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经灼还没来得及回答殷曼的话,邢舟就拖着箱子跟了上来,他们一行人正准备前往停机坪,航班将在三个小时后起飞,平时他们不会这么早过去,但夏经灼今天出来这么早,大伙儿也就跟着走了,都没注意到时间其实还很早。

等浩浩荡荡一行人走到了机场上,被候机的旅客们行注目里的时候,殷曼才后知后觉道:“哎?我们是不是出来时间太早了?”

邢舟抬手一看表,立刻皱眉道:“这还早呢,我都没注意,怎么也还得一个小时才要过去,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夏经灼穿着制服,外面套着制服大衣,长及膝盖,从后望去他整个人身材挺拔颀长,英俊极了。只见他压低了帽檐,淡淡地看着前方说:“我自己出来有事,你们跟着做什么?”

众人默,这还不是往日都是这样走的,一时间习惯了吗?

于是,候机的旅客们就看见本来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剩下为首的四道杠机长走了,其他人留在那无奈地相视一笑,像是在讨论刚才的自己有多傻乎乎的。

夏经灼并没理会那些,他前往快速安检通道,拖着飞行箱排在别的同事后面等着过安检,等待的时候还低头看表,似乎在赶时间。

江嘉年到的时候,就看见他那副样子。

挺着大肚子,江嘉年包裹得严严实实,轻手轻脚地排到队伍后面,看着走工作人员通道VIP旅客,有小姑娘正举着手机要拍照,照的正好是低头看表的夏机长,江嘉年皱皱眉,咳了一声,把偷偷摸摸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回眸一看,有点奇怪道:“您有事吗?”

江嘉年没说什么,但她的咳嗽声已经引起了夏经灼的注意,这可是自家老婆的声音,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夏经灼当时就转过了头,小姑娘一看机长大人回头了,顿时满眼红心,手足无措地想要说什么,谁知道机长大人直接绕过她,走到了咳嗽的孕妇身边,皱着眉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着凉了?”

小姑娘愣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大概是什么关系,而自己刚才偷拍的行为估摸着是被人家老婆看见了,小姑娘顿时脸红地跑掉了,决定呆会再来过安检。

江嘉年瞥了了一眼对方的背影,摸了摸脸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夏经灼仔细看了一会,认真道:“兴师问罪的样子的确很吓人。”

江嘉年无奈地掐了他一下,哼了一声说:“你没忘记吧,今天是夏叔叔走的日子。”

夏经灼表情一顿,很快说道:“我记得。”

江嘉年着急道:“那你怎么还没安排呢?你该不会还是想让他走吧?”

夏经灼垂眸睨着她,淡淡说道:“我这不是在提前过安检么?”

江嘉年愣住,好半天没反应,夏经灼直接脱掉制服大衣套在她身上,在身后排队的人惊讶地注视下轻声说:“你回去等我,我要过去了。”

语毕,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便在她呆呆的目送下过了安检。

后来,江嘉年才反应过来他们那平日里的亲密行为在机场排队安检的地方有多扎眼,害羞程度不比被发现偷拍的小姑娘差。

而过了安检,夏机长也没有像工作时那样直接前往停机坪,反而翻看着手机里的一条短信,按照短信上告知的登机口找过去,很快就在登机口附近的贵宾休息室里找到了夏渊。

夏渊还是一头白发,坐在候机室角落盯着地面发呆,周围的旅客或是在看手机,或是在看电视,只有他在发呆,脸上神情恍惚,起色极差。

他大约身体不太好,总会忍不住咳嗽,夏经灼的脚步停在前台那里,值班的地勤看见他眼前一亮,羞答答地站起来说:“您好,请问……”

夏经灼不等对方说完话就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他直接迈开长腿走进去,坐到了夏渊对面的位置上。

夏渊回神,抬眸去看,看见是他之后大吃一惊,愣愣道:“你怎么来了?初一排到班了?”

