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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以前对Lawrence只是敬仰居多,看到这样一个大神,居然顽劣如孩童,除了结婚生子的那一年闲下来记录他的南美之旅外,一直坚持徒步

或单车骑行,真正的做到用双脚丈量每一寸土地,记录每一刻的风景、心情以及后来者可能需要的信息——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怎样的一种人生态

度,她以前全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虽然她的工作也在一段又一段的旅途中度过,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旅途即人生,人生即旅途,他的妻子,

他的儿女,既是他的亲人,亦是他志同道合的朋友。

I'm always on road,他金发碧眼的妻子捧着肚子,开怀地冲着贝菲说。

她想象中的Lawrence不是这样的,她透过书本看到的Lawrence,更像是一个哲人,一个思想者。然而当他以摇滚青年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

又觉得——其实这样,又有什么不对呢?

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谁规定商人一定要稳重成熟,精明算计?Lawrence Miller首先是一个旅者,然后是一个作家,最后才是一个生意人。他执着于自己的兴趣,音乐

和旅途,他热爱生活,是个忠实的丈夫,风趣的父亲,生活对于他而言,再圆满不过。

Miller太太问及贝菲的经历,贝菲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引以为傲的经历,在Miller夫妇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她斟酌着词句介绍川藏线上跑马溜溜

的康定,海子山广袤的牧场,雅鲁藏布江险峻的大峡谷。她自惭词句匮乏,Miller太太却颇感兴趣,抱怨肚子里的小天使来得不是时候,不然真想亲

自掘探东方这片神秘的土地。

Miller太太和她聊着天,不时看看正在草坪中央摇摆歌唱的Lawrence,贝菲瞟过去,看到凌千帆正静静地坐在Lawrence身后,灵巧地拨弄着贝

斯。Lawrence唱的是贝菲所钟爱的Buddy Holly,凌千帆在这嘈杂喧闹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越沉静,不料Lawrence甫一唱完,他便扔下贝斯,在黑人乐

手的伴奏下独舞了一曲踢踏。清晰明快的节奏中凌千帆却跳得鬼魅诱惑,还朝贝菲这边抛来两个媚眼,贝菲眼珠子险些掉下来,凌千帆跳完踢踏,又

拉她去跟人学本地土著舞。或许是这样的气氛,或许是她早被凌千帆吓得丢了魂,她竟然被他牵着跳起来,步伐狂野,竟让她忘记身处何方…

回程时他又变成她原来所熟悉的凌千帆,举止沉稳,眉目清淡,若不是看到他额上的薄汗,她几乎要怀疑刚才的派对全是自己的幻觉。

“唱得怎么样?”凌千帆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突然问出一句,语气淡淡的,看不出是认真抑或玩世不恭。

斜睨过去只看到他精致的侧脸,不知怎地她觉得那淡淡的问话里透着些许期待,这念头一闪而过,她旋即嬉皮笑脸地回道:“有我在北京的时候

那天桥上面二胡大爷的水准!”

余光瞥到他微微地垂眸,片刻后他轻笑出声:“以前我和Lawrence,一个贝斯,一个节奏,经常打架争做主唱。”

“结果呢?”

“PK呗,谁赢谁做一个月主唱。”

贝菲不知怎么接话,干笑两声,低头翻开刚才Lawrence送给她的签名书:《两个人的里约热内卢》。封面是俯瞰里约热内卢的救世基督像,里约

热内卢的标志,然而用它作封面却另有原因——Lawrence Miller和他妻子正是在此基督像下宣誓成婚的。《跨越安第斯山》和《两个人的里约热内

卢》与其说是自助旅游指南,毋宁说是Miller夫妇的爱情白皮书。西方人在表达感情上总比含蓄的东方人来得热烈,Lawrence毫不吝惜地向世人展现

他浪漫热烈的爱情,扉页上的婚誓,比他四千一百米高峰的爱情宣言来得更加坦率直白:It's you, only you, in 5 billion.

