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海涛切了一声,说,“成绩那么好,来我们班刷存在感啊。”郭晶瞪了他一眼,随即拉着我的手,硬挤着进我的位置,惹得身后的同学议论了一下,她假装没听到,直愣愣地站着。

不一会我们各自打了饭找了条长桌坐下,长桌正对着楼梯,郭晶挑了几块排骨丢我碗里,又从我碗里夹走那几块青菜,宴海涛噗呲噗呲吃得极快,两三分钟就把饭吃完了,又端着铁盘子去打饭。

李海燕吃得很慢又很细,吃没几口就好像饱了的样子,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则慢慢地吃着,胃口也一般,食堂的饭菜当然没有家里的好吃,但是也不算很差。

“咦,李秀姐姐跟张楚!”郭晶说着就朝从楼梯上下来的两个人招手,我一抬眼,看到张楚用手腹帮李秀挡着上上下下的同学,李秀微低着头,垂着长长的马尾,柔顺地紧靠着张楚,那一刻,我的心荒凉荒凉的,我一直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些地方是我进不去的,比如他们的聊天,比如时常看到张楚过来带李秀出去。

他对我再温柔,抵不过对李秀的一个动作。

我狠狠地拉下郭晶挥着的手,郭晶哎呀了一声,问我怎么了,我端起吃到一半的铁饭盒,走到垃圾桶旁,将饭菜倒掉,郭晶见状,直说,好浪费,我看着桶里白花花的饭,心里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宴海涛站在我身边,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嚷道,“天气这么热,好渴,老子请你们三喝水去。”

说着他撞了我一下,朝小卖部走去,我愣了愣,许久才跟上去,四个人围在小卖部旁边,宴海涛豪气地要了四瓶水,递到我手里的时候,眼神直看着我,不知道为何,我竟有些心慌地低下头,随后我控制不住地转头,看到李秀跟张楚并排坐在门口的那个位置上,张楚正说着什么,神情温柔,李秀含笑地把饭往嘴里塞。

我的眼睛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好痛,好刺眼。

直到回到班里,我都感觉到眼睛里有东西,似乎随时就要掉出眼眶了。

我观察了几天那几个特长生,那几个特长生里,有两个是早上帮我搬过书的,一个叫司徒楠,一个叫刘书恒,接着我毫不犹豫地把他们两个写进组长的候选人,另外两组的,我则写两个女孩子,那两个女孩子是班里算比较文静的,课本上的字体也写得蛮漂亮的,一看就是乖巧的女孩。

接着我把名单交给乔老师,正好也就放学了。

我一出教室,就看到李秀朝我走过来,初二离初一还有一段距离,她这么早就下课了。

李海燕像个不存在的影子似的,跟在我的身后,我看着李秀,脑海里闪过她今天跟张楚吃饭的那一幕,随后我硬生生地转过脸,三个人上了回家的校车。

回到家里,我放下书,就去堂西街,去年杨天把隔壁的三家店铺都租了下来,把樱花飞情扩大了一倍,又进了cd歌碟之类的东西,一面还是保留着樱花飞情之前的模样,一面卖那些cd等等。

我从爸爸手里要来的冰箱依然摆放在门口,我让杨天换了,杨天不肯,懒洋洋地看着我笑,说,“那是你给我的第一份定情信物。”当时我手里有一书,直接就砸了过去。

他笑着伸手将书接住,然后晃悠悠地说道,“其实就是一份纪念,不舍得扔。”

我才懂了,也就没有再问他为何不换了,不过冰箱太老旧了,现在只能冰汽水,不能冻雪糕,杨天重新买了一个小一点的,紧挨着这台大冰箱。

对面的游戏厅依然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热闹,砂糖胭脂酒吧则在去年就关了,现在那里开了一家小超市,对面又开了一家酒吧,叫故里,是类似于清吧那种,每天晚上有都歌手在清吧里唱歌。

