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办公桌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她看清很多东西,包括他颈侧衣领上模糊的红唇印,一半印在衣领上,一半印在他脖子的皮肤上,他应该擦过,只是,没擦得那么彻底。

突然觉得很刺眼,联想到他的唇今早还在她唇角碾过,又觉得很恶心。

无法再继续多待一分钟…

她放下文件后转身就走。

“哎!这是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他在后面问。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手里还提着个什么东西?”他又问。

她这才想起她给他打包的早餐,心头火起,用力一掷,将其扔进了垃圾桶,餐盒打翻,里面的粥流了出来。

“这是…给我吃的?”他略惊讶的语气。

她愤然转身,“宁可喂狗也不给你吃!”

他倒是不生气,反而笑了,“毫不怀疑!狗狗在你心里的地位本来就比我高。”

笑完,从办公桌后走下来,踱步间从容不迫,且似乎心情不错,“到底是谁一大早惹晏大夫人生气了?”

她听着他这样的语气,愈加觉得恶心。

有些事,她可以让自己假装不放在心上,可是,假装的时候,还要对一个人笑逐颜开的奉迎,她觉得难度系数有点大,大概是她功力不够深。

她伸手去开门,在触到门把的时候,被他的手按住。

“别闹,我马上要去开会,现在没时间哄你,南儿,懂事一点。”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里透着实实在在的认真。

所以,现在还是她不懂事吗?

她告诉自己一个字:忍!

结婚之初她就做好了忍的准备的,可是,她真的没想到,到了今天,这个忍字变得那么难…

可是,她还是勉强自己对着门挤出一个微笑来,如吞了只苍蝇一般,强说,“好…”

“很乖。”他赞许地说,如平常一样摸她的头顶,然后低下头来,想要亲她。

他衣领上不曾擦去的模糊印记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那种强烈的恶心感不可抵御地直冲上来,她伸手去推他的脸,可能是太快太用力,一把打在 tang他脸上,就跟打了他一耳光差不多,连她自己都被那一声清脆的声响给惊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他皱了皱眉头,显然,他是生气了。

大概他这辈子从来没被人打过脸…

他说他宠她,可是也是有底线的,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要打他巴掌…

他抬腕看了下手表,“我开会时间到,你在这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我去画廊了。”惊愕过后,她让自己的情绪淡然下来,至少表面上是。

“不许去!”他的声音忽然加大,拉开门,自己走了出去,同时吩咐在外面还没走的小麦,“看着她,不准她离开办公室!”

小麦大约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朝办公室走来,铁塔似的伫立在门口。

许自南苦笑,这行事作风,的确是晏暮青。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事业,他不会为了她的情绪而置工作于不顾,可是,又不允许自己掌控不了她的脾气,所以,将她禁锢起来,工作完再来处理她,是他两全的选择。

她有些无奈,看着面前的小麦,又有些嘲讽,“追上去,叫你老板把脖子上的口红印洗干净再开会,别丢人!”

小麦听了下意识地看向她干干净净的唇,印象中她是鲜少涂唇膏的。

小麦的脸上也出现之前常田一样的同情,但是却并没有走。

许自南再度冷笑,“去吧,我不会走的,我能走到哪里去呢?再翻也翻不出你老板的手掌心。”

小麦犹豫了一瞬,算是相信了她的话,这才飞跑着追晏暮青去了。

许自南回到他办公室里,无事可做,直接躺到沙发上睡觉。

昨晚睡眠极糟,只因心中有了挂念,挂念着那句You/are/my/only,现在,这个关于only的承诺破灭,倒是莫名其妙很快睡着了,虽然睡着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难受。

可是她想,自己很快就会自愈的,没准一觉睡醒就好了,毕竟,她不爱他,只要不爱,不就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不在乎吗?

