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回去说服皇帝,这事儿还真不是那容易的:皇帝是个男人,原本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拒绝,但是现在他还可以吗?最要命的不是她要拒绝侍寝,而是安排皇帝要去“侍寝”皇后,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恼了她。

事情再难也要如此,因为她需要皇后十成十的信任,需要在后宫里有帮手。

到了皇帝的奉元殿红鸾长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屋里只有皇帝一人,桌子上是满满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其实并不多,而且也不是多精致的饭菜,都是些平常的粥品清淡小菜;但是这样的菜色、这样的香气却让红鸾的眼微微一湿。

看着皇帝她行礼:“皇上。”她没有吃一口饭心底已经饱得很,没有喝一口汤心已经暖得有些发烫;皇帝是真得懂她,也是真得为她很用了心思:不是真把她放在心上,绝不会让人准备这些饭菜的。

日理万机的皇帝会为她担心、奔波,甚至不惜出宫相救,已经让她很吃惊;现在,她已经不吃惊,只是眼里湿润了,看着皇帝也有些哽咽而说不出太多的话来。

皇帝过来扶起红鸾随便拥着她走到桌边:“饿了吧?我想你会喜欢这些饭菜,我闻着也香。”他给红鸾挟了菜过来:“吃吧,我看着你吃;十几天了,你不知道我每天看到床、看到饭菜时的难过——我会想你有没有饿到、冻到,能不能好好的睡一觉?现在,能看着你吃东西,我感觉真得别无所求了。”

红鸾听得心软软的,整个的心都要软化成水,她强笑了一下掩饰自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皇上就会哄人,别无所示了?不要忘了那么多刺客呢,您就是想放过他们,妾认为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呢。”她是故意把话引开,不然她真得怕自己硬不下心肠来让皇帝走。

皇帝笑起来:“是,是,我一时口快,但刚刚就是那种感觉嘛;你真是能扫兴、煞风景,不管那些了,快吃吧。”他宠溺的看着红鸾,并没有丝毫的着恼;于他来说,能再看到红鸾的笑、红鸾的嗔,哪怕是红鸾的怒都是一种幸福。

红鸾笑笑把皇帝挟过来的菜吃了下去,然后呼出一口气;“很像我在家时吃过的东西,这些菜都有点家的味道。”她合了合眼,然后看向皇帝:“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妾要在哪里睡?要不,妾还是回宫奴院吧。”

皇帝把红鸾拉起来抱在怀中认真的看她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皇后对你说了什么?”

红鸾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皇后待妾很好;只是妾认为、认为,皇后为皇上担忧那么多天,您是不是今天晚上应该去陪陪皇后,安慰安慰她?”

683章放手

皇帝听完红鸾的话把头微微向后仰去:“你是说,想让孤去陪皇后?”他的话里听不出喜怒来,却让红鸾更加的忐忑不安:“先不说可不可以,你能不能给朕个理由,你为什么要让朕去皇后那里,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天朕有多担心你?现在,朕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还有,不要说什么皇后担心我,给理由就要认真些。”

红鸾就知道皇帝没有那么好哄,她叹气接着又叹气:“皇上,你是不是想让妾在这宫里没有容身之地?或是想看着宫里再来一出宫外的追杀红码?”她想了想还是把她的事情都说出来,接受她的身份当然就要享受其中的好处,不然她还是做她的宫人好了:“皇上,妾原来带在身边的人,在妾离开的时候被太后送人了,只给妾留下了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

“人都给您的那些妃嫔,除了玉婉仪与皇后外人人有份;”她苦下脸来:“这还不算是什么事儿,妾也不想对您说得,因为妾也知道前廷的事情就足够您烦心了;除了把妾的人送人外,那两个被太皇太后抬举的宫人,一个是原本宫奴院里我的好姐妹,只是后来她想力争上游,借我做踏脚石不成有错被罚去了浣衣院。”

看到皇帝脸色不好,红鸾轻轻的摇头把手指放在皇帝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开口;她也知道如此举止有些太不庄重,再说她和皇帝拥在一起她的举止也容易让人生出绮念来,但是她知道这样可以让皇帝把火气降一降,可以安抚皇帝。

“另外一个那就说起来话长,妾是良家子父母双亡会进宫为奴,就是因为被人所骗拐了妾去,本要卖做那种不干净、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好在妾得了老天的眷顾小小的用了点心机,顶替了进宫为奴才逃过一劫——妾是大罪。”红鸾说着话顺势就要跪下去:“欺君之罪也是迫不得已,请皇上责罚。”

春儿现在已经成为妃嫔,最大的威胁便在于她的身份要被揭穿,为宫人时她实在是有点怕的,做了妃嫔还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上当然是极不舒服,所以她当机立断对皇帝说出了实情;她现在相信皇上不会拿她治罪,原来她不敢实言是因为没有把握皇帝会不会怪她。

至于此事会不会以后被人利用,她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把握好皇帝对她的怜惜之意说出实情,免于日后被春儿利用来陷害于她。

皇帝闻言猛得皱起眉来怒道:“那个拐了你的人呢,朕要灭了他的九族!”居然要把他的鸾儿卖去青楼妓馆之地,他岂能轻饶了那人;想到如果不是红鸾机灵,他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的鸾儿,他就怒得要把那人千刀万剐方能稍解心头之恨。

什么欺君之罪他根本想都没有想,只是想着红鸾曾经的遭遇:“你可受了苦,他们有没有打你?不用再怕,以后有朕在你什么也不用怕的。”他紧紧的抱了一下红鸾:“第二个被太皇太后封得人,和你被拐有关?”

