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点点头：“我很听话，真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她恨不得他管她呢。
看着池敛那明显不信的冷淡的表情，她发誓：“如果我说假话，我以后就不缠着你了。”
池敛认真地听完了她话里的每一个字。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微点了下头，而后开口，声音很平静。
“听话就别跟着我。”
“午饭，我不想跟你吃。”
姜诱霎时反应过来，他是在给自己下坑……
她那股懵劲儿一下子褪去了，有点不情愿：“池敛！你……”
相比较姜诱的气急败坏，池敛淡定得很。
“你明知道我不会听话的——”姜诱说完噤声了，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
我很听话，真的，你说什么我都听，如果我说假话，我以后就不缠着你了。
姜诱：“……”
她顿时瘪了下唇。
池敛知道她反应过来了，视线不作停留地从她脸上移开，懒散地转了个身子，朝叶沛走了过去。
叶沛看着他走过来，又望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姜诱，又把目光重新投到池敛身上，问：“这就走了？”
池敛：“嗯。”
“啧啧啧。”叶沛说，“难怪呢，我一开始还在奇怪，你一觉得自己口水要钱的人怎么会跟她说话。”
池敛殷红的薄唇动了下：“你话能不能少点。”
吵。
叶沛摊手：“我口水又不要钱，为什么话要少点，我不。”
池敛目光忽然冷冷扫了叶沛一记，手从兜里伸出来，微转了下手腕：“我手痒。”
“哎，行行行，我话少点，老子不跟你打架！！”叶沛说着立马按住池敛的手。
相比被池敛打，他宁愿被话憋死。
又走了几步后，叶沛回头，朝姜诱喊道：“小青梅，回来给你带个鸡腿！看，你竹马多好！”
姜诱给他竖了个中指……
***
畔城一中的每个星期一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高一至高三年级都是如此。
一中是畔城最好的高中，一般在这里就学的学生都是从各个初中来的尖子生，自然竞争力就大，学习氛围也比畔城其他私立高中要好得多。
但学校领导在管理这方面反倒没有私立高中那么严格，特别是星期一下午这节班会，学校放任学生尽情玩闹。
高二十班一到星期一下午开班会的时候，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吹气球，玩游戏，看电影，唱歌……
池敛冷漠地坐在最后一排，耳边是班里同学喧闹的声音，有一个男生输了游戏，此刻正要接受惩罚。
池敛实在不喜欢这般闹哄哄的环境，他转了一下指间的笔，而后背往椅背上一靠，长手一伸将课桌里的书包拖了出来。
也不管班主任还在讲台上，他直接站了起来，将书包甩肩上，径直出了后门。
姜诱每个星期一下午都会犯困，一个下午倒是没怎么骚扰池敛，这会儿这吵吵闹闹的班会完全将她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她回过头，没看见池敛，目光转了下，一抹身影消失在后门处。
姜诱唇一勾，赶忙将自己的东西收进书包里，而后望了眼讲台上的李然东，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稍低下身子借着周围同学玩闹的身影，闪出了教室。
***
因为不到放学时间学校不会打开校门，于是池敛一个人在操场坐了二十分钟，一直等到放学。
下午五点多，畔城这座城市的天还是早得很，阳光甚至还有些灼人。
正门外鸣笛声此起彼伏，外头的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是来接学生放学的家长。
池敛不疾不徐地骑着山地车，车轮碾过砂砾，咯吱咯吱响。
姜诱骑着车跟在池敛身后，刚才她跟着他出了教室后就发现找不到他了，一直在学生停车场等到他过来……
然后她就跟着家教小哥哥一样放着平坦的大马路不骑，偏走了这不好走的小路……
午饭能听他的话，不缠着他。
要她放学不跟着他，怎么可能呢？
姜诱略微挑了下眉，踏在脚踏板上的脚发力一蹬，加快速度骑了上去。
“池敛——”
池敛脚下一顿，一秒后又恢复自然，往前骑着，甚至骑得快了些。
男生人高腿长体力好，姜诱一下子就落了一大截。
她在后头喊：“老师！你为人师表，不应该等等学生吗？！”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为人师表的家教小哥哥不仅没有等她，反而是骑得更快了，一下子消失在转角处……
第8章 八
畔城现在的天还是亮得很早，东边日刚升，畔城一中正门外头就有一批赶早起来摆摊卖早餐的人。
