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航空虽然不是第一家跟悦途达成战略合作的航空公司,但却是第一家会跟悦途在全产业链上进行深入合作的公司。”江嘉年站在会议室最中央的位置侃侃而谈,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身上是已经换过的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也绾了起来,除了遮挡了一部分容颜的黑框眼镜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林寒屿坐在那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他明确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很庆幸自己虽然选错了一程,却没有一错到底,他现在望着江嘉年的眼神里,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感情。

可惜的是,江嘉年根本就没去看他,估计就算看了也只是尴尬和伤心,再没有半点过去的羞涩与甜蜜。

她翻了翻资料,继续说道:“悦途旅行现在有六成以上的客户群处于三十岁以上的年纪,这也是安平航空最注重的高端消费群体,相信也是吸引了安平航空选择悦途来合作的基础,在此我向各位保证,一定会全力利用这一条件,将这批客户群转化成安平的忠实用户,积极地培养他们对于安平品牌的忠诚度,也希望安平航空可以给悦途更多的票务便利条件,来完成我们本次的深度战略合作。”她扬起笑脸,自信而坚定道,“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的合作会令我们双方都非常满意,谢谢各位。”

做完最后总结,她微微弯腰,九十度,非常标准,体现了对在座各位的尊重,大家的掌声自然也都给得非常热烈。

也就在此时,安平航空公司会议室里,夏经灼和邢舟分别收到了处分通知。

邢舟负主要责任,记大过,停飞三个月,夏经灼负次要监管责任,停飞一周,自我检讨。

看着纸张上的宋体字,夏经灼慢慢将纸翻了过去,把手机压在了上面。

一周和六个月,真是显著的差别,公司对他的处分着实不大,这似乎是偏爱,但这样的偏爱,可能会引起某些人更加严重的不满。

稍稍侧头,他用余光斜睨了一眼林栋的位置,对方冷着脸,既想跟领导说这处罚太轻了,又因为他当时也身处在飞机上,严重里讲也脱不了干洗,所以不能多言什么,此刻不可谓不遗憾。

他似对某处的注视有所察觉,下意识看了过去,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夏经灼已经离开,他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第十六章

林寒屿出现在纽约是为了安平的合作案,等合作案收尾结束,合同签订完,他自然也要回江城,刚巧和江嘉年的行程安排一致。

江嘉年初时还想着,反正是不同时间定的航班,很大可能不是同一班飞机,所以不用纠结太多,谁知到了机场候机时才发现,林寒屿到纽约之前就让公司的人专门定了和她同次的航班。

坐在候机室里,两人都没什么事做,却也只是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明明他们过去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跟工作有关的还是无关的,总能相谈甚欢。

江嘉年还好,她是不想说什么,没心思去和他对话,害怕自己再靠近他,等他和许欢颜举办婚礼时会更难过,更受伤,所以尽可能逃避,不再靠近他,避免感情加深。

林寒屿就不一样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挽回她,想解释清楚一切,所以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和她说话,但每次他要开口的时候,她总是用一些不经意地小动作打断他,比如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等他闭嘴之后又放下,比如拿出笔记本突然打开视频,阻止他的声音响起。

林寒屿不是傻子,她这样的反应他很清楚是因为什么,所以当开始登机,终于有机会和她说上一两句话的时候,他便语气急切道:“嘉年,其实你不用这么避讳跟我接触,我和欢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

江嘉年看向他:“随时可以怎样?”她是在问他,可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林董,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你们是未婚夫妻,为什么只要一个外人愿意,你就随时可以做什么?”