五十亿人中,是你,只有你。

心底陡然生起一阵怅然,她朝凌千帆望过去,不期然撞到他的目光。凌千帆紧抿着唇,盯着她一言不发,车开得极缓,缓得能看清路上每一个招

牌,每一个行人。

她终于明白凌千帆今天带她来的用意,在派对的间歇Lawrence也和她聊起三藏线的合作项目,因为凌千帆以前的介绍,Lawrence热情地邀请贝菲

要多多参与两家公司今后的合作,她不好当面拒绝,委婉地表示这要看双方具体合作时公司的安排。

他投放出所有的砝码来诱惑她,她的事业,她的爱好,她感兴趣的一切…他想看看在她的天平上,究竟孰重孰亲。

他不紧不慢地开车,不再多口说什么,车经过市区一家手绘店,招牌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手绘情侣衫。贝菲连忙叫停,跳下车来站在门口,颇为惋

惜地说:“以前我特别喜欢逛这种店,还试着自己学画——可惜画出来的都挺吓人,绝对可以做驱鬼用!”

凌千帆脸上这才有了笑容:“要不要看看?”

贝菲拿着手绘的T恤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划,凌千帆也不嫌那些图案滑稽,和自己一身的正装颇不相配,任由贝菲拿着衣架比划尺寸,最后挑中一

套大袋鼠口袋里兜着小袋鼠的图案。凌千帆好气又好笑,没奈何的皱起眉,贝菲拿着和他尺寸相仿的那件向老板笑道:“I want a small size.”

凌千帆脸色微变,贝菲一字一句地笑道:“杨越比你瘦一点。”

他慢慢敛起笑容,一言不发地盯着贝菲付钱、上车,夏日的风打在脸上越来越痛,敞篷跑车在墨尔本一望无际的广袤原野上奔驰而过。她没法从

凌千帆脸上看出什么,只看到时速表倏地转了大半个圈,逆着的风夹着暑气打在脸上,力度丝毫不亚于婺城冬日凛冽的寒风,贝菲这才明白,为什么

别人说敞篷车是看着拉风,开着受罪。

齐刷刷的两排布里斯班红胶木在视野里逐渐清晰,凌千帆减缓车速,在临近花田时终于停下,他笑得有些疲惫,向贝菲轻声问道:“以后有什么

打算?”

贝菲笑笑,凌千帆果然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手腕精明,他能利用的资源多不胜数,每一样都足以引诱到她。然而当这一切摆在天平上仍无济

于事时,他亦能十分平静地接受,不至于为这点小事纠缠不清。她摇摇头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不像是这么没计划的人。”

贝菲不以为意地笑笑:“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会先回婺城把工作交接清楚的。”

凌千帆偏过头来瞅着她,一双桃花眼竟望不见底的深,唇角弯起微涩的弧度:“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输,”他双唇微动,却静默良久才继续道,

“我问这句话你也许会笑我,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我要是说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你会不会觉得很矫情?”

凌千帆嗤了一声,萧索摇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这大概是所有分手词中最客套而绅士风度的那一种,贝菲也就同样客气地点点头:“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

“也差不多该回婺城了,千桅一赌气就跑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劝她。”

还真是个二十四孝,贝菲羡慕地笑道:“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凌千帆摇摇头:“都是被我惯坏了,也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姑妈那天还说她,她要有你一半懂事,我们也不用操这么多心,结果她就翻

脸了。”

她听出他话中的欲言又止,也许他也是需要一个人倾听的,也许他辛辛苦苦地维护着每个亲人已经有些吃力,也许他也渴求一个出口,不过现在

的她并不适合这个角色。恍惚间她竟有些同情他,在别人看来自然是风光无限,其实背后的辛酸又有谁会知道,以前她也许会揶揄这不过是有钱人锦

衣玉食的烦恼,现在她却不得不承认,或许凌千帆并不比她活得轻松。

他时时刻刻都要顾及爷爷姑妈妹妹的心情,却找不到一个人来认认真真地倾听,他究竟想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希望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一

起,如此等等。

这样的凌千帆,和世上芸芸众生并无多大分别,他需要被倾听,需要被关怀,需要被爱。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期望爱人,与被爱。

可惜她不是圣母玛利亚,她不能普渡众生,凌千帆以后还会遇见千千万万的人,而杨越只有她一个。

她打开手提包,取出洗干净叠平整的浅棕色格子手帕递还给他:“我洗干净了,谢谢。”

五十亿人中,是你,只有你(3)

回到凌宅,杨越问她此行收获如何,贝菲思索半天,一时答不出来有什么感想——如同路上的旅人,以前只能遥见云端的雪峰,如今却能走到山

脚下,仰望群山巍峨,心中自然升起无限的雀跃,想要一鼓作气爬到山巅,俯视苍茫云海。

却不知如何形容,因为知道大约已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据说今天凌兆莘钓鱼收获颇丰,连凌玉汝都兴致勃勃地要亲自下厨,凌千帆过去给她打下手。于是杨越陪着贝菲在农庄里四处游转,不知名的鸟

