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她娘,就说了吧,这几天,我们家为这事也闹的心不宁,说了清静,咱庄户人家还是要问心无。”这时,那坐在门坎上的汉子站了起来,手上的汗烟筒在地上敲了敲。

“唉。”那妇人应道,这才一一同文茜说了。

原来,四天前,一个陌生人来租的船,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往船上送来个被蒙了面的女人,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女人的哭叫声,随后就听卟嗵一声,便听有人叫‘跳水了跳水了’,这家汉子也下水帮忙捞了,只是现在是春季,雨水多,水很急,早就被冲的没影了。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那些人是谁?”文茜皱着眉头问道。

那妇人望了汉子,见汉子点点头道:“他们没说,但里面有一个人我认得,是运河上何书班的长随小顺。

文茜听着,那心直往下沉,她几乎可以肯定,跳水的人就是青莲,这何书班对着青莲是念念不忘,前阵子估计是家里盯的紧,消停了一阵,这阵子见没什么风声了,就又窜动起来了。

”谢谢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说出去的。“文茜保证道。

文茜匆匆告辞了,她还是赶快去跟爷说一声,让他找人在运河上打听一下,这运河的船多,说不定,青莲会被什么人救了,此番,青莲是凶多吉少啊。

然而才刚走出没多久,路过盐场的时候,却被出现在面前的情形吓到了,河屯盐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爆动。

捆盐户同盐场上的兵差找了起来,场面十分的血腥,文茜怕受池鱼之殃,就躲在一边的田坝下,可刚躲下去,却对一双锐利的眼神,等看清这人的面貌,文茜差一点惊呼起来,连忙捂住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眼前的人,居然是四贝勒四爷,可是怎么身边连个侍卫也没有,而他身上还血迹。

十一阿哥假死,这位四爷是参予者,而文茜的假死,虽说没有证据,但估计这位爷也能猜着,而眼下这种情况,文茜却是不知是上前见礼好呢,还是假装着就不认识,哥哥上次来信,也是要她们注意,尽量避开,知道是一回事,但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的好,怎么说他们也是做了一个弥天大局,真要追究起来,那可都是死罪。

“兆老弟还好吧。”耳边响起四爷低沉的声音。

“挺好,谢谢四爷的关心。”文茜回道,四爷称呼十一阿哥为兆老弟,这就向文茜表明了立场,过去的老十一在他的眼里已经死了,有的只是相识的兆老弟。

文茜也悄悄的松了口气。

这时天渐渐的黑了,外面的拼杀也到收场的阶段,捆盐户被抓了一大批。

文茜和四阿哥从田坝下上来,只是四阿哥显然受了伤,跨上田埂的时候,文茜听到他鼻间的痛哼声。

“四爷,你受伤了吗?”文茜转过身扶了他一把。

“没事,先去你那儿吧。”四爷的声音总是带着冷意,让文茜感觉十分的不自在,这位四爷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

“好。”文茜应着,在前面带路,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她这么晚才回去,怕是家里人要急坏了。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有到田庄外,就看到十一阿哥提着一盏风灯站在那路口处四张望,文茜看着那灯光的时候,那心觉得特别的温暖。

“文茜,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急死我了。”十一阿哥微微有些抱怨的道。

”别说了,看看我后面是谁?“文茜挽着十一阿哥的胳膊,让开身形,十一阿哥这才看清文茜身后的人,不由的又惊又喜:”四哥,怎么是你?“

四爷冷着脸皱了皱眉头:”还是叫四爷吧,省的人猜忌。“

”谢谢四爷。“十一阿哥立马改口,两人互看一眼,都淡笑了起来,以前都皇子时,那心里多少有些顾忌,反而这会儿,一个皇子,一个平民的,那胸怀倒是放开了。

”爷,快回屋吧,四爷受伤了呢。“文茜在一旁提醒道。

”怎么回事?“十一阿哥问道,将手中的灯交给文茜,然后扶着四贝勒回家。

金嬷嬷对四贝勒的突然出现也很迟疑,但见文茜和十一阿哥都没事的样子,也就不管了,一心照顾着小凤儿。

文茜看了看四贝勒的伤,还好,没伤到筋骨,只是小腿被什么东西砸了到了下,有些红肿,文茜帮他推拿了一下,然后上了些活血去於的药膏。

随后文茜又去了厨房,炒了小菜,又温了一壶酒。

十阿哥和四贝勒,再加上邬思道,三人边喝边聊,在说到捆盐户爆乱的时候,四爷的眼神寒的跟冰似的,在一边煮茶的文茜看了,心道,这一下,估计这两淮的官场有不少人要下马了。

