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生不如死,还有一种距离,叫做天人永隔.....

七袂冷眼相看,面色不悦,望着近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心底的毁灭欲,逐渐加深,“怎么,收了本尊的定情之物,却还心系着他?”

凤妃阅满腔怒意无处可发,一手撩开袖子,丝毫不顾忌的将手伸出去,“这枚戒指,是你的?”

“当初收下之时,你便应该知道。”

她面色略有紧张,转过头去,望向孤夜子,“我并不知道是他的,只是戴上后,便取不下来了。”

手掌,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雕刻的花形,磕的他微微不适,“这般粗糙之物,不配戴在你手上,今后,我会亲手为你戴上,属于朕的。”

因打斗而散乱下的发丝,被孤夜子拨向后方,凤妃阅眼眶内滚烫不已,冰凉的液体,盛的满满的,却终于没有落下,这今后,怕是.....要等到下辈子吧,她至始至终,便不信这来世今生,可是这一刻,她却悔了,她,应该信了。

七袂彻底被激怒,原先的逗弄,越发较真,“将他们抓起来。”

“是,主上!”

跪着的人群,迅速起身,刀光剑影,一名死士飞奔而来,孤夜子淡定地抓起她的手,牢牢相缠,二人齐齐退后几大步,后方,已是悬崖峭壁,手中,连掠杀的武器都不再有,凤妃阅偎在他身侧,竟感觉不到害怕。

赤手空拳,孤夜子擒住一人的手臂,只听得身子被架起的声音传来,骨骼在肩周处奇数断裂,那名死士连胜哀呼,被甩了回去,凤妃阅气力耗尽,那边,传来七袂势在必得的声音,“抓活的。”

“是!”

几个回合下来,凤妃阅被缠在中间,双肩,已被来人搂住,那方,男子一掌挥开钳住她的力,刚拉上她的手,却被身后死士的掌风所累,脚下一个虚步,双双往崖下栽去。

七袂飞身上前,深长的袍子,始终差一步.....妖冶的双眸闪过异样,欣长身影顿足在崖顶,落寞而彷徨.....

啪啪啪——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无数枝干被折断,孤夜子揽着她的腰,身子快速向下摔去,几十米晕眩的高度后,男子竟奇迹般地抓住一方凸起的岩石,二人的身子,笔直地挂在半空中。

凤妃阅两手搂上他的腰,紧闭的双目,在瞬间的静止后,睁开.....

她顺着男子的手臂向上望去,当空中,只有那圆盘高高挂起,上方,是陡峭的山崖,下方,则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苍郁树木,孤夜子一手攀在岩石,五指,鲜血直流,原先被砍伤的地方,如今,那血更是因这不堪负荷而淌下。

“子——”她厉声惊呼,小手试图想要去找到一个攀附点,来减轻他全身的重量。

“没用的。”孤夜子声音虚弱,五指,渐渐使不上力。

将她拉近自己几分,他侧目望去,上方一人高的距离,长着一颗横生出来的松柏,粗壮的枝干,足以,承受她一人的重量。

他没有细想原因,只知道,这,似乎是希望.....

凤妃阅丝毫未察觉出男子的异样,小脸不断张望,还在找寻落手的地方。

“上去!”鹜地,耳畔却突然一阵因气力用尽而变得压抑的嘶吼声,同时,她整个身子被内力托起,竟向上浮去.....

凤妃阅只觉耳边的话语,犹如从异世漂泊而来,身子浮上之际,她心头一阵虚空,急忙侧目,只见孤夜子早已难堪重负,手一松,人便直直垂落。

想也不想的,她反手勾去,指尖正好握着他一边衣袖,来不及紧抓住,便看着孤夜子掉了下去。凤妃阅在石壁上一蹬,身子急速跃下,总算在落地途中,抓上他的手。迫不及待的十指交扣,男子拢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墨发枕在身下,双目轻合。凤妃阅一手揽在他后方,稀薄的半空中,连呼吸困难起来。

树木葱郁,身上的衣衫被撕的七零八落,枝叶打在脸上,一阵阵抽疼。凤妃阅禁不住伸出手去挡,却不料,那戒指上的银丝被抽出,一头竟悬在一根枝干上。

她急忙用尽力将孤夜子揽去,身子一顿,但终究过于沉重,那树干被折断后,两人还是直落下去。

“啊——”后背划开树林上方,孤夜子睁开眼,戒指所带来的缓力使得砸下去的承受减轻一半。眸中,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放在凤妃阅腰上的手猛地将她翻过去,使得她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耳边,风声四起,一切,都静止下来,喉咙口,血腥味那般浓郁,眼皮沉的似有千万斤重。凤妃阅一声轻嘤,幽幽睁眼。

入目的,是一片漆黑,抬眼望去,稀疏的月光照亮下来,透过层层灌木散在肩头,凤妃阅恢复神智,双手刚要撑起来,便触及到一具软绵绵的身子。她摸索几下,却发现男子动也不动,已经昏迷。

“子——”她轻推下,害怕的唤出口。

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晃晃,脸脚步也不稳,凤妃阅双手在黑暗中探索,身下,应该是一张网,软绵而宽大,再看上头的洞口,这,应该是林中猎人涌来捕猎的网,好巧不巧的,却被他们掉了下来。