雀在布里斯班红胶木上栖息,偶尔窜出来从人的头顶掠过,迎向西天的彩霞。花田里的兰叶随风荡漾起来,姿态摇曳,贝菲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这么大一片,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杨越不知在想什么,愣了片刻后笑笑:“从国内请了不少养兰的专家,我听工人说,前前后后花了八九年的功夫,才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好像那

个时候凌爷爷中风,凌少才把全家迁到澳洲,这里环境比较适合疗养。”说完他又笑道,“凌少真是个孝子。”

八九年,算算时间亦差不多,孝子,可不是么,贝菲心底暗嘲,不愿在关于凌千帆的话题上打转,她扭头问:“我要订票回去了,你这边收拾好

了就回婺城找我,怎么样?”

杨越停住步子,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德语,贝菲没听清,问:“听不懂德语,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也许去慕尼黑的医学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贝菲微讶,旋又想到可能是凌家有相熟的医学教授肯给杨越写介绍信,她虽不愿再承凌千帆的情,不过事关杨越的前途——怎么说杨越也给凌兆

莘做了两年医生,这倒扯不到她头上来。“那也不错,”她点头笑道,却见杨越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问,“你担心我?没关系啊,反正我

也没去过欧洲,不如跟你一起呀…不过你得养我,我要趁此良机好好玩遍欧洲!我要去威尼斯、罗马、米兰,还有还有…”

看杨越凝眉不语,贝菲忙又摆摆手笑道:“吓你的,我会赚钱的,哪儿能饿得死我呀?不过——我们要一起出去的话,是不是得先结婚,再申请

配偶签证?我以前没申请过这个,”她还在滔滔不绝絮絮叨叨地罗列以后可能碰到的各种问题,忽被杨越截断话题:“不是我们,是我一个。”

他垂头转过脸去,视线投向无垠的天际,太阳没入地平线,地平线上的天空由赤红转为青灰,仿佛燃尽的火堆,一点一点,消失最后的温度。

“杨越你再说一遍?”

他转过脸来,带着残酷的平静:“不是我们,是我一个。”

贝菲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费了好大劲儿坐到田埂上,问:“你什么意思——那你为什么要我过来?”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杨越踱开几步,似在斟酌词句,“我不甘心,才和你说气话,我真没想到你会来。所以…你真的找到这里的时候,

我很感动,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恨你。”

恨总是和爱相连的,贝菲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因为爱已消逝,所以恨也消逝。

而他们之间那么多的难以割舍,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时间是医治一切的良药,即使他们曾共同度过那些年少的日子,即使他在她到来时曾显得那样犹豫、期盼——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不甘心曾付出

的迷恋、信任,却被她玩弄于股掌,所以徘徊踯躅,走不出这困局。等她真的到来时,一切如云开雾破,他才恍然曾狠狠捂住的伤口,骤然放开时,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

“你这样,”贝菲惶急地笑,她直觉要找出什么来反驳他的话,却又找不出来,只得努力地笑,来掩饰这猝然而至的打击,“你这样,算是惩罚

我?这样子…你就开心了?”

杨越双唇抿成一线,并不言语,贝菲只觉得狼狈——对,狼狈,她想,只是狼狈而已,她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是狼狈而已。她不断地这样说服

自己,狼狈而已,这世上她仅余的最亲近的人,突然拒绝了她,她只是狼狈而已,没有伤心,没有伤心,一点也没有。

这是一件不值得伤心的事,既然别人都已经看开了,你还有什么必要苦苦抓住不放?她匆匆地跳起来往回走,杨越在后面叫了她一声什么,她也

不回头,只朝后挥挥手笑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了,我回去收拾行李。”

进门时撞到凌千帆,差点摔个踉跄,凌千帆好笑地拎起她:“走路看路,还没过年,别给我行这么大礼。”

凌千帆是出来叫她和杨越去吃饭的,晚餐是全鱼宴,凌玉汝对贝菲很是热情。明明贝菲早上已说过要订票回婺城了,谁知凌玉汝仍是一脸惋惜,

又支使凌千帆:“难得来一次,为什么不多玩玩,你明天带小菲去悉尼玩,别跟我扯工作忙!”

