衲敏想了想,我就是想出去玩,嘱咐你了,你也不能带我去,嘱咐也是白嘱咐。便摆摆手,“罢了,你们好生去吧。”

弘纬看看皇后,小心请求,“要不,儿臣把谨言也捎上。您不能出宫,叫身边女官代为进香,也是一样的。”说着,小心看看门口帘子,生怕下一刻,谨言就打帘子进来,说什么于理不合之类的话。

衲敏低头想了想,不由暗笑。只是,毕竟弘纬好不容易求她一回,怎么着也得给几分面子。便说:“你去问问,明天要是宫务不忙,就叫她去吧。替我在佛前,好好上一炷香。”

弘纬急忙站起,拱手称是。告退后,出了仁和堂,又想起来自己问不合适,琢磨琢磨,便派人去固伦公主府,找弘琴去了。

第二日,弘琴一大早就进宫,拖上谨言,领着哥哥弟弟与自家额驸,提着一堆香烛,迤逦而行,前往西山法禅寺。

二月西山,依旧寒气逼人。太阳刚刚出来,照在大雄宝殿屋顶上。大殿之前,院子里,热腾腾的包子,冒着哈气,香喷喷地出炉了!

公主改嫁

弘琴一行刚到法禅寺,远远便看见山门前,慧远老和尚早带着几个小和尚恭候。弘琴坐在马车里笑骂,“这老头儿,不知道又想怎么骗咱们的银子呢!”

察尔汗骑马守在车旁,听见媳妇儿这话,淡淡一笑,“寺里众多僧人,总要有人养活吧!”

弘经摇头,“他就是跟五哥一样,是个搂钱不要脸的主儿!”

弘纬无语,弘昼搂钱,确实到了不要脸的地步。连自家妹子府里地形图,都敢往外卖!要不是雍正还在,这小子,非要办生丧,叫人给他送礼不可!

貌似正史上,人家没干过那事儿似的!

谨言陪弘琴坐在马车里,暗暗叹口气。五爷要不是为了给十爷让路,至于如此吗!好在,还有个身份比五爷更尊贵的小九爷挡着,横竖,五爷如今,过的还不错。只是,看如今情形,醇郡王似乎也要让路了。这一个个的,怎么就说夺嫡呢?寂寞的宫闱生活,多么无聊啊!

正想着,就觉马车一颠,一旁一顶华盖翠顶轿子越过,一个骑马少年护送着,径直抢先进了山门。

弘琴怒喝,“去看看,什么人,敢抢姑奶奶的道!”

谨言急忙劝阻,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好。

弘琴这才罢了,气呼呼地叫车夫记下那是那家亲贵。不一会儿,停了车,几人下车下马。慧远领着小和尚上来,合手施礼,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弘经领着弟弟妹妹妹夫对老和尚施礼。慧远笑笑,“醇郡王与皇上年轻时,愈发相像了。倒是宝郡王,更有先帝的气度了。”

弘经、弘纬俱是无语。这老和尚,还真是——能说会道。弘琴嘿嘿笑笑,拉上察尔汗,领着随从,率先进入法禅寺。谨言则瞟一眼老和尚,低头跟上。

在慧远的带领下,几人穿过山门殿、四大天王殿,拜了拜院中古松古柏,听慧远讲寺庙典故。再往上走,就是大雄宝殿。

本是常见寺庙,今日,却多了个施舍包子还愿的女菩萨。

慧远瞅瞅弘经,嘿嘿一笑,领着众人绕过,嘴里说:“打扰几位贵人,是老衲的不是。只是,这位施主代父还愿,老衲也不忍驳了她一片孝心。再说,女施主蒸的包子,还是不错的!小和尚们都喜欢吃!”

弘经点头不说话。同是拜佛,总不能许自家来,就不许别家来。当即扭头,领着弟弟妹妹们,就要绕过去。

慧远老和尚不管事,自然也跟着醇郡王走。弘琴则是摸摸肚子,对身后小宫女说:“闻着还挺香的。你去问问,多少钱一个,咱买过来尝尝。”

谨言跟在一旁,一听就笑了。“公主,人家这是还愿,不是卖东西。”

弘琴撇嘴,“那就去要一个,多亏你提醒,还省几个铜板儿!”

