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玖掀起斗篷,便露出了头上一对尖尖狐耳。

坐在床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平息了呼吸,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里是不知名的狂热,类似于山里的黑熊寻到蜂蜜,兔子精的萝卜大丰收,她不太自在的扭动了两下:“干干吗?”这才发现房间有些陌生。

简单的家具,深紫色的床单被套,床头柜上还有一本军事理论的厚书,靠墙立着一面小小的书架,塞满了书,似乎房间的主人没什么别的特殊爱好,既不过份追求奢华也不耽于享乐,跟她的房间比起来简直称得上简陋。

易大帅趋前一步,纡尊降贵的蹲在了床边,略微带了些紧张:“别压坏了尾巴!”

胡玖:“……”

易大帅见她懵懂的模样,索性亲自上手,拦腰抱起胡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后……无耻的捞起那露在裙子外面蓬松的尾巴摸了一把,顺滑的手感让他内心恨不得尖叫:啊啊啊啊毛茸茸的尾巴!活的软的能动的比之黑熊不知道要顺滑多少倍的尾巴!

妈的!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感觉!

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实则内心已经快要乐疯了,摸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手感好的舍不得拿开,如果不是平日克制惯了,都恨不得绕着小楼跑个十来八圈,向大家宣布:老子养了一只小狐狸!小狐狸乖乖巧巧,还给摸尾巴!毛茸茸可爱的尾巴!

易大帅光棍了二十多年,忽然之间开了窍,特别能理解城中贵妇对于狐皮大衣的追捧与热爱——谁能拒绝得了这样华丽的皮毛!这样绝佳的手感!

胡玖全身的皮毛都是银白色,尾巴尖上连一根杂毛都没有,自从尾巴第一次冒出来她就恨不得藏的严严实实,从来也没有光明正大的给别人看过,然而此刻的灯光之下,这条银白色的尾巴美的无与伦比,让易大帅几乎都要神魂颠倒了。

他如同小孩子头一次得到梦寐以求的玩具,翻来倒去的玩,反反复复的摸,胡玖忍无可忍,推了他一把:“你摸够了没有?!”

尾巴上的毛虽然厚重,可那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被一个男人反复摸,她也会害羞的好不好?

埋头苦摸的易大帅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两下,才意犹未尽的说:“你如果不愿意,那就……”以后再也不摸这种话他是打死都不会说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就……等会儿再摸。”

胡玖气哼哼扭过头,恨死自己的尾巴了:特么你有本事冒出来,怎么没本事缩回去啊?!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她对这个男人实在无语,原来看着还人模人样,现在却瞧着有点不大灵光。

不大灵光的易大帅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也终于找回了自己久违的理智,问的问题也还表明他没有糊涂到家:“这么说……你真的是狐狸精?”

胡玖在他身上扭了两下,想要下去,摆出平等的谈判姿态。

既然身份暴露,人类与妖怪的日常相处模式肯定要有所改变的,而且她见到易修痴迷她尾巴的样子,就有种“某一天这个男人说不定会把她的尾巴割下来珍藏”的错觉,与之相处就更要倍加警惕。

但易大帅现在就喜欢抱着他的小狐狸不撒手,还温柔说:“乖乖,别动。”

胡玖呲出一口牙吓唬他:“现在知道害怕了吧?”间接承认了她的身份。

但没想到这招吓唬伏延奏效,吓唬易大帅却效果奇差。

易大帅养的番狗脾气暴烈,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对着主人低吠,他如今养狐狸了,便把这套“养狗理论”照搬了过来,在她脑袋上顺毛摸了两下,再摸摸下巴,宽容的不似本人:“阿玖是肚子饿了吧?我让人送烧鸡过来?”

胡玖:“……”休想贿赂我!

她很生气:“你不怕我吗?”