咄咄逼人的言语,每一个字都让林寒屿无地自容。的确,那是他的错误,一早开始他就不该接受许欢颜,否则也不会处于这种焦灼的局面。

现在就坦白自己已经不打算和许欢颜结婚,在江嘉年眼里肯定会变成非常花心的渣男,都答应了要结婚还要反悔,置女生的面子于何地?她本来就不怎么青睐他,如果还被她这样想,那他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心情复杂地迟疑了许久,林寒屿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和她的事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有过多影响,你能明白吗?”走进机舱,他无视空姐,努力解释道,“嘉年,我不希望你因为知道我可能要和别人结婚,就万分不敢跟我接触,你对我的态度转变太剧烈了,我接。”

按照登机牌上的座位号坐好,两人是挨着的位置,她落座时正好听完林寒屿的话。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说自己的态度转变让他不能接受,可他宣布要和许欢颜结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眼眶发热,为了不让自己的丑态暴露,江嘉年拒绝再跟林寒屿对话,她靠到椅背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什么空姐广播机长广播都没心思去听,未来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基本上就只有她和林寒屿相处,这样的机会在过去她求之不得,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然而,她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林寒屿之于她的意义,在别的男人出现时,或许会被遮掩一点,她顾不上那么多,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这个男人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靠在那安静地和她相处,她心里面就没办法忽视对方。

她以为做好了打算后再次和他见面就可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太过异想天开,她甚至听见他的呼吸声都有些。

空姐慢慢开始客舱服务,两人坐在飞机上,她喜欢喝什么,需不需要毯子,林寒屿全都清清楚楚,她根本不需要开口,他就可以把她的一切安排妥当。

头等舱的餐点还不错,他要的也都是她比较喜欢的,可看着小桌板上的美食,她一点点嘴里,明明该觉得幸福美味,却形同嚼蜡。

林寒屿王者她的视线一直很温柔,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他发觉她吃得不高兴就放下自己的刀叉柔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味道不合口?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他十分内疚道,“如果是我记错了,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张,让你难受了。”

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张,让你难受了。

这样一句话说得江嘉年直接红了眼圈,眼泪险些就掉下来。

不是脆弱,而是这语句仿佛是对他那天突兀地宣布结婚的事致歉,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他,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要三两天忘记怎么可能?

飞机稍稍颠簸了一下,江嘉年浑身一激灵,眼泪就掉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在她手背上,林寒屿正好瞧见。

他怔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掉眼泪,他记忆里那个江嘉年好像是无坚不摧的,哪怕是别人再如何针对她,她也总能自信地解决一切麻烦,如果说其他女人是水做的,那江嘉年就是水泥做的,里里外外都坚强又特别。

相信如果江嘉年知道自己在林寒屿心里是水泥做的,估计会哭得更伤心,幸好她现在不知道,所以只是小掉眼泪,很快就抹掉,恢复了正常。

“眼睛里进东西了,不舒服。”她仓促地解释了一下,就开始猛吃东西,好像这样占用了嘴巴,林寒屿就不会再跟她说话了一样。

事实上,她的确算是了解对方,在她开始快速吃东西之后,林寒屿真的没有打搅她,只是在一边安静地偶尔递上来纸巾,或者送上水杯。

当一餐结束,空姐收走了餐盘和垃圾之后,他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带着回忆的语气说:“我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出差,坐飞机的时候你总会睡觉,就靠在我肩上。”想起那些,他心情就不错,情不自禁弯起嘴角道,“你现在也可以那样,不用考虑太多。我的肩膀永远为你留着,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靠过来。”

这算是暗里表白,若是换做以前,江嘉年大概会毫不犹豫地靠在他肩上,可惜他现在背负着一个未婚夫的身份,她给予他的反应,除了无动于衷,还是无动于衷。

也只能是无动于衷。

最后喝了一口水,叫来空姐还了水杯,收起桌板,江嘉年靠到椅背上远离身边的男人,侧过头闭上眼,装作睡着了。

林寒屿凝视她,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失落,他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许久之后才红着眼睛转开了脸。

他真的真的很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难以相处。他想她变回来,即便知道很难,可他还是想她变回来。

飞机要飞行十几个小时。

从早到晚。

江嘉年还是那个有恐飞症的江嘉年,在飞机遇到气流颠簸时依然会从装睡里惊醒过来,紧紧攥着座位扶手隐忍恐惧。

林寒屿根本无心去睡,他几乎一直看着她,自然也将她的突变看在眼里。

“做噩梦了吗?”他快速说了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希望她不要用扶手伤害自己。他干燥稳定的手也给她带来了不小安慰,她迟疑地看向身边,对上他的视线,他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那样专注,仿佛除了她谁也没有,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好了。

