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还要再打,医院保安已经冲了出来,旁边人看热闹的人早就围了一堆,还讨论。
“哦哟,这是怎么回事,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打架打到医院里来了。”
“快看看快看看,咦,这个女人脸上也给打过的,要死,是不是有了外头男人的小孩,给抓到了。”
“瞎说什么,这里又不是妇产科。”
“是不是从妇产科打到这里来的?”
“哪能可能啦,你看看这个医院的保安效率多少高,一打就有人冲出来了。”
“搞搞清楚好伐,这种地方一天到晚有病人家属来闹场,砸东西打护士给医生耳光,保安不好怎么开下去。”
一片讨论声,热烈非凡。
沈信人被保安拉住,眼睛仍是怒视着邓家宁,邓家宁结结实实挨了两下,眼镜都给打飞了,脸上狼狈不堪,沈智站在他们俩当中,手还抓在自己弟弟的手臂上,声音无比虚弱。
“小信,不要打了,我自己跟他谈。”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谈的?”沈信还想冲上去,沈智急了,声音情不自禁地大起来,对他叫了一句。
“那你想怎么样?想把妈妈气死是不是?”
沈信这才没了声音,沈智过去捡起邓家宁的眼镜,递到他手里,声音很冷,“走吧,我们出去说。”
邓家宁接过眼镜,声音复杂,慢慢叫了声,“沈智……”
“出去说。”沈智当先走了出去,再没有多看他一眼。
沈智与邓家宁就在医院外的咖啡店面对面坐了,小姐递菜单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凝重气氛,沉默地上过咖啡之后倒退着离开,几乎没一溜小跑。
沈智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垂目看着桌上的咖啡杯,邓家宁坐在她的对面,双手交握在一起,两人相对许久,最后终于是邓家宁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暗哑。
“沈智,妈妈她……”
沈智简短地回答,“突发心脏病。”
“没什么大碍吧。”
“留院观察,过两天出院。”
“怎么会那么突然……”
沈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邓家宁羞愧地中断了这句句子,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这样吧,我托人找这家医院的关系给妈换个好点的病房,顺便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了。”沈智拒绝,“我和小信会尽我们所能让妈得到最好的治疗,不劳你费心。”
“我也是想为了妈做点事。”邓家宁低声回答。
沈智看着他,用一种陌生的眼光。
“沈智……”邓家宁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之间情不自禁地吐出妻子的名字来,略带些哀求。
沈智摇头,在自己的丈夫面前,闭着眼睛,缓慢地摇头,“不,家宁,我们分手吧,这样太可悲了,我已经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我不同意。”同样的句子从沈智口中吐出,邓家宁如遭雷击,整张脸都被刺激得痉挛了,“沈智,我不同意离婚,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邓家宁深吸一口气,他昨晚手掌挥出去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清醒过来那声脆响已经过去了,他没想过自己竟会对沈智动手,他爱她,这种爱煎熬着他,让他患得患失,让他害怕失去,让他无法忍受任何她可能会离开他的念头,但现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离开他,她不要这个家了!她要离开他!
“你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是不是!”邓家宁的表情渐渐变了。
“没有。”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在哪里,沈智绝望地吐出这两个字,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面前那张可怕的脸。
“不可能!”她目光的回避让他更加无法停止,“我看到过,是那个男人,那个开着车送你回来的男人,你不敢看我了?沈智,你跟他在一起,你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他们俩个坐在窄小的包厢中,邓家宁并未提高声音,但其声嘶哑,字字咬牙切齿,反比高声叫喊更令人觉得可怖。
沈智浑身僵硬,“邓家宁,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情,离婚是因为我无法再忍受你对我的不信任,无法忍受你对我的施暴。”
她坚持着说出这些话,说完只觉气息不稳,一时无以为继。
邓家宁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许久没有说话,沈智努力均匀着自己的呼吸,沉默地等待他的反应,但是邓家宁突然站起来,向前倾身,伸手抓住她的肩膀。
沈智一惊抬头,挣扎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邓家宁十指用尽全力,她又哪里挣脱得开。
他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沈智,我不同意,你是我的老婆,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跟你离婚的。”
肩膀欲碎,沈智低呼了一声,有服务生掀帘进来,“出什么事了?”