夏经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问题,夏渊有点意外,他好像还是有点反应迟钝,半晌才说:“你出现在这,我很意外。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到我了。”话刚说完,又开始咳嗽了。

夏经灼安静地看着他,在等待他停止咳嗽的过程中,他慢慢皱起了眉,似乎夏渊每咳一下,他的心都被割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去给他倒热水,夏渊咳嗽着,根本不知道他是去给自己倒热水,还以为夏经灼烦了,要走,眼眶马上就红了,越是想停止咳嗽越是停不下来,直接咳得满屋子人都看他,人都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然后,就在他脑子开始昏迷不清的时候,他看见长相和自己那么相似的儿子回来了,他穿着飞行员制服,手里端着热水,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扶着他让他喝水。

好像一下子他的病就好了,刚才怎么都止不住的咳嗽也在温水入喉后好了许多,夏渊眼眶越发红了,喝完水他险些落泪,夏经灼将水杯放到一边,前台地勤走过来轻声说:“请问去美国的夏渊旅客在吗?您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

夏渊怔怔地看着夏经灼,夏经灼直接对前台说:“谢谢。”

前台害羞地点头,转身离开,夏渊低下头,准备起身离开,夏经灼却直接道:“你不用起来了。”

夏渊不解地看向他,夏经灼也站起来说:“你的机票我已经帮你取消了。”他随手拍了拍袖口,漫不经心道,“我今天飞北京,晚上大约九点钟能下班,嘉年在出发层13号外面等你,你和她先回去。”

夏经灼这些话不长,但信息量很大,夏渊听得整个人都傻了,指着自己说:“你说你取消了我的机票?你让我……回去?”他声音颤抖道,“经灼,我不是听错了吧,我……”

夏经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道:“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次,赶时间飞,先走了。”

语毕,他直接拖着飞行箱离开,那背影看着,真是让人恍惚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夏渊犹记得当然的自己也是这样潇洒的飞行员,可后来是怎么了,就再也提不起操作仪表的勇气,就跟再也提不起留在江城的念头了一样,仿佛留在这里,就每天要受到问责,备受煎熬。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13号门外的,夏渊刚站定,就看到白色的轿车停在了他面前,江嘉年打开副驾驶的窗户朝他说:“爸,你把行李自己放到后备箱吧,我不方便下去,就不帮你了。”

她怀孕了,不能帮他搬行李是正常的,可是让夏渊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叫我什么?”

江嘉年笑了,朝一边催促离开的交警抱歉之后才对夏渊说:“爸,你快上车吧,经灼让我接你回家呢,这大过年的,咱们也别去宿舍了,就到我家里去吧,我爸妈早就想跟您见一面了!”

这样的画面,夏渊只在突如其来的梦里梦到过。

但哪怕是在梦里,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很快的,他上了车,车子慢慢往回走,耳边是驾驶座上儿媳妇的念叨,他知道是儿子让她带他回去的,他也知道自己再也不用走了,从此他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国外赎罪,他可以在这里含饴弄孙,可以好好地跟儿子对话,不用再抱着一心的愧疚,看着他的冷眼了。

江嘉年一直在说话,就是怕夏渊情绪不稳定,她想让他觉得自然随意一点,但还是没能阻挡老人的泪水,江嘉年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在哭,也便停止了说话,安静地调高一些空调,将车子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机场路上。

她想,最幸福的日子,这才算是要开始了吧。

 

第六十章

 

夜幕下,寒冬的风吹着,也掩不住街上人们脸上的喜悦。

新年,就是这样每家每户都开心快乐的日子。

夏经灼九点钟下班,驱车回位于市区的江家,车子要开两个多小时。

这还是不堵车的前提下。

等他到家的时候,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家里人应该都睡了,他手里有一把钥匙,也不需要劳驾他们开门,他安安静静进去,不动声响地回到房间,不惊动任何人,这样很好。

当然,这只是夏经灼设想中的画面,当他终于到了家,按照想象中那样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后,见到的却不是黑着灯的屋子,而是亮堂堂的客厅。

客厅里也不空荡,家里人还都没有睡觉,电视机打开着,江父正在和夏渊划拳,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多年的老哥们儿一样,江母在一边不断给他们加下酒菜,听见开门的响动望过来,瞧见是夏经灼之后赶紧过来说:“你爸他们喝起来了,嘉年累了,先回房间睡了,你忙了一天也先去休息吧,那俩老头子估计现在谁都不认识了,就认识酒!”