而对于捆盐为什么要爆动邬思道倒是打听清楚了,那祁家,把持着运河和超声上所有小吏的位置,可他家族的人再多,那也占不过来啊,便鼓动着关尹,河督和盐史官,说朝廷既然有捐官的,那咱们这里就捐小管事,一进每个管事,钎子手,钞户,盐吏都被名码标了价。

一时间,何家集及周边地区就象被煮开了的粥一样,拉关系的拉关系,筹钱的筹钱,等得了位置,那自然要把花出去的钱捞回来,还要变本加利的,这几天,几个盐吏到盐场,他们不敢朝盐枭下手,便盯上捆盐户,收起了例钱,那捆盐户,本就是干苦力的,赚不了几含饴弄孙,如今这些人一来就收例钱,那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嘛。

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压迫的越凶,反抗的就越厉害,所以才有这次的捆盐户爆动。倒让当今四贝勒成了池鱼。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纷纷扰扰

今天一早年羹尧就跟热名优上的蚂蚁似的,几天前,四爷半道换了船,带着两个侍卫暗访,可没想到,昨天夜里,那两个侍卫找到他说是四贝勒不见了,这可把他的魂儿都吓掉了,在这何家集,四爷人生地不熟的,这要是有一个好歹,那还有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活路吗?

“年爷,那位姑娘醒了。”就在年羹尧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起同行的长随高六进道。

“知道了,我去看看。”年羹尧道。转头进了后院东边的一间客房,说起这姑娘,是在河里救起来的,救起来时,差一点就气绝了,额上一个大包,青此青此的,至今仍昏迷不醒,但那模样,还真是少见的漂亮啊。

年羹尧进门后,看到那女子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害怕,也有些悲苦,那女子见到年羹尧进来,有些害怕的往床角处缩了缩。

“姑娘别害怕,你落水了,是我们将你从运河里救了出来。”年羹尧难得的放柔声音安慰道。

“谢谢大爷救命之恩,我…我要回家了。”那女子低低着声音道,神情中还是有些害怕的,说着,那女子就下床,只是仍有些昏沉,一下床,那腿就一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被年羹尧快一步扶住。

”姑娘这身子骨还弱着呢,还是将养几天,好一点再回去吧。年羹尧劝道。

“不了,不麻烦大爷了,我这就回家。”这女子说着,却是不管年羹尧阴止,硬是要回家,年羹尧没耐何,本想让高六送,最后,那心总觉的有些不定,便亲自送了。

两人刚到何家集码头,就听边上馄饨摊上传来清脆欢快的叫声:“青莲,青莲。“一个六岁多粉妆玉琢的小女娃儿,她正坐在摊上吃着馄饨,同桌的是一个老妇人,银白的头发,正是小风儿和金嬷嬷。

那女子看到小凤儿,一脸惊喜,抛开年羹尧就颠着小步跑了过来,这女子正是青莲,她当天出了何家的门,却在门口不远处碰到何府二爷的姨奶奶玉娘,正乘着马车要出门,看到青莲,便说要捎她一程。青莲见是熟人,便应了,只是没想到,这马车一直把她带到河边,被接了上船,见到何书班那恶贼,知道落到他手上便没的好,气急之下,撞了船板跳了水,正巧又被年羹尧所救。

小凤儿从登由跳下来,却下的太急,跌了个大马趴,那自小从不离身玉佩被扯断了绳子,从衣服底下掉了出来。把一边的金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将小凤儿抱在怀里,仔细的检查,那小手破了皮,额上也嗑了下,有些红,小凤儿红着眼,那眼泪在眼眶里转,就浊没掉下来,这小模样,把金嬷嬷给心疼的,心肝肉的直叫。