邓家宁一回头,沈智猛地将自己抽回来,再不敢多停留一秒,扭头就冲出包厢,吓得服务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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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那天之后,关宁没想过自己会再遇到李兆文。
她拿出一贯的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把生活中的这个小插曲迅速地抛到脑后,第二天直到中午都没有鲜花送至,关宁走出办公室时在众人猜测的目光中淡然而过,倒是那位助理比她更为失落,期待整个早上,然后在余下的时间里一直都无精打采。
与关宁不同的是,李兆文一直都无法忘记那一天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他反复地回忆起关宁从楼梯下走上来的样子,覆额短发,双眉下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她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突然露出略带嘲讽笑意的脸,嘴角很浅的一道弧度,离开又回头说出那段话时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怒气,但原本雪白的脸颊却微微泛了红。
关宁是个强势的女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那一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微妙羞涩,竟给他带来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就连李兆文自己都未能预料。
回程的路上李兆文暗叹可惜,也不知是可惜关宁如此人才,还是可惜自己竟被她拒绝。
数日之后的晚上,李兆文晚归,走进卧室看到田舒已经上床,正靠在床上看杂志。
田舒做了太太之后,每天大把的时间,渐渐就养成了看这些时尚杂志的习惯,一买就是一厚叠,卧室客厅四处可见,待到李兆文上床之后又伸出手来,“看我今天新做的指甲,喜欢吗?”
他看了一眼,田舒平日里不需要做事,自然是十指白嫩,精心修饰之后确实精致漂亮,只是那些色彩堆叠,看上去总有些假,他忽然想起关宁放在桌上的手,指甲圆润,白色的一道弧,健康天然。
田舒还是个姑娘的时候,穿着清淡,素面朝天,也极少讲究穿戴,但是嫁给他之后,不知是为了融入他家的女眷圈子还是自身爱好有变,越来越喜欢那些奢华繁复的东西,从头到脚无一不花上大把的时间,有次他心血来潮陪她去烫发,在一边只坐了半个小时便呵欠连天,离开后只吩咐司机继续等,晚上一问,居然用了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如果是一个职业女性,八个小时可以做多少事?伦敦飞巴黎都打了几个来回了。
丈夫对她的指甲只说了一声“不错”,然后便在自己身边打开一本财经杂志来,田舒月月算着排卵期,好不容易等到这几天,丈夫毫无表示,不由有些心急,手上杂志翻了几页,再也没看进去什么,最后咬着嘴唇放下了,把手试探性地轻轻放到丈夫肩上,耳朵凑过去,小声说了句。
“今天,今天我们要不要……”
李兆文不语,慢慢把手放到田舒的身上,她主动脱了衣服,身体贴向自己的丈夫,手往下摸的时候忽然觉得不对,仰头略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丈夫。
李兆文也觉得不对,两人身体相贴,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身体现在的感觉还不如与关宁隔桌相坐的时候,某些本能无法压抑地跃跃欲试,几乎让他有坐立难安的感觉。
想到关宁李兆文血液流动的速度就开始加快了,这天晚上,李兆文夫妇仍是按照原定计划□了,但是身下躺着的是自己的妻子,李兆文闭起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隔日早晨。
关宁的助理在一声敲门之后便推门进了她的办公室,一脸笑容地叫了她一声。
“关小姐。”
自从花束停送之后,助理小姐已经数日没有露出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了,关宁正在接电话,闻声抬起头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稍等,没想到那助理从背后举出一大束花来,笑嘻嘻地对着她眨眼睛。
关宁愣住,但仍是镇定地把电话结束,放下话筒之后才接过来,问了一声,“谁送来的?”
助理指指花束中插着的小卡片,“这儿有卡片。”
关宁低头看一眼,果然,打开后白色卡片上空荡一片,只写了一串数字,连个署名都没有。
“你先出去吧。”关宁看着卡片说话。
助理带着不情愿的眼神拖着脚步出去了,胸中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关小姐的追求者已经让整个部门乃至全公司的女性沸腾不已,怎么当事人却一脸平淡,还是表面平淡,总感觉风雨欲来那样,让她隐约觉得寒,都不敢多问一句。
关宁知道这束花是谁送来了,这一次不再是百合,白色的一捧玫瑰。花是好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但她却不觉愉悦,只觉困扰。
李兆文想干什么?用一束花表达他的歉意?还是用一束花表达他仍没有放弃招募她的决心?如果是前者,她不需要,如果是后者,他真是找错人了,她已经决定抛诸脑后的事情,就绝不会为此再多浪费一丝精神。
关宁拨电话,叫助理进来,助理立刻出现在门口,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她将花束递过去,“送给你。”
“什么?”小助理目瞪口呆。
“不喜欢吗?那就替我扔了。”
“为什么?太可惜了。”助理抱着花束,目光惋惜地看着它,走出去的时候脑子里自动幻想出无数原因。
难道追求不成?不可能啊,前一段时间关小姐看到花还面带笑容呢,还是吵架了?对,说不定是吵架了,隔了几天又送花来赔罪,可关小姐还没有消气。
助理想到这里顿时觉得有理,之前想不通的疑点一举击破,情不自禁地双掌一击,眼睛都亮了起来。
关宁不知道办公室外众人心理活动的的波涛汹涌,她很忙,新到的一批实验室器材需要调试,工厂里生产的样品需要监控质量,忙碌的人是没有本钱八卦的,尤其是关于她自己的。
但是玫瑰在第二天继续送到,第三天也是,颜色渐变,浅白到淡粉,最后竟有像火红发展的趋势,众人的议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开始打赌,赌关宁什么时候会原谅她的那位神秘男友,就连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大人都耳闻了公司里的这件最新逸闻,那天会议之后对关宁笑。
“关,女人嘛,当然不能时时让男人觉得那么好搞定,不过太拿乔的话,男人也会怕的哦。”
关宁听完立时皱眉,“事情不是这样……”
“好了好了,享受追求是人生一乐,不过关,你的追求者要是一直这么高调下去,小心公司里那些大龄剩女,我看她们眼红得都要坐不住了,哈哈哈。”
总经理是个澳大利亚人,最喜欢开玩笑,但关宁听得明白,回办公室便开始在桌上翻找,助理进来还问,“关小姐,你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关宁只说不用,最后终于在桌角一大叠文件下找到仅存硕果的一张白色小卡片,还是她早晨要丢的时候突然有人进来才随手放下的。
李兆文正在与公司几个主管开会,电话就放在桌上,一声振动之后原本想按掉,但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来就往外走,丢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李先生。”
“关小姐。”仿佛能够透过电话线看到她微微皱眉的脸,李兆文声音愉快。
“请你停止无聊行为,我不会接受你公司的邀请,我想这一点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
“我明白,不过你误会那些花的意思了。”
“如果你是为了表示歉意,OK,我接受了,今后你大可不必再浪费金钱在这上头。”
“呵。”李兆文笑了,“你觉得我送花是为了saysorry?”