贝菲心道凌姑妈你这和我玩的是哪一出,这么快就从贝小姐升格为小菲了。凌千帆也极疑惑地在贝菲和姑妈之间不断瞟来瞟去,含含糊糊地唔了

一声,赶紧扯开话头。只有杨越默默地吃饭,十分超脱的样子,贝菲偏过脸不去看他——心底又不断地唾弃自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

被人拒绝了嘛,地球照样转动太阳照常升起,又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草草吃完饭,逃也般地回客房,也没开灯,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跟凌家人吃饭是很累的事,尤其是还有杨越在场。回到房里只觉得浑身虚

脱,像抽过水一样,四周黑沉沉的,像有万钧之力压下来一般,她整个人也被压成一张纸片,轻飘飘的,连落脚之处都找不到。

真的再无落脚之处了,像习容容说的那样,她总是吵吵嚷嚷着要嫁人,要成家,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想有个落脚之地。世间万苦,无一样比得上寄

人篱下,这样的苦处,是没有寄居生活的人所无法体味的。倒不是说所有人都像她大伯那样没良心,而是那种漂泊无根的感觉,无处可言说。

和杨越格外亲近,大约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在那些可以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同学们眼里,他们都是异类。

从未想过,杨越会第二次放手,且这第二次机会,是她亲手递给他的。

她伏在床头,肩头微微耸动,却哭得艰难,眼泪也断断续续。明明有决堤的悲伤想涌出来,却总有层层阻挡,让她连哭也无法哭得畅快,呜咽也

发不出声音,原来这么多年,她连哭都不会了。

“杨医生,你也来找贝小姐?”

贝菲猛地跳起来,拉开门,却见杨越进退两难地站在门口,远远的丁嫂过来朝她问:“贝小姐你在房里啊,你订的机票,少爷让我给你拿过

来。”她低着头,不愿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残迹,哑声和丁嫂说了谢。杨越仍倚在门边,伸手欲扶她——看上去她像是一触便要倒,然而他手刚伸

出去,贝菲便触电般地缩开,戒备地问:“你来做什么?”

“以后,”他亦嗓音喑哑,“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你来就是要说这些?”贝菲哂笑道,转过身往里走,双脚却直发软,不得不探手扶着床。杨越跟进来扶住她,她想挣开,却使不上劲,坐倒在

床上,自嘲地问,“你不是不甘心吗,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畅快很多?”看我像傻子一样,你三言两语,我便飘洋过海来寻你,这样的狼狈模

样,会不会让你心甘得更彻底?

“我,”他的声音软弱无力,“我不值得你这样。以后…以后你总能遇到…”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下一个十二年,去认识第二个人,陪我去新藏线,带我去拉萨…什么都没有。”她语音无力,却格外的平静,

像说一件于己不相干的事。

“不会的,凌少他,”他惶急地解释,贝菲却被激怒:“跟你说了我和他没关系!我不用你这样可怜,我没人要,也不需要你帮我找下家!”

她喘着气,眼红红地瞪着他,杨越哆嗦双唇,不知从何解释起,只茫然无依地望着她,进退不能。

“我不是可怜你…”他绞尽脑汁,不知如何劝解她,老半天才为难地说,“凌少…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贝菲陡然安静下来,坐在床上紧紧地盯着他,杨越回避着她的目光,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不停地变换着交握的姿势,他皱着眉不知道该继续

说些什么。贝菲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冷冷地接下话头:“而且他有钱还有势,他逼你了是不是?”

杨越一惊,片刻后急忙否认:“没有,没有,他没有。”

“看着我。”贝菲冷冷地盯着他,早知道杨越不是这样决断的人——也许这不能算优点,但他确是从小就不记仇,即使是曾笑话他没有父亲的同

学,如果别人来请教他题目,他也从未拒绝过。他总是委曲求全,当年夹在她和母亲之间,也总是两面逢源,只希望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样的

人,从来只记得别人对他的一点好。

“看着我,你根本就不会说谎,他都开了些什么条件,送你去德国读书,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凌千帆开的条件,还是他姑妈?”

杨越摇摇头,极力地否认,然而他从来就不善于说谎,三言两语或许还能瞒得住贝菲,现在却是说多错多,索性沉默。他紧捏着拳,骨节分明,

一看便知是在天人交战中,许久之后他才低着头愧疚地说:“他们没逼我,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去慕尼黑继续读书,可是我两年没进医院,再申请

也不容易。这不是凌少的意思…你要知道,我如果得罪凌家,就算回北京去,也没有医院敢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