红鸾楚楚可怜的依在皇帝的怀中,为了以后不会应景被皇帝清算往日的欺君之罪,她做出受惊的样子来;而且也不用刻意去装,在刘大家的一切在她事后想起来每每还是有后怕的,只要一步谋算出错她就被卖去青楼,永生永世受苦不说,还会让父母乡亲屈死九泉而不知道要尽孝道,为他们报仇雪恨。

她想了想春儿的事情斟酌道:“当初妾所顶替的那人就是太皇太后所封的刘美人;”她抬头看向皇帝眼中有泪光闪过:“她是拐了妾的那人之长女,其父已经死在了同伙的手中了,而其继母待她很是苛薄,此时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京中;她是如何进宫的,妾还真是不清楚。”

皇帝闻言呆了好一阵子:“就是为了朕的母后吧?太皇太后倒真得费劲了心机对付你,不用说现在就算朕要拿那个刘美人问罪,太皇太后那里也备好了她的出身,完全和你所说得不同,最后反而是你有妒忌之过要受罚。”

“拿走你信得过的人,再弄来你的仇家,很好;”他气得握起拳头来:“当真是欺朕是三岁小儿吗?杀母之仇,杀母之仇…”他忽然长叹一口气后忍下所有的气恼:“我们现在不能翻脸相向,因为朕的力量不足以保护你,也不足以保护我。”

他长叹一声坐回椅子看着红鸾喃喃的道:“对不起,鸾儿;朕对你失言了。”他曾不止一次说过要护红鸾周全不被人欺的,可是太皇太后就在他眼皮下欺负红鸾,他却不能与太皇太后绝裂。

如果此时让太皇太后或是上官家的人察觉到,他知晓了先皇后的死同太皇太后有关的话,不用说他要面临的是什么;上官家定会翻脸相向,马上就会和胡家或是那个暗处的人勾结,他现在只有咬牙再忍上一忍。

能让红鸾忍?轻轻把红鸾抱在怀中,沉默了好久之后他道:“鸾儿,朕送你走吧;由孟统领带着人保护你,你以出家的名义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不要让人找到你。”

他不舍得红鸾受苦受辱,现在也不能保护红鸾,做为一个男人他认为自己至少可以把红鸾送出去,不惊动任何人的送出宫去,让她消失在这些争斗之中,自然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他当然是极为舍不得红鸾离开,但他为了红鸾好认为红鸾离开是现在最好的法子。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将来的他能不能坐得稳那把龙椅;上官家的势有多大,他是了清楚的,而先皇后的死被红鸾知道太皇太后、及上官家的人怎么肯放过红鸾?原本他以为可以护得住红鸾;现在他清楚,太皇太后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也是一种试探,他能做得就是忍又如何能保得住红鸾?

放手让红鸾离开不是因为他不爱她,而是因为他爱她,认为她比自己的性命更重,所以甘愿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684章交心

红鸾却连连摇头,她如果能离开皇宫的话也不会做什么昭容了,被福王掳走她干脆就跟韩大姑娘去边关了,哪里会想再回来?她看着皇帝:“皇上,妾不走,妾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皇帝看着她:“鸾儿,你听我说,我真不舍得你走,但…”

“皇上,你听我说,太皇太后和上官家并不敢明着对妾如何,妾倒底是有位份的宫妃,明目张胆的来杀人那就等同于谋逆,现在天下人心都归于皇上,他们是万不敢如此做的;再说了,如果太皇太后真得没有顾忌,她一道旨意赐死我就好了,没有必要做那些安排的,对不对?”红鸾没有想到她说出实情来,会让皇帝想把她弄出宫去,她急急的想说服皇上。

“前廷的事情已经足够您烦恼了,而且那是立足之本不能出半点差错;而这后宫之中有太皇太后在,加上宁才人和华妃都是上官家的人,皇后岂是她们的对手?皇上您怎么能再分心应对后宫的事情呢,岂不是腹背受敌。”

“妾不才,愿意助皇后一臂之力让后宫的事情不至于太过烦扰皇上您,让您能把大半的精力和时间用于前廷。”她看着皇帝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在她说出春儿和大妞的身份时,也并没有指望着皇帝一道旨意就把她们送回浣衣院去。

不管她们在浣衣院出来合不合规矩,现在她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宫妃,责罚她们还要顾虑到皇家的体面;而且太皇太后也不是死得啊,她岂能让皇帝如愿。红鸾只是想让皇帝支持她,因为没有皇帝的支持,只凭她和皇后与太皇太后等人斗个旗鼓相当有什么意思?她要得是除掉是那几个威胁着她的人。

皇帝轻轻抚她的头:“朕不能看你以身犯险,因为前廷事情多朕并不是时时在后宫中,万一有点什么就是你受点伤也是朕的不是;还是先出宫吧,如果真得舍不得朕,到时候你想再回来的话朕去接你。”

红鸾急得就差跳脚了,利害关系她说得不够清楚明白?皇帝那么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这么认死理?瞪着皇帝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知道她为什么不能说服皇帝了,她完全走错路当然不能让皇帝听她的。

她当下轻轻的扯扯皇帝的衣袖,然后看着皇帝长吸一口气:“都说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要各自飞;但是妾偏不,妾就是要留下来陪皇上,已经要尽自己的绵簿之力相助皇上,您就是让人把妾送出去,妾自己有腿也会自己走回来的。”

皇帝闻言看向红鸾,四目相对间他轻轻叹息,把红鸾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合上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红鸾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真是急得不成却还不敢乱动,因此倒忘了被皇帝抱得如此紧而生出羞意来。

皇帝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轻拥她,这让她也慢慢习惯过来,可是现在皇帝的呼吸都吹在她的耳边,如此紧紧的相拥还是并不多的;只是红鸾现在心不在这里,自然也就忽略了皇帝的男人气息。

