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此一去,便是三年。

  李妍一手拎着个大篮子,一手拽着根竹竿,闭着眼,让人拿竹竿牵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洗墨江边走,边走边喋喋不休地问道:“还有多远啊?我都听见水声了,到江边了吗?”

  给她牵竹竿的不知是寨中哪一门的弟子,是个小少年,跟李妍差不多大,一跟她说话就脸红,说话像蚊子叫。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嗡嗡,李妍就觉得手中的竹竿被人一拉一拽,她“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睁眼就看见李晟一脸不耐烦地站在她面前。

  李妍嗷嗷叫道:“你干什么呀!吓死我啦!”

  李晟看也不看她,冲那手足无措的少年点了个头,很温和地说道:“她毛病太多,别惯得她蹬鼻子上脸,老来欺负你们。”

  那弟子脸更红了,嗫嚅半晌说不出话,飞快地跟李晟打了声招呼,脚下生风似的跑了。

  李妍也很想跑,但在江边崖上不敢——她怕高,从崖上往下看一眼,能自己想象出七八种摔死的姿势,所以才不敢睁眼,让人拿竹竿拉着她走。

  就在她腿肚子有些抽筋的时候,李晟一把揪住她的后领,将她凌空拎了起来。

  李妍当场吓疯了:“哥!大哥!亲哥!饶命啊!杀人啦!”

  李晟充耳不闻,直接把她拎到了崖边,青天白日下的洗墨江中水雾散尽,江水凶猛异常,两岸高悬的石壁险险地自高处垂下,牵机的嗡嗡声与嘈杂的水声混在一起,结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怒吼,冲着两岸扑面而来。

  李妍:“……”

  李晟松手把她往旁边一撂,没好气道:“叫什么叫,有什么好怕?我又没要把你扔下去。”

  他话音没落,便见他这长脸的妹妹膝盖一软,顺势蹲下了。李妍把她那大篮子随手往旁边一放,然后一手拽着地上生出的草茎,一手抱着李晟的大腿,颤颤巍巍地吸了两口气,酝酿好情绪,放声大哭。

  李晟感觉自己待过的那个娘胎被深深地侮辱了,恨不能把她一脚踹下去。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洗墨江中牵机有异动,李妍吓了一跳,死命扒在李晟的大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意意思思地往下一瞄。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盘腿坐在江心小亭里,手里拎着一根柳条,喝道:“周丫头,今天牵机全开,你小心了!”

  他柳条所指的地方站着一个少女,水太黑,从上面看不清水下的石柱和牵机,她就像是凭空站在水面上一样。

  周翡手里也拎着一根柳条,一动不动地闭目而立。

  李妍奇道:“阿翡这是要做什么?”

  她话音没落,只听“嗡”一声响,周翡陡然跃起,比她更快的是浮起来的牵机网,她脚下的石柱肯定是已经沉下去了,同时,一张密密麻麻反光的大网自下往上兜了起来。

  李妍惊呼出声,周翡一抖手腕,软绵绵的柳条被内力一逼,陡然绷直,钢索似的挂上了一条牵机,竟没被牵机线割断!

  周翡借力一旋身,精准地从牵机网上的一个缝隙中钻了过去,致命的牵机线把日光与水光凝成一线,近乎潋滟地从她脸上闪过,周翡却看都没看一眼,倒像是已经钻惯了。

  随即柳条柔韧地弹开,一片刚刚长出的嫩叶被削去了一半,周翡轻轻地落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那石头已经没有了根基,全靠两根牵机线拽着,在江中飘飘荡荡,连带着周翡也跟着上下起伏。从水中拉起的牵机大网铺天盖地地撑在她头顶四周,这时,一滴水珠缓缓地凝结成型,倏地落在了周翡的睫毛上,周翡飞快地一眨,将那颗水珠抖了下去,同时一低头抽出了腰间长刀,她脚下的巨石骤然下沉,江上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整张牵机线的大网毫无预兆地收缩,要把她缠在中间。

  李妍吓得大叫一声,险些将她哥的裤子拽下来,李晟居然也没顾上揍她。

  只听江中那低回的“嗡嗡”声骤然尖锐了起来,周翡蓦地劈出一刀,李晟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仿佛隔着宽宽的江面都能感觉得到那一刀无匹的睥睨无双。

  她的刀刃与一根牵机线相隔一个极小的角度,闪电似的擦着那牵机线划过,从两根牵机线交叉的地方破入,早已经没有了几年前撞南山的横冲直撞,她的刀口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无双的薄刃如切入一块豆腐,轻飘飘地挑开了那两根牵机线,然后骤然加速,挽刀如满月,牵机线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这一刀,便被她活活豁出了一个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李晟蓦地攥紧了拳头,虽然只有一刀,但她的眼光非得极毒辣,才能从成百上千根牵机线中找到能动的,她出刀必须准,准到对着苍蝇左翅膀捅下去,不伤右翅的地步,才能分开咬合的牵机线,而后内息必不能断,才能大力推开这江中巨怪的触手——三年前她闭着眼撞大运,双手拿刀,用尽全力,接连好几个“撞南山”方才撼动的牵机线,如今已经能化在不动声色中了。

