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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宁闭了闭眼睛,这声音也曾让她愉快过,可她错了,他不值得。

“李先生,请来一下我这里,将你的太太接回去。”她再开口,句子简单。

李兆文整个地愣住,然后话筒那头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田舒的声音。

“谁让你打电话给他的?把电话给我,给我!”一阵嘈杂,电话便断了。

再等李兆文赶到餐厅的时候,关宁已经离开了,田舒一个人坐在沙发圈椅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她了,现在一眼望过去,发现她瘦得厉害,穿一身白衣服,虽然是香奈儿的当季新装,但仍是撑不起来,松垮垮的一团影,陷在宽大的沙发中,没一点真实感。

关宁不在,不知道田舒与她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李兆文的心立时乱了,走过去时狠狠皱眉,立在自己妻子面前只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田舒茫然抬头,丈夫熟悉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他居然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太可笑了,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他?

“兆文,你来这里干什么?她打电话给你,你就来了?你这么听她的话?你这么爱她?胜过爱我?胜过爱我这个你名正言顺的太太?”她有无数的问题,过去不敢问的,不想问的,突然找到了出口,从嘴里喷涌而出。

“你疯了?”旁边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李兆文面子上挂不住.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又拉她,“你先跟我回家去,回家再说。”

“我疯了?”她惨笑,“我不能问吗?你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也要假装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吗?兆文,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太太!我不允许你有别的女人,我不会让她抢走你的,如果她敢,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是,她是他的太太。

李兆文看眼前在一身华服中憔悴悲哀的女人,她身上甚至没有了当年记忆中那个清秀水乡女子的影子,即使是那个影子,他也不过是感觉尚可,而现在,她只让他觉得陌生。

这个软弱的,悲凄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女人,是生机勃勃,充满力量,利落美好的,就像关宁那样;他想要的女人,是能够给他带来一个坚强漂亮的孩子的,就像关宁那样。

李兆文拖着田舒离开餐厅,走到街边拉开车门,将就连走路都必须要依附在他身上的田舒送进去,她歇斯底里地哭泣,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番纠缠,终于能够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刹那,他已是一身热汗。

车门合起,连带车外的嘈杂声一并消失,田舒仍在哭泣,伤心欲绝,眼睛红得像是要流出血来,脸上残妆破碎,再无一点可看之处。

他要开车,她却又伸手过来,抓住他的右手不放,李兆文不耐,之前乍见她时仅有的一点怜悯与愧疚都消失殆尽,只咬着牙问:“田舒,你究竟想怎样。”

“你跟她说,说你不爱她,说你再也不会见她了,你现在给她打电话好不好?好不好?”田舒哀求。

他沉默,她哭声渐止,只在一片寂静中哀哀地看着他,目光如血。

半晌之后,她终于等到丈夫的回答,一字字地,声音清晰。

李兆文说:“田舒,我们离婚吧。”

5.

关宁不知道李兆文与田舒之后发生的一切,因为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删除了与这个男人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嘱咐助理不再接收来自他以及任何不明人物送来的礼物信件便条甚至口信。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略微神伤过,毕竟这个男人曾带给她快乐与感动,但又怎么样呢?她又浊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没有想过一对约会投契的成年男女必须得开花结果。

她并没有怨恨李兆文的意思,更不想哭天抢地说他骗了自己,她只是偶尔懊恼,懊恼自己居然如此轻信了一个已婚的男人,觉得他是真实的。

还是她的问题,对于一对男女之间的感觉来说,又有什么是真实的呢?全是虚妄。

“所以你就决定再也不见他了?”沈智从没见过将这么复杂的事情解决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女人,佩服得张口结舌。

“还能如何?真带着小博做人家的第二个女人?”服务生送上八宝桂圆茶,关宁说谢谢,又将茶杯往沈智这边略推了一点,“补血。”

沈智不服不行,想想自己要有三分关宁这样的厉害,何至于弄得像现在这样狼狈,忽然又有些不解,“可你怎么知道田舒是我的朋友?”

“她提过你。”关宁转述,“问我沈智知道你们的事情吗?她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沈智呻吟一声,双手掩面,她现在明白为什么田舒突然不再与她联系了,或者在田舒心中,她已经是个最大的背叛者,仅次于她的老公。

“好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是与著名的唐大设计师一起被送到医院里的,这事在公司都传开了,沈智,真人不露相啊。”关宁调侃她。

沈智苦笑,只好把那天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又补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就别火上浇油了。”

两人交好,沈智与丈夫之间的事情关宁也略知一二,关宁说话一向直接,“与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共同生活下去,这是多大的折磨。”

沈智叹息,“是,所以我已经决定了。”

“要离婚吗?”

