裴星一整天上班都无精打采的。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倒是没撒谎,他的确是参.军了,那时候高三就听他说过要去军校,他似乎挺坚定的,她问过他为什么当.兵,他也不说。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在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再和他玩那种你追我我追你的游戏,都长大了,她只想好好的平淡的过生活。

裴星准备下班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何医生,他坐在花坛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裴星看了眼时间,好很充足,她转身去不远处买了杯咖啡。

“何前辈。”裴星坐下来,将咖啡递给他,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何医生愣了下,然后笑了笑,接过裴星的咖啡,“谢了。”

“刚接到电话。”何医生解释,“我好友去世了,心脏病。”

裴星攥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这件事不能感同身受,只能说一句,“节哀。”

何医生点点头,似乎有点惆怅,望着天空,喃喃:“我以前和他是在一个医院的,最后我调到了这边,联系就少了,没想到再次接到他的消息时,却是他去世的消息。”

裴星沉默不语,何医生自觉不能太悲伤,扯开话题,问:“没记错的话裴医生就是心血管科的吧?”

裴星点头,微微笑,“何前辈好记性。”

“哪是什么好记性啊。”何医生扯了扯嘴角,“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院长就一直说在清市那边有个著名的心血管医生要来这里做交流,我刚看见你的时候我还纳闷了,年纪轻轻的,倒是创造了不少的好成绩。”

裴星谦虚,“不敢当,我只是做好我本职工作而已。”

“你太谦虚了。”何医生说,“不过我挺好奇的,医生很多人都不想读,裴医生是怎么想到选了医生,还选了这个心血管科?不怕累吗?”

裴星抿了口咖啡,解释,“各个行业都很累吧,那时候选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一个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有心脏病,偶尔也陪着他去医院,见多了他住在病床上的虚弱的模样,那时候就想着长大后学习这个行业能够更加了解他,久而久之,高考的时候选专业就填了这一个了。”

何医生,“那你那个朋友挺幸运的,有你这个著名的心血管科医生当好朋友。”

黄昏的天空美极了,霞光映照下来。

裴星的思绪忽然飘到了10年的八月初,温远星死之前,躺在病床上,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她,“前天听你爸妈说你要去学医,是为了我吗?”

裴星那时候哭得哽咽,一直点头。

温远星那时抬起虚弱的手,握住了裴星的小手,唇色苍白,他长得斯文,笑起来很温暖,温吞水般说,“小祖宗你别难过,换个想法开心点的想法,你想啊,我年年十八岁。”

“或许吧。”裴星笑了笑,望着天,眼睛红了,“他确实挺幸运的,年年十八岁。”

何医生默,知道这句话的潜台词,他虚张了张嘴,说了句裴星安慰他的话,“节哀。”

裴星轻笑了下,“没事,都过去八年了,我早就释怀了。”

她说得轻巧,何医生却看见她红了眼眶。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气氛有些沉重。

“对了。”何医生企图转移话题,“严引的恢复力不行,现在伤口还有手,一点点都没好,这样下去可不行。”

何医生不知道裴星和严引的恩怨,以为他们是同事,会关心一点,谁知裴星来了一句,“人走多了夜路总会碰见鬼的,或许复健的能力也看人品也不一定。”

败类就是败类,走到哪里都是败类。

何医生再怎么糊涂也知道了裴星和严引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他顺着这个话题说,“你说那个复健看人品,那照你这么说,我刚好知道一个人,我和你说那人就是真的人品好,骨子里还硬气。”

“我记得17年年初的时候我们这里接到过一个患者,他的情况很严重,声带损坏到几乎是说不出话的,而且左手完全就是废了一样,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没希望了,但是他自己硬气,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恢复过来了。”何医生侧头看着裴星,忽然站起身,笑着说:“而且,你知道人家出来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嘛?”

裴星下意识的问:“干什么?”

“其实那时候他不能出院。”何医生喝了口咖啡,“但是他很着急,没和我们说一声就逃出去了,后来没两天就又回来了,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他连命都不要偷跑出去。”

“然后他才和我说,他想去看他的心上人。”

“他说他们好几年没见了,他很想她。”

“还说昨晚梦见她了,梦见她说想他了。”

“你说这人是不是个痴情种?就因为梦里的那个女孩说了一句想他,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跑去见她。”

“年轻人啊...”何医生似乎有感而发,“感情这件事就是场赌博,遇到对的人怕是一辈子都过得开心无忧,要是遇错了,怕是这辈子都是将就。”

“感情,最不能的就是将就。”

何医生说完走了,留下了裴星自己坐在花坛边沉思。

此刻是下午六点,小镇的天黑的很快,现在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了,裴星等了一会也没见初旭来,正打算站起来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有东西再撞她的鞋子。

她垂眸,脚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玩具车,上面似乎还有一张纸条。

裴星下意识的弯腰,葱白的指尖拾起玩具车,上面贴了一个字条,她本没打算看,却被一阵风吹开,纸张给吹开,露出了里面的字。

:这位小仙女,能不能邀请你和我一起共用晚餐?