易大帅敷衍的说:“怕!怕!怕的要死!乖乖,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黑熊有时候发起脾气来也是需要哄的,易大帅驾轻就熟,何况这一只还可以开口沟通,比黑熊好哄多了。

厨房送了烧鸡过来,易大帅亲自开门去拿,隔着房门就把送鸡的刘洋打发走了。

刘洋一步三回头,好奇的抓心挠肝,就想知道房里的真相,可惜大帅藏的严实。

烧鸡端进来,扑鼻的香味就好像化成了无数小钩子,顺着鼻孔伸了下去,勾着胡玖的五脏庙打饥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原本准备跟易修划出个道道,有利于往后的和谐相处,没想到败于烧鸡之手,把初衷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到易大帅撕的肥美的大鸡腿递过来,她的注意力全都在鸡腿上了。

易修手里的鸡腿都快戳到胡玖的鼻子了,他还故意陶醉的吸气:“好香啊,你吃烧鸡,我替你梳尾巴上的毛毛好不好?”

胡玖在烧鸡面前毫无原则:“随便。”

易大帅用一只油光泛亮的鸡腿很快又得偿所愿。

他忽然发现,小狐仙可比黑熊好养多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晚上休息的时候, 胡玖坚持要回自己的房间。

易修心怀鬼胎,力劝无果, 转头就吩咐刘洋送一瓶红酒上来, 酒进了大帅的卧室, 他被大帅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

刘洋:“……”

想当年, 他还是个如影随形的副官,除了大帅解决水火问题, 出入大帅的卧室如无人之境, 敲敲门就能进去。

刘副官很伤心:大帅您变了!

易大帅哪里懂副官的哀怨与急欲窥知他秘密的好奇心, 拿了开瓶器打开红酒,贪吃的小狐狸吸着鼻子凑了过来,满脸惊讶:“你也有这种果子酒?”

“有啊。”易大帅边倒酒边偷偷观察小狐狸的神色:“这种酒小孩子不宜多喝,都是大人喝的,你年纪还小, 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待我喝两杯就休息。”

胡玖很是怀疑:“……你不会是小气舍不得给我喝吧?”她对人间事已经粗略有些了解, 知道买东西都是要钱的:“难道很贵?”

易大帅此刻又成了个稳重的、不苟言笑、替人着想的大帅了:“咳咳, 也不算贵,不过你年纪太小, 还是不要再喝了,醉了可不是顽的。”

“你说谁年纪小了?”你个人类的小崽子!

胡玖最受不得被激, 抱着酒瓶子不撒手:“我比你祖母的祖母年纪还大, 说出来吓死你!”

易大帅慢吞吞说:“真的?你怎么证明?”内心已经笑炸, 好想揪揪她尖尖的狐耳。

胡玖语塞。

一般证明年龄的除了父母双亲, 还可寻血脉亲人或乡邻旧友,可是这些胡玖一概没有,单凭自己一张嘴,也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让人信服的。

酒香味绕鼻,胡玖耍起了无赖:“反正我不管!我已经五百岁了,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酒我喝定了!”

原来她看着年纪小小,竟然已经五百岁了?

易修面上不显异色,还略作为难:“我听说狐仙最开始都是兽形,要经过漫长的修行期才能化出人身,你这副模样,化成人身没多久吧?说起来作为人身年纪也还是很小吧?”连耳朵尾巴都控制不住,说不定化形没多久。

胡玖再次抱着酒瓶子哽在了原地。

渡劫失败乃是她平生之耻,连妖丹都被雷劫劈成了渣渣,法术全失,跟刚刚化形的幼崽也没什么区别,徒有大妖的年岁却无大妖的修为,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羞愧,当然就更别说拿来跟易修夸口了。

易修作势要抢:“既然你年纪还小,也别多喝了!”