直到皇帝轻轻放开她,为她轻轻的把发抹到耳后去,红鸾盯着他的眼睛:“妾绝不会走,皇上执意送走妾,妾也会走回来的——只怕到时候会更危险。”这就是要要挟吧,只是在拿她的性命要挟皇帝。

“处在这么大的危险当中,真得怕护不住你的周全。”

红鸾只是倔强的看着他:“夫妻一体,皇上在哪里妾就在哪里。”她忽然发现语病微低下头:“妾失语,但是妾就是这个意思。”她和皇帝算不得夫妻,能和皇帝在一起被称为夫妻的只有皇后一人而已。

皇帝看着她终于重重的点头:“好,你留下陪我;我就不相信对付不了那些叛逆之人,宫中之事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管你惹下多大的麻烦、闯下多大的祸事,自有朕保你平安无事——没有我的话,看哪个敢动你一根汗毛。”

他握起红鸾的手来:“我定不会负你今日之情意。”轻轻的话,只是一双眼睛明亮的惊人。

红鸾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妾谢皇上成全。”是真得要谢皇上的。

皇帝微笑着捏捏她的脸:“妾谢皇上成全。”是真得要谢皇上的。

皇帝微笑着捏捏她的脸:“你还谢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得你如此对我当真此生无撼。皇后不是可托之人,你也要小心万分;我现在不便和太皇太后明明白白的对着干,不止是因为孝道还不能让她知道朕已经知晓此事,只是却要让你…”他眼睛合了合:“是我欠你的,鸾儿。”

红鸾摇头:“妾愿意的,妾也认为妾能应付,皇上放心就是;”微一顿她忽然笑笑:“皇上是人中之龙,如果妾只是手无缚鸡之力、凡事自然会全力依靠皇上。”

皇帝闻言笑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红鸾的话正中他的心思,于他来说是当真是如此,只是却又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哪个男人不希望能保护自己中意的女子呢?他轻轻一指点在红鸾的鼻子上:“你还真是自视甚高,只是如此能干的女子实在是让我有些,嗯,脸上无光呢;会不会以后像二弟那般,真得很让我担心。”

红鸾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韩大姑娘敢对福王那个样子,是因为她有依仗:一来她有个将军父亲,二来她是福王的妻而不是妾;但她凭什么?而且皇帝不是福王,岂能让个女子爬到头上去?

她轻轻起来给皇帝整理衣袍:“时辰不早了,皇上。”现在不需要多说,皇帝也知道今天他势必要去皇后那里,为了她,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

皇帝无奈的叹气;“好吧,朕依你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情,朕才会去。”

红鸾微笑:“请皇上吩咐。”她可以不答应吗?皇帝的话那就是圣旨,抗旨不遵的结果是会被砍头的,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皇帝双手放在红鸾的肩膀上:“答应朕,你做事会行照顾好自己的安危。”

685章上下之分

红鸾听完皇帝的话后再次感动,她发现今天晚上皇帝给了她很多次的感动:“妾,谢皇上的关爱;妾为了皇上定会保全自己。”

皇帝点点头大手在红鸾的头顶抚了抚,向门外行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我猜你还没有准备好吧?就算没有太皇太后和上官家的安排,今天晚上你也会让朕离开的是不是?”

红鸾先是一愣霎间懂了皇帝的话俏脸飞红,“皇上——!”她也只能娇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得已经准备好了;听到皇帝的话后,她才发现自己心底真得有些发慌,真得是因为握侍寝才会把皇帝推给皇后吗?她真得不知道。

皇帝笑了笑:“我本就料到了,也没有打算,嗯,今天晚上就让你侍寝;我会等你的,如果你准备好可不可以告诉我?”他说完对红鸾挤了挤眼睛,带笑离开了。

红鸾在皇帝走后转身对着桌上的饭菜发了半晌的呆,眼眶中慢慢的有微微的湿润,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长长的吸一口气后坐下,没有拿手帕去拭泪;反而拿起筷子来时看了一眼皇帝离开时关上的门,唇边绽现出笑意:也许,做他的宫妃并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她吃得很饱、睡得也很香,因为她知道明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人要见,她要精神充足才可以;还因为,今天晚上的感动,让她的心很暖,不再是空落落的,让她在梦中没有看到水,没有回到儿时的村庄,只见到了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第二天一早红鸾醒来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看到进来的宫人一愣:“杏儿、柳儿,二丫和招娣她们呢?”来的宫人她并不认识。

宫人笑着行礼:“奴婢是这殿里女史,特来伺候娘娘。昨天晚上娘娘带来的人今天已经各去忙了,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或是,奴婢为娘娘召人来伺候也可以。”

红鸾想起杏儿等人的话心中一片冰凉,下床淡淡的道:“那就麻烦女史了,女史高姓?打发人去宫奴院叫春芳过来伺候吧,实在是不好劳烦女史动手。”她对女史很客气,因为她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人。

女史笑着行礼:“娘娘这不是折杀奴婢,是奴婢的错,奴婢姓陈,伺候娘娘是奴婢份内的事儿。”她把红鸾的话传下去让人去寻春芳过来,接着又转过身来道:“皇上对娘娘很是体贴呢,上朝前打发人来吩咐要让娘娘多睡一会儿,不要奴婢们吵醒了娘娘呢。”

红鸾一听想起给皇后请安的事情来,当即惊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她不能回宫第一天早晨就误了给皇后请安的,像皇后那种人是不可以在她面前有半点怠慢。