如果是真的,那该多好。

可惜了。

这是要成为别人丈夫的男人,她这样的行为和人人喊打的小三没区别。

强装镇定,江嘉年努力地把手从林寒屿那里收回来,林寒屿看着她即便害怕还是要远离自己,整颗心都被碾碎了一样,几乎无法呼吸。

他做了一个他们再次见面之后最强硬的动作,用力将她的手拉了回来,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深呼吸。

江嘉年怔住,还没搞清楚这个状况,也就谈不上拒绝,她鼻息间满是那个熟悉的男人身上的味道,每次晚上做噩梦的时候,醒来仿佛总能闻到这个味道,它就是她一切心安的来源,一如此刻。

她不害怕了。

一点都不怕了。

如果可以一直被他这样呵护着,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可惜她没那个资格被这样呵护下去,有那个资格的人是许欢颜。

回过神来,江嘉年坚定地推开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稍许,侧头望向另一边靠窗位置的旅客,轻声问他:“先生您好,我想坐靠窗的位置,请问您可以跟我换一下吗?”

男人愣了愣,看看江嘉年身边的人,发觉那男人看江嘉年的眼神克制又奇怪,他以为她不认识对方,被对方侵犯了所以才想换个位置,立刻点头答应了。

林寒屿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和江嘉年换了位置,她远离了自己,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完全不施舍给自己半个眼神,他本就红着的眼睛愈演愈烈,一个大男人,似乎随时都可以掉眼泪。

刚换到江嘉年位置上的男人充满戒备地看了林寒屿一眼,将他当做犯罪未遂的坏人,一脸正义地防备着他,林寒屿赤着双眸睨了他一眼,冷漠地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劝自己冷静一点。

江城。

咳嗽声不断在房间内响起,简单明了的单身公寓里,夏经灼苍白着脸躺在,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停飞一周,接受处分这七天,他刚好感冒了。

大约是因为在洛杉矶淋了雨,回来也没做预防才会这样。

通常这种时候,都对爱慕者乘虚而入的最好时机,殷曼当然不想放过,可她是乘务员,假期刚好挪不开,来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

而夏经灼呢?

他最期待的是,手机里存着那一串数字显示在他的来电显示上。

是的,他总是在期待不可能发生的事。

又忍不住开始咳嗽,洛杉矶那场雨让他本就处于有些疲惫状态的身体发出警示,他躺在,咳嗽带动胸腔发出煎熬的震动,他许久才停止咳动,嗓子依然处于发热的状态,明明水杯就在床边,却不想伸手去拿,似乎只有这样折磨自己,才能让他停止去想那个女人。

那么多的偶然,让一个可恶的女人走进了他的视线,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那只是偶然,可看看手里的书,东野圭吾的《宿命》,他在里面刚好写道——

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是为,宿命。

第十七章

一次远途出差结束,暂时也没别的出差安排,短时间内江嘉年都会留在江城。

相同的,取消了婚纱照拍摄日程的许欢颜和林寒屿也都没有出差安排。

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这三位巨头都会呆在公司,哪儿都不去。

江嘉年一大早来上班,公司的气氛就很紧张,盯在她身上的视线不要太多,看得她直接回过头皱着眉说:“来早了?不用打扫卫生还是没工作可做?如果很闲,我可以给你们安排事做,需要么?”

众人立马摇头,快速消失在她面前,江嘉年收回视线继续朝自己办公室方向走,其他人缩在一边望着她的背影,小声议论道:“你们瞧,老似乎和平常没什么变化啊,也没看出她有多难过啊?”