时不时的有一首歌总传进我的耳朵里,那是在法国孟宴老师唱的那首《花房姑娘》

杨天知道我喜欢这首歌,专门去拿货的时候,给我拿了这首歌的cd,我抱着cd欢喜了一个晚上。

今天樱花飞情有点忙,就连穿着军装的唐君都不太正经地站在一堆背着书包的妹子身后,替她们拿有点高的cd,那几个妹子,一边说谢谢一边红着脸偷看他,即使唐君脸上有块不好看的疤痕,却仍然挡不住他一身的不正经以及坏坏的神情。

他一看到我,急忙朝我招手,“快来快来,去仓库把前天拿的那堆cd推出来,杨天忙到没时间摆上去。”

我哦了一声,走向仓库,手刚拧到仓库的门把时,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住,几分温暖,我一抬眼,对上杨天那双带笑的眼眸,“你别听唐君的,他今天放假,在我店里调戏妹子,还说他很忙,我叫了他几次把那cd拿出来,他都假装没听到。”

我侧过脸,狠狠瞪了一眼朝我坏笑的唐君。

杨天搭着我的肩膀,带我到柜台,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把那堆cd推出来,晚点我带你们出去吃饭,庆祝你当初中生了。”

我嘀咕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不过我还是乖乖地站在柜台前,替他收钱,每个cd上面都有标价格,我也就不用老是问杨天。

他把cd推出来,摆好后,就拍手朝,还在挑漫画跟cd的一些学生说道,“我们要关店了,挑好买单哟,要是没挑好明天下课再过来,我给你们留着。”

那几个还在挑的学生妹,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抓紧书包,朝门口走去,走之前还转头看了眼唐君,唐君朝她们挑了下眉头,她们立刻红着脸忙不慎地跑了,我瞪了眼这该死的流氓。

杨天把门拉下来,锁好,随后搭着我的肩膀,说,“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唐君一脸地期待,我则静静地跟着他们,当得知是请吃螺丝粉,唐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杨天怒吼,“我擦,老子帮你卖了一天笑,你倒好,小气成这样,请吃螺丝粉!!!这是什么鬼!”

杨天懒洋洋地说,“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唐君一个劲地跳脚,“最爱!!那是曾经好吗,那是曾经!”

“怎么,现在不喜欢吃老头子我做的螺丝粉啦?”一个中年男声从唐君身后幽幽地飘过来,唐君身子猛地一僵,随后转身,一脸讨好地道,“哪里哪里,我还是最爱螺丝粉的。”

螺丝粉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期间他狠狠瞪了杨天一眼。

我忍着笑坐到杨天的旁边,杨天勾了下我的鼻子,朝叔叔说道,“来三碗螺丝粉。”

老板嗯了一声,警告地看了眼唐君,唐君立刻坐直身子,能让唐君这个曾经的小霸王这么服帖的,也就螺丝粉的老板。

原因无他。

在唐君没进少管所以前,经常没钱吃饭,就到螺丝粉这里蹭吃,每次吃了都说下次来给钱,下次来了又说记到下一次,反正没完没了地记账,却从不见老板问他要回一分钱,每次老板都说给他记着。

唐君是感激这个老板的,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至少每次来都能让他吃一碗螺丝粉,直到他出来以后,当了小片警,有了一点小钱,要来还给老板,老板却说,那账本他不知道丢哪里了。

那没完没了的账,也就清了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那么一个两个愿意给你欠账的好人。

第七十四章

吃完螺丝粉,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给我缝杨天送我的那件蓝白色的外套,一见我回来,她侧过脸问道,“吃饭了没有?”我唔了一声,便坐在桌子边上,把今天新发的作业本拿出来,妈妈晃悠悠地又问道,“今天第一天开学,怎么样?”