小宫女看看五公主,再看看西林格格,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弘纬叹气,对弘琴说:“罢了,你先进大殿吧。我去求求佛祖。”说着,领着人折回去。

察尔汗本要拦着,换自己去。弘琴一眼瞪回来,“他要孝敬姐姐,就让他去。横竖,咱也不吃亏!”

这几人先后拜了佛祖、观音,等走出来一看,方才舍包子之处,正围着一帮小和尚,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中间,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拉扯着弘纬,吵吵闹闹,说弘纬调戏她!

弘经叹气,留谨言与一帮宫人陪弘琴,带着察尔汗前去。还未走到跟前,就看见孔郭郭一身蓝衣,手里托着一笼包子,安安静静,站在人群之外。看见弘经过来,趁众人忙着看笑话,孔郭郭微微一笑,近前几步,将手里包子悉数递给弘经随从,颔首施礼,不等弘经说话,便敛衽告退。

弘经刚想开言挽留,就见人群里,那个小丫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拽着弘经不放。几个侍卫,一齐拉,硬是拉不开。那小闺女嘴里嚷嚷着,“师傅们都看见了啊!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说是来寺里拜佛,想结个善缘。我呸,结善缘就随便拉人家小手,问人家怎么没缠小脚?还善缘,我呸!”

谨言立在弘琴身边,顿时觉得站不住了,推说要去拜拜观音,转身又回大雄宝殿。

弘琴吩咐两个宫人随后跟着西林格格,自己则站在殿外台阶上,乐呵呵地看戏。

哪知,一个二八闺女挤进人群,上前拉拉那小闺女,耳语一番。那小闺女便收场了,哼哼两声,将剩下那半笼包子望着一个小和尚怀里一塞,跟着大点儿的姑娘,撇开人群,就走了。剩下三个小厮,收拾笼屉扁担。

众僧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对着慧远道了佛号,一一散去。弘纬摊着两只手,莫名委屈,远远地对着弘琴诉苦,“我——我没调戏她!”

弘琴、察尔汗夫妇一齐扭头,权当没看见。你说没就没呀!人家十来岁的小闺女,毛还没长齐,平白无故,诬赖你?还挑逗人家,问人家为啥不裹小脚!我呸!

弘经则是一直盯着那蓝衣女子,直到她拉着小丫头,下了台阶,绕过四大天王殿,不见踪迹。慧远老和尚站在身后,咳嗽一声,“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弘纬张了半天嘴,还是没人搭理,索性,闭嘴生闷气。弘琴则拖上察尔汗,到寺庙后院,去拜送子观音、月老祠。

弘经跟着慧远,到方丈休息。弘纬四下看看,不见西林格格,便问贴身侍卫。那侍卫四处找了找,回来说,西林格格仍在大雄宝殿,与一位太太和一位小哥说话。

此时,弘纬不知是喜是怒。喜的是,自己窘况,没被谨言瞧去。怒的是,你好歹也是个宫里长大的格格,怎么出了门,就撇开人家,去跟个什么“小哥”说话?

想着,便领着人登上大雄宝殿。

孔郭郭领着自家大“妹妹”,趴在四大天王殿屋顶上,指着那弘纬背影说,“看见没?刚才你调戏的那个,就是弘经弟弟,如今的宝郡王。”

这位“妹妹”挥手擦汗,不小心,拽下头顶发套,赫然一片半月牙的脑门,初春阳光下,锃锃发亮。对着孔郭郭埋怨,“姐,你有完没完呀!见了面就回去算账,我为你,男扮女装、牺牲色相、爬寺庙屋顶!阿弥陀佛,佛祖恕罪、佛祖恕罪。明天就是咱爹开审,你可别跟我说,到时候,眼睁睁看着咱家老爷子掉脑袋!看娘不砍了你!”