陈女史马上给红鸾取来衣服:“刚到用早饭时候,并不是很晚,娘娘睡得很警醒呢。这是皇帝早让人备好的,都是按着您留在宫中的衣服所制,应该合身的。”昭容有昭容的服饰,红鸾当然不能再穿她原来的衣服。

红鸾也顾不得太多,只得麻烦陈女史帮忙穿衣:春芳赶来的时候,红鸾已经净完了面,正由陈女史带着两个宫人给红鸾梳妆。红鸾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春芳帮忙。

收拾停当也用了不短的时间,红鸾也顾不得吃早点,就着春芳的手喝了一碗粥,又命小平子取来东西赏了陈女史等人,就匆匆的赶往坤宁宫;因为身份不同有了车驾,路上倒也不必赶得气喘吁吁。

到了坤宁宫外红鸾下了车,扶着春芳的手向坤宁宫走,随意的问了一句:“太皇贵妃一切安好?这两天我应该去给太皇贵妃请安的,你说要备些什么东西过去才好?”

春芳的目光闪了闪:“太皇贵妃很好,只是平常请安娘娘带些亲手做得点心什么就可以吧?如果娘娘想弄点心的话,奴婢知道太皇贵妃喜欢的一样点心怎么做,虽然有些繁复但是味道却是上佳的。”

红鸾不置可否的笑笑:“嗯,回去再说吧。”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应该回去哪里为好,因为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居处的的人。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姐姐来得好早,原以为姐姐受了惊要调养几天的,还想着一会儿去探姐姐的,没有想到姐姐得天相佑居然这么快就大好了;给姐姐道福道喜了。”

红鸾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在说话,她连头也懒得回:“多半个月不见,倒没有想到当年的大妞成为李丽人;这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受那点惊吓一夜之间好转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了。只是不知道李丽人可还记得,当初惶惶然天天只想着如何多活几天的日子?”

大妞已经行到红鸾身侧,闻言脸上闪过了不快,她显然是不想被人提当年做过宫奴的事情:“姐姐记得,妹妹就不敢忘呢。”她提醒红鸾同为宫奴出身,不要出言讥讽她的出身。

红鸾看着她一笑:“我当然记得,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情,心里无愧也不发虚,自然无事的时候就会想想;宫奴院,那可是我入宫的地方,岂会忘记呢?我是身洁心洁,没有什么不可能对人言的,出身宫奴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只是不知道妹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是安稳。”

大妞脸上的笑隐去:“你莫要太过得意!”她是真得看不懂红鸾现在的样子,而且她在宫里天天都祈祷上天让红鸾死在宫外,最好让红鸾落个死无全尸才好;却没有想到她又回来了。

春芳看看红鸾瞧瞧大妞,最终什么也没有说。红鸾也没有指望她什么,只是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大妞冷下脸来:“退后!你也配走到我身边,不懂得上下之分吗?在坤宁宫前你也敢失仪,当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啊。”

大妞脸上猛得一红,坤宁宫外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宫妃带着人都赶过来给皇后请安,她就这么被红鸾斥到脸上,使得她霎间失去了呼吸:她丢脸丢大了。

686章终于倚靠

红鸾平静看着她,也没有大声也没有发作,只是立在原地等着大妞退后,等着她行礼告罪,却显得越发高高在上。

她斥大妞一句引得坤宁宫外的二三宫妃看过来,虽然没有走过来但是远远的瞧热闹,也让大妞有承受不住的感觉;可是她能怎么做?丽人的品阶不低,但还是低了红鸾半品;如果两人私交不错谁也不会在意这半品,就算是平常的交情也不会为了走个齐头而喝斥于她。

但自宫规来说大妞的确是做错了,她辩无可辩;看看四周的人她咬牙退后一步行礼:“是妹妹造次了,还请姐姐莫怪。”她只低了半品,只半品就要向红鸾低头伏低做小。

红鸾却很大度的摆手:“没有什么,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也就罢了,自家姐妹用不着如此的;但是坤宁宫是什么地方,相当于前廷的乾元殿,岂能乱半点规矩——那可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姐姐说你也是为你好。”她可谓是语重心长啊。

听得几位宫妃纷纷点头,转身带着人按着品阶前后鱼贯进入坤宁宫,没有再看下去;对红鸾当然没有生出什么恶感来。

大妞却不得不再欠身行礼,就在红鸾带笑的注视下她再次低头福下去:“谢姐姐教诲。”这句谢几乎让她把牙咬碎才说了出来。

红鸾微笑不变:“无妨,我以后会更多教教你得;姐妹一场,妹妹你也不必太过感激我,只要知道姐姐所为都是为了你好就成。”她说完轻盈转身向坤宁宫而去。

大妞脸色有点发青却没有立时跟上去,已经受辱实在是不必再跟上去现眼了;正在此时春儿刘美人到了,她一把拉起大妞来急走几步:“你不会是忘了如何入得宫吧?如果你不忘了,我不介意到皇后娘娘面前提点你几分。”

红鸾回头看春儿:“请便。”说完扶着春芳的手就迈进坤宁宫,多看一眼春儿都嫌脏了她的眼睛般。

春儿和大妞对视一眼惊疑不定,不知道为什么红鸾回来之后会如此平静的对待她们,也全然不惧她们的威胁了;越是如此她们惊疑之下怕把祸事招惹到自己身上,越是不敢轻易对人说出来——尤其红鸾的心计和手段她们都是见识过的人,所以只会越发的小心;因为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红鸾。

皇后还没有用完饭,来得早都是些低位份的宫妃,红鸾和她们每个人都微笑着见过礼后了,就想坐到一旁去;却不想齐昭容出来唤她:“娘娘猜你还没有用早膳,召你进去陪娘娘一起用膳。”