沈智点头,她已经想过无数遍,邓家宁要的那个妻子,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傀儡,她做不到,也无法忍受,只能分开。

她从一开始就抱着一种无奈的心与他在一起,那种既然不是这个人,那就谁都可以的心,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生就这样过下,能有多难呢?有多少人是这样白头到老的。她结婚的时候二十六了,又不是十六岁的梦幻少女,只是邓家宁之后的改变,他对她的怀疑与禁锢,还有他发泄不满与愤怒的方式,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他是否同意?”

沈智又摇头,但接着露出一个决绝的表情,“我会坚持,他会明白,我们的婚姻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孩子呢?”关宁向两个孩子的方向望去,关博文与安安仍站在水池边,安安前个身子都俯在水面上方,关博文小心翼翼地拉着她,不让她跌进去。

沈智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为两个孩子在一起的画面微笑了一下,“我只要孩子,其他的都可以放弃。”

沈智不觉得自己是个完人,一段婚姻不能继续,双方势必都有责任,她错了,不该嫁给一个不能让自己全心付出的男人,所以现在她愿意承担自己的错误,离婚,放弃所有的财产,只要安安,而邓家宁,她觉得他只是一时受激,只要她坚持,假已时日,他总会接受现实。

关宁点头,“我一直觉得,与其让孩子在一个父母之间完全没有感情的家庭中成长,还不如及早分开,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关宁的话让她振奋,沈智看安安,如果继续这样的生活,安安将会看到一对怨偶,看到无休止的怀疑与指责,甚至看到邓家宁以她暴力相加的场面,她不能冒这个险。

吃的是午餐,关宁要回公司,到点告别,两个孩子犹自依依不舍,关宁就笑儿子。

“跟妹妹回家吧,做童养女婿去。”

可怜关博文这外国长大的小洋芋,童养媳都没听说过,便何况童养女婿,一脸莫名地问:“什么是童养女婿?”惹得两个大人一起笑。

安安也不懂,但立刻在旁边表示不满,抱着关博文瞪妈妈们,话都说不清楚,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总之就是不许她们嘲笑她的小哥哥。

沈智带女儿走回家,才到门口就接到自己母亲的电话,头号她饭吃得如何了?什么时候回来。

沈智推开门,手机还按在耳朵边上,“没丢,都在呢。”

沈母一回头,看女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老脸就有些挂不住,放下电话还说:“知道,你和你弟这不都长大成人,人大主张大了吗?烦我这个老太婆问长问短了。一个动不动就闹离婚,还有一个真实性不要跟我住了,一声不不吭就搬了出去,十天半月都不知道回来一次。”

沈信是上个月开始自己租房住的,理由也很充分,说他工作忙,朋友也多,经常很晚回来,怕影响家里其他人休息,再说他也成人了,又不是没能力自己住,老跟老人住一起不像话。

沈智倒是很支持,觉得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可沈母几十年了没离过儿子,怎么可能习惯?这些日子动不动就要念叨几句。

“小信谈恋爱了吧。”

“我也这么问来着,可他不肯说。”外孙女过来叫外婆,沈母就弯腰把安安抱了起来,想想又是难过,“我现在也没心情操心他,你跟家宁怎么样?”

“妈,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沈智看一眼安安,不想在女儿面前谈论这个问题。

沈母想到那天早上女儿独自从医院回来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凉,想想邓家宁这女婿,确实不是个东西,可她更恨的是唐毅,那么多年了,还要回来破坏她女儿的家庭,沈智也真是糊涂,自己扔掉的男人,再好也不能吃回头草啊。

想好了要跟女儿好好谈谈,沈母先送外孙女进房睡觉,安安吃饭玩累,很快就睡过去了,她这才走出来,看到女儿又在门边穿鞋。

“干什么?你又要去哪儿?”

“我回家拿点衣服。”沈智一边拔鞋跟一边说话。

“去找家宁?”沈母接上去问。

沈智又努力忍了一下,终于没能忍住,反手合上门面对母亲,“好,你说过,如果邓家宁还有第二次,你也不能容他这个女婿。”

沈母被女儿说的怔住,然后脸色一凛,“对,我说过这个话,可那是有前提的,小智,家宁是对不起你,他没有对不起这段婚姻!”

沈智心里痛得尖锐,“妈,你和他一样,不过是不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傻孩子,唐毅是什么人?他是在最穷的时候让你甩掉的男人!你以为他是忘不了你?他是回来找你的?别做梦了,他就是回来报复咱们的,你要是为了他拆散这个家,那就是遂了他的心愿了,你知不知道!”