一个女员工“嘁”了一声说:“她那么死要面子,就算伤心难过也不会让我们看出来啊,我就跟你们说吧,就我这毒辣的眼光,看得肯定没错,老绝对对林董有意思,现在许总要和林董结婚了,她不哭死才怪。”

其他人面面相觑,看法各异。

董事长办公室里。

许欢颜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面上一点慌张都没有,尽管林寒屿那边都气得差点摔手机了,她还是一点都不为所动。

深呼吸半晌,林寒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久才整理了一下外套,盯着沙发上的女人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暂时不要公布我们要结婚的消息?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许欢颜从手机里抬起头,微微一笑看着他,别提多闲适冷静了:“林董,您这么说就有点不负责任了,我这跟你睡也睡了,差点都要拍完照片去领证了,你一个电话突然就后悔了要回来,我做点事来保障自己的未来没什么错吧?”

许欢颜从来都是坦白又直接的女人,以前林寒屿还颇为欣赏,现在却只觉得可恶。

“你这样我会很难做。”林寒屿冷着脸,越发不高兴。

许欢颜收起手机莞尔笑道:“既然你让我难受了,我当然也要你难受了,难不成林董就想干干净净的置身事外?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她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之前最后对他说,“林寒屿,我们是一定要结婚的,至于你心里想的那些事,先不说我会不会放手,单说江嘉年,你觉得她以前看不出你的心思,现在就能看出来吗?那女人死要面子墨守成规,她是绝对不会跟一个有婚约的男人牵扯不清的。”

语毕,许欢颜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出去,关门的时候还朝林寒屿抛了个媚眼,淡淡道:“那么,祝你好运。”话音落下,门也随之关上,这全程的言语挑衅直接让林寒屿摔了手机。

他到底还是没克制住,看着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碎片到处都是,他沉默许久,又蹲下来亲自收拾。

这样的残局不能让下属来收拾,传出去指不定又是什么风言风语,最要命的是,你要追根究底找出谣言的源头还很难,到底要追究谁的责任,都需要一段时间判定。

与其那样麻烦,不如现在就不要留下隐患。

远在自己办公室的江嘉年根本不知道他们起了什么争执,她现在全身心都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礼品和卡片上,卡片最后的署名“许欢颜&林寒屿”这一串真是看得人眼睛疼。

打开礼品盒,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是布拉格带回来的工艺品吧,总体还算精美,拿来做公开关系的礼物再合适不过。

看看那卡片上的措词,和未婚夫一起感谢大家为公司做的贡献,那女主人的架势,仿佛她已经稳居宝座了一样。

扯了扯嘴角,将卡片跟礼物一起丢到垃圾桶,江嘉年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忽然的,她抬头看向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一堆人挤在那里似乎在偷看她,她皱皱眉,那些人瞬间跑掉了。

她稍作思索就明白了,这是好奇她的反应吧,他们大概也都收到了董事长和副总的订婚礼物,连这些人都能看出自己对林寒屿存的什么心,就更不要提许欢颜甚至是林寒屿了。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后者真是可恶,前者倒没什么,她们公平竞争,令人伤心的是被竞争的人,要说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是很难相信的,可他却那样让她难堪,那天她难得精心装扮,想要把那天作为一个重要的纪念日,谁知道最后的确成了纪念日,却是纪念自己最出丑的日子。

胃部一阵不适,早饭的味道侵了出来,江嘉年捂住嘴巴隐忍了许久才勉强把那几乎呕出来的感觉忍了回去,这会儿跑去洗手间吐的话肯定要别人误会,以为她真的受到强烈刺激几乎不能自持,她已经足够丢脸了,不能再丢脸。

等身体渐渐恢复正常,江嘉年便起身拉上了百叶窗,回到位置上安心工作。人都得不到了,更不能失了钱,虽然林寒屿的妻子已经定下了许欢颜,但悦途见证了她的成长,从少女变成女人都是在这个地方,她还是这里的总裁,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当一天,就不能辜负它。

许欢颜回到办公室的途中,没少见人们议论江嘉年,这位也是奇女子,每天被底下的人讨厌和议论,还总能不为所动地工作,照例对下属赏罚分明,有时候直接听见别人私底下对她那个称呼,她也装作没听见一样,仿佛真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她真的不受影响吗?

