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一落坐,念巧便亲自奉了茶来。

一人一盏,收盘之后,却并没有退下,只是冲着李易道:

“主子,院子外头围了许多禁卫军,是睿王殿下带来的。”

李易声色不动,将目光向夏候睿投去,对方赶紧道:

“太子殿下,您是安平国来使,本王在这期间要负责您的人身安全。所以这墨韵堂也加派了人手,只为了保护您的安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多心。”

“嗯!”李易点点头,对念巧道:“听到了吧!睿王殿下是一片好心。你下去,告诉咱们的人,平日里不要随意走动,不要给睿王殿下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是。”念巧恭身而退。

李易再冲着夏候睿抱拳:

“有劳睿王殿下了!”

“哪里哪里!”夏候睿淡笑,“明日有为太子殿下专设的宫宴,我父皇与皇祖母亲自为您洗尘,还望太子殿下赏光!”

“如此!便多谢皇上与太后了!”李易拱手,再道:“我也特从安平国带了一坛千年好酒,准备送给贵国国君品鉴。”

你没事吧

“哟!”夏候睿满脸堆笑,“那本王先替父皇谢过了!”

夏候睿起身,李易也跟着起来,还以为他要走,却不想,对方又道:

“听说太子爷带了不少好东西来给皇祖母贺寿,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先睹为快。”

“好啊!”李易拍手,唤了念巧进屋。

两人伴着夏候睿将自家带来的几车礼物一一给他过目。

夏候睿也不客气,还真是认认真真地全都看了一遍,这才告辞离开。

送他出了宫门,念巧气得咬牙——

“主子,他分明就是来找东西的!你瞧他那样子,眼珠子都快掉到箱子里了!”

李易没理她,迅速转身,直狠不得运了轻功窜回自己的屋去。

再推门进屋时,素儿已经从角柜儿里钻了出来。

李易从来没这般急过,直冲到她面前,将人一把拉住,前后左右看了几遍,又捏了捏她的胳膊,这才惊问道:

“你没事吧?”

素儿白了他一眼,自伸了伸胳膊腿儿——

“你看我能有什么事?”

李易放心长叹,却仍是心有余悸地道:

“你吓死我了!那么小的柜子,怎么能钻进人去?”

素儿不理他,只在心中暗骂一声傻子,然后拍拍裙角开始往门外走——

守夜

“你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些,别因为身外之物掉了脑袋。”

李易气乐了,

“咱们俩说话,什么时候才能不火药味不这样浓呢?——哎!你不再呆会儿吗?”

……

素儿就没这样郁闷过。

她觉得李易实在是太讨厌了,快把她给气死了!

可是……

要不怎么说人的不痛快都是自找的呢!

要不怎么说她郁闷也是活该呢!

这不,上了夜,死活睡不着觉的某人又换了一身黑行衣,悄悄摸回了墨韵堂去。

“李易你个王八蛋,我真是欠了你的!”

无奈地坐到房梁上,侧头看去,正对着李易的寝宫。

素儿不明白自己为啥要来这一趟,就算夏候睿有害人之心,可是以李易的武功若是对付不了,加她一个又能怎么样呢?

还是不放心啊!

轻叹一声仰躺在瓦片上,毕竟这里是天贤国的皇宫,这座墨韵堂里里外外都全都被夏候睿的禁卫军包围着。

李易如果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她这一辈子,怕都活得不再安生了。

夜静,无声。

两个时辰过去,素儿已经处于半梦状态,却忽然之间耳朵微动,有一丝异样的声音传了来。

她悄悄起身,以手成爪支起身体。

整个儿人就像是猫一样,伏着,也机警地探视着。

守来的人1

入耳的那丝响动很怪异,让素儿的心凭空起了一丝惊栗。

盯了半晌,终见一道黑影自院中掠过,三两下便到了李易的寝宫门口。

那人脚步无声,甚至就连气脉之息都探寻不到。

就如同一片纸,扬扬而下,连风,都带不起来。

素儿的心砰砰直跳,这种感觉她太熟悉,甚至自己刚刚避过禁军进到这院中来时,也是用这样的方式屏息而入。

忍术,他们叫龟息。

能将这本事发挥至极的,除了她,当今世上便只有一个。

夏候策。

素儿鼻子有些发酸,当初两人一道练武,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将这忍术悉数授予他。

却没想到,今日,他却是用她教的功夫,摸进了李易的宫院。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是不是还会倾囊相助呢?

素儿不知。

其实,很多事情便是命里注定,就像她当初没有传他催眠之术,是不是已经预见了将来的结果呢?