胡玖也不等他再醒酒,抱起瓶子来“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

当晚,易大帅怀里搂着醉死过去的小狐狸跟她蓬松的大尾巴,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略微遗憾的是,次日醒来,小狐狸的耳朵跟尾巴全都不见了。

易大帅怅然若失,胡玖欢呼不已。

五姨太派了崔蔷来叫两人一起用早餐,正逢胡玖在床上乱蹦,易修打开门,回头发现小狐狸都快从床上掉下去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拦腰抱住了她:“你小心点儿!”

崔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她内心茫然,如果易修有了心爱的人,那她又为何要来到这里?

胡玖高兴的在床上跳了几下,发现易大帅的床垫弹力极佳,跟个疯丫头似的连跳了十几下,被易修揽腰抱住还没玩够:“掉不下去的,我哪有那么笨?”

她做个鬼脸,还想再玩,被易大帅生生从床上抱了下来,语气是说不出的轻柔,简直带着诱哄的意味:“不能再玩了,不然早饭该凉了。”

他回身吩咐崔蔷:“你过来给她梳头。”

胡玖一头长发黑缎子似的顺滑,若让她自己打理,多半用一根带子随便绑一绑,府里的丫头们梳着两根辫子,帮她梳头的时候征求意见,她多半会说:“跟你的一样。”因此她的头发扎辫子居多。

崔蔷心不在焉替她梳头,只听得她“嘶”的一声,还没怎么着呢,易修已经窜了过来:“怎么了?”

胡玖娇声娇气说:“疼!”

她一张脸儿雪白精致,眼眶含泪,乍一看倒好像被崔蔷给欺负了。

崔蔷内心愤愤:小贱人,就会装白莲花!

可惜男人在白莲花面前天然迟钝,易修已经动怒:“笨手笨脚的,下去!找个会梳头的过来!”

他连一根狐狸毛都舍不得动,没想到却被佣人给弄疼了。

崔蔷:想哭!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早餐桌上,胡玖还是傻呼呼的,但易修的态度明显改观。

五姨太坐在对面悄摸统计,一顿饭儿子给阿玖挟了十五回菜,满含了爱意的眼神更恨不得粘到小丫头身上,连坐着的老娘都快忘了,整个餐厅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她不吃都撑了。

一夜之间,易修的变化惊人。

五姨太咂摸了一会儿,暗中猜测儿子变化的原因,等易修带着胡玖离开餐厅,才抓了崔蔷过来问:“你早晨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在干嘛?”

崔蔷心里下刀子,还得据实以答:“我过去的时候,胡玖跟大帅在卧房里。”她一心想要铲除情敌,觑着五姨太的表情,试探着埋刺:“大帅还抱她下床来着。”

一般的婆婆都见不得儿媳妇使唤儿子,何况易修贵为一地督军,自然更为尊贵。

哪料到五姨太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婆婆,都没经历过“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流程,多年在大帅府里净顾着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来着,打心底里没有给媳妇找茬的念头,巴不得儿子能开窍,身边有个女人,看着也活泛些。

她闻听儿子在闺房里居然很会宠女人,而且今早的态度不对,难道这两人已经合房了?

五姨太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大胖孙子在向她招手,别提多欢喜了,急三赶四催着玉香去厨房:“给阿玖多炖点补汤喝。”

玉香走到门口了,又追加了一句:“熬鸡汤吧,阿玖喜欢吃鸡肉,多放点补气补血的药材。”

崔蔷眼珠子都要嫉妒红了——这母子俩都不正常吧?!

做母亲的是堂子里的红牌,又受前任大帅身边的女人欺压嘲笑,难道不是心灵扭曲也许有可能还会有恋子情结?听说儿子宠爱别的女人,不是应该又妒又恨,想办法给儿媳妇穿小鞋立规矩吗?

宅斗文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做儿子的呢,敏感多疑,性情沉郁,为何偏偏对胡玖态度全然不同?

她冷眼旁观,竟然有越来越情深的趋势。

崔蔷满腹的疑惑无处可诉,只能暗暗蛰伏,等待时机。

胡玖还不知道她有多招人眼,出了饭厅便要去找伏延。

“姓伏的昨天说借用我的罗盘,现在都没回来,他不会带着我的罗盘跑了吧?”