恐怕不是。

许欢颜笑了笑,打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走进去,站定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林寒屿开始动摇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男人心里最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那肯定不是自己,自己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明明那个女人哪儿都不如她,可为什么就那么招人呢?许欢颜反手锁了门,她想,也许这个副总她不该继续安安分分地当下去了,江嘉年一天不离开悦途,一天不离开林寒屿身边,她就一天不能安枕,他们现在这样纠结都是因为彼此的误会和缺乏沟通,万一哪天打开天窗说亮话,她这边就该悲剧收场了。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中午时分。

下班时间到达,员工陆陆续续离开,去食堂的去食堂,自己觅食的自己觅食。

江嘉年习惯了在办公室吃饭,助理临走之前已经给她叫好了外卖,几十年如一日的清粥小菜,这些东西从最开始上班吃到现在,似乎永远吃不腻。

今天的工作还算顺利,开始吃饭的时候饭菜还没凉,只是没吃几口,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她愣了一下,心里隐约猜到是谁,莫名有些心跳加速地说了句:“进来。”

房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果然是林寒屿。

在他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江嘉年微微皱眉,下意识缩了缩捏着筷子的手,林寒屿进来便关上了门,旁若无人地坐到会客区放下食盒道:“来,吃饭了,怎么还傻坐着呢?”

要说过去,两人一起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每次她都心安理得地吃着自己那份,因为他们有过太多次这样的行为,时间已久,她都习惯了。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立场再继续这个行为。

将自己简陋的外卖端起来给对方看了看,江嘉年平生平气道:“林董,我已经叫了外卖,您还是自己吃吧。”

林寒屿看见了她手里端着的东西眼神黯然了一下,也不知是因为觉得她吃得太差,还是被她拒绝了有些伤心。

他收回视线,手握筷子,和过去一样地帮她把午饭放好,头也不抬道:“叫你来吃就吃,你点的那是什么,怎么吃得饱?待会我会告诉你助理不要再帮你定那些垃圾食品。”

他故意忽略她口中的拒绝,继续让她过去吃,他不断在心里祈祷着她顺从他,可结果……想当然的,他要失望了。

失望的缘由,却也不知江嘉年的直接拒绝,而是她的办公室门再次被人敲响,许欢颜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我多聪明,就知道你在这。亲爱的,我今天不下去吃了,食堂的东西虽然好又多样,但总吃也腻了,你们不会嫌弃我吵吧?”

许欢颜巧笑倩兮,说的话温柔无可挑剔,江嘉年木着脸看他们秀恩爱,总觉得自己的清粥小菜已经变成了狗粮。

有必要这样吗?

收回视线,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忍耐着不肯示弱,不愿被那两人当笑话看。

饭吃了没两口,桌面上的手机便开始不断震动,江嘉年扫了一眼来点显示,是本地的陌生号码,她迟疑几秒接起,干净利落道:“您好,我是江嘉年。”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这边其他两个人也因为她接电话而变得安静,林寒屿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如往常一般对给她致电的是何人而感到好奇。

须臾,江嘉年都有些着急了,对面依旧没人说话,于是她又耐着性子说了一句“你好?”,心想着如果对方再不回复,她就要挂电话了。

也就在她挂电话之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熟悉感和男性魅力。

“我是夏经灼。”

江嘉年被他话里介绍到的名字惊得浑身抖了一下,好像被冷气冷到了,随后尴尬地看了看会客区坐着的一对儿,不软不硬地回复道:“你怎么有我电话?”

那边对此毫无回复,只是说:“我住在机场路的水木春城312B604,你尽快过来一下。”

江嘉年睁大眸子匪夷所思道:“那个,不是……你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

原以为以夏经灼的性格,大概会直接挂电话不回复,神神秘秘吸引她去,但很稀奇的是他不但回复了,还语出惊人。

“也没什么大事。”

他先是气力不怎么足,很淡很轻地来了这么一句,就在江嘉年狐疑的时候,又加了一句。

“也就是我快死了而已。”

说完,这才挂了电话。

江嘉年对着手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发觉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之后,二话不说站起来对表情复杂盯着她的林寒屿说:“林董,请个假,有点急事我得离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