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他了。”程沐一目不转睛地观察薛雅脸色的变化。
“什么？”薛雅尾音略扬，皱起眉问：“为什么拒绝？对他不满意还是…”
“不是那样，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说完，程沐一松口气，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地看着薛雅。
没出现让程沐一期待的反应，薛雅只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事实：“那，那是好事啊，对方是谁？有照片吗？怎么不早跟我说呢，你了解对方…”
程沐一满头黑线的打断她的盘问，伸手指了下墙壁：“就是叶修远。”
薛雅声音戛然而止，这回实实在在的惊住了，在自家妹妹身上扫视了好几个来回，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眉头突然蹙紧。
程沐一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姐，你…”
“我最近都会住在这儿，明天你带他回来见我。”薛雅语气竟然还很平静：“沐一，嗯，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
直白的话让她一下子红了脸，连忙道：“当然没有。”
“那就好。”薛雅像是松了口气，冲她摆摆手：“睡觉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薛雅反应这么平淡反而让程沐一有点不安，她试探地问：“姐，你…不同意吗？”
“傻丫头，”薛雅白她一眼，皱眉道：“重要的是你喜欢，再说我不同意你就会分？就是帮你把把关，别想那些没用的。”
程沐一“哦”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起身走去浴室洗漱。
看着浴室门关上后，薛雅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皱着眉极不情愿的给某人发了个短信。
妹妹和面子相比，到底还是妹妹比较重要。
***
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程沐一第二天天没亮就轻手轻脚的离开家，跑到叶修远家门前犹犹豫豫的按下门铃。
“这么早，出什么事了吗？”叶修远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倚在门边看着她，身上透出几分慵懒。
程沐一摇摇头，声音有气无力地：“对不起，吵醒你了。”
叶修远看了她一会儿，眸色逐渐清明，轻轻叹息一声，他侧过身让她进来：“先进来再说。”
去厨房倒了杯水给她，叶修远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夜没怎么睡，程沐一脸色有点不好，喝了几口水，她说：“我姐昨晚来了，这段时间会住在这里。”
眸色微微一沉，叶修远垂眸看她，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和我保持距离？做回单纯的邻居？”
“不是啦。”程沐一低头盯着水杯，指尖在杯沿上轻敲着：“我昨晚告诉她了，所以你做好准备今晚跟我去见她吧。”
话音刚落，室内温度骤然回暖，叶修远眼里多了丝笑意，面上却不显，手指在她发上抚了两下，淡淡“嗯”了一声。
“我姐那个人…嗯，她脾气直一点，有时候说话…”
“你就是因为这个一晚上没睡？”微凉的指尖在她眼睑拂过，叶修远皱眉看她。
“没有一晚没睡啦，就是睡睡醒醒，总做噩梦。”程沐一叹口气，大概也是昨晚受到惊吓，梦里面光怪陆离，醒来后一身冷汗。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叶修远捏了捏鼻梁，拉起她的手带她去了卧室：“现在还可以有两个小时的补眠时间，你睡一会儿，到时间我会叫你。”
“我睡不着…”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程沐一挣扎着想起来，修长的指轻按在她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却止住她起身的动作。叶修远坐在床边，一手覆在她眼睛上，另一只手握着她手的力度微微收紧，声音放软：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第26章 近水楼台
在茶水间冲了杯苦咖啡，程沐一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到一半时脸就皱成了包子样，连忙从兜里掏出颗糖剥了纸后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稍微压了压咖啡的苦涩口感。