夏经灼不可置否地点头应下,从客厅路过,直奔江嘉年的卧室。

等他开门进去,夏渊那边才稍稍看了一眼这边,江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说:“孩子长大了,咱们用不着那么操心,老弟你以后不回美国了那就最好了,也别往别处去,就住在咱们这个小区里,没事儿就来跟我下棋,反正都没事干!”

夏渊把江父的话听在耳中,那是多么寻常的晚年生活啊,却是他前半生从来都不敢奢想的。

他还记得回来的时候,江嘉年告诉他,经灼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他原本以为按照经灼性子,哪怕知道真相恐怕也还是会怪自己自作聪明,他一直都不敢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过上那鸡毛蒜皮的普通生活,想到未来可以有那样的生活,可以轻松下来,这酒劲就上来了,夏渊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和身份了,和江父喝得更高兴了。

江母看着,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警告道:“年年和经灼都休息了,你们俩给我小声点,不要吵。”

江父赶紧作保证,夏渊也伸出手指比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而房间里,其实江嘉年根本就没睡着,她一直在等夏经灼回来,他开门进来的时候,她立刻便醒了。

“明天不用上班了,对吗?”

她伸出胳膊去抱他,还穿着制服,风尘仆仆的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双臂抱住了她。

“嗯。”

他轻轻应着,性感低沉的嗓音令人难忘,江嘉年靠在她怀里好半晌不肯起来,夏经灼敏锐地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他思考了一下,柔声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么?”

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很自然地称呼夏渊为“我爸”,但江嘉年和他心有灵犀,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是。”她摇头,抿唇迟疑,过了一会才说,“我今天看了新闻。”

夏经灼微微凝眸,江嘉年递了手机过去,屏幕上还显示着关于悦途的新闻。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之前。

九点钟,机场那边夏经灼才刚下班,但悦途这边,林寒屿可能要终生下班了。

会议室的门开着,股东们一个个走出去,会议的结果对公司极其不利,在所有人都走掉之后,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许欢颜站在那,双臂环胸,审视着这里的一切,仿佛在看着自己的领地。

林寒屿发现她,冷声说道:“你居然还敢来这里?是谁让你进来的?”

许欢颜微笑道:“林董事长,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的保安都快要跳槽到我那里了,你难道还指望着他们能专心致志地为你办事吗?”

林寒屿不说话,只是坐在那一言不发,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许欢颜一步步走过去,慢慢靠在办公桌旁边,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开口说话:“你要是现在跟我认个错,我说不定还会心软原谅你,我们也不用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

林寒屿冷笑道:“少来了,你想干什么就直接来吧,我现在还会怕那些么?悦途要是真的做不下去,那就不做也罢,我人还在这,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许欢颜慢慢冷了脸,林寒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打败悦途可以让我跪在你面前求你,向你认错,来找回你在我这里丢掉的面子?”

被说中心事的许欢颜皱眉道:“怎么,难道不是吗?”

林寒屿靠到椅背上,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说:“我告诉你,不是。许欢颜,你太自信了,也把我想得太没用了,只要我想,你那点小把戏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之所以今天还无动于衷,是因为我在等嘉年回来。我以为她看见悦途这样,至少还会回来帮一帮她曾经成长起来的公司,可惜……”他自嘲一笑,“我还是太自信了,想得太天真了,或许,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许欢颜有些生气地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她?你也不看看你的那些股东现在都要跑到谁那里注资了,你的公司就要玩完了,你居然还想着那个女人,林寒屿,你疯了吧?!”