易修:“他的罗盘有何出奇之处?你死抱着不放。”

之前他以为胡玖纯为着好玩,才非要伏延的罗盘,可是现在想来,保不齐那罗盘有什么秘密。

胡玖也不瞒着他:“那个罗盘有利于我修行。”催促他:“快带我去找伏延。”

易大帅还有一堆公务等着他,不能亲自陪着他去,只能吩咐刘洋跑腿:“好好把人送过去,再好生带回来,要是擦破块儿油皮,我可饶不了你!”

刘洋:“……”大帅您真的变了!

居然开始重色轻下属了!

他怀着莫名复杂的心绪,亲自开车送胡玖过去,才到了邹浩德家门口,便听到震耳的哭声。

邹父还罢了,到底大老爷们,哭的比较委婉含蓄,邹母就不同了,一咏三叹,声音高亢而尖利,刮的人耳膜生疼:“我的儿,你快醒醒啊……”

刘洋犹豫道:“要不别进去了吧?这家好像要办丧事。”

今日偏生是个阴天,邹家房顶上黑气缭绕,里面恐怕不太好,她拦住了刘副官:“你在外面等着,等不住就先回去吧。我进去瞧瞧。”

刘洋心道:我若是先回去,大帅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那我在外面等着。”

胡玖不再管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左右立着两名警卫,还是昨日派去盯伏延的,此刻眼神呆滞,也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着了孙曼丽的道,痴痴呆呆站着,胡玖进来连个眼神也欠奉。

伏延蹲在正堂门口,嘴里念念有词。

胡玖挨着他蹲了下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徒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伏延侧头,跟见到鬼似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师师傅,你怎么来了?”

胡玖眼神扫向他面前地上的罗盘:“怕你带着我的罗盘跑了。”

伏延一夜未睡,眼睑下面黑青,无语的看着她:“你不是派了人来盯着我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胡玖不大懂这俚语,认真纠正:“你不是和尚,你是道士。”

伏延:“……”师傅怕不是个傻子吧?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房间里邹父邹母哭声震天, 动静比较大, 胡玖向里张望:“里面这是怎么回事?”

伏延笑的十分鸡贼:“大概是快不行了吧。”

胡玖不解:“他们不是请了你来救命吗?”

伏延可是个非常有职业操守的道士, 不拿钱白干活的事儿他从来不干:“这不是……价格谈不拢嘛。”

邹家能做出纵子行骗之事, 又是第二次相请, 价格方面他就更不必客气啊, 哪知道邹父邹母都是抠门的性子,他们又看不见孙曼丽的鬼魂,心下多半还是在质疑伏延的能力, 宁可让邹浩德痛苦,也不愿意多出钱。

“他们这是拿我当叫花子打发呢。”他轻描淡写的说。

伏延昨天来了之后, 邹家父母一面想让他救人驱鬼, 一方面又不想多出钱, 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不肯放人, 两方僵峙到了入夜,他又不愿意走了, 就想看看邹浩德的下场。

孙曼丽吸了活人精气, 怨气大涨, 眼看着邹浩德在床上打滚, 痛苦挣扎了一夜,只差一口中气吊着,邹父终于忍不住了,推开房门再次跪在了伏延面前:“求求大师救我儿子的性命!”