我撑着脑袋想了一下,回了一句,“还好。”她笑道,“就没特别的事情?”我咬住铅笔,嗯了一下,有什么特别的?莫名其妙当了班长吗?当一个差班的班长?我可没脸说。

“你那些同学应该都上了常青中学吧?”别小看了这次小学考初中,还有不少人因为没钱又没成绩,最后被刷了下来,只能去寻找那些寄宿的私立中学,那些就是妈妈之前说的毒瘤般的学校。

“不知道,应该都上了吧。”连李海燕都上了,我想不出有谁没上的,也并不关心。

“那你做作业吧,妈妈帮你把这件衣服缝好之后烫一下,今年冬天还能穿。”说着她低头用嘴巴咬线头。

今天才刚开学,哪来的作业,我把小学五年级的书本跟六年级的书本都拿出来,重新翻看,把张楚给我记的笔记细心地记住,然后又做了几道应用题,由于我在过去的一年半里,常常跟孟宴老师出巡,张楚帮我记了不少的笔记,但是直到上了初中,我都还没有时间去看。

妈妈现在也不会老是担心我去堂西街了,她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已经管不到了,在过去的一年半里,我的时常“出走”,妈妈已经习惯了,我也被逼得从一个什么都要靠别人来帮忙的小孩变成一个可以独立完成自己生活的女孩了,旅途是一个人成长最轻易的地方。

笔记我只看了一半,留了一半,现在大概也能自己看懂一些,也不用再需要张楚坐我对面,用那双修长的手指压在书本上,然后用那把好听的嗓音轻轻解说道,即使时过境迁,对面的人已不在,可是我却觉得那熟悉的嗓音跟温柔的眼眸,还近在眼前。

看完了笔记,我伸伸懒腰,走进画室,今天是素描,我在画板上,对着一轮明月,唰唰地在画板上描着。

等我从画室里出来,已经九点多了,我看到李秀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漫画看着,妈妈其实说过她几次,叫她别看那么多,到时年纪小小就近视。

但是李秀也说了,她会保证学习,看漫画是她唯一的爱好。

妈妈也就不再干涉了。

看着那低着的头,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她跟张楚一起吃饭的那一幕,胸口俨然一疼,我呼了一口气,转身朝浴室走去。

冲好凉出来,李秀坐在桌子上,摊着本子正在写什么,我知道当然不会是作业,擦着头发朝她身边走过,眼神却停住了,我看到她本子里有一个我熟悉的名字。

班长:陈挠

组长:李秀

下面还有好几个名字,我不认识,但是都是组长,字迹张扬大气,一看就不是李秀写的,估计是陈挠。

我的眼神在李秀的后脑勺转了一圈,便伸手去抓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我记得前几天,妈妈还问李秀,“现在还是班长吗?初二的班长压力会不会很大?如果太大了就跟老师说别做了,你的成绩不用当班长体现出来。”

当时李秀的回答是,“嗯,还是,老师说,暂时没有人手,我也只能当着。”

想到这里,我又扫了眼她本子上的字迹,她对妈妈撒谎,她当了五年的班长,妈妈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还是班长,不知道她以什么样的心情跟妈妈撒谎,这个从来都很有信誉度的姐姐。

不过那都不关我的事,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关心的事情就是李秀的事情。

乔老师对我叫的组长名单很满意,说我的眼光跟她一模一样,第一次被老师这么明目张胆地夸,我挺不好意思,低着头看着脚上的布鞋,没吭声,接着老师说要去宣布这件事情,我便跟在她身后,朝班级里走去。

老远就听到那闹哄哄的声音,真是没有最吵,只有更吵,就连稍微还要再逊一点的f班都没有我们这个班级吵。

原因无他,d班的男女生比例是4比1,四个男孩才产生一个女孩,初中的男孩子精力有比较旺盛,最让人不能安生的,还要算那几个特长生,闹腾地都可以一个人顶两个人的精力了,偏偏他们有些特长生的加分已经快半个试卷那么高了。

也就是说他们每一科都可以少考十分,也能跟上一所好的大学,当然,现在说大学有点早,但那也是一眨眼的事情。

乔老师让我先回座位,我坐回位置之后,乔老师就宣布这几个名单,轰隆一声,班里像是放了颗炸弹,司徒楠跟刘书恒就差爬到桌子上,朝乔老师吼道,“我绝对不会当组长的,我绝壁不当!”