孔郭郭幽幽一笑,“我说,渤海,你扮女孩子,还真像个小闺女呢!难怪宝郡王看中你!”说着,不顾郭渤海挣扎,拎着弟弟脖子,跐溜一下,从屋顶上下来,领着三个小厮,扛着扁担、笼屉,下山去了。

再说弘纬进得大殿,刚好看见谨言抹着眼泪,从释迦牟尼像后,转出来。身后两个宫女,也都低头不敢说话。

弘纬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谨言行个礼,绕道出殿,去后院寻弘琴。弘纬无奈,只得问宫女。

两个宫女可没西林格格那撇下郡王径自走的胆量。只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斟词酌句,把事说了。

弘纬身后侍卫听见,都觉一愣。这曹家是闲着没事干了吧?小主子刚年康熙年间旧情,趁着前几日,打压那些内务府世家,留出空缺,把你们给提上来,叫你们暂且管事。不说好好当差,居然打起西林格格的主意。还说什么是西林格格父母在时,定下的婚约!有婚约那你还娶别人?怎么,前老婆死了,想续弦,就又想起当今皇后身边红人儿了?不嫌弃人家孤女了?多亏西林格格秉性好,要是碰见五公主,抽不死你!

弘纬一听,则是彻底怒了。好容易说服老四,给了这一家恩典,拉一把。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打着这心思!看那妇人穿戴,家境还不错!看来,上次抄家流放,还没伤到筋骨!那就接着回去,赋闲吧!

弘纬一面领着人去寻弘琴,一面琢磨,该如何将那曹家好容易到手的差事再撸回去。你们不好好办差,自是有人愿意好好办!看你们穿金戴银,出入宝马香轿,也不知吃了老百姓多少好处!指不定,其中就有谨言祖产。哼!

于是,第二日,曹家好容易得来的差事,一撸到底。连带着,成了这次内务府世家大换血中,被抄的第六家。弘昼一面翻着账本儿,一面斜眼瞅曹家当家的,“哟,就剩这么点儿家产,你们居然还敢挥霍浪费?真是债多人不愁哇!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啧啧!”

谨言得到消息,已经是曹家举家发配回疆之时。籽言把话带到,又劝她,“格格你别气!宝郡王说了,要是你心疼外祖母,还能叫她回来。”

谨言擦干眼泪,“我心疼她?她何时知道心疼心疼我?我是她的亲外孙啊!”说着,眼泪又一次滴了下来。想了半日,才吩咐籽言,“你得空,就跟宝郡王说,西林觉罗谨言,承他这个情。我舅舅、表兄,那是活该!只是,可怜了我外祖母和我表姊妹们。如有可能,还请他关照一二。”

籽言答应下来,自去做事不提。

户部、刑部、吏部三堂会审,接连半个月,不眠不休,把郭敬安家里的账目,颠倒的一清二楚。最令户部尚书念念不忘的,是郭敬安长子郭渤海,只身上堂,为父申冤。一双小手,把个三尺长的算盘,拨弄的噼里啪啦,犹如弹琴一般。

经这娃一算,郭敬安家,每笔生意,最多的,一件东西,挣十文钱。最少的,不过半钱。之所以一家人吃喝不愁,那是人家一家老小齐上阵。何来与民争利之说?

为求真相,郭渤海带来姐姐亲手绣的屏风,展示给众位大人。

那绣工,真是了得。难得的是,这么好一个屏风,除去手工、用料,人家只收了一两银子的运费!当然,几位大人看的眼花,忘了郭姑娘收取的手工费,是一千两银子。

如此一来,加上弘经暗中调和,案子便和谐地了结。雍正看了案子,只批了一句,将郭渤海扔进咸福宫官学,等学成之后,拨进户部当差!

郭渤海哭着打了姐姐一顿,“都说了我不去,非叫我去!早知道,不跟着你和娘学做生意了!瞧瞧看,给皇帝老儿惦记上了吧!”