而她现在之所以不舒服,只是因为洁癖吧,对,洁癖,她可不喜欢他亲过别人的嘴再来亲自己!再者,人总要言而有信吧?他昨晚在床上的时候还说过有了她就不会再有别人,难道他的意思是,不会再有别的妻子?至于露水女人另当一回事?

她睡得不深,梦里好像都在想这些问题。当办公室门再开的时候,她其实就被门声给惊醒了。

“夫人睡着了。”门口,小麦在跟他老板汇报。

“嗯。”晏暮青低沉的一声。

她假装没醒,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近,然后停住,即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他的阴影笼罩着自己。

她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装下去,便感觉什么东西盖在了她身上,随着属于他的茶香味自此物上丝丝入她呼吸,她猜测,是他的衣服。

出于生理上本能的反应,她开始对这个气息厌恶,恶心感再度袭来,她装不下去了,手一挥,把身上的遮盖物挥到了地上,果然,是他的外套。

他拾起,在沙发边缘坐下来,“这是怎么个意思?”

她翻身,背朝着他,不理。

她便听见他悠悠一声叹息,“昨晚还在说,我有几个都不在乎,这我真要有了几个,这办公楼还不被你给拆了?”

她于是知道,他这是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了,小麦叫他洗口红印他自然就知道了,可是她在乎吗?!她这是在乎吗?!

被他这么一说,再忍不下去了,不能让他误会自己有多看重似的!立马返身,冷着脸,“别给自己贴金了!我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恶心?”他有些好笑的表情,“怎么恶心?说来听听!”

“呵!”她再度冷笑,“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说的,除了我,不会再有别人!这才一个晚上呢!就出尔反尔!晏暮青,我告诉你!你在外面有一百个都不关我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只不过我这个人有洁癖!你在外面鬼混完了就别回来碰我!我嫌脏!”

晏暮青听着,微微点头,“嗯,我看常田是不想好好过了!”

“你怨常田干什么?人家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还能公报私仇啊?我告诉你,你要敢对常田怎么样,我…”她停住,只是因为忽然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如果他真的对常田怎么样,她能拿他怎么办?

“你怎么样?”他问,“小东西!还从来没有人敢威胁我!像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是头一个!”

她一听,想起那个来求他的哭哭啼啼的什么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是啊!谁敢威胁你啊!人人只会趴在你脚下求你,就像早上那个女的一样,哭着求你收了她吧?我说晏暮青,作为一个有妇之夫,你要当垃圾回收站我拦不住你,可我许自南不是垃圾!我没什么要求你的,也不会轻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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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晏暮青听了,竟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对外一吼,“小麦!把常田给我叫进来!”

小麦在门外应,“常助理已经走了!”

“混小子,跑得倒快!”晏暮青一副要收拾他的表情。

许自南鄙夷地看着他,“不跑等你报复吗?傻啊!晏暮青,不是我鄙视你,你自己惹得一身脏洗不干净了,拿下属出气?算什么男人?!”

晏暮青俯视着沙发上的她,有几分玩味的意思,“我不是男人?”

许自南只是冷笑,不想再跟此人多言,“你让我留在这里,我留了,现在我要去画廊里,再见!”

她起身,准备走人。

刚刚站立,还没站稳,手腕就被他揪住,然后被他一个用力拉进他怀里。

“晏暮青你才混蛋!”她借他骂常田的话来骂他。

“越骂越离谱了!”他十指如铁,禁锢着她,“晏夫人,你忘了你的晏夫人守则了,里面有辱骂我这条吗?有反抗我这条吗?”

许自南一愣。

仅仅是一愣的空挡,他就咬住了她的唇。

“放开我…”她的反抗,换来的是他扣住了她的头,锁住了她的手,她一动也不能动,结结实实被他吻了一通——题外话——还有3000,晚上,估计12点前了,呜呜!

第122章 我也有洁癖

她又急又怒的,却无可奈何,等他亲完之后,她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唇,直喊“脏死了脏死了!”

他按了按眉心。

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站了起来,并且直接走出了办公室…菟…

就这么走了?!