乔老师面不改色,手撑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扫过他们,“可以啊,不当就先跟李优单挑,打赢她了,你们就不用当了,我们另外选。”

我真是躺着也中枪,眼神在乔老师油光遍地的脸上愣愣地看着,而那两个被点到名的男孩则不可置信地看向我,接着快速地朝老师嚷道,“她是女孩啊,我们怎么跟她单挑!!老子不打女人的!”

乔老师丢下名单,摊手道,“那不就是了,她一个女孩子当班长,压力大有些事情也办不好,有你们两个帮她,天下就太平了。”

我都不敢转头去看那两个人,只是感到那眼神如钻孔一样钻到我的脸上,我悄然想着,千万叫乔老师守口如瓶,别让他们知道是我提的名单,这时我也明白乔老师的苦心,司徒楠跟刘书恒是特长生中最能闹的两个人,如山猴子那样的地位,有他们镇压着班里,兴许会好一点。

但也是一步险棋,要是一个不小心带坏了全班,估计哄闹的声音可以传到高中部去。

我对班长这个位置不太看好,所以,走一步算一步。

初中的生活挺无聊的,小学时候的如覆薄冰在初中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差班的学生大多都很爽快,就连几个女孩子都成天老子老子的叫,把自己当汉子,但是在学校里当然有不良份子,这群不良分子是一群女孩子组成的,叫什么啸天队,一群本地妹子,平时没事喜欢勒索人,还喜欢看谁不顺眼就扒谁的衣服,一般欺负的对象都是性格比较温顺的女生,还是那种被欺负了不会吭声的那种。

班长果然不是一个好差事,准时下课的日子成了梦想,乔老师总有各种的事情需要我去帮忙,有时是帮忙看试卷,有时是帮忙划重点,更多的是问我班里同学的情况。

最为关心的,还是有没有人谈恋爱。

我想到班里那几个跟男孩一样的妹子,也想象不出她们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情况,我是一个会画画的人,但是我对于爱情,是很匮乏感知的,乔老师对于班里没出现恋爱倾向的情况甚是满意。

耽误我那么久时间也总算是肯放我回家了,校车有两班,我即将要搭上的这一班是最后一班。

李秀知道我当了班长,初初有些讶异,时间长了她一定要在学校里等我一起回家,我赶她,她都不先回去,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她爱等就让她等。

今天出了班里,靠近校车的地方没有李秀的身影,我愣了愣,想着她该不会先走吧,但是又觉得她也不会先走都不告诉我一声吧?按理说我应该就这么上校车,然后扬长而去,管她在不在。

但直觉让我还在在四周找了一下她。

果然直觉是一件很灵敏的事情,在距离校车不远处的转角楼里,紧挨图书馆,安静地无人烟的位置,一群把白衬衫绑在腰上,露出肚脐的女孩围堵住一个人。

第七十五章

那个人是李秀,光是那长长的马尾跟那我一直很喜欢的书包就能一眼认出来,让我觉得恶心的是,那群女孩正在扯李秀的上衣,本身我们学校的校服在海印市是有名的好看。

上衣是白衬衫,下身是暗红色的格子裙,男生也是白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这下子那群女孩扯得李秀的上衣,她那刚发育微微隆起的胸部暴露在空气中,她一脸恐慌地往后直退,嘴巴想大喊却被堵住了。

我咬了咬牙,左右细看了一下地上有没有木棍之类的,不过木棍我没看到,我看到一个生锈的铁锁,我弯腰将那铁锁拿起来,快速地就朝那群人跑去,然而,有人比我更快,刷地一下冲进人群,将李秀扯了出来,死死地将李秀抱在怀里,那双好看的眼睛散发着冷冷的眸光,正眯着眼,漠然地看着那几个女孩。

我拿着铁锁,傻傻地站在原地,跟那群女孩一样,僵住身子,看着那如地狱来的张楚。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种冷漠到近乎死绝的眼神,那眼刀子,轻轻一转动就能将人碎尸万段似的。