孔郭郭日子也不好过。接连几个月,不得不接好几件单子。每天绣花绣到三更天。没办法,谁叫咱出名了呢?

弘琴听了,则是奇怪,为什么这次审案,没刘统勋啥事儿呢?他不是刚好到福建去了吗?

察尔汗拿着一张白帖子进来,“别想了,刘大人夫人病逝了!今日出殡。”

“啊?死老婆了?好啊!”

察尔汗瞧着自家媳妇拍手叫好,不由沉下脸来,“刘大人乃是当世难得的清流,人家鳏居,你居然还叫好?”

弘琴急忙摆手,“哪儿啊!我是为淑慎公主叫好!”来不及对察尔汗解释,便领着宫人,坐车去见皇后。

衲敏听了弘琴主意,默默祷告几声,对弘琴吩咐,“这——我也不好说,要不,你先问问淑慎公主?毕竟,刘统勋是汉人?就是改嫁,也最好挑个满人啊!”

弘琴摆手,“能改嫁就不错了,还挑呢!总比抚蒙强吧!这事不用问,我说行就行。”

衲敏无奈,只得陪着闺女去找雍正。

对于淑慎公主,雍正满心愧疚。若是当日早些发现精奇嬷嬷们欺负公主,淑慎公主,没准还能有个子嗣傍身。如今,听弘琴这么说,想想也行。左右,刘统勋已经有三个儿子,淑慎嫁过去,不会叫人说无出之类的闲话。就是——一来,明清公主没有改嫁的先例;二来,刘统勋是汉人,满汉不婚。这个圣旨,可如何下呢?

弘琴扒着雍正胳膊,“皇阿玛,史上原先还没人呢!不是盘古与女娲,哪有咱们?再说,汉人有什么?咱大清朝,不是提倡满汉一家嘛!正好,淑慎公主,为天下万民,做出表率。总比叫她守一辈子寡强吧?”说着,吧嗒吧嗒,滴下泪来。

雍正无语,只得叫来礼部下旨。将和硕淑慎公主指婚给刑部尚书刘统勋。侯刘统勋为先妻守制三年后,成婚。

此旨意一下,满朝哗然。而后,在皇帝威压下,淡定地接受此事。弘琴还特意撺掇几个御史上书,说什么满汉一家,公主归汉,乃是帝王公平待人,云云。至于满官们,很少有能娶到公主的。故而,对于公主归汉还是归蒙,不太关心。

迷迷糊糊地,刘统勋就成了雍正皇帝的女婿。还好,有三年时间,够他去适应这个新身份。淑慎公主接到圣旨,目瞪口呆,当场晕倒在地。醒来后,到养心殿去谢恩。回来之后,便安心备嫁。都二婚了,没那工夫装娇羞!

弘经知晓后,派人给淑慎公主送去一份厚礼。第二天见到弘琴,对着她深深一揖,“有了姐姐这个开端,我再想娶郭月宁,就容易多啦!”

挑选王妃

站在养心门内,五公主笑意盈盈,“这叫什么话?淑慎公主嫁给汉人,一来,两家都是二婚;二来,无论蒙古还是满洲,都没有合适的媒茬儿。至于你——可没那么容易。要知道,满蒙亲贵,等着往你屋里塞人的,海了去啦!”

弘经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姐姐,再烧把火吧!”说着,又是一揖到底。

第二日,京城亲贵中,就渐渐传开,说什么醇郡王如何喜好男色,并因此日日痛苦,为了转移注意力,便每日呆在户部衙门,算账解闷。

甚至还有人说,皇上正在满蒙贵女中踅摸,看有没有长得像男人的,好给醇郡王指婚。

有心人悄悄打听,得到的消息就是,醇郡王自十一岁起,就不怎么跟女孩子说话。就是自己屋里,通常也不让宫女们进来。都是些清秀太监。

一传十、十传百,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精神。更何况,还有人对醇郡王福晋的位子,虎视眈眈。哪知,打听来打听去,居然打听出这么个结果。家里头,要是闺女小两岁的,直接就将目标转向了宝郡王。