皱着眉把剩下的那半也都喝了，程沐一轻轻打了个哈欠，这咖啡提神的效果好不好她还不知道，但光这味道就可以让她精神好一会儿了。
“沐一，中午我们订麻辣香锅吃，你要一起订吗？”罗薇安走来问。
程沐一眼前一花，杏色的波西米亚长裙映入眼中，随着罗薇安的走动下摆飘扬，十分优雅飘逸。好像从认识罗薇安起，她身上的衣服就没重样过。
“谢谢，我不订了。”
“哎？一起订吧，那家麻辣香锅我推荐哦，味道超正超爽的！”舒童忽然跑过来说。
程沐一笑笑：“下次吧，我今天有带午餐。”
对面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异口同声地问：“你做的？”
程沐一点了下头。
“哇，好厉害。”舒童赞叹：“我们家都是我老公做饭，我连猪肉和牛肉都分不清。”
“你结婚了？”程沐一惊讶的看她。
“是呀，我儿子都两岁啦。”舒童笑眯眯地，颊边浮现两个可爱的酒窝。
程沐一难以置信：“你才多大啊。”
“看吧看吧，又一个被骗到的。”罗薇安叹口气，伸手扯了扯舒童的脸颊：“你别看她这个样子，今年都——”
“29！”舒童快速接口。
“你去年就说自己29了。”罗薇安鄙视的看她一眼：“就这张娃娃脸都骗了多少人了，现在逛街还有人跟她搭讪…”
“喂喂，你嫉妒就直说嘛…”
两人笑闹着拌起了嘴，程沐一在一旁看着，舔舔嘴唇，突然有种插不进话的尴尬。
“说起来叶总监最近有点奇怪呢。”舒童不经意似地提起：“像是昨天不仅主动提出参加聚餐，还去了ktv，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要离职了组织践行餐呢。”
“这…为什么奇怪阿？”
“叶总监有洁癖，不和别人在一起用餐的。”罗薇安说，然后补充：“除非分餐制。”
程沐一微愣，舒童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叶总监刚上任的时候我们组织过一次聚餐，有人观察到哦，除了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菜放碗里，他一口菜都没有吃。所以听他说要参加时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还以为他改变了，结果发现他昨晚也什么都没吃，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加入进来。”
程沐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想想叶修远之前确实洁癖蛮严重的，但两人在一起后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以至于她几乎要忘了他有洁癖这回事。
可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还是让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
午休时，程沐一拎着加热好的便当来到顶楼天台，叶修远比她先到，看着她慢慢走近，他微微皱眉：“为什么要来这里吃饭？”
“这里安静啊。”坐在椅子上，程沐一打开饭盒。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雨，虽然空气也有些闷热，但比起平日里艳阳高照的时候绝对要凉快许多。
“我办公室里也很安静。”叶修远面色有些沉，却还是走到她身边坐下。
程沐一没搭腔，把他的那份递过去，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叶修远瞥她一眼，皱起眉：“早上让你睡你说睡不着，现在困了吧。”
程沐一脸上一热，那时候他就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宋经理上午给我打电话了。”叶修远漫不经心地说。
程沐一揉去眼中浮起的水雾，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宋经理就是宋文杰，“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邀请我晚上去做客。”
他不是和薛雅吵架了吗，敢情他们两个和好了？怔怔的看着膝盖上的食盒，脑中正在想事，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肉丸，她下意识咀嚼，耳边响起叶修远的声音：“吃饭吧。”
‘叶总监有洁癖，不和别人一起用餐的。’
罗薇安的话忽然在脑中浮现，程沐一心思一动，拿起筷子从饭盒里夹了块牛肉送至他唇边：“来，张嘴。”