:你这辈子最忠贞不渝的信徒初旭,留。

在看见下面一行字时,裴星的脸蓦然红了,她转身,初旭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天色渐晚,天上的霞光洒落一片。

他穿着黑色的T恤,休闲裤,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第一次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脸庞匿在帽子的阴影下,左边的嘴角扬起一点,小麦色的皮肤在太阳底下显得阳刚帅气。

他手里拿着她以前最爱喝的草莓味的酸奶。

裴星抿了抿唇,葱白的指尖攥着字条,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红了脸,晚风佛国,她发丝轻扬,在他的注视下,她摊开手掌声音轻软,问:“这是你写的?”

明知故问。

“对。”初旭配合她,眼眸微垂,逆着黄昏的光,扯了扯嘴角,说:“刚刚在这里逛了一圈,看见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仙女似乎不开心,然后我就买了一个小汽车哄她开心了。”

“初旭。”裴星抬眸看着他,“你真的是挺幼稚的。”

初旭闷笑,纵容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裴星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的转身走了。

初旭跟在她身后,喊她:“小星星。”

没理。

初旭耐着性子,又喊她:“小祖宗。”

还是没理。

初旭又喊她:“小青梅。”

裴星脚步有些凌乱,却也还是没回头。

初旭喊了最后一个,“小仙女”

“初旭你够了!”裴星脸色爆红,转身有些激动的说,“你在哪里学的,真够幼稚的。”

人来人往的下班路上,许多人被吸引了视线。

见她又红了脸,初旭闷笑,长腿一迈走上前,长臂一伸将她的肩膀往怀里搂,“走吧,带你去吃饭。”

裴星在他怀里挣扎,“你松开我。”

初旭扬起嘴角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肘处,擒着她的脖颈往前走,裴星被他桎梏动弹不得,只能乖乖的往前走,心里却恨的牙痒痒。

被强迫着吃完了一顿饭回到家,无论初旭说什么裴星都没理,吃完饭后,她念故事书给陈安听,初旭就在院子门口坐着,靠在墙上,手上拿着一本唐诗宋词百无聊赖的看着。

他翻书的声音很大,裴星装作没听见。

“从前有一个王国,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公主”裴星话还没说完,陈安就一脸“我已经听腻了”的表情看着裴星。

她咳了咳,“那我们换一个故事?”

陈安刚想点头,“嘎拉”一声响,初旭将椅子推到了俩人的跟前,他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侧眸睨了一眼陈安,嘶哑着嗓子说:“有故事听你还嫌弃?”

陈安被初旭吓得没敢说话。

初旭伸出手将手上的唐诗宋词给了陈安,后者尽管讨厌,却也还是没敢吭声,伸出手接过,初旭垂眸,舔唇,看了眼裴星,她没理他,垂着脑袋翻着故事书。

“臭小子。”初旭忽然骂了陈安一句,“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陈安躲在裴星的身后摇摇头。

“你这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初旭对着陈安说,眼神却是一直看着裴星,她不自然极了,垂眸咳了咳,翻着手上的故事书。

初旭舔唇笑了下,舌尖顶了顶腮,闷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初旭问陈安。

陈安其实并没有很想知道,但是看见初旭那张脸,他怂了下,摇摇头,弱弱的说,“我...我不知道。”

裴星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初旭肯定又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她赶紧站起身企图回房间,顺便牵起了陈安的手。

就在她站起身的下一秒,初旭背靠着椅背,垂眸,眼里带笑,嗓音低沉,解释,“因为你大干爹我也想和你小伙伴说话,但是你小伙伴不理我。”

却给你讲故事,这不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这该死的日六!谁还有我这么勤奋啊!!!!!!我简直了我的天!!!你们不评论都对不起我日六!!!!!

狗男人说快快评论!!!!!!!

狗男人是个忠实的小狼狗!!!!又奶又狼又骚的狗男人!!

我喜欢狗子说的那句情话。

你这辈子最忠贞不渝的信徒初旭。

这狗子情话有点厉害呜呜呜呜我有点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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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