青莲上前,将玉佩捡了起来,打了个结,又直接帮小凤儿挂上。

”青莲,你去哪儿了,爹和娘都急坏了。“小凤儿吸着鼻子,一手勾着青莲的脖子。

金嬷嬷看着青莲一脸苍白,额上还扎着白布,后面又跟着一个男子,便不多说,就招乎着一起回去。

大家一起上了渡船,而一边,那个卖馄饨的清丽妇人,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金嬷嬷怀里的小凤儿,一脸的震惊和激动。

河屯田庄内。

十一阿哥最近也不去棋社了,棋社里的事全部交由罗超打理,而罗超更是把风竹棋社创办人莫旗请了回来坐阵。

这会儿,十一阿哥,四贝勒,再加上一个邬思道,三人正坐在小院子的树下,喝着茶,分析着眼下何家集运河上的形势,那祁家老爷,关尹,河督都不是傻,卖小吏职位事儿,他们不会自己出面,必然会有一个代理人,现在当物之急是要找出这个代理人,再加上青莲的事情,最后决定,这事的突破口就在船娘口中何书班的长随顺子身上。

正说着的时候,却见金嬷嬷抱着凤儿回来了,而他们的身后跟着青莲和年羹尧。

”青莲,你回来啦,这几天倒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头上都是伤,脸色也不好,来我看看。“文茜一见到青莲,一脸的惊喜,这之前,还在为找她一筹莫展呢,怎么眨眼的工夫,她就出现在家眼前了。

文茜说着,拉着青莲的手一边坐下,一手就为她把脉,还好,除了身体虚之外,倒没什么别的。

“夫人,我没什么事。”青莲含着泪道,在兆家是她自成年以来过的最舒心的。

而一边防战士的年羹尧却惊喜万分,他坚持送青莲回来,是因为这样漂亮的女子实是让有些放不下,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自家主子爷。

“四爷,你没事吧。”年羹尧连忙上前见礼,而让他奇怪的是,那个叫兆士的先生长的十分的像十一爷,若不是知道十一爷已经死的话,他一定会主为他就是十一阿哥,四贝勒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一家人的,年羹尧尽管好奇,疑惑,但却不会多事,做妈才的,主子爷不说,他就应当做到不闻不见不问不知。

“没事,大家都到了,安置在哪里?”四爷问道。

“都到了,安置在兴隆客栈,已经有好几拨官员来拜见,都被奴才以爷身子不爽给推了。说着又道:”主子爷,今天一早九爷的人也来了。“

”老九的人也来了?他凑什么热闹?“四贝勒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老到来,为的却是哪般呢?难道是为了那件事,突然,四贝勒想到前不久宫中一个传闻,而他也知道皇阿玛让他来淮安,为了不仅仅是官吏贪污的问题,而是另有其意。

几人重新落坐,文茜又上了茶,青莲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

”这么说,何家也牵涉在这事里面。“ 金嬷嬷皱着眉头,心里很担自家妹妹,不知这件事里面,何家陷的有多深。

”金嬷嬷别急,这事情还一定,最好还是去何家问清楚,那玉娘本身背景复杂,她所作之事,何家人也许未心知道。“文茜说着。

于是当天下午,文茜和金嬷嬷就去何家,找了何老太太,在何老太太的屋子里谈了大约一个时辰,然后文茜和金嬷嬷就告辞了。

第二天,何家以何老爷丧忌日期为由,闭门谢客,连远在山西的长子何朔也招了回来,何通也放弃了盐引,唯有珏常去棋艺社,同两三好友下下棋,聊聊天,但也很少出入烟花之地,而玉娘,因为青莲之事,那何家自是容不得了,但玉娘的背景有些深,何家还是陪了一处小宅院打发了她出去。

祁家大宅。

”你说什么,何家把你给打发了,何能为什么这么做。“何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一脸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老爷子,我也不瞒你,这事的起因是祁宁祁书班,那日,何通约了他来府里吃酒,结果碰到一个叫青莲的女子,她是那河屯田庄兆士家的下人,因懂得诵经,被老太太留几日,祁哥儿对这青莲那是早就上心了,他求关餐帮着把青莲弄出来,说一定会把后面的事处理的妥妥当当,可没想,最后这个青莲完好无损的回到兆家,兆家自然要找老太太讨要主冰封,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被打发了,好在何家也不敢太得罪老爷子你,还约了我一处宅子。