  周翡拨开牵机线,立刻纵身而出,她刚一脱困,密密麻麻的牵机线便缩成了一团,将她方才落脚过的那块石头生生绞碎,周翡在空中一个利索的“龙摆尾”,手里的柳条卷上牵机线,那柳条鞭子一样,竟周翡荡起一丈来高,然后她果断一松手,柳条没了气力支持,顿时断成了三截。

  周翡拽住了崖上垂下来的一根麻绳,飞身一荡,悠到了江心小亭的屋顶,她从屋顶翻下来,把长刀一收,招呼也不打地把手伸向鱼老面前的一个果盘,挑了一颗当不当正不正的红果,攥在手心里擦了两把,直接咬了一口,原地转了一圈,对鱼老道:“唔……真酸,太师叔,怎么样,一个破口都没有。”

  “你你你……”鱼老盯着缺了一块的红果盘子,这叫一个抓心挠肝,恨不能把周翡的脑袋揪下来补上那空缺,当即怒骂道,“混账!”

  周翡莫名其妙:“我怎么又混账了?”

  鱼老暴怒道:“谁让你拿的?”

  “啧,好稀罕么,又不甜。”周翡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被她咬了一口的小红果,“那我给你放回去呗。”

  她说完,不待鱼老反应,直接把缺了一块的果子丢回到了盘里,那红果被她染指,本已经其貌不扬,还不肯在正位置上待着,叽里咕噜地滚了两下,扭着个歪脖朝天,上面还有个牙印。

  鱼老:“……”

  下一刻,周翡燕子似的从江心小亭一跃而出,堪堪躲开了她太师叔盛怒的一掌,起落两下,重新攀上崖上垂下的麻绳,三荡两悠就爬了上去,还对底下气得跳脚的鱼老大放厥词道:“老头你好小气,我不跟你玩了!”

  鱼老的咆哮回荡在整条洗墨江里:“小兔崽子,我要叫你娘打死你!”

  李晟一见她上来,立刻强行把自己的大腿从李妍手里抽了出来,转身就要走,李妍不小心又往洗墨江里看了一眼,第三次想站起来失败,只好匍匐在地,跟大眼肉虫子一样往前拱了几下:“哥,怎么阿翡上来你就走啊?你走就走了,倒是拉我一把啊!”

  李晟头也不回,用上了轻功,溜得飞快。

  李晟当年从洗墨江历险回去,几乎做了三个多月的噩梦,听见洗墨江仨字都能打个激灵,头一次听李妍说周翡每天没事往洗墨江跑的时候,他觉得周翡肯定疯了。

  刚开始,周翡跑来和鱼老说她要过牵机的时候,鱼老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铁面罩扔给她,当着她面说她“资质差,功夫烂,轻功似秤砣,心比腰还粗,除了找死方面有些成就外,也就剩下脸长得勉强能看,万万不能失去这唯一的优点,所以得好好保护,不能破相”。

  周翡脾气坏得修都修不好,李晟觉得她非得当场翻脸不可,谁知她居然一声没吭就把面罩接过来戴上了,并且从此三年如一日,年节无休止。

  刚开始,牵机只能在鱼老的看护下开一小部分,绕是这样,她也是每天带着一身惊心动魄的血印子走,等稍稍适应,鱼老就会给她加牵机线。

  李晟曾经一度不服输,周翡既然可以做到,他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甚至跟着下去过两次……结果发现就是做不到。满江的牵机线出水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忘却的噩梦仿如重现,第一次他入了江中,一下手忙脚乱,差点被斩首,是周翡看不下去把他拎了出去。

  第二次他鼓足勇气,发誓不会傻站在原地,结果慌张之下直接落了水,要不是鱼老及时撤开水中牵机,他大概已经被切成了一堆碎肉。

  李晟永远都忘不了,冰冷的江水中,牵机线杀气腾腾地从他身边游过的感觉,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下过洗墨江。

  李晟不想见周翡,闷头往回走,抄了近路,直接拐进了一片野生的小竹林,而后他脚步倏的一顿:“姑姑?”

  李瑾容负手站在林间,肩上落了两片叶子,大概是已经等了好一会,对他点了个头,吩咐道:“去叫阿翡,你们俩一起过来找我。”

  “是,”李晟先是应了一声,又问道,“去哪里找您?”