挑起眉，微带诧异的看她一眼，叶修远张口吃下，然后微微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叶修远…”
“嗯？”
程沐一想绷住表情，嘴角却不可抑制的扬起灿烂笑容，转过脸摇了摇头：“没事。”
叶修远：“…”
阴沉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开，阳光透过层层积云照了下来，光线打在地面上，浅浅的，有种温柔的感觉。
***
“就是见我姐姐而已，你不用紧张。”下班回家的时候，程沐一再次侧过头对他说。
叶修远正在开车，听到这话，余光掠她一眼，伸指轻弹了下她额头：“咱们俩到底是谁紧张？”
“…我。”程沐一低下头，两手覆在脸上，轻声叹息：“可以顺利的话就好了。”
“你想太多了。”车子驶进车库里，叶修远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过去，伸手在她发上揉了两下，“相信我，嗯？”
近乎于低喃的语气，让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像是被蛊惑一般讷讷点头，回过神来看到叶修远已经下了车，程沐一咬唇，暗恼自己意志不坚定，轻易就被美色.诱惑，不过…想起刚才看到的，脑中又有点恍惚，嗯…他锁骨真挺好看的。
…
薛雅以前和她说过，化妆是女人的武器，妆容更能体现出一个女人的气势，通过化妆可以在清纯，甜美，淑女，御姐间自由转换，就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宫斗剧，女主角一开始进宫时都是妆容清淡，显得清纯可人，一旦开始决定复仇下狠心参与宫斗时，立马换上烈焰红唇，从小雏菊直接进化到霸王花级别。
所以进门时程沐一特意观察了下薛雅的脸，发现她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虽然换上正装，妆容却比平时淡了几分，不说话往那儿一站时，到显出几分温柔婉约。
——也仅仅只是不说话时。
开场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切入重点，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像是在商场上谈判一样，在最短时间内找出对方弱点，加快讨论节奏，在对方措手不及时为己方谋得最大利益。
而叶修远这边，无论薛雅问出什么都是一派从容淡定，笑的温文有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表情始终不变。
倒是让薛雅额上青筋突突跳动了好几次。
程沐一心里的担忧渐渐松下来，安心地去厨房切水果。
宋文杰是开饭时才赶到的，薛雅横他一眼，却也忍住没发作，转而对叶修远笑道：“叶先生，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简单准备了点饭菜，招呼不周请多包涵。”
“您客气了。”叶修远也微笑道。
两个平时不爱笑的人今天却一直微笑，程沐一睁大了眼在两人间转来转去，手心被轻轻捏了一下，她侧眸偷瞄了身边人一眼，叶修远正和薛雅说话，搁在桌下的手慢慢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似乎一直蔓延到脸上，心里暖暖热热的。她微敛眸，嘴角不自觉微牵起弧度。
薛雅余光捕捉到程沐一脸上表情的变化，眼色微微一怔，随掠上一抹暖意。
吃完晚饭，叶修远和宋文杰在客厅里谈公事，程沐一和薛雅在厨房收拾。
“姐，你觉得怎么样？”瞄了眼外面，程沐一在薛雅耳边小声问。
“挺好的。”
“就这样？”程沐一挑眉。
“不然呢？”薛雅笑睨她一眼：“你以为我会反对？其实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年龄相差不会太悬殊，我都会支持你的。”
程沐一笑了起来，用干布擦干盘子上的水珠。
“不过沐一，姐姐还是要跟你说，感情说起来也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不要把他当成你的全部，男人不禁宠的，宠坏了他，受伤的就会是你。”
程沐一动作顿了一下：“…这话是当初我跟你说的吧。”
“…通用啦。”
水流哗啦啦倾注而下，程沐一循声看了一眼，黑线道：“不好意思也不用浪费水吧…”说完就被弹了一脸水珠。
叶修远吃完饭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剩下三个人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不知宋文杰在薛雅耳边说了什么，薛雅有些不情愿的去收拾了箱子，临走前对她说：“虽然你也是成年人了，但很多事情，做之前…嗯，要想清楚。”