夏候策摸进房内的同时,素儿也自房梁上掠了下来。

想想有些可笑,如果今日是素儿在前夏候策在后,她敢保证,夏候策绝对无法闻得有人入了院来。

这忍术她练了二十来年,他却只三年,再精湛,于她来比,还是差了不只一分半分。

守来的人2

素儿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到不是因为正尾随在一个高手的身后,而实在是不知道如果夏候策真的对李易不利,自己又当如何。

要与之翻脸吗?

真要弃了这么多年的情谊,而刀剑相向吗?

夏候策呀夏候策,素儿轻叹,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还好!

夏候策只是对着躺在床榻上的李易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上前。

只是又将气息收了收,开始在屋内摸索着翻找。

素儿突然想笑,如果自己不教他这番功夫,夏候策绝对不会用上这种笨蛋方法来偷东西。

正因为心底明白这种龟息之术可以瞒天过海,甚至可以在一位至极的高手面前无息而过,这才壮了胆子。

想来,这麻烦还是她给找的。

她就静静的蜷缩于黑暗之中,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呼吸。

素儿早就算过,夏候策的最佳状态是可以将呼吸调至九十秒左右一次。

而她,则可以做到三天三夜彻底闭气。

黑暗中的凤素儿就像是屋子里本来就立着的一只花瓶,不但没有呼吸,就连体温,都比蛇还冷。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夏候策,随着他的行动一点点地转移。

当夏候策将目标移至李易的床榻时,她甚至下意识地将手探向裤管处藏着的那只匕首。

留个证据

那是他送她的华碧斩,素儿怎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这个东西,来防他。

对方在屋子里寻了近一刻钟,终于决定放弃。

素儿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看来,李易并没有把那东西带在身边。

人走时,经了素儿的身旁,快速向屋外窜去。

素儿手一伸,五指并拢,猛地朝着他的衣角处斩了过去。

掌风快如刀,于不知不觉间便削了一片布料下来。

她的唇角微扬,有点像李易常见的样子,邪邪的,很冷。

直待人走远,这才又看向还在睡着的李易。

心头泛起后怕。

她是真的害怕了,如果今晚她不来,如果今晚夏候策动了杀念。

那这个少年是不是能躲得过此劫呢?

如果她知道是夏候策杀了他,如果她知道是她教授的武功让夏候策成功地杀了他。

那么,她又当如何自处呢?

感谢老天让她突发奇想地摸到这墨韵堂来,感谢老天让李易安然无恙。

她狠狠咬牙,两眼冒火地盯着床上的人——该死的,你就是死,也给我滚远一点去死!千万不要死在这里!

……

直呆到天明,直看到念巧起身轻声吩咐下人们开始打扫时,素儿这才自房上下来,又悄悄地溜回兰陵宫去。

李易的心酸

只是,她以为这一夜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知道,自己转身以后,就在那窗后,正有一双眼睛远远相送。

李易站在窗前,看着那个渐渐远去、倔强又有一丝疲惫的身影,泛了心酸……

……

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素儿不得不再次起身。

春樱进来侍她梳洗,刚换了衣裳,便听得门外有夏雨的声音道:

“王爷真是有心,姑娘一定喜欢得很呢!”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后面还跟了个陌生的宫人。

素儿看去,见那宫人正捧了一套崭新的宫装站着,一脸的喜气。

“夏雨。”她没有漏听刚才的“王爷”二字,心中漾起不快,“今后有外人来,要先通报再领。”

“姑娘!”夏雨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当素儿是误会了,又道:“姑娘,是王爷那边来的人,给姑娘送新衣裳的。”

“我知道。”素儿淡淡地道:“可是我不缺衣裳,替我谢过王爷,衣裳就不留了。”

“这……”没想到素儿会是这样的反映,夏雨跟那个宫人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春樱无奈,轻叹一声,弯腰凑到素儿耳边:

“姑娘别这样,王爷也是一片好心。”

“春樱。”她板下脸来,“你们现在是跟着我,还是跟着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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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完

让我为你保驾护航

“自,自然是跟着姑娘。”

“那我说的话就不听了么?”

春樱低下头,再看了看夏雨,只得摆手道:

“依姑娘的,给王爷退回去吧!”

……

策王府

夏候策看着丫环原封不动捧回来的衣物,气得双拳紧握关节泛白。

半晌,却是指着桌子上的一匣子首饰,厉声道:

“再送!”

……

再送

……

如此,折腾了四趟,直到第五次送来东西时,宫宴已经快要开始了。

素儿无奈,接了最后送来的一套衣裳,又捡了样首饰,赶紧让春樱给换上,这才成功打发了那个送礼的丫头。

由春樱伴着,一路走去重阳宫。

行至台阶下面时,刚好碰上正走过来的夏候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