他用跟别人亲过的嘴按着她一顿狂亲之后就这么走了?!

她憋着的这一口气可怎么出啊!

她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要对着门砸去,结果门一开,小麦的脑袋探进来了,她砸烟灰缸的力气顿时减了一半,烟灰缸掉落在地上。

小麦灰头灰脸地过来把烟灰缸捡起,吞吞吐吐的,“夫人…”

“晏先生人呢?”这算什么?正主儿跑了,派个顶缸的来逖?

“晏先生他…”小麦也不知道晏先生去了哪里,只知道晏先生一出来就指指里面,说去跟夫人说清楚,然后就走了,“大概…是追常助理去了吧…”可是,明明是常田惹的祸,为什么要他来买单啊…

“他老揪着常田不放干什么?”许自南很为这个敢于不畏强权说真话的好青年而担忧!

“夫人…是常助理闯祸了…晏先生跟那个朱小姐没关系的。”小麦还是没有忘记要尽职尽责做好老板交代的解释工作。

“是没关系,我知道!”常田也说了,不会对各自的生活轨道有一点更改,她冷笑,“露水情缘嘛!”

“不是啊!露水也没有!”小麦忙道,“朱小姐来找晏先生求情是没错,可是晏先生并没有搭理她。”

是吗?

“还不搭理?都亲到脖子上来了!”这种话原本是不该跟一个外人说的,可是小麦现在不是晏暮青派来的吗?好大的总裁架子!哄老婆都能派代言人!

“那是个意外,朱小姐大概是有这意思的,可是晏先生…晏先生把人给一脚踹开了…留下了一点口红印…”小麦自己都觉得晏先生踹女人这行为着实狠了点。

“哟哟哟!说得跟真的似的!你看见了?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许自南嘴上强硬地表示不相信,可是,紧绷的心,却松弛下来了。

“是跟夫人在一起,可是,刚才晏先生已经审过一遍常助理了,经过常助理都说清了。”小麦想了想,又补充,“夫人,在利益和女人之间,晏先生肯定是选利益的,这话是常助理说过的,不然,这么多年,晏先生大概可以每天换不同的女人了,早掏空了!晏先生不喜欢这种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许自南噗嗤一笑,“这话也是常助理说的?”说自己老板被女人掏空?看来常助理的确敢说,难怪晏暮青不打算让常田好好过了。

此刻她的心情已经完全放轻松了,是的,她相信了小麦的话,同时也想起那朱什么真的,出去的时候哭哭啼啼的,难怪了,是被拒绝了,还被踹了…

小麦见她笑了,喜上眉梢,也顾不得回答她的问话了,马上跑了出去,任务完成!

小麦刚走,办公室门又被推开,晏暮青回来了,许自南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尽管心里已经心花怒放,可是,一个解释都不给她就跑的男人,怎么也要给点脸色看看!

他回到她身边,凝视着她。

两人对视着,最后许自南比定力没比得过他,转过脸不看他了。

终于听到他一声轻语,“南儿。”

“…”哼,继续不理。

“我也是有洁癖的。”他低声说。

她飞快转过脸来,盯着他的脖子,口红弄污的那一块已经没有了,“洁癖?你现在已经脏了!你说洁癖!”

晏暮山哭笑不得,下意识默默衣领,“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是解释清楚了!可是你已经被人亲过了!脏脏脏!”她脱口而出。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把这块皮给剥了?”其实他也很闹心,一大早来公司开会的,结果遇到这么个女人!

“我去找个人来亲我一下,扯平…”她轻轻嘀咕。

晏暮青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也是你该说的话?晏夫人!”

那眼神,吓死人了…

许自南不敢再说,郁闷得掐他的手臂,“每次你的错还要凶我!”

“我哪里凶了?”他见她委屈成这样,脸色缓和下来。

“凶了!刚刚!”