  “秀山堂。”李瑾容说完就走了。

  李晟原地愣了一会,险些跳起来——秀山堂是领名牌的地方,寨中很多弟子被师父直接领过去,当场考校,要是可出师的,考校完,直接就可以领进去做名牌!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西游记

☆、摘花

  秀山堂在一片谷地,视野开阔,有前后两个院,显得十分气派。

  前院人声喧闹,寨中人进进出出,都要在这登记名牌,一伙年轻弟子正要奉命出门办事,大概是难得捞着一个出去放风的机会,一个个美得屁颠屁颠的,那边登记,他们在这边“叽喳”乱叫地互相打闹,正在兴头上,迎面撞见李大当家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年轻弟子们当场吓成了一群小鸡仔,缩脖端肩地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地齐声问好。

  李瑾容没有停留,径直带着周翡和李晟转到了后堂。

  后堂的主管是个圆脸的中年汉子,名叫马吉利,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喜庆,一开口就让人觉得他要拜年。

  马吉利带着个满头鹤发的老妇人早早迎出来等着,隔着老远便作揖道:“大当家好。”

  “马兄,”李瑾容点了个头,随后又冲马吉利身后的老妇人说道,“叫老夫人久等了。”

  那老妇人看着不像江湖人,像个小有积蓄的乡下老太,她手中提着把木头拐杖,远远地冲周翡他们笑,很是慈眉善目。

  这老妇人姓王,原是四十八寨中“潇/湘”一派掌门人的未亡人,亡夫死后,因为门派内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后辈人,她便以老朽之身暂代一寨之主。

  “不急不急,我也刚到,”王老夫人说道,她一开口,更像个乡下老太太了,“老啦,腿脚不灵便,我提前一点慢慢走过来,省得烦你们等……啊哟,瞧瞧,晟儿比你姑姑高一头了,真是个大小伙子!还有小阿翡,快来,扶我老婆子一把,有日子没上婆婆那玩了吧。”

  周翡稀里糊涂地被她塞了几块糖,正好饿着,干脆很捧场地吃了,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来秀山堂做什么。

  马吉利将他们引入后堂正院,只见那有一座高台,台上竖着四十八根拔地而起的大木头柱子,每根柱子下都站着一个人。

  马吉利笑道:“这就是咱们后堂专门考校弟子的地方了,你们以前的师兄师姐们给这四十八根大柱子起了个名,叫做‘摘花台’。这四十八根立柱代表咱们四十八寨,每根木柱下都一个门派的守柱人,你们要在三炷香的时间内,尽量取到上面的纸窗花。”

  马吉利伸手一指,周翡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见那些大木头柱子顶上有个小钩,勾着一片巴掌大的窗花,红纸裁就,有的是人相,有的是亭台楼阁,非常精巧。

  马吉利接着道:“方法不限,十八般武艺都能用,哪怕你用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动守柱的师兄给你让路也可以。三炷香内,能取下两张纸窗花,就算通过,自此可出师,但有一条——”

  马总管笑容可掬地搓了搓手,好像还颇为不好意思似的:“这些纸窗花都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剪的,见笑,手艺不佳,纸也脆,一扯就坏,‘摘花’的时候千万小心,碰破了的可就不算数了。”

  周翡抬头看了看那些活泼生动的纸窗花,感觉马总管真是干一行精一行的典范,她问道:“怎么能算是摘下来?是拿到手就算,还是要等到彻底下台才算?”

  马吉利道:“阿翡心思真实缜密。”

  周翡干笑了一声,她这点心眼,实在是被鱼老坑出来的。鱼老这辈子说话就没算过数,比如,说好了开牵机带六块落脚石,等她好不容易跳出这六块落脚石牵机线的范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转眼发现脚底下落脚石又动了——鱼老说了,虽然说好了开六块落脚石,可没说老是那六块不许换!

  周翡往往无言以对,只好在洗墨江里被牵机到处追杀。

  马吉利对她解释道:“不是拿到为准,也不是下台为准——以落地为准,你在上面的时候,守柱人可以和你争抢,等你落了地,守柱人便不能再动手,否则摘花台上的守柱人一拥而上怎么办?再者说,真让年轻一辈的小弟子赢过师兄师姐,未免太苛刻。”

  李晟对着摘花台多看了几眼,问道:“马叔,那根空着的柱子可是我李家寨么?”