林寒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许欢颜一字一顿道:“我看是你疯了才对。没有悦途我还有林家,你觉得我只靠这一间公司活着吗?我把它拱手送给你又如何?反正江嘉年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继续留着这间公司,也没什么意义了。”

许欢颜慌了:“你什么意思?林寒屿你给我说清楚。”

林寒屿淡淡道:“你那么聪明,这还看不明白吗?我不要这间公司了,我把它送给你,你那么想要就拿去吧,从今往后,咱们算是彻底两不相欠了。我对不住你的那些,也别再想着来报复了,下次我不会再毫不反击,手下留情。”

语毕,林寒屿直接拿了外套离开,许欢颜愣在那里许久才高声道:“林寒屿你去死吧!不要搞得好像我的成功都只是因为你的纵容,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能掌控,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林寒屿了!”

站在会议室门口,林寒屿最后停顿了一次脚步,但他没有回头,他只说了一句话。

“许欢颜,我是失败了,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江嘉年。”

他输给了江嘉年的绝情。

这天晚上,是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江嘉年。

江嘉年接到的时候,正准备去屋里躺一会,电话号码是陌生的,她接起来随口问号,然后就听见了林寒屿的声音。

“是我,别挂,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江嘉年立刻要挂电话的手势顿住了,良久之后才冷淡地说了句:“什么问题。”

林寒屿坐在车里,开着车窗,任由寒风吹进来,目光锁定在悦途大厦上,轻声问她:“你遗憾吗。”

江嘉年不明其意,很快又听到他接着补充道:“关于我们。”

江嘉年怔住。

她没有回答。

但尽管没有回答,林寒屿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办婚礼的时候,也给我一张请柬吧。”

“那时我应该已经不在江城了,我把公司给了许欢颜,算是弥补我欠她的。我会离开这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地方从新开始。”

“……嘉年,我是真心喜欢过你的,但我错过了,这是我没那个命。你不用担心,哪怕我收到了你的请柬,我也没有勇气去参加,我只是在维持我最后的面子而已。”

林寒屿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淡望着眼前的高楼,轻声缓语道:“嘉年,我唯一希望的是,哪怕我们从此再也无法相见,你仍然能认认真真地记住我喜欢过你这件事。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对你的挽留是真的,我对你的分分秒秒、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也是真的。至于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都是我的错,我林寒屿再次,恭祝江嘉年,未来顺遂,一切都好。我也是。”

说完最后一个字,林寒屿挂断了电话,关上侧窗,什么也没带,就那么驱车前往离开江城的高速公路。

仿佛就在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定论,仿佛就在这一刻,所有的感情,全都化为了灰烬。

站在高楼之上,许欢颜看着窗外驶离公司的那辆车子,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也能分爹清清楚楚哪一辆是属于林寒屿的。

在过去这一段分开的时间里,这辆车和这个人从来未曾与她联系过。

从他走之前的话来看,他大概还在怪江嘉年无情吧,可他知不知道,对于她来说,他又是多么无情。

许欢颜吸了吸鼻子,仰头看着这间办公室,哽咽着说:“也好,没有男人,有间公司,总不至于一场空。”略顿,眼泪掉下来,她抱膝蹲下,喃喃道,“可是,可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远在家中。

江嘉年接完了电话,许久都没说话。

她回到卧室,拿出手机,搜索了关于悦途的新闻,丑闻和内部分化一天天加剧,她几乎是眼看着悦途走向了倒闭的边缘。

也许,明天新闻上就会播报悦途和月兔合并吧。

也许这就是故事最好的结局了。

该走的人,始终都要走,留也留不住,她也从不想留。

只是……

抬起眼,江嘉年停止诉说,有些苦恼地问夏经灼:“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她轻声道,“那毕竟是我一手帮着建立起来的公司,在林寒屿等我回去帮忙的时候,我从来没动摇过。”她低下头,“这样的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夏经灼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妻子,他并未长篇大论,也没有漂亮的语言,他这是低沉说道:“你只是做了你最该做的事,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无需自责。”