玉娘道。

何老爷子听完玉娘的话,肺都气炸了,这祁宁是老二祁二的儿子,平日就是惹祸的胚,早就告诫他要消停安生点,这下好了,白白烂费他一枚好的棋子,他本来是要过玉娘拉何通下马,从而把何家同祁家绑在一起,这样,何家集就是铁板一块了,如今之前的打算算是落空了。

四贝勒也回到兴隆客栈,接着就是一系列的官场应酬。

十一阿哥和文茜自青莲回来,其他的就是于他们不相干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十一阿哥又继续回到棋社做的棋主,现在他的棋友又多了一个,莫旗,而邬思道,四爷同他深谈几次,就被四贝勒挖走了。

只渤,隔一两天他就会来田庄一次,买些小凤儿喜欢的玩具点,不过,文茜认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青莲姑娘身上。

青莲在文茜家里呆了段时间,畏层的性子改了很多,同邬思道也有说有笑的,有时候脸还红扑扑的,迷人眼的紧,文茜在一旁看着偷笑,觉得这古人谈恋爱物有味道,就是那种犹抱琵琶半摭面的感觉。说话,干什么的都绕好大的弯,但给人感觉却特别有味道,和温馨。

这天,文茜正在家里给兰花浇水,是前几天她上山采药时发现的,这是一株树兰,正是花开之时,那一长串,七八只花朵,正是欲开而未开之时,香味清韵非常,惹来几只蝶儿翻飞不停。

这时,十一阿哥兴冲冲的回来,手里居然拿着两块镜片。

“文茜,看看。”十一阿哥将镜片兴到文茜面前。

文茜举着镜片看了一下,物品立时更这,然后就有些头痛起来,这不就是后世的近视镜片吗?

“爷怎么想到去弄这个啊。”文茜好奇道,十一阿哥自从写完那本天书后,似乎耗尽了开发后世东西的热情,甚至连提到都很少提。

“不是你叫我弄的吗?”十一阿哥也是郁闷。

“我叫你弄的?”文茜先是疑惑,随后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那还是邬思道刚来的那几天,文茜发现这个邬先生近视眼,看东西都有些眯着,有一天晚上,便同十一阿哥说起这事,只是十一阿哥老是撩拨着她,让她心不在焉的,也不记得说了什么了。

“呵呵,爷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文茜转移话题的道。

“那是,不过,还得多亏那个琉璃匠,没有他,可磨不出这个来。”十一阿哥说着又道:“这几天,我还发现莫旗也有近视这毛病,我就想把这个研制出来,一人送一幅,让他们帮我们宣传,其实读书人里面,近视察的挺多的,到时说不定,我们坐在家里,也能赚点银子花消花消,就是这度数不好弄,只能估计着,然后一个镜片一片镜片试。”十一阿哥有些遗憾。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昨日依稀

转眼已是夏末初秋,河风已经由湿润变成了干燥。捆盐户的爆动案有了结果,可以说双方各打五百大板,盐吏被流放,爆动的捆盐户也被流放,而那个卖小吏的代理人被处斩刑,居然是何书班的长随小顺,这么一个小人物,确实出人意料,而以这机关报人物做为主犯各方似乎都觉得无法交待,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的主子祁宁祁书班是跑不掉了,做为祁家第三代的孙子,他有这个机会,作为关尹的书班,他也能捞到这个权,主犯落到他头上,可以说是明正言顺,而对祁老爷子来说,虽然有些心疼,但他儿孙很多,倒不在乎这一个,真正伤心的也许仅仅是祁宁的母亲,但做为一个大宅门里的侧室,她在伤心也好,落泪也罢,都只能默默承受。

而其它诸如关尹,河督,巡盐史一流,虽各有训斥,但似乎过于轻描淡写,不痛不痒的。

这案子的了角,给文茜的感觉很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而案子解决了,四爷除了给皇上呈了折子外,却并没有回京的打算,这一点就很让人回味了,于是文茜跟十一阿哥私下里谈,都认为,四爷这次来何家集,很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