“…”他拉着她胳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好好好,我凶了,我的错。”

“你让那个朱什么真靠近了!”她被他一凶倒是老老实实待在他怀里了,可是,还是委屈得嘟着嘴。

“朱什么真?”他愣了下,“哦,你说那个女人啊!”

“…”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常田都记得…许自南也无话可说了…

“那个女人她…”晏暮青不想说,女人不要脸什么事都做得出,可是这句话不能在许自南面前说,只道,

tang“以后不会再有了。”

“管你有没有!我才不在乎!”许自南哼了哼。

“是!不在乎!我有一百个也不在乎!”晏暮青一本正经地学她。

许自南再度一哼,表示就是这样!

却听晏暮青接着道,“只是要用烟灰缸砸小麦而已!下次砸记得到外面去砸,不然还得算工伤!”

“谁砸…”她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可是,事实就在几分钟以前…脸色不由自主渐渐转为粉红…

晏暮青看了,伸手捏了捏,“在乎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晏夫人在乎晏先生又没犯错。”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想起自己的初衷,想起她的晏夫人守则,心里还是空空的,没有底。

说到这里,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答,不是等同于承认她在乎他了吗?

可是,她好像真的在乎他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得知他和别的女人有染,她刚才的表现完全像个吃醋的妻子,再得知他是清白的,那种轻松而雀跃的心情又是因为什么?

“南儿,开心就好!不要想太多!”他拍拍她染成粉红的脸颊。

开心就好…

她叹了口气。

“老唉声叹气地干什么?”他捏着她的脸问。

她把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付诸脑后,歪着脑袋问他,“听说你对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很厌烦。”

他瞪着她,不知道她又要拷问什么。

许自南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胆怯,犹犹豫豫的,不过,最终戏弄他的心理占了上风,伸出双臂,圈住他脖子,和他的目光对视,眸子里还有刻意酝酿出来的温柔。

他诧异地看着她。

在他的炯炯目光下,她凑上去,主动覆上他的唇,一点一点的,用她不够娴熟的技巧去开启他的,同时,像昨晚一样,分腿坐在他身上,契合,相贴。

她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手臂收得更紧,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身上。

“南儿,你确定?现在?”他配合着她,轻轻碰她的唇瓣。

许自南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压在他身上,红着脸磨蹭,终于,他手臂一紧…

她却忽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站在地上,红艳艳的唇笑得弧度弯弯,“忘记了,晏先生不喜欢主动贴上来的女人呢,我还是自重一点吧,免得被晏先生一脚踹开了!还有,晏先生,奴家叫许自南,你可别忘记了!”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真是啼笑皆非,“臭丫头!”

“我叫许自南!不叫臭丫头!我走了,去画室了,拜拜!”她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

“真走了?”他站起来问她。

“嗯!走了!免得待会儿马小姐来,我在这不方便!”她煞有介事地说。

“哪里来的马小姐?!”他皱皱眉。

“朱小姐来了,紧接着不是马小姐吗?”她戏谑地说。

他却看着她,含笑,“可不是吗?朱小姐走了,马小姐就来了!”

许自南一愣,转瞬明白,他这是在借她的话骂她是马…

“还是匹小烈马!”他补充道。

“晏暮青!”当真是这嘴上功夫比拼没有一次拼赢过他的!

“小麦!”他打开门,朝外面喊。

小麦跑了过来,有点慌张,不会晏先生还没把夫人哄好,又要他出马吧?

“送夫人去画廊。”晏暮青说。

许自南瞪着他,走到门边,冲着他大声说了句,“晚上回家再找你算账!”

顿时,办公室外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然后动作无比整齐如同训练过以一般又齐齐低下,好像在说,我没看见,我没听见…

小麦差点笑出来,许自南看着晏暮青脸上难得的一闪而过的尴尬,心中一个声音在说,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晏暮青是有主的人!朱小姐马小姐什么的,都远点吧!——题外话——加更结束!啊…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