红鸾微微一愕后起身拉起齐昭容的手随她进去,只是在握手间她把手中的银票塞给齐昭容:“还要劳姐姐出来一趟。”齐昭容最缺的应该就是银子,上下打点非银子不可的,可是皇后不是个待下亲厚之人,想来不会给齐昭容多少财物。

看齐昭空的素淡装扮,除了为突出自己的姿色之外也有其它的原因才对;因为衣饰方面实在是有些过于寒酸了;送东西嘛要送人心头所好,要么就要送人急需之物。

齐昭容当着众人也不敢和红鸾有什么推让,只得把银票收起笑应一句:“哪里,姐姐实在是客气了;”她的目光正看到大妞和春儿进来,便又加上一句:“娘娘还特意让人备了姐姐喜欢的汤羹,莫要凉了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红鸾回头看一眼大妞,扬着头和齐昭容进去见皇后。

皇后正在桌边用饭,看到红鸾二人招手:“过来坐吧,今天早上的东西还真得不错,你们要多用些;尤其是红鸾,你在外面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吧,正要多补补。”她心情看来极好,所以就算是对齐昭容也展现出了难得的亲厚之意。

红鸾不用多想也知道皇后如此定和昨天晚上皇帝过来有关,看来皇帝不但是过来陪皇后了,而且还把皇后哄得不错:应该是皇帝说过她的什么好话,或是让皇后误会了什么,才会使得皇后待她如此不同寻常的亲热。

不管如何不是坏事儿,她向齐昭容递个眼色过去,两个更是使尽解数的哄皇后开心,一顿早膳足足吃了近一个时辰,才在皇后的大笑声中撤下去。

趁着齐昭容离开,皇后握住红鸾的手:“你的心本宫懂了,孩子是我们的依靠,而且宫中也不可能只有本宫一个诞下了皇家的血脉,与其便宜那些人还不如让你有个依靠呢;本宫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只是那些人太过可恶和让本宫生恼,你放心你不会的。”

红鸾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皇帝这是给皇后灌下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皇后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当然要感激涕零的推让一番,然后才再三谢过皇后的大恩。

皇后拍拍她的手,看着进来的齐昭容:“其实偌大的宫院里,只有你们两个是对本宫真好的人,本宫知道的;不过本宫是皇后,她们就是再有狐媚手段又如何?”

红鸾马上应和:“皇后娘娘说得是,有齐昭容和妾相助皇后,她们就算是有点狐媚手段,也不会让皇上多看她们几眼;她们只是些庸脂俗粉罢了,岂能和娘娘的内秀外美相比?”

齐昭容没有想到红鸾拍马屁的功夫如此高,当即也开口奉承了皇后两句,更是让皇后开心不已:“你们两个坐在本宫的两侧吧,一个就假装给本宫递递茶水,一个就假作给本宫剥个水果什么的,也就不必坐到下面去看她们冷眼。”

皇后能知道有人给红鸾冷眼还真得让人惊奇,不过想到皇帝都让皇后说出那么一番惊人的话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红鸾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的坐了下来,她还真不愿意第一天就被人压一头以作示威。

看来皇帝早料到了,才会把个皇后哄得如此,使得她今天早上能高倨群妃之上;红鸾在感受皇帝的细心时,心里也不免泛起了丝丝的甜意。

自古都是左为上,所以在齐昭容的坚持下,还有皇后的暗示中,红鸾坐到了皇后的左侧;而齐昭容也没有什么不满,如果不是因为红鸾她怎么能有这个座位呢?所以她倒是很感激红鸾的。

687章不示弱

皇后今天早上因为和红鸾还有齐昭容说得极为开心,一顿早膳用了近一个时辰,自然就让外面等待的妃嫔多等了些时候;她们是不是怨恨皇后不得而知,也不是不敢怨恨皇后的,因皇后实在是没有多少的威信,但她们其中有几个人对红鸾极为不满。

听到一声请字沉不住的妃嫔马上就站起来,但是看到华妃、惠妃以及娴妃都没有动,才有些尴尬的立在那里坐回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的看着华妃三人;这些站起来的妃嫔自然全落到了门外立着的小平子和小顺子的眼中。

惠妃和娴妃都坐得四平八稳,看样子让她们坐到晚上也不会让她们现出不耐来;她们不动是因为华妃没有动,虽然华妃入宫晚、册封的也晚,论前来后到应该是华妃尊她们为上才对,但是她们两个现在做事都要先看看华妃,绝不会抢到她前面去。

华妃扶着宫人的人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向惠妃和娴妃:“姐姐们,我们和众姐妹一起给皇后娘娘请安吧。”她的话很柔和,长相得偏于甜美,尤其是唇角的酒窝使她看上去仿佛全无心机的小姑娘般;但是她说到请安二字稍稍咬重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娴妃二人的耳朵去,她们当然知道华妃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可爱天真,还知道她很看不上皇后。

惠妃站起来:“华妃姐姐先请。”她退让一步请娴妃相随,却被娴妃推了一把跟上华妃;她们三人鱼贯而入,其它妃嫔才按着品阶依次相随,虽然加上伺候的宫人实在是不少人,却并没有多少嘈杂之音。

红鸾一眼就看到当前进来的那个华贵也难掩其甜美可爱、长相偏和宁才人有六七分相像的女子,不用猜也知道她就是现在宫中风头最劲的华妃了;她坐着接过一旁宫人递过来的茶,轻轻的放在皇后的面前,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华妃在红鸾看到她时,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从未谋面的红鸾;就算上面坐着三人,但是她的目光就是落在了红鸾的身上;她打量着红鸾时嘴巴里对皇后说道:“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说极慢,声音清脆好听还带着笑意,没有对皇后半分不敬的意思,但是她的身子立得挺直,膝盖更是不曾屈下去一分。