沈智吸气,牙缝里丝丝的冰冻:“我没有,妈,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我今天早上去见过他了,这些话我一句句都在他面前说过了,他一个字都没有否认,对,我说过,如果邓家宁再打你,我怎么都不能再让你跟他过下去,可你别忘了,我也说过,如果事情真是出在你身上的,小智,虽然我是你妈,可我也不饶你。”

沈母越说越激动,痛心疾首地抬起手指指着女儿,里间的门被推开了,安安拖着长长的睡袍走出来,小脸皱得跟小笼包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俩,憋了一会儿没憋住,最后还是哇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向着妈妈伸手。

“不大声,呜呜,不大声。”

“沈母与沈智同时沉默,半晌沈智低头,伸手盖住眼角,怕自己的眼泪让女儿更加惊恐。

沈母看了女儿一眼,再不说话,走过去抱起安安,“宝宝不哭啊,外婆抱你睡觉觉去,我们讲故事好伐,讲故事。”说着就往房里走,头也不回。

沈智一个人站在门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揪在一起的,一团潮湿的纸巾那样,打开都不能再见到原样,里屋模糊传来母亲哄孩子的声音,还有安安断续的哭声,小女孩的抽噎声,并不大,听来却只是伤心。

那么她要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沈智问自己,半晌才想起自己立在这里的初衷。

她是要出门,是为了离开才会走到门边的。

里屋的细碎声音仍在继续,没给这空间带来一点活络,只觉得压抑,沈智逃一样出了门,走出大楼迎面一阵风,夹带着毛毛细雨,并不冷,扑面而来的潮。

妈妈去找了唐毅,她说他没有否认,他什么都没有说……沈智发怔,又要他说什么?他与她一样,无话可说。

沈智在细雨中前行,脚下熟悉的小径甚至不需要她分神思考,转眼走到自家楼下,她按密码,打开墨绿色的铁质防盗门,电梯停在一楼,住在她楼下的邻居走了出来,看到她热络地点头招呼,她机械地回应,跨入电梯,电梯上升,再没有遇到其他人,门开处是自家门前的过道,两侧大门紧闭,眼前空无一人。

上班时间,她家对门也住着一对小夫妻,双职工,与她和邓家宁一样,这样的下午,这层楼像是一潭死水。

沈智在自家门前停顿了数秋季,这扇门曾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的东西之一,她闭着眼睛都知道那小小的钥匙孔落在哪儿,门上贴着红色的福字,是过年的时候她与邓家宁去超市买年货时送的,下面还有小小的一行字,农工商赠,她粘的双面胶,他贴的位置。

为什么这曾经熟悉得如同她身体一部分的一切现在变得如此陌生,是它们变了还是她变了,沈智不愿想太多,她只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离开一段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有多折磨?她比谁都明白,那种不被全世界认同的滋味,那种硬生生将自己从点滴习惯中拔出的滋味,她早已在年少的时候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痛苦都能够度过,她不认为这次会更艰难。

无论怎样,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沈智开门进屋,将近一周没有回来过了,家里没有太大的变化,邓家宁是一个一日三餐都不在家的男人,只是地板上多了薄薄的一层灰,家具上也是,更显得屋内冷清。

邓家宁果然不在,沈智往卧室去,打开衣橱拿衣服,算上安安,到底是两个女人的衣服,转眼床上就堆满了,沈智回头看了一眼,略觉得棘手,然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旅行箱在床下,还是当年蜜月旅行时买的,就用过那一次,之后邓家宁忙,她也没时间,两个人竟然再也没有出游过一次。

以后会有机会的,沈智对自己说,总有一天,她能自由自在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前提是身后没有一双质疑她一举一动的眼睛。

沈智弯腰到床下拉箱子,旅行箱常年不用,被塞在床底的最里端,她第一下还没有勾出来,第二次就多用了一点力气,半个人都控了进去。

箱子被拖出来了,带出来的还有数只鞋盒,哗啦一声,七歪八倒一地都是。

沈智没有控制好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再想起来把带出来的东西稍作整理推回去,手才伸到一半就僵住了。

窗帘都是合着的,光线黯淡,但并不影响她的视线,有一两个鞋盒被带翻了,盒盖落在地上,里面放的东西倾倒出来,一地红得刺眼,全是钱,一沓一沓捆扎整齐的百元大钞。

沈智并不出生在贫家小户,也不是没见过成沓的百无大钞,但她这一生都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的现钞铺开在自己面前,震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么多钱,穷她一生工作所得都抵不上的数目,家里哪里有的这么多钱?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整晚在这堆现钞上睡觉的?