一来二去,雍正那里,得到消息,想要压制之时,已然晚了。雍正无奈,只得趁着跟皇后吃饭时,商量弘经婚事。

衲敏暗中撇嘴。弘琴一进宫,整日里就知道与弘经凑到一起密谋。这满城谣言,八成有她一半功劳。弘纬也是,看着姐姐哥哥这般胡来,也不吭声。真是仨倒霉孩子。

雍正接着叹气,拉着皇后的手寻求安慰,“皇后啊,如今,满洲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咱们的醇郡王喜好男色,并因此痛苦不已。弘经是个好孩子,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朕还是不能这样惯着他。本来,是想给他指个不错的福晋,好约束约束。可是,如今,指给谁家闺女,就是得罪谁家。这可如何是好哇?”

衲敏叹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也别太烦闷了。或许,咱们应该叫弘经过来,问问他的想法。毕竟,儿媳妇,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雍正听了,摇摇头,“又胡说,咱们家的孩子,有哪个是自己挑媳妇。就是当年太子二哥,也是先帝指定的。”

衲敏幽幽叹气,“所以,太子妃才只生了一个格格,从头到尾,都没被丈夫钟爱过。”

雍正听了,不由看看皇后,终究,还是听从皇后意见,“罢了,叫弘经过来吧。”

不一会儿,弘经就跟着王五全来到仁和堂。见礼之后,雍正命他坐下,问他对王妃人选的看法。

弘经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也不抬,回话:“儿臣谨遵皇阿玛、皇额娘之命,不敢,也不能有什么想法。”

衲敏瞟雍正一眼,没说话。雍正则是难得没有生气,依旧轻声问:“话虽如此,可是,郡王妃,是将来你府里的女主人,是要与你共度一生之人,怎么能说没什么想法呢?你皇额娘也在,不妨说说,我们也好帮你参详参详。”

弘经听了,抬头看看皇后,只见皇后偷偷冲他眨眼,这才低头闷声说道:“儿臣也没什么想法,只要她能管好自己就成。”

雍正听了,半晌无语。最后,摆摆手,“罢了,跪安吧!”

弘经这才行礼告退。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一头扑到皇后怀里,痛哭失声。衲敏吓了一跳,明白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伸手,摸摸弘经脑袋,轻轻安抚。

作为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雍正不能完全理解弘经的“痛苦”。但他还是大度地原谅儿子走了这段“弯路”。坐在一旁,陪他母子在一旁叹息。

哭够了,弘经这才讪讪抬头,对着帝后二人告罪,“儿臣失仪,还请皇阿玛、皇额娘恕罪。”

帝后二人大方表示,“没事儿没事儿,回去歇着吧!”

弘经一走,衲敏就睁大眼问:“皇上,小宝真的喜欢男人吗?”

雍正偷偷抹抹眼泪,“你没见他成天难受地跟什么似的。要是喜欢上个女人,直接求朕指婚不就完了,还用得着这般折磨自个儿?”

衲敏摇头,“或许,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不能娶呢?”

一语中的,雍正立刻抬头,盯着皇后,问:“难道是——有夫之妇?”

衲敏干笑,“不至于吧?那也比喜欢上个男人强——吧?”

雍正摇头,“还真不好说!看来,朕要好好查查了。”说着,便去吩咐血滴子。

衲敏奇了,“不是——应该吩咐粘杆处吗?”

雍正摆手,“弘经反常,是从福建回来之后。那时候,是血滴子奉命保护他。叫他们来,更合适。”

不到下午,血滴子就递上来密折,将弘经在福建的一举一动,说的一清二楚。

雍正看着看着,迷惑了,这孩子,除了兢兢业业办事,没见过啥有夫之妇呀!哎,儿子啊,哪怕你看上个有夫之妇,阿玛也能把你掰直喽呀!