“滚!”那张会温柔地喊我妹妹的嘴唇,冷冷地飙出这个字,那群女孩退了又退了,最后在他的滚字中转身,惊慌地从我身边刷地跑过,如风似的,仿佛能看到她们那害怕的眼神。

不远处的两个人,李秀那张秀气的脸带着泪水,楚楚可怜地揪紧胸前的衣服,张楚用指覆刮下她脸上的泪水,低声地说着什么,安抚的神情一览无遗,眼眸全是温柔。

我手上的铁锁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我慌地朝角落里躲去,死死地将自己埋在角落里,那一刻,我不知我为什么要躲,我只知道,那条预言似的路它近在眼前。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有一丝腥味。

接着我抓着背后的书包带,转身朝校车上跑去,跌跌撞撞地走到最后的那个座位,高高的坐在车里,抱着膝盖,蜷缩起身子,过了一会,一辆熟悉的小车停在校车的旁边,张楚裸着上身,扶着李秀的肩膀走向小车,李秀紧紧地扒着那件从张楚身上扒下来的衬衫,弯腰坐进那辆小车里。

我的眼眶似乎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很疼,却很执着地看着张楚也弯腰坐进车里。

那辆小车,在我的眼皮底下,呼啸而去。

回到家里,李秀并没有回来,妈妈问我,“你姐姐没跟你一起回来吗?”我抬眼看着妈妈,又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想去睡觉。”妈妈摸上我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我推开她的手,低声道,“没有,我只是累了,我想睡个觉。”说着我爬上楼梯,进了房间,房间里光线不太好,我拧开灯,一眼我就看到李秀床上的洋娃娃,这么多年了,她还保留着,并且保养得还如当初那样好看,而我的,早被我的口水不知道泡了多少次了。

那一刻,我想冲过去把我的洋娃娃跟她的对调一下。

神差鬼差地来到她的床边,说真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靠近她的床边半步,在我还不懂得独立生活的时候,李秀的床永远比我的床干净整洁,有蕾丝也有柔软的粉色,比我那乱糟糟不知道衣服在哪里枕头在哪里全卷成一堆的床不知要少女多少,也干净多少。

直到我懂得整理自己的时候,她的床依然少女如初,而我的则丢掉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得只剩下一张被子,一个枕头,两个洋娃娃,而被子跟枕头的颜色是清淡的绿色,清淡地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床,只除了那两个粉色的洋娃娃。

她的床头摆放着几本漫画书。

漫画书的封面是胸大眼大头发卷卷的美少女,这么多年,她还在追《美少女战士》但是她也看别的漫画,我伸手拿了最上头的漫画书,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图案跟密密麻麻的对话。

“神也君,你喜欢我吗?”

画里的少女仰着头脸蛋红红地看着站在她跟前削瘦的男孩,那男孩居高临下看着只到自己胸前的女孩。

下一幅画,在那个女孩期待的眼神中,男孩伸手一直手,按在女孩身后的墙上,他的身子比刚才低了一点,对着那女孩说。

“木子,你说呢…”

下一幅画,黑发少年亲吻上女孩的嘴唇,女孩那双大大的眼闭了起来,脸颊相处发红。

我猛地将漫画书丢回她的床上,捂住心口,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亲在一起的两个画中人,这么多年,李秀就是在看这个东西?我不喜欢看漫画,从来没看过,也没有时间看,纵然杨天店里的漫画任我烧他都乐意,可是我不看,也从来不好奇里面到底画着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漫画书里全是未成年的爱情。

那画里的男孩女孩,明明看起来还那么小,可是他们却亲吻了起来,不知为何,此时我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张楚的脸,又夹杂着李秀的脸,交缠在其中,闪烁得我的脑袋都快炸了。

我死死地捂着脑袋,躺在床上,不停地大呼气,令自己冷静下来。

慢慢地,我在脑袋还很清醒的情况下,坠入了梦乡,再次醒来,窗外的天全黑了,我揉揉有些发晕的头,看了眼对面安静的床上,拧开门下楼,妈妈刚冲好凉出来,看到我急忙说,“我去给你热汤。”

我撑着脑袋坐在餐桌上,妈妈很快就把汤端出来,又端了碟肉饼,跟一点青菜,还有一碗白饭。

我喝了口汤,又吃了点肉饼,问妈妈,“李秀呢?”