皇后再怎么让她看不起,可是她坐在那个位子上所以她必须天天来大礼参拜,倒也拜得心安理得:因为她拜得不是那个叫月容的女子,而是拜得皇后之位;他日,等到她坐到那个位子,也会接受宫中所有妃嫔的大礼相拜,这是极为正常的、应该的。

但是她堂堂上官家的嫡小姐,宫中二品的妃子,岂能向一个宫奴出身不过是区区五品的昭容大礼相见?她在等红鸾和齐昭容离座避开,相信她们也会避开的——两个贱民出身的人,如何敢当她堂堂二品妃子的大礼?岂不是折了她们的寿。

但是她的话慢慢说完,红鸾依然坐得稳如泰山,给皇后剥蜜桔的手指没有一丝颤动,更是不曾再看一眼进殿来的众妃嫔,也仿佛也没有听到华妃的话,悠然自得的做着她手上的事情;完完全全的旁若无人,完完全全的没有把眼前的华妃放在眼中。

而齐昭容就不同了,她第一次在皇后面前有座位可以坐下,但是在华妃笑吟吟的开口后,她几乎马上就要站起来避让;在看到红鸾的镇定后她才勉强自己低下头不再去看华妃,但是她也没有心思去做什么事情;到底是聪明人知道藏拙,现在她去剥水果只会让人发现她的胆怯,所以她干脆笼了双手来了个眼观鼻、鼻观心静坐不动。

皇后直直的看着华妃,目光里带着几分威严——至少皇后娘娘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她虽然不是极为聪明的人,但也很清楚华妃对她的轻视,只是却一直捉不到华妃的把柄,也想不出好点子来给华妃一个下马威;今天,她终于有了机会岂能就这样放过华妃:“嗯,本宫等你们倒是有些时候了。”

惠妃和娴妃等人都很尴尬,因为最前面的华妃说了要请安的,连千岁的话也说完了却就是不拜下去:那她们是站着好还是跪下去的好?两人对视一眼后,只得给后面的妃嫔使个眼色,由她们出声带头道:“妾等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早上起来这次请安可是宫中极大的礼仪,就等同于皇帝的早朝接受百官朝拜,虽然只有那么千年不变的两句话加上三跪九叩,但是却容不得错半分,否则就是大罪;不拜皇后的人不止是眼不无皇后,那根本就是眼中无皇家,几乎是罪同谋逆。

娴妃等人说得话也极慢,她们也抬头看向了红鸾,没有人忽略掉红鸾的存在,虽然她只是坐在客位上,虽然她坐得椅子只是寻常的宫椅,虽然她要比皇后坐得靠后些,但是众人第一眼看到的人绝不是皇后,而是红鸾。

娴妃和惠妃都是识得红鸾的,而且还一起联手应付过难关,当下免不了给红鸾个眼色,让她起身避让一下:现在宫中已经不是红鸾离开前的那个情形,虽然只有多半个月的时光,但是几乎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下避一下华妃方好,也才是上策。

但是红鸾依然沉静的剥着她的桔子,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当然不会看到娴妃等人的眼色,就算是看到了她也不会照做的,因为她不同于娴妃等人;她已经和太皇太后、上官家的人撕破了脸皮,现在的退让就会让她在气势上输给华妃,就是她怕了上官家、怕了太皇太后的表示——她岂肯示弱?

因为示弱也不会让上官家和太皇太后放过她,已经是鱼死网破之局,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助长上官凤华的气馅;相反,她就是要给上官凤华些难看,让太皇太后知道有所收敛,不要逼得她太紧。

688章清白

红鸾剥完了手上的桔子放在小碟子上轻轻的推到皇后面,取了身边宫女奉上来的微湿的干净棉巾擦拭了手指;而此时娴妃等人也把“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了,众妃都以为红鸾此时会避让,所以大半的妃嫔都微微的屈下了膝盖准备着向皇后行大礼。

惠妃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红鸾,她实在不知道红鸾自哪里来得好运气,居然可以逃过那些刺客的追杀;但是此时红鸾的沉静却让她心头上多出些不痛快来,但至少眼睛她还不想和红鸾撕破脸为敌,因为华妃要远比红鸾更有威胁。

她看到红鸾把棉巾放下后,双手收拢在一起也准备要行大礼了。不管如何到目前为止红鸾已经给了华妃难堪,见好就收正是时候,换作是谁也没有理由继续下去,那就不是给华妃个教训,而是表明要和华妃势不两立了。

宫中讲究的是平和,不管有多大的仇,表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的,谁也不会把冤仇摆到桌面上,也不会把怨恨放在脸上。大家都是皇家人了,自然要讲究城府,要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背后的勾当是一回事儿,碰面还是要亲亲热热的姐俩好。

皇后微微向后倚在椅子背上,她用余光看向红鸾就是不希望她此时避让,能看到华妃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得不容易,她不想这么快就放华妃过去。

红鸾就在众人的注视与盼望下,整了整她的衣袖后微微抬身:华妃的眼底闪过一丝的笑意,不管如何还是她上官家赢了,她就算是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太过份。但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在了眼中,因为红鸾抬身并不是要起来,她取了一串葡萄到面前坐好,气定神闲的开始剥起葡萄来。

她所取葡萄是盘中最大的一串,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她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让娴妃和惠妃等人都微感意外,但却并没有太大的表示;因为所有的妃嫔都明白,红鸾要针对的那人是华妃而不是她们。