“沈智。”门响,沈智猛抬头,看到邓家宁立在卧室门口,阴沉着脸看着仍坐在地上的她。

6

沈智没有想到邓家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家里,邓家宁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幅情景,跌坐在地上的沈智,身边散落的是他这几个月越积越多,他又不知如何处理的那些钱。

他在过去的数月中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噩梦,梦见沈智立在这堆见不得光的钞票当中,问他:“这是什么?”但当这情景真实出现的一刹那,他反而异常的镇定,两步走过去,先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回鞋盒当中,又伸手去拉沈智。

沈智猛地抽回手,自己站起来,并且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别怕,这都是家里的钱,我没杀放火,也淌贩卖毒品。”这句话顺畅地从邓家宁嘴里吐出来,他甚至短促地笑了一声。

“邓家宁,你……”沈智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他看着她,直勾勾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你不是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为什么?因为他跟你有过一段?因为他比我有钱?比我成功?看着,我也是有钱人,沈智,我也是个有钱人。”

沈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来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再次往后退步,卧室并不大,她又能退到哪里去?脚跟碰到床边的躺椅,咯得生疼。

即使面前的邓家宁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在说话,但她现在不清楚地知道,在他这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一个多么可怕的男人,她不认识他,这曾经与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了,他说话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他手里拿着的那些令她感到不祥的钞票,这一切都是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且可怕的。

“你哪里来的这些钱?邓家宁,难道,难道你受贿?”电视上报刊上看到过无数次的字眼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冒出来,贪污、受贿、钱权交易,那些她原本以为离自己无限遥远的词汇,突然间蜂拥而来,迫得沈智声音断续。

“胡说!”邓家宁突然暴躁,“什么叫受贿,你懂什么叫受贿,这些都是为了你,你知道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知道现在我的一句话,一个签字代表什么?这些对那些人来说算什么?他们会有十倍百倍的回报,这是他们该我的,而你,这些就是你欠我的证明!”

她欠他的?沈智听不懂,但她震惊,“你真的受贿!邓家宁,你忘了那年发生的事情了吗?你不是最怕被扯进这种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公务员就好了?”

“有什么用?”沈智的勾起了邓家宁心中最大的伤痛,他逼迫她,吼出来,“安分有什么用?独善其身有什么用?我身边就是个烂泥潭!就算我不收,

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我的?你看看我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我从一个重点培养的对象落到阴沟里,可你呢?你只知道离婚,你只知道落井下石,对我没有一点同情!”

“我怎么同情你?你和小姐小床!”沈智痛彻心肺地叫出声来。

“是,我和小姐上床,可你呢?你和你的老情人在半夜的工地里乱搞!”他大吼一声,太阳穴青筋跳起,面目狰狞。

暴力的阴影再次袭来,但沈智不想躲避,也无暇躲避,她只能抬起头,面对这张陌生可怕的脸,悲哀地开口。

“邓家宁,不要再说了,你要说的话我已经听过不止一次,我也对你解释过不止一次,现在我们都闭嘴吧,你我之间的感情已经死了,我不觉得这段婚姻还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一切你都可以拿去,把安安留给我,我只要安安。”

“我说过,不可能。”他咬牙切齿,青筋暴跳,身体蠢蠢欲动。

沈智看他握紧的拳头,想问他,如果你是我,你会与一个对你不断施暴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吗?可是这样耻辱的一句话,她说不出口,她最终说出来的只是一句重复,“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家宁,我们的婚姻已经死了!”

他上前一步,身体终究有本能的恐惧,沈智不自觉的用双手环抱自己,但是邓家宁却并没有如她预料中的对她动手,他只是弯腰,从鞋盒中抓住一沓钞票来,握住一直送到她鼻下。

“沈智,你看到没有?我现在有钱,有很多钱,我们移民,你跟我走,什么都不要再管,什么都不要再风,我们带着女儿到国外去,只有我们三个,你忘了我做过的错事,我也最后再原谅你一次,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钞票上油墨的味道直冲鼻端,迫得沈智向后仰身,她流泪了,悲哀地,因为她发现邓家宁已经完全推动了理智,他已经疯了。

“家宁,这钱不是你的,你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

“这钱是我的!你不要扯开话题,你只要回答我,好还是不好。不,你不用说了,就这样决定了,我明天就找人办移民。”邓家宁双目不正常地发亮,这场架吵得值得,就在刚才,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

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地方,提心吊胆,终日惶恐?他已经够了,床底下的这些钱已经足够了。现在他只要沈智,只要将她带走就可以。他要带她去一个远离唐毅远离她母亲弟弟远离一切会让她必生异变的人与事的地方,到那时他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为了这些钱遭遇祸事,也不必担心她会被人抢走,到,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沈智伸手用力推天几乎碰到她皮肤的那些钞票,扎钱的纸条散开,那些钱落了一地,邓家宁愣住一瞬,而她终于得隙,猛地向门外奔去。

身后有叫声,是邓家宁在叫她的名字,还有脚步声,是他追了过来,沈智拧开大门,放弃等待电梯,手扶着楼梯拼全力奔了下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沈智,沈智!”邓家宁追出门,楼道里的冷风让他猛醒。

沈智跑了,她竟然逃走,不,他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果沈智用她所有看到的一切威胁他……不,他不能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