入秋了,天气早晚已经有些凉了,但中午却很热,文茜正在院子里翻晒着草药,这些都是她闲着的时候进山采的。

十一阿哥是顶着烈日进门的,虽然很热,但看着兴致挺高,将手里的一封信交给文茜,在她耳边低声道:“京里来信了。”

所谓的京里来信,自然是文礼送来的。文村擦干手,便拆开信,刚看了一眼,不由的就笑弯了腰。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十一阿哥边喝着茶边问。

”是文佑那小子,今年快十五岁了,文仲这个做堂兄居然给他安排了个成人礼民,就在京城翠华楼,那可是烟花之地,结果,这一下打翻了小芸娘的醋坛子,那芸娘是原来台怀驿丞李由的长女,小时候就同文佑很相得的,后杰李由高升,在礼冲毁为官,这两小孩不知怎么就相遇了,互相对眼了,最后由纳喇家族长出面,订下了亲事。呵呵,文仲哥哥这不是添乱嘛 。“文茜说着,又继续往地,可看到第二张信纸的时候,文茜看着看着,那泪不由得落了下来,慌得十一阿哥一把抢过信去,这才知道,苏麻喇姑去逝了。

”爷,我想去苏州看看。“文茜轻靠在十一阿哥的怀里,苏麻喇姑临死前剪了一簇头发,用柴檀木盒装着,让人送到了苏州永业寺,同了凡大师的肉身像放在一起,也算是偿了愿,了结了一段大因果,不过,这在文茜看来,感觉着总是有些心酸。她是个俗人,唯愿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的,我陪你一起去,也别太伤心了,九十多岁离世,那亦是种喜事。“十一阿哥安慰着道。

第二天,文茜把小凤儿交给了金嬷嬷,家里,四爷他们还常来走动,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便同十一阿哥出门,去了苏州。

永业寺仍如记忆中的模样,这次,文茜和十一阿哥来的时候,特意改装了一下,现在,两人从外表上看,只是一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夫妻。

大殿上,横三世法相依旧,梵音袅袅,佛香恬淡,站在此间,心中一片平静,似乎俗世一切都超脱了天外而去,文茜和十一阿哥上完香,又捐了一笔香油钱,然后求见了永业寺的住持照明大师。

”我夫妻二人曾得了凡大师大恩,此翻前来还愿,求拜肉身相。“文茜持佛礼道。

照明大师看了看文茜和十一阿哥,同样回佛礼道:”二伴施主请跟我来。“

了凡大师的肉身像就供在永业寺后院的舍利塔顶。

”大师,我二人今是还愿,愿扫塔登梯,还望大师成全。“文茜再一次行礼道。

“施主虽是尘俗中人,俚却佛缘深厚,请。”照明师让开一侧。

于是文茜扫塔,十一阿哥举灯,而照明大师双手合十,低低颂着梵音,声不响,却如同回音般久久不散。

一路扫到了塔顶,塔顶的佛台上,就坐着了凡大师的肉身像,他的旁边果然有一个紫檀木盒。

文茜和十阿哥盘腿跪在肉身像着的蒲团上,开始念起了大悲咒,这大悲咒是苏麻以前最喜欢念的。

良久文茜才站起来,在香炉上插上香,这一刻她的心出奇的宁静。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城共婵娟。

出了永业寺,文茜十阿哥来到了富来客栈,富来客栈的老板依然是胖子刘,只是如今他更胖了,不笑两只眼睛都眯着,若是笑起来,那脸上就找不到眼睛了。

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家里河东狮吼,他那再娶两房小妾的愿望怕是永远也实现不了。

文茜他们要了一间二楼的客房,这间客房正好可以看到当初他们租的后院,看着那后院的墙头,文茜依稀仿佛间,还能看小叫化坐在墙头唱莲花落的情形,只是随关院的人出来走动,这情形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现在这后院住的一家人看样子挺有钱,那仆人从来往如去,主人家也是金玉满身,很有一种爆发户的感觉。