也不知道是孙曼丽存心想要让邹家父母看看邹浩德的下场, 还是别的原因, 连院子里的两名持枪警卫都陷入她设的迷障, 伏延身怀异能,她不得近身,反而是全无自保之力的邹父邹母却全程一直保持清醒,清醒的看着儿子莫名其妙在床上痛苦挣扎。

伏延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价码不够就不肯动手。

胡玖看热闹不嫌事大,催促邹父:“我听着里面动静不好,再拖下去你儿子可真就没命了。”她都要替苟延残喘的邹浩德发出灵魂呐喊了:“邹老头,到底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邹父老泪纵横,说了句实话:“……当然是钱重要了!”他们夫妻俩穷尽毕生心血积蓄培养出了个拿得出手的儿子,打扮齐整也是个体面人,原以为只要钓到富家女,便吃穿不愁,哪知道遇上孙曼丽个傻妞,死不足惜,却变成了厉鬼一路跟了过来,简直要了一家子的命。

毫无原则的大妖胡玖竟然也颇能理解他的想法:“也是,你儿子是个窝囊废,专盯着有钱人家的闺女下手,自己没本事赚钱,这样的儿子死一个少一个。”

伏延笑意不绝:“师傅你尽说什么大实话!”

“……”邹父气结:“谁说我儿没本事赚钱?!”他这会倒醒悟了。

邹父见伏延铁石心肠,终于抖抖擞擞从怀里掏出一沓法币。

伏延不为所动。

围观群众胡玖热心的启发他:“我上次见到大帅身边的副官用银元会钞,也有一种鹰洋的,纸钞倒用的少,你有没有银元?”

邹父眼泪和着鼻涕一起流下来,不舍的掏啊掏从腰间掏出个布袋子,倒出半袋子银元:“这可是我们家里所有的钱了。”他紧紧捏着布袋的一角,隔着布袋攥着两块银元不撒手。

好事者如胡玖,立刻便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诶诶,你怎么还藏私呢”

伏延差点被她给逗乐,忍笑出声:“师傅不随我进去瞧瞧?”收拾好了纸钞银元,准备进去捉鬼。

胡玖抱起罗盘,蹦蹦跳跳越过他当先一步踏进房里,惊叫出声:“哎呀姓邹的快死了,徒儿你赶紧来救命吧!”

此刻的孙曼丽已经吸饱了邹浩德的阳气,鬼力大涨,见到胡玖跟伏延一起进来,狠狠盯住了他们,终于不再折磨邹浩德。

邹父邹母只看到儿子奄奄一息停止挣扎的模样,邹母喜的去揽儿子,却发现触手冰凉,差点晕厥过去,屏住呼吸试探着伸手指到邹浩德鼻子下面,良久才感觉到微弱的鼻息。

孙曼丽站在邹浩德床头,血红的眼睛瞪着伏延与胡玖:“你们来做什么?”

伏延笑道:“自然是来收你啊。”

胡玖见邹父邹母只顾哭泣,却不知惧怕女鬼,稍微一想便知其中关窍,“好心”说:“孙曼丽是上你家来讨债的,没道理你们连债主的真面目都瞧不见呀。”她挥手念咒,直指邹父邹母眉心,两人只觉得双目凉意上涌,再睁眼去瞧,几乎吓的心脏跳停!

但见邹浩德的床头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女鬼,双眼通红,身后煞气如有实体,后脑勺血赤呼啦,还有白花花的脑浆子欲坠未坠,脑袋呈不规则形状,定然是死的时候摔成了这样。

孙曼丽跟邹浩德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少纡尊降贵往邹家跑,老夫妻俩也认得孙家这位小姐,只听说她跳楼死了,却与亲眼所见大为不同。

亲眼所见孙曼丽的惨状,就连邹母也吓的接连倒退好几步,儿子的死活都顾不上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邹父更绝,一头钻进了八仙桌下面,只探出两只眼睛,抱着桌子腿不敢撒手,把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了伏延身上:“伏道长,快快……快快捉了她去!”

“老不死的,都是你们一家子害的我!”孙曼丽的目光循着他的声音扫过来,尖尖的指甲陡然暴涨,直取邹父的面门,吓的邹父惨叫连连,恨不得即刻在地上掏个洞钻进去,还是伏延扔了张符过去,替他挡了一劫。

此情此境,邹父终于深刻的领悟到了胡玖那句“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恨不得把自己私藏的两块银元都给伏道长,只求他收了这只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