妈妈按着遥控器,说道,“在张楚那里,说今晚不回来了,明天早上直接去学校。”

“当—”

我手里的汤勺落碗里,溅出碗里的热汤,“怎么了?是不是太烫了?”妈妈焦急地问道。

“没,我手滑!”我呆呆地把那油腻腻的勺子从汤里捞出来,强忍着胸口怪异的难受的感觉,一口一口麻木地吃着白饭。

走进画室,我在画室里呆坐了一个多小时,却什么都画不出来,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第一个夜晚…画不出任何一幅画。

其实我有想画的,但我知道,画出来会被孟宴老师撕掉,他说我已经可以抛弃那些阴暗了。

我…我不该再把它展现出来。

我可以隐藏得住的,甚至是把它消灭掉。

那天晚上,我在画室坐了很久,很久,久到爸爸回来了,我出门刚好跟他撞上,他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弯腰去解鞋带,我则擦过他身子,爬上楼。

我以为我睡不着,可是我还是睡着了。

空气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没有李秀的,她在张楚家,我知道,张楚家跟郭晶家一样,是优渥的大家庭。

第二天,我匆忙地去赶校车,在校车准备启动的时候气喘吁吁地爬了上去,李海燕朝我招手。

我走了过去,她却生生地拿了杯豆浆跟一个烧卖给我。

我也不客气,差点迟到了我都没时间去外头买早餐,接过她给的早餐,我就啃了起来。

校车开得并不快,慢悠悠地来到了学校,坐面前的晃悠悠地下车,我跟李海燕走在最后面。

刚一下车就被郭晶扑个满怀,她笑眯眯地从包里抽了一个袋子给我,“呐,这个糖果很好吃的。”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塞进书包,郭晶妈妈经常出国,常常会带国外的零食回来给郭晶吃,带得最多的是瑞士糖,那彩色的糖果味道好极了,我挺爱吃的。

所以每次郭晶都会给我留着。

即使班级不在一块,郭晶也喜欢在校门口等我,然后叽叽喳喳地跟我一起走进学校里。

这会郭晶神神秘秘地凑在我耳边问道,“我刚才下车的时候,看到张楚跟李秀姐姐,李秀姐姐怎么会跟张楚一起来上学,她怎么了?”

我停住脚步,顿了一会,我又继续往前走,轻飘飘地说,“我不知道。”

郭晶嗷了一声说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昨晚有没有回家?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站住身子,看着郭晶,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说完我就死死地捏着书包,快步地朝班里走去,郭晶急忙说,“好好好好,你不知道,哼!”说完她也甩头朝她班里走去。

李海燕跟了上来,却生生地说道,“她好像生气了。”

我没吭声,加快脚步朝班里走去。

下课的时候,我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这里离常青树太远了,看不到它,我很失落。

班里叽叽喳喳地吵得跟菜市场似的,我仿佛也习惯了这种环境。

“李优,有人找!”一道声音猛地窜进我耳朵里,我一下子坐直身子,看向门口,陈挠手插在口袋里,倚在门边,朝我笑,我的后背被人猛地一拍,吓得我站了起来,那是班里像男孩的那个女孩,她贼兮兮地喊道,“男朋友找上门了,还不快去。”

我转过头瞪了她一眼,便朝门口走去。

“什么事来着?”我盯着脚上的布鞋,问道,陈挠笑道,“怎么不抬头,我对着你后脑勺怎么讲话?”

也是喔,我听罢,便抬起头,看着他,他笑道,“有没有兴趣参加英语辩论赛?”

我猛地像盯怪物一样盯着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我自己,“我?”

他笑了一下,说道,“别跟我装,你口语的水平可以顶得上我们几个人了。”

“没兴趣!”我下一秒就回道,我口语是行,但是考试不考口语,我的听力是渣渣,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听得懂人嘴里讲出来的英语,可是每次都听不懂考听力的录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