当中微有些尴尬的也只有惠妃而已,胡家出杀手的事情福王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同时也是她促成的;丽太贵妃当时并没有下定决定,是她加了两句话而让胡家用了死士,只可惜是功亏一篑让红鸾又逃得性命。

她想要除掉红鸾的心思很复杂的,复杂到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福王掳走红鸾让她嫉恨得发疯,还是因为红鸾的存在威胁到她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得不想再看到红鸾。

红鸾还是回来了,惠妃相信红鸾和福王都不会疑心到她和胡家的死士有关,因为她在胡家只是枚准备将来弃掉的棋子,所以看到红鸾时她还是很坦然的。且,红鸾在宫中和不在宫中,她有着完全不同的对策。

现在让红鸾为她扫除华妃也不错,不然她是动不得华妃一丝;胡家赞成与否都不会给她任何的保护与支持。

惠妃轻轻的垂下眼帘,膝盖轻轻的曲起向皇后开始行礼;就在霎间她有了决定,她相信红鸾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红鸾压上去的是她自己的性命,断没有把自己送到绝路上的道理。

比惠妃还要早一步行礼的人是娴妃,她微垂头屈膝向皇后行大礼,行动如行云流水十分的赏心悦目,没有丝毫的滞碍。她甚至连看向惠妃也不曾,就对皇后行了大礼。

惠妃和娴妃一同行礼,众嫔妃当然也就跟着行礼,殿上跪满了人而站着的唯有华妃。

皇后依然不说话的看着华妃,下巴微微扬起,目光也有些泛冷;不用说,只要华妃再不拜她就要发作了。

华妃没有理会皇后看着红鸾开了口,声音依然是清脆好听:“纯昭容,本宫要向皇后请安,请你先避让。”既然红鸾装傻她就挑明了开口,不管是自出身还是现在的身份,红鸾都没有可以反驳她的余地,只能乖乖的从命。

她要得就是红鸾从命,只要红鸾从命那她就占了上风。小小的宫奴而已,也想骑到她头上去?真不知道她那个自命聪明的姐姐,怎么会被宫奴欺,但她不是上官元华。

红鸾手里捏着一粒葡萄抬头,看着华妃微微的欠身笑容满面:“华妃娘娘的话妾听到了,只是这是在坤宁宫,皇后娘娘不说话妾不敢从命的。”她的话一出,满殿跪着的妃嫔装傻她就挑明抬起头来,都想看看红鸾是不是当真吃过熊心豹子胆了。

华妃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看着红鸾的目光也冰冷如刀:“纯昭容,你在宫外受了惊吓神志不清本宫不同你计较;唉,说起来你也是可怜,还没有等到册封之日就身在宫外了,半个多月过去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她忽然关心起红鸾来:“宫外什么人没有,你孤身一个女子实在是艰难,名节的事情也就不必太在意了。”这话当真是诛心!

皇后的脸色也微变的看向红鸾,她此时才想起如此重大的问题:是啊,红鸾离宫半月有余她在何处落脚、又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孤身一个女子在外名声能不毁。

满殿的嫔妃都低下了头,都知道华妃的反击犀利至极,不管红鸾在宫外经历了什么,不可能没有见过男子的,就算身子没有破可是和其它男子见过面、说过话,那已经说不清楚了;谁能证实你的小手没有被人握住?

而且红鸾神秘消失在宫中,怎么出得宫?她的身子是不是已经被男人抱住、碰过也是无法说清楚的事情。总之,红鸾的清白在华妃开口之后就已经毁掉了。

天下的女子的名节重于性命,而宫妃的名节就更要重要了,像红鸾被人掳出宫外就等同于失去清白;只是因为她是皇帝亲自接回来的,才没有人开口过问此事由着红鸾重回宫中。

红鸾看一眼华妃并没有急着答话,把手中的葡萄剥好放在盘中,然后又取过微湿的棉巾仔细擦拭过手指,才抬眼看向华妃:“华妃娘娘这话岂不是说满宫之中全无清白可言了?你没有在宫外停留过,还是哪位姐妹不是在宫外长大的?”

689章忠孝难两全

“大家都是在宫外长大,岂不是和妾一样没有了清白?”红鸾说完微微一笑:“华妃娘娘说话还要仔细些才成,事关皇家的体面这样的话岂能轻易出口?”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妾是皇上亲自带回宫中的。”

皇后闻言明白过来,伸手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昭容宽心,些许谣言而已,自有本宫给你做主。”不管红鸾是不是真得清白有辱,她是皇帝带回宫的还是自己的人,岂能让华妃欺负了去:“华妃,你今儿可是来给本宫请安的?口出如此狂言可是当宫中没有责罚吗?”

华妃淡然一笑:“娘娘息怒,昭容话中有误且以如此污水泼众姐妹,依妾来看娘娘当治纯昭容之罪才对;我们姐妹的确是在宫外长大成人,但是却不能和纯昭容莫名消失在宫中,出现在宫外且还流连十几日才回相比。”

“我们自幼除父兄之外有谁见过外人?纯昭容在独自流落在宫外,身边没有伴着一个人,唉,有些事情不是众姐妹愿意看到的但实是…”她说到这里看向红鸾:“或者昭容你可以为众姐妹解惑。”

她是知道红鸾是被福王掳走的人之一,所以才会在名节二字上做文章;只要红鸾不能证实自己的清白那么她只有一死,如果是红鸾自尽以明其志还能有个好名声留在身后,不然就要被赐死皇帝也救不得她。

宫妃失了名节就是辱了整个皇族,皇帝就算是有心相护也难犯众怒,因此红鸾在华妃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原本华妃是想给皇后请过安再对红鸾发难的,可是没有想到小小宫奴居然敢在她面前放肆,所以才会早早发难给红鸾、也是给众妃嫔们一个教训,让她们明白她上官凤华、她上官家的人是不能轻辱的。