瞧瞧,这就是专业暗杀人员从事谍报事务的后果。要是粘杆处出马,指不定,孔郭郭这会儿,都给抓进紫禁城了。

雍正看一张,就递给皇后一张。衲敏仔细搜寻,终于,看到郭敬安将果亲王、醇郡王拒之门外。直觉这名字好熟。再一想,可不就是嘛!孔郭郭她爹!

谨言立在一旁,见皇后悄声询问,只得小声说:“那天,奴才代主子娘娘去法禅寺上香,好像就遇到了郭县令家人前去还愿。还跟宝亲王起了争执。好在,后来没事了。”这孩子,就记得弘纬宝宝调戏人家小“闺女”。

雍正在一旁听见,问:“郭县令,就是这个郭敬安?朕前天刚派他到通州上任,他那儿子郭渤海,倒是个经济奇才。年纪又小,是宝宝将来用得着的人。”

衲敏抿嘴偷笑,“您要见了他家大姑娘,更得说一声‘奇’呢!”说着,就把孔郭郭小时候的事挑拣着说了。又说,“这孩子,打小就厉害。宝宝见了她,都怕三分呢!那次,您还记得,咱们去逛北京城,宝贝还跟她相见甚欢呢!”

一听这话,雍正上心了,问:“那——依皇后看,此女可能制住小宝?”

衲敏怔然,摇头,“皇上,那是汉家女子,她娘,还是孔子后裔呢!”

雍正大急,“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管什么汉家满家。汉家女子,总是个‘女子’吧?”不就个郡王妃,又不是挑皇后!看人弘昼家的,几乎完全路人级别。说白了,家世比孔郭郭还不如呢!说着,就唤来粘杆处,将孔郭郭人品性子才能彻查一番。

因为要查的是人品性子才能,粘杆处自然没有去查孔郭郭在运河赣州段干的那些个“救人”之事。不过,但凡知道她的,对这位郭大姑娘评价都不错。针黹女红、治病救人,是好实心眼儿、好性子的姑娘,就是人太活泛了点儿。有趣的是,粘杆处报上来,醇郡王在海宁期间,曾与郭大姑娘一起,到南牢探望过郭敬安。这也是迄今为止,醇郡王第一次跟少年女子在一起呆那么长时间。

雍正一看,满意了。这个孔郭郭,呃,郭月宁,一看名字,就是给俺家小宝准备的嘛!好,就她了!

雍正当即就要下旨赐婚。衲敏急了一头大汗,这要叫年妃知道,自己儿媳是个实打实的汉家女子,还不吃了我呀!一面偷偷派人去请年妃,一面求雍正三思。

雍正皱眉,“皇后,朕将淑慎公主指给刘统勋之时,也没听你强拦着呀!”

衲敏低头干笑,“那不是人家亲娘不在,没人埋怨嘛!”而且,还是人家亲爹做主,我操个什么闲心!

正说着,年妃急慌慌赶来了。一进门,就对着雍正说,前几日见了几家世家千金,都不错,都是大选留牌的。问雍正与皇后娘娘,是不是给小宝挑一个。

雍正眯着眼,看着年妃冷笑,最终,还是放下手中笔,唤来高无庸,“去,把醇郡王叫来。就说,朕给他挑了几个媳妇,叫他自己来相看。”

说着,拉皇后一同坐下,留年妃一人干站着。

雍正生气,自然想起当年给弘昼赐婚,那时候,裕嫔连半个字都没说。后来,对吴扎库氏,也是极好。年氏啊,你怎么就想不开呢?弘经婚事,还嫌不够乱吗?

年妃还能怎么想,如今,儿子对她,孝顺自是孝顺。可是,又怎么能比得上对皇后一片真心。更何况,宝郡王次次封爵,都与自家儿子一般无二。如今看来,将来要是儿子不能登大宝,至少,也要有个好的岳家护着。不然,新帝又岂能容得下他?看看自己,早就失宠。要不是年家在外撑着,只怕,凭以前那些个事儿,现在,连妃位也保不住了吧?