学校食堂对于广大学生来说总有吃腻的时候，食堂的饭菜价格便宜口感又加，但有一点就输在食堂里的包子远没有校外包子那般皮嫩馅多……
热腾腾的包子搁在蒸笼里蒸着，到校外来买早餐的同学自觉在临时支起来放蒸笼的桌前排了两条长长的队伍。
摊主一拿开蒸笼上头的盖子，白色的热气泛上来，顿时化作一团团棉花糖似的雾气。
饶是姜诱不是住宿生，她都特别喜欢每次到学校来，在这早餐摊前买一杯豆浆。
姜诱搭在车把上的手轻合了一下五指，刹车把在手下一动，车慢慢刹停了下来。
“葡萄，我去买杯豆浆。”姜诱侧头朝旁边的赵萄看去，“你要吗？我顺便给你买一杯。”
赵萄摇了摇头，车跟着姜诱停了下来：“不了，我今天早上在家吃得够饱了。”
赵萄是个寄宿生，但她不怎么喜欢住宿，所以星期天晚上她不会回学校，一般都是等到星期一早上才过来。
姜诱：“那好。”
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停好车后才朝卖豆浆的那个摊子走了过去，她背着个酒红色的帆布包，衬得她原本就妖娆的气质更加凸显出来。
“小姑娘，来喝豆浆啦。”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眼睛跟袁宙那小胖子一样能眯成一条缝，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可爱和蔼可亲的感觉。
姜诱是他这里的常客，除了周末，摊主几乎每天早上都能见着姜诱来这里买豆浆喝。
“对啊。”姜诱朝摊主笑了笑，“大叔，我要杯红豆豆浆。”
摊主闻言后应声：“好嘞。”
红豆放在一个罐子里头，姜诱没什么事情做，就站着看摊主舀了一勺红豆过了过水，而后倒进豆浆机里。
皮滑光亮的一颗颗小红豆噼里啪啦砸了进去，迸溅上豆浆机壁，摊主又往里头加了适量糯米。
“这豆浆加了糯米后才粘稠，特别好喝。”摊主边往豆浆机里添水边说。
姜诱勾唇：“不好喝的话我还会天天来您这儿吗？”
“哎你这小姑娘太会说话了。”
“没有啊。”姜诱攥了攥书包带，笑，“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而已，藏不住话。”
说着说着，旁边放着的盛豆浆的杯子吸引了姜诱的目光。
这家摊主的豆浆杯子特别有意思，虽然吧，设计起来不是特别好看，甚至还有点非主流，但姜诱此刻的注意力全被杯壁上的字给吸引去了。
————你喝的每一口红豆豆浆都是我想你哦。
红豆的含义是相思。
姜诱目光定在上头久久没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靠近他，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比确定，她喜欢他。
几秒后，她妖俏的声音掺进了豆浆机运作的一片嗡嗡声中。
“大叔，再要一杯红豆豆浆。”
摊主听了她的话后有点不可思议：“还要一杯？小姑娘看不出来啊，你这身板居然是个大胃王。”
姜诱扬了扬眉，也没说什么。
等到她拎着两杯热到烫人的豆浆回到赵萄停车等她的那个地方的时候，赵萄低头看着她手中的两杯豆浆：“你也不怕撑死。”
两杯豆浆外都套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姜诱刚才拎着豆浆的时候，豆浆热气源源不断地泛上来，灼热得她的手指头都有些发红。
她将两杯豆浆小心翼翼挂上车把，漫不经心回道：“我自己当然喝不下，另外一杯是给又帅又好闻的老师买的。”
赵萄知道姜诱说的是谁，因为姜诱跟她提起过那天在香水专柜遇到的帅哥很巧就是她的代课老师。
“有戏？”赵萄问。
姜诱抬起那双漾着妖气的眼睛，唇一勾：“就算没戏——”
“我也要强行有戏。”
姜诱那满脸的妖气尽数映入她的眼里，赵萄顿时感觉后脊梁骨处都蹿起了电流。
“哎哟喂，厉害了。”她抖了抖身子，“姜诱，我怎么会跟你这小妖精做朋友，一跟你待在一起，老有种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的错觉。”
赵萄这话一落，姜诱一刻不待地往她耳边凑了上去：“或许还真不是错觉，嗷呜——”
“沃日。”赵萄推开姜诱，她的耳朵是敏感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楼梯上有同学在值日，姜诱绕过那些刷刷响的扫把，直直上了楼。
还没到早读时间，走廊上还有同学在嬉笑打闹。
姜诱一路不停的脚步在进入教室后门的那一刻顿住了。
教室最后一排靠窗那个位置上的男生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微侧着头，左手撑额，右手懒散地搭在桌上的书本上。
他眼睑微低，长睫盖住了他那双凛冽的灰色瞳眸，一道弧线自他的眼尾处划开，收得恰到好处。