  “不错,”马吉利道,“大当家这些年忙于寨中事务,没收过弟子,李家寨没有守柱人,因此那根柱子一直是空着的——哎,小子,拿到空柱上的纸花可不算。”

  这时,李瑾容忽然开口道:“往日空着,今天既然我来了,四十八柱就能凑齐了。”

  马总管和王老夫人都吃了一惊。

  李瑾容随便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抓了一把重剑,单手拎起来掂了掂,缓步走到李家寨的立柱下面,旁边四十七个弟子顿时如临大敌,连腰都直了几分,齐刷刷地叮嘱周翡和李晟。

  马总管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俩孩子今天恐怕不顺利,连忙拍马屁道:“大当家说笑了,您往这一站,也就是让摘花台看着整齐罢了,别说是咱们寨里的小娃娃,就是北斗首座‘贪狼’亲至,敢上您那立柱吗?”

  说完,他唯恐自己说得太隐晦,又忍不住提点周翡和李晟道:“四十八根柱子,取下两张纸花就可以了,四十八寨各有所长,咱们习武之人一招鲜便能吃遍天,也不用面面俱到,挑你擅长的就行——你们俩谁先来?”

  周翡没吭声,李晟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吧。”

  “应该,长幼有序,”马吉利喜气洋洋地应道,随后扬声道,“四十八寨子弟上摘花台,燃香——”

  周翡揉了揉耳朵,总觉得马叔以前恐怕是个民间“大操”,朗朗一开口,下一句就能蹦出个“请新娘落轿”、“本家赏钱一百二十吊”之类的。

  然而马叔没有嗷嗷红白喜事那些词,他看着走入摘花台的李晟,逐字逐句地念起了门规:“第一条,不得滥杀无辜,第二条,不得奸/淫掳掠……”

  三十三条门规念罢,马吉利停顿了一下,又字正腔圆道:“我辈中人,无拘无束,不礼不法,流芳百代不必,遗臭万年无妨,但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

  周翡听得一愣,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马吉利,见他胖嘟嘟的小圆脸绷了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庄重。

  李晟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摘花台上四十八根木柱的位置,然后身形一晃,直奔“千钟”那根木柱而去。李晟心思机巧多变,再花哨的小巧功夫,他看一遍就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正与讲究以力制巧的千钟相克。

  守柱的弟子横过一戟要拦住他的去路,李晟身形陡然拔地三尺,穿花绕树似的绕着柱子盘旋而上,守柱的弟子正待要追,李晟却突然回身,抽出腰间两把短剑居高临下地一扑,使了个“泰山倾”,守柱的弟子反应不及,仰面将长戟上推硬扛,李晟双腿夹住木柱,灵狐似的一转身,剑戟相撞,反倒让他借力上窜,一把将上面的红纸窗花揭了下来。

  李晟摘下第一张“花”,却不停留,也不下来,将那红纸窗花往袖中一揣,直接从千钟的木柱上一荡一扑,飞身上了旁边第二根木柱,那守柱人没料到他轻功这么好,再上去追已经失了先机,叫李晟轻飘飘地揭下了第二张。

  马总管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对王老夫人道:“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利索的后生了,您猜猜他能揭几个?”

  王老夫人笑道:“当年李二爷在三炷香之内,一口气揭了十二张纸窗花,我看这小子功夫扎实,还会连蒙再骗,得青出于蓝。”

  马总管看了看旁边似乎若有所思的周翡,便忍不住逗她道:“阿翡能摘几张?”

  周翡心不在焉道:“一张。”

  马总管:“……姑娘,那你出不了师了,得回去再练几年。”

  周翡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眨了两下眼才回过神来,随和地改口道:“哦,那就俩吧。”

  马总管从未见过这么有追求的少年人,扯着嘴角干笑了半天,对着她这志向,实在是昧着良心也夸不出来,只好憋出一句:“不骄不躁,谦虚谨慎,很好。”

  后面守柱的弟子渐渐也看明白了李晟的路数,除了刚开始两个被他弄得措手不及的守柱人,红纸窗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取到的,然而李晟进退有度,难得不浮躁,一步一步走得十分沉稳,时不常地来个声东击西,及至三炷香快要烧尽,李晟已经摘下了十五张红纸窗花,最后止步于潇/湘派的木柱上,潇/湘派也用剑,剑法轻灵缥缈,守柱的弟子跟李晟颇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俩人赏心悦目地缠斗半晌,一不留神将红纸窗花扯坏了一个角。

  这时,马总管扬声道:“香尽!”

  李晟落了地,没有去数他的成果,先低头跟守柱人见礼:“多谢诸位师兄师姐手下留情。”

  然后才回过头去,有些期待地去看李瑾容。

  见李瑾容脸上露出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冲他点了一下头,李晟才松了口气,取出他一路剥下来的红纸窗花送到马吉利面前,说道:“马叔请点一点,不知道有没有弄破的。”

  李晟装大尾巴狼很有一套,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连个小破口都没有,马吉利眉开眼笑地将李晟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夸奖了一通,又说道:“且先在旁边稍等片刻。”

  李瑾容道:“周翡,到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