“不是吗?”跟这男人说话感觉很奇怪,关宁暗自皱眉。
“当然不是啊。”李兆文仿佛看到关宁的表情,但仍是心情愉快地微笑回答,“关小姐,我是在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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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白:故事正在展开的过程中,喜欢不喜欢女主这个问题,不着急,不着急
第36章
母亲出院之后,沈智没有再回自己的家,带着女儿就在母亲家住下了,沈母需要休养,孩子也需要有人带着,幸好沈智的舅舅舅妈在城里,两家关系好,舅妈也退休了,二话没说就过来帮忙,为了带孩子方便,晚上索性就住下了。
沈家是老房子,小小的三室户,多了这许多人,一下子便挤满了,走进便是满腾腾的感觉。
沈智需要这样的感觉,她不愿独处,也不敢独处,独处让她有太多的时间与空间胡思乱想,她也不敢睡得太沉,睡眠带来梦境,而梦境,带来的是无数她不想面对的人与事。
沈智迅速地消瘦了下去,原本就不太丰腴的体型现如今更是细窄,穿上稍宽松一些的衣服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把杨晓倩羡慕得不行,吃午餐的时候还偷偷向她取经。
“快说说,你这是怎么瘦下来的?我这都奔一百三了,怎么减都减不下来。”
沈智很想说,你试试被家暴之后闹离婚的滋味?但出来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人心里都有一本基本守则,不用公司印发都得铭记在心,又不是一个厂子人人都得知根知底的年代,家里再怎么天翻地覆,只要到了办公室,谁不是一张面具带好继续工作,务必让别人感觉一切太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哪个同事愿意看到你在办公室里一哭二闹双目垂泪?哪个老板关心你老公出轨外□家庭暴力?做好手头的事情才是顶要紧的,其他,一概自己消化解决。
“少吃点呗。”沈智这样答,“都开春了,一冬天的肥肉屯着,再吃下去,夏天怎么办?”
杨晓倩捏着肚子上的肉惨叫,“别说了,你这不是逼着我绝食吗?”
沈智一笑,索性放下筷子。
“你就吃这么点?”杨晓倩呻吟。
“吃不下了。”沈智笑笑。
她是真的没胃口,昨天舅妈一早问她要买些什么菜,她站在舅妈面前,硬是眼前一片空白,张嘴都说不出一个菜名,还是安安扶着沙发蹒跚走着走过来,扑到她身上,奶声奶气地叫妈妈,这才让她惊醒回神。
安安十六个月了,只会叫爸爸妈妈外婆舅舅,还有好,吃,给我,不要,全是令人羡慕的词汇,但是难得肯开金口,沈智蹲下去抱起女儿,“再叫一声,叫妈妈。”
安安咯咯笑,小手拍在她脸上,妈妈妈妈叫个不停,沈智也笑了,笑得眼角微湿,忍不住把头埋进女儿带着奶香的小身子里。
“小智。”母亲在房间里出声唤她,沈智应了一声,把女儿交给舅妈,独自走了进去,“妈,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不要什么,你坐下,我跟你说几句话。”沈母坐在床上指指床边的椅子。
沈智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心里暗叹一声,但还是坐下了。
“你跟家宁……”
“我要离婚。”
“到底是孩子的爸爸。”
“妈,要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是我。”
“他,他为什么打你?”沈母说得很是迟疑,“小智,是不是,是不是……”
“妈!”沈智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连你都不相信我。”
“不是,唉,其实……算了,你现在家里住着吧,过段日子再说,你们俩都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