红鸾不紧不慢的道:“华妃娘娘刚刚不是说只要在宫外就是宫妃名节有失嘛,原来是你们在宫外不算,只有我在宫外才算是名节有失。倒是我误会了华妃娘娘的话,实在是不好意思。”她自称为我不再称妾,连表面的一点客套也抹杀了。

因为华妃娘娘摆明是要弄死她,她再客套那不是太过轻贱自己?她取了一粒葡萄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看着华妃没有任何的惊慌失色,更没有要打发人向皇帝求救的意思。

华妃笑笑:“当然是纯昭容误会了本宫的话,不过本宫并不怪你,你出身于宫奴院有什么不懂的、听不明白的也是正常,我们姐妹都是在宫外的家中长大,但是入了宫可不曾再离开过,但纯昭容入宫后忽然十几天不在宫中难不成也是回家了?不然就真得要好好的说个清楚,免得日后有什么流言而伤到昭容、也伤了皇家的体面。”

红鸾把葡萄中的籽吐出,自有宫人用小碟子接住了,她用帕子轻拭了下嘴角对皇后道;“娘娘可以用了。”她又取了一瓣桔子放入嘴巴里,此时众人都明白她这是在亲自试毒,皇家众人所吃的东西装傻她就挑明不是第一口。

皇后轻轻点头开始吃葡萄,看着华妃道了一句:“华妃,你说话要小心些。纯昭容可是皇上亲自带回来的,本宫这是说第二次了,你口口声声的说纯昭容的名节如何如何,本宫是不是可以当成你在质疑皇上,认为皇上昏庸到哪此地步才会把名声有损的宫妃再接回宫中?”

红鸾没有想到皇后也有如此犀利的时候,忍不住看过去见她得意的眼色心中暗笑一声,猜到了这应该是有人教给她的;回过去她看向华妃很有些委屈的样子:“华妃娘娘是不是说只要入宫再离开在宫外逗留,于我们姐妹而言就是名节有损?”

华妃看着她:“当然是如此。”宫妃入宫后可不像那些宫人宫奴还有可以离开的时候,她们是终生无望踏出宫门的一步的。

红鸾看看殿上的众人再看看皇后:“原来是这样,看来皇后娘娘也不如华妃娘娘如此清楚啊。”皇后闻言看向红鸾有些惊疑,但因为相信红鸾才没有开口质询,而红鸾迎着皇后的目光接着道:“娘娘,那您和妾向皇上所奏看来没有希望了,让姐妹们可以回去省亲见见家人会失了名节,那娘娘和妾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在害人性命啊。”

皇后刚想摇头红鸾对她使个眼色,暗示她看看宫妃们再开口。此时的宫妃们全部惊呆般的看向皇后,脸上的神色当真是激动莫名,对于此时的她们来说还有什么比再聚天伦更幸福的?她们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皇后的主意。

皇后看清楚宫妃们的目光马上明白,这是极好的笼络宫妃们的机会,马上轻轻的点头长叹:“看来是本宫所虑不周啊,本宫只是体谅众妃在深宫之中想念父母,却没有再深想到名节一事,倒是本宫所虑不周差点害了众妃。”

红鸾叹气:“是啊,原本皇上就要答应的,看来娘娘还要上奏千万莫要毁掉众姐妹的名节。娘娘本来认为孝为大道,天下儿女都伺奉父母只有我们姐妹不能承欢膝下,因为君臣有道但娘娘想上体天心,以省亲可以稍慰父母思女之心,也能让姐妹在父母跟前稍尽孝道,唉——,却是想左了,幸得华妃娘娘提醒才免以铸成大错。”

想让宫中妃嫔都与她为敌?那就让华妃也尝尝这种滋味吧。看着众妃看向华妃吃人般的目光,红鸾在心中冷笑连连:名节?那你现在就要好好的论一论名节了。

看向华妃她嘴角带笑:“自古忠孝难两全,娘娘和我以为可以让皇上成就一段忠孝两全的佳话,唉,岂知是个大错。华妃娘娘大义不是我能比的,众姐妹要谢谢华妃娘娘的救命之恩。”她火上浇油浇得很勤。

华妃没有想到红鸾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在胡说些什么,自古以来宫妃入宫后便要断天伦,专心伺奉皇上、太皇太后…”她的话说出口才省悟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众妃看向她的目光都要变成刀子了。

690章可以不答

华妃不是不够聪明,只是红鸾所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根本就没有过先例,让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就如她讥讽红鸾所说得那般,众妃嫔大多自幼就接受教导,尤其是上官家更是教女儿尤严过儿子,也因此有太多的教条在华妃的心中那就是理所应当,是不可更改的“天条”。

红鸾却不同,她只是来自于民间并且没有经过宫中姑姑们的教导,自宫奴做起在艰苦中求生存,只问如何做有利而从来没有认为什么是不可以的、不可能的。因此她才说出省亲的话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深宫女子们最渴望的是什么,相信此事定能让宫中几乎所有的宫妃赞成而站到她和身边来。

皇后不要说原来就不是那么聪明,再者他家的对女儿的教养与上官家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所以她在听到红鸾的话本来想反对,可是看到众妃眼中的渴望时马上就改了主意,默认了这主意是她出得。

反正红鸾也说明此事不会再做下去,而错却不在她和红鸾的身上,是因为华妃的阻挠要恨就恨华妃去吧,好处她还是一样不少得;如果万一皇帝听到真得允了,那当然是她的德政,不要说是在史书上会有一笔,宫中上下的妃嫔也定会对她感恩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