傍晚的时候,在街上转了一圈,尤家已全部迁往南洋,原来的尤家大宅如今已换了姓,现在街面上所见的全都是张家布坊,张家自投靠了后,那在苏州如今是一家独大,但同样的,张家一大半的收益都要落入八爷的腰包,如今,苏州完全是八爷的地盘。

二人走一边的一家张家布坊,打听张年涛的情况,奇怪的是,许多伙计居然都不知张年涛是谁。最后还是从一个打杂的老人家嘴里知道。

那张年涛因为云花的事情同家里人闹翻了,再加上布坊的份额被家族给吃了不少,最后一怒之下,离了张家,如今同那寡妇云花一起在太湖边打渔。

人生即遇变化无常啊。

回到客栈,已是掌灯时分,吃完了晚饭,便让小组二冲了壶茶到房间里。

两人洗洗便早早的上了床,这几天奔波下来了,别说文茜,就是十一阿哥也觉得有些累了,两人相依着,聊了会儿天,就吹了灯睡下了。

然而,大半夜里,两人又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点了灯起来,下面院子里面是一片灯火通明,还能听到人在大叫:“抓贼抓贼。”

而就在这一片喧闹中,文茜听到一句唱词:“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心中惊讶异常,这不是以前,小耗子唱的那莲花落吗。

就在这时,房里的窗户嘣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出现在窗前,一只腿勾着窗棱,冲着外面大叫:“我去也。”

然后就从文茜他们这间屋子的门出去了,临走前,看到文茜和十一阿哥看着她,便抱拳道:“打扰了,二位继续。”

弄得文茜和十一阿哥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文茜和十一阿哥在楼下吃早点的时候,许多食客都在谈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天后院那一家子被莲花盗给劫了。一个食客状似低声,实则却是恨不得大家都听见的样子。

”呵,谁不知道啊,一早公差就来,不过,来也白来,莲花盗做的案子什么时候破获过。“

”那后院的人是活该,知道吗,听说是山西退下来的一个官呢,贪污了好些,绿林好汉们发了贴子的,要取这贪官的项上人头…

“那是,这样的人活着,你们看着,再过几天,那穷苦人家的门前就会出现米面和肉呢,至少能吃饱几顿了。

”是啊,是啊,这年月,穷人的日子难熬哦…“

文茜和十一阿哥正听着,冷不丁的一个女叫化窜了过来,坐在她们的对面,那一只脚还架在长凳上。

”两位,我瞅着怎么这么眼熟啊。“那叫化道,声音很是清脆的。文茜看着她那还算干净的脸,渐渐的同小耗子的样貌重叠了起来。

“我看着你也眼熟啊。”文茜和十一阿相视一笑。

“即然都眼熟,那就请我喝杯酒吃顿饭吧。”女花子一点也不客气的道。

”相逢即是有缘,有何不可。“十一阿哥也笑着道,然后招手叫小二,加了菜,又叫了酒。

那女花子也不客气,酒菜一上来,就埋头苦吃起来,倒是一边的小二哥看不过眼了,嘀咕道:”没见过这样的叫化子,别人好心请你吃,怎么就一点也不客气。“

听到他的话,那叫化子抬起头,鼻尖上还粘了一粒米:“吃还要讲客气,那岂不是很不痛快。”说着,又端了一酒一干而尽。

小二被抢白的一阵没趣,摸摸鼻子走了。

那女化子吃完,朝着文茜和十一阿哥掬了一个躬,然后拿着打狗捧就离开了,边走边唱:“作一个揖来唱一个诺,打一回竹板敲几声钵,唱一曲莲花落姐姐儿听,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中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错奈何奈何;化几次缘来敲几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他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来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书

文茜和十一阿哥回何家集的那一天,正是祁家祁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辰。

祁老爷子在淮安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大多数的人眼里,祁家的能量那也仅是在淮安而已,然而,当太子爷和九爷的人意外的出现在寿礼上的时候,许多人就暗自琢磨了,这祁家的能量貌似通天了,这可是许多王公大臣都没胡的荣耀啊。