是吧。

说这样的吧。

每个人都该对自己做过的选择,做过的事负责,哪怕那责任你有些承担不起。

 

第六十一章大结局

 

*三年后

江城国际机场

波音787飞机降落在停机坪,头等舱的旅客本该第一个下飞机,但一大一小两位旅客却一直在那坐着,意外的是机组人员也没催促,还给小朋友送上了水果,小男孩拿着手里的西瓜吃得满嘴都是,笑得乘务长肚子疼。

“深深,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小男孩根本不听,还是使劲吃,作为母亲的女人站在一边无奈道:“殷曼你就别管他了,遇见吃的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每次都好像打仗似的,谁说都不好使,除了他爸。”

小男孩一听见“爸”这个字瞬间怔了一下,眨巴着大眼睛看殷曼:“殷曼阿姨,我爸爸还要多久才可以出来啊。”

殷曼看了看后面,旅客都已经下去了,机组人员一会就可以离开了,但前提是,他们得先走。

规矩还是在的,家属也不行。

“走了走了,一会你爸下来看见我们还在这里又该生气了,说我们走后门。”带着孩子的女人,正是江嘉年,她剪了齐耳短发,更显干练,与殷曼的关系也越发好了,仿佛闺蜜一般。

殷曼歪了歪头,瞥见邢舟出来了,邢舟瞧见她赶紧狗腿地跑过来,袖子上的横杠已经多了一道。

“夏机长出来了吗?”殷曼随口问道。

邢舟一脸醋意道:“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能不能不要老是问经灼哥了?”

殷曼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了笑容,江嘉年看着他们俩会心一笑,拉着儿子要走,可是夏深深小朋友根本就不听话,怎么拉都不走,死活要在这里等爸爸,气得江嘉年忍不住道:“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夏深深同学大喊道:“是!”

江嘉年捏着他耳朵道:“行啊你,天老大你老二是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装不下你了是吧?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宇航员叔叔商量一下,下次去月球带上你啊?”

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幽雅低沉的男声便响了起来,略带凝重道:“现在可以上天的飞行员都不能满足你,需要宇航员你才可以接受了么?”

江嘉年浑身一震,猛然回头,只见飞机驾驶舱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整整齐齐地穿着机长制服,哪怕已经年过三旬,帽檐下如画的眉眼却一点岁月痕迹都没有,远远看去,仍像是二十几岁般年轻,不了解他的人根本不会相信他居然已经是机长教员的级别了。

这人不是夏经灼又是谁呢?

一瞧见他,江嘉年立刻抱着儿子要跑,夏经灼三两步走上来,挨着她说:“我看都看见了,想跑也晚了。”

江嘉年嘿嘿一笑,夏深深同学也跟着嘿嘿一笑,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猥琐,看得夏经灼也跟着笑了。

“下不为例,以后按时下飞机,不准等我,听到没?”

他问着,在等他们回答,可夏深深同学和江嘉年的回答是什么呢?

“报告,没听到!”

 

夏经灼一怔,看着又跑掉的母子俩,想要追上去,再低头看看手中资料,只得无奈叹气,跟机组人员一起离开。

远处,江嘉年抱着孩子在登机廊桥里穿梭着,确定夏经灼追不上了才回眸看了一眼,随着时间推移,廊桥将慢慢转移去接别的飞机上的乘客,她必须马上离开了。

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他们母子就能再次和他见面了。

江嘉年嘴角一扬,在廊桥的透明玻璃上哈了口气,在上面画了两颗心,然后让夏深深同学画了穿心箭,夏深深同学好学好问道:“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呀?”

江嘉年盯着一箭穿心,透过它们可以看见停机坪里摆渡车上的机组成员们,夏机长的背影就在那里,很快消失不见。

她弯起嘴角,温柔地说:“是印记。”

夏深深同学问:“是什么印记啊?”

江嘉年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对了。

她那时候说:“这个印记啊,是让我们下次看见时能想起来,曾经有那样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又平凡。”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