姜诱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而后抬手，中指指腹轻碰了碰自己桃花眼的眼尾。
正要翻过一页书的池敛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指尖顿了一下，而后抬眸望了过来。
姜诱自己似乎一瞬间就掉进了一片深静的潭水中，而心脏跟着一咚，在心底溅起一阵水花。
一个眼神，便让她心动不已。
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池敛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眸，右手手指继续翻过翻了一半的书页，撑额的手也跟着慢悠悠地放了下去。
他转过头之后，姜诱只能看到他被日光照得微泛着一层绒光的利落短发。
她抬脚走了进来，到池敛桌边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声音一如既往的妖。
“老师，早啊~”
池敛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也毫不分神，将书页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收进眼里。
姜诱见他不理她，跟着他往他的书本上一望。
？？？
跟上次一样补习的时候一样，完全看不懂……这是哪国语言……
她脸上露出了疑惑：“这是什么书？”
还没等她研究出这到底是哪国文字的时候，池敛忽然将书本一合，单手就将书投进了桌底。
姜诱瘪唇：“师者，所以传道受道解惑也。”
“老师，这已经是为人师表的你第二次没有尽职了。”
“昨天下午还把我一个人扔路上了。”
池敛：“……”
为什么她一大早就能这么吵……
他终于没再不理她，抬眸，微凉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坐回去。”
他一理她，姜诱就有点高兴，她立马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遵命。”
池敛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让她坐下，因为即使她坐下了，还是会一样聒噪。
果真，姜诱一坐下后就回过头了。
“老师，你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池敛正拿出一本物理实验册准备做题，闻言后他拿起桌面上的笔转了下，对上姜诱的目光。
他目光凛凛，直截了当：“不想接。”
池敛平时很少看手机，除了有时候闲着无聊会打打游戏，但他在这方面不会到了入迷的程。
昨晚他打游戏打着打着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屏幕上闪着“姜诱”两个字……
这是上星期他去做家教的时候存过的号码……
然后，他就冷冷地将手机往床上一扔，直到睡觉前都没再去看过了……
他，从来不喜欢给人留希望。
因为不想接你的电话，所以不接。
姜诱又再次瘪了下唇：“池敛，你好冷哦。”
池敛没应，低头看练习册去了。
几秒后，他直接抬笔，笔尖触上纸页，利落地落下一道连笔。
姜诱盯着他纸上的那个潇洒的B字，为什么这人字这么潇洒，性格却那么阴冷，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手心突然有一阵热度递了过来，姜诱思绪立马被拉了回来，她这才想起刚才顾着跟他说话，都忘了还没把豆浆给池敛。
她将手里的一杯豆浆往池敛桌上一放，她唇勾了勾。
“老师，送你杯红豆豆浆哟。”
池敛看都没看：“拿走。”
“池敛。”姜诱将吸管插进自己那杯豆浆里，“每次我给你东西你都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池敛笔尖蓦地顿住了。
下一秒，他忽然将笔往桌上一拍，啪的一声震荡在只有寥寥说话声的教室里。
姜诱本快咬住吸管的动作也被吓得怔住了。
她的目光还定在他身上，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周身的阴冷都泛了上来了，像上次那样。
姜诱话音的尾音在这空荡的教室里消失后，池敛突然抬眼。
阴冷凛冽在他那双桃花眼中肆虐，姜诱心脏顿时一缩。
他，生气了。
下一秒，池敛左手有力地圈住那杯豆浆，看都不看一眼，手一抬，往后一掷。
液体在杯中撞荡，整杯豆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而后，准准地落往一个方向——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