而此刻做为寿星公的祁老爷子却是有苦说不出,他的苦来自于前段时间宫中的一段传闻。

去年腊月二十八,宫中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监突然死了,而随着他的死一起消失的是那本放在正大光明匾后的天书也不见了,传说,这本天书是已故的十一皇子临死前得窥天机所作,而他的侧福晋又是当年天机大师的弟子,这就更增添了天书的神秘感,而天机大师又曾经是帝,于是就有一个传闻,得天书者得天下。

这本书的消失,让康熙大为震怒,下令彻查,查到最后,线索又回到了那已故老太监的身上,守护天书的四个老太监,另一个却失踪,本来,按道理,这失踪的最可疑,可也凑巧,有外邦进献一株大瓣腊梅,那日御花园太监正准备栽种,结果,一挖下去,却挖出一具尸体,正是那失踪的太监,原来早就让人害死了,甚至死的比那个体老太监还早,由此可知,最后接触天书的只有那个老太监,可老太监因何而死,天书去了哪里仍是毫无头绪,两个月后,宫里一个小太监不见了,而前不久,有人在祁家见过这个小太监,虽然祁家极力否认,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而这些正是祁老爷子有苦说不出的来由,那死去的老太监的身份是祁家一个远亲,而祁家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固然是祁老爷子能力了得,但这老太监也出力不少,只不过,他做事很密,从来就没人知道他同祁家的关系。

而那个小太监虽然在外人看来,同老太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实则却是老太监收的干儿子,正是他将那本天书送到了祁府。

老太监即没有儿子,就算是祁家也仅是远亲,谈不上什么亲情,这天书对别人或许有用,但对他却是毫无用处,所以,他取天书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子,太子自小丧母,康熙很疼他,就常常把他带在身边,而常常照顾他的正是这个老太监,老太监在宫中孤苦,太子小时假却是乖巧可爱的,可以说,照顾小太子的这段时间,是老太监在宫中最快乐的时间,因此,在心底,老太监把太子当成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太子的一切他都密切关注着,近些年,康熙对太子的意见却来越来越大,好几次就在朝堂上明确的表示对太子的不满,八爷党更是步步近逼,就连四爷那在皇上心目中份量也超过了太子,太子表面上装作不争的样子,但心底的焦虑使得他的性情越来越来乖张,老太监瞧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才有盗天书之事。

老太监先谋杀了同值的那个太监,将他埋了,造成失踪的假象,然后把书偷出来,转给小太监,而老太监也清楚,天书的被盗,他不管如何都是不跑不掉的,便自杀,制造他杀的假相,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那个所谓所踪的太监身上,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株腊梅将的布局打破了。

祁老爷子很头痛啊,天书在他手上就跟烫手的山芋似的,这天书,他现在是留不得,交不得,甚至连销毁都不能,留下来,那肯定是个祸,交出去,他本该交给太子,可眼下的情况是九爷盯着呢,要真是交给了太子九爷饶不了他,交给九爷,太子也不会善罢干休,更何况还有一个四爷在边上虎视眈眈,不管哪一种情况,总之,他祁家都完蛋大吉。

“爹…”祁五进来,拱着手道。

“事情处理好了吗?”祁老爷子摸了摸额头,倒底是有些老了,这段时间他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

“处理好了,再过不久,那小太监就会在广州那边露面。”祁五却是有些疑惑:“这样有用吗?”

“甭管有没有用,有些事情必须做过了才知道。”祁老爷子挥挥手,外面宾客满厅,他也该露面了。

天阴阴的,有些冷,河风也呼拉拉的吹着,怕冷的人已经裹上了冬袍,文茜搓着手,将院子里的草药收了起来,这天阴觉的很象下雪的天,虽说在这里,十月份下雪稍嫌早了点,但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吃过午饭后,天就下起了雪雹子,砸在地上,毕拨毕拨响,那气温也一下降了好几度,文茜便起了火盆,放在火桶里,然后用棉布盖好。

又打开院门朝外面望了望,十一阿哥去了棋社,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文茜有些挂心的小凤儿,一早青莲带着小凤儿出去玩,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回来呢?重又关了院门,文茜回到屋里,坐在窗户边上,拿出竹针和线,准备织围由和手套,那何老太太前阵来玩,看到文茜帮金嬷嬷织,就有些眼热,虽没说,但文茜记下了,反正她也闲着,便准备帮何老太太也织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