年妃想要给儿子一个好岳家。雍正偏偏不想叫小宝岳家成为将来新君忌惮。如此一来,孔郭郭在皇帝心中地位,又涨了一层。

衲敏则事不关己,安心坐在雍正身边数指头。还记得,当年在储秀宫当透明皇后的时候,就经常玩手指头。哎,真是怀念那段安宁的日子啊!

不多时,弘经又一次回到仁和堂。

一番见礼之后,雍正拿出年妃递上来的贵女名单,另外,加上“通州县令郭敬安长女郭氏”几个字,递给弘经,叫他自己挑。

弘经大概扫了一眼,顿时心生欢喜。抬头看看雍正,小心地问:“儿臣——自己选吗?”

雍正点头,“都是些好‘女子’,你挑一个合适的吧!”

弘经故意皱眉,拿着名单翻来覆去看。雍正暗想,要是弘经不长眼,选了富察家,或者章佳氏、西林觉罗氏什么的,该怎么处置。

年妃则是奇怪,刚才皇上加进的那个名字,究竟是谁家闺女。

衲敏依旧数手指玩,一面玩一面想,儿子结婚,送什么礼物好。

弘经装模作样,糊弄一会爹妈,终于,选定了“郭氏”。年妃惊了,“小宝,那是汉女呀!”

弘经淡笑,“汉家女子如何?母妃,您身上,不是也有汉家血统吗?”

不仅年妃,就是雍正的身上,也有至少四分之一的汉家血统。康熙他娘是汉人,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年妃还想再说,雍正发言了,“好了,淑慎公主都能归汉,宝儿想娶个汉家女子,有何不可?”又不是男人!大惊小怪个啥!吩咐年妃,“年氏,皇后身子弱,西林格格毕竟年幼,这小宝的婚事,还是你和懋贵妃一同操办。就——按亲王规格吧!”

想了想,又安抚年妃,“等齐妃祭日之后,就着礼部办你晋位贵妃的礼仪。这些年,你协助皇后,治理后宫,也辛苦了。日后,不可懈怠,要助你们主子娘娘,把朕的后宫,管的清明安宁。跪安吧!”

年妃听了,心中宁肯不要贵妃位,也想再为儿子搏一搏。哪知,还没说话,就见弘经跪地谢恩,“儿臣谢主隆恩!代年母妃谢主隆恩!万万岁!”

雍正满意了,年妃憋屈了,弘经得逞了,衲敏睡着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西林谨言,回想那日在法禅寺种种,貌似——觉悟了!

不久,指婚圣旨下达。郭敬安在通州县衙,诚惶诚恐地接了旨。送走天官,就到后院找笤帚疙瘩,嘴里嚷嚷着,非要抽闺女一顿不可。

孔兰珍也气的够呛,从屋里拔出刀,就跟自家男人一起去砍闺女。孔郭郭绣了一夜花,刚睡下,就被传旨官吵醒。好容易迷糊过来,又给自家爹娘追着满院跑。

郭敬安一面追,一面挥舞着笤帚拦媳妇大刀,嘴里骂着:“你就不知道安生会儿,不是出去行医,就是出去勾搭皇子!从小到大,你瞅瞅,你都惹了几个皇子了,啊?要是给上头知道,你不想活,还想叫一家老小给你陪葬啊!”

孔兰珍则喘着气,叉腰大骂:“死丫头,你给我站住,今天不打你,我就跟你姓!”

孔郭郭委屈莫名,“又不是我要嫁,是他们非要娶。我不就送了一块帕子、一笼包子嘛!帕子我已经要回来了,包子那吃进肚子,证据也没了!关我什么事儿?”

这夫妻俩站在院子里,看孔郭郭在屋顶乱跳。父女母女吵架,早就惊动了县衙其他人。众人正在劝解之时,就听外头一个少年声音,“无端打骂当朝郡王嫡妃,尔等好大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哎,还是有人不喜欢孔郭郭啊,可是,偶觉得,她跟弘经最合适捏!解决好了小宝,就剩下宝宝喽!嘿嘿

江山美人

郭敬安夫妇一愣,停下来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锦衣玉带,众人簇拥着,冷着脸跨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