“什么事情？”程沐一满头雾水的看着她。
意味深长的看了对面一眼，薛雅下巴略扬，轻哼一声：“晚上要回家住啊。”
程沐一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红晕迅速窜上双颊，瞪她一眼“说什么呢你。”
薛雅扑哧笑了起来，示意宋文杰把箱子拿出去，走上前抱了抱她，“我走啦，有事记得找我，自己要好好的啊…”
她声音温柔，尾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程沐一听在耳里也有些触动，正想说两句感性的话，接着她语调就变了：“如果叶修远敢欺负你，没事儿，咱不伤心不难过，踹了他姐姐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宋文杰你干吗？放手阿我还没说完呢…”
宋文杰微笑和程沐一点头道别，一手拎着箱子，一手半搂着薛雅拖进电梯，电梯门合上时，程沐一好像还听见薛雅嗔怒的声音，不禁摇头失笑。
她眉眼带笑，目光触及对面的房门时，忽然起了玩心，盯着门在心里默念：打开，打开啊…
门突然开了，对上程沐一霍然瞪大的双眼，叶修远嘴角微勾，两臂交叠在胸前，直视她双眼道：“我现在觉得，住对门真挺方便，你说呢？”
第27章 他的不准
叶修远嘴角微勾，两臂交叠在胸前，直视她双眼道：“我现在觉得，住对门真挺方便，你说呢？”
“你，你怎么…？”程沐一瞪大眼睛。
“你们声音那么大，我在厨房都听得见。”叶修远挑眉。
程沐一刚想驳他两句，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噤着鼻子闻了闻，蹙眉问他：“这什么味道，你弄什么呢？”
“热粥。”
“粥？”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他，程沐一脸色忽然一变，这味道分明是——“这…这是糊了呀！”
疾步跑进他家厨房，灶上锅子呲啦呲啦地响，锅底已经焦黑，程沐一急忙先关了火，戴上隔热手套把锅子放进水槽里，掀开锅盖后一团团热气蒸腾而出，浓浓的焦糊味瞬间充斥厨房。
看着原本糯香的白米粥成了一块黑炭饼，程沐一回头看向叶修远，心有余悸地说：“你热粥怎么不看着点，多危险呐。”
叶修远目光先是掠向燃气灶，然后顺着流理台看向水槽里的锅最后落在程沐一身上定格，默了一会儿，声音平静道：“你说热上两分钟就好，这才连一分钟都不到。”
闻言，程沐一呆愣片刻，她闭上眼复又睁开，憋了口气说：“其实你和顾夏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顾夏是谁？”叶修远还在研究粥为什么会糊掉。
“和你做过一样事情的ch——女人，咳…”轻咳一声，程沐一叹口气和他解释：“热粥的时候小火就可以，要在里面加点水，然后用勺子翻搅，不然会糊底。”
听完，叶修远皱了下眉，轻轻“嗯”一声，余光扫了微波炉一眼。
“…你不能总依赖微波炉，万一停电怎么办？”一眼看穿他想法的程沐一有些无力，知道他晚上几乎没怎么动筷，于是说：“先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给你炒饭吃好不好？”
看了眼挂钟，叶修远缓缓吐出两个字：“太油。”
…有的吃还这么挑。程沐一转身去开冰箱，在里面翻了翻：“煮面呢？”
“好。”叶修远解开袖扣，卷起袖子开始清理烧糊的锅子，程沐一瞥来一眼，没有说什么，从橱柜里找出另一口锅添水烧热，开始料理一会儿要用的配菜。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她完成了切蔬菜——切肉丝——烫蔬菜等一系列准备工作，而叶修远在这十分钟里做的是刷锅——刷锅——始终在刷锅…
程沐一伸头看了一眼：“已经够干净了。”
叶修远“嗯”了一声，仍是极有耐心地清理锅底那圈焦黑。
程沐一摇摇头，把切好的番茄放进锅里煮，然后倚在流理台边看着他。
又过了五分钟，锅子里外都冲得干干净净，叶修远举起来看了看，底部一小圈淡淡的焦色怎样都无法刷掉，他微微皱眉，侧过头跟程沐一淡声说：“明天买个新的吧。”
所以你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儿呢？！程沐一心里吐槽，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转身去煮面。
衣兜里手机震动起来，程沐一倒不开手，对叶修远说：“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叶修远洗干净手，走过来从她衣兜里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时挑了下眉，接通后放到她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