来不及窃喜,凤妃阅唯能将孤夜子拉起,却发现他双手冰凉,气息微弱,就着仅有的几道月光,她撕开男子前襟,手臂上,血渍已经干涸,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揉夷试着扶上去,竟触到一条翻起的伤口,刚碰上,孤夜子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惊蛰般缩回手,凤妃阅当即扯下衣摆,撕成几道条状后,将他整个肩膀紧实包扎起来,而后,将孤夜子枕在自己腿上,周边的环境如何还不得而知,只能等到天亮再说。

几度忐忑中,一道曙光,终于拉开头顶薄雾照射进来,凤妃阅疲倦地挥手去挡,借此也看清了伸出的环境。果然,是一个山洞,二人躺在狩猎用的网中,下方,是一块较为空旷的场地,应该是猎户们歇息过夜的地方。

凤妃阅率先跳下去,环顾一周后,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唔——”昏睡了大半夜,孤夜子总算睁眼,伤口的地方,血已经止住,他面色苍白,嘴唇越发干裂,挣扎起身,却发现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你醒了!”凤妃阅急忙上前,三步之遥,竟如天涯陌路。

孤夜子见她走来,还以为是在梦境中,凤妃阅跑到一边,将绑着那张网的绳索慢慢松开,放他下来。

“我们,怎么会在这?”须臾后,他才一手按住肩膀,问出口。

“我们掉进了山洞,还好,落在这里。”凤妃阅上前,见洞中有一处铺着干草的地铺,忙将他搀扶过去。

踉跄坐下,孤夜子牵动伤口,疼的满头是汗。这般恶劣的环境,倒丝毫不嫌弃,“想不到,还能活着。”

凤妃阅坐在旁侧,一句话不说,头发已经散乱下来,衣服,更是褴褛不堪,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脏污的小脸,只有那双眼睛闪亮依旧,她下巴枕在双膝上,面上神色,几近淡漠。

孤夜子想要挪上前一步,却力不从心,眉宇中间疼的紧紧蹙起,她余光瞥一眼,并未动容。

“阅儿——”轻轻唤道,他后背抵在坚硬冰冷的石壁上,喘息不已。

心中的不安,害怕早已在他醒来之际便荡然无存,可临落山崖时,他的舍弃却让她心存芥蒂,即便,那真是为了自己。

孤夜子见她没有动静,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凤妃阅见他不肯安安静静躺在那,原先包扎好的伤口,隐隐透出血渍来,一时不得已,只能转过头。她目光带有责备,只是重复他先前的话语,“谁说,死在一起的?”

孤夜子唇角带着,望着她满脸怒意,原先,将她推上去的心情,自己也想不透,他只知道,那颗长在崖间的松柏,是他以为的希望。

见他不说话,凤妃阅却仍是心有余悸,他满身的血,他一袭黑色长袍跌落山间…一幕幕,就在眼前,“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还没有到生死相随的那一步?”

孤夜子怔愣,见她神色异常悲戚,自己的心房,也跟着堵得难受,“我承认,将你推上去的时候,我忘记了,我们先前所说的,要在一起,只是,当那绝境面临之际,我的手,已经不听自己使唤…”剪不断,理还乱,他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将那受伤的手伸出去道,“要怪,就怪它 吧。”

凤妃阅转过头来瞥一眼,本就没有责备的意思,可是望着那条伸过来的手臂,再看看皇帝此时的神色,倒像是有几分你能奈它所何的耍赖,她秀眉一挑,手掌拍起,“过去。”

孤夜子吃痛,凤妃阅落手之际,才想起他手上的伤,神色紧张却又拉不下脸来,“我没想打你。”

“我知道。”男子立马接口,一手按住伤口,声音虚弱道,“就像我,将你推上去的后果,我…也没有想过。”

凤妃阅双眼望向前方,只留给他一个侧面,“对,也许,我会死在半山腰,被冻死,要么,就被摔死,要么…”

身子,还是被揽了过去,孤夜子下巴枕在她肩上,狭长的凤目,眯成一线,“阅儿,别说了。”

她乖乖不言,却是喉间堵着,说不上来,“我娘,就是将我这样推开的,”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你…难道真的以为,是为了我好吗?

孤夜子没有追问,凤妃阅见身侧没有了动静,忙收回神,状似漫不经心的察看起他的伤势,男子凝望她焦虑的眼神,大掌拉住她双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都是一些小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凤妃阅靠回去,环视一周后,目光黯淡下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们要怎么出去?”

孤夜子并不担忧,见她并无大碍,这才将身子靠回去,“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抛下你。”

凤妃阅张下嘴,一口惊愣呛在喉间,几许激动,这一言,犹如誓言般千万重,她唇瓣轻弯,转过头,对上他的眸子,话语,异常郑重有力,“我,也不会抛下你。”

孤夜子将她来过去,前额相抵,一字一语说道,“你的不舍不弃,我知道。”

二人默默相对,望着洞内一切,凤妃阅靠在他肩上,神色倦怠,只听得孤夜子缓缓说道,“大难不死,就当是给我们过几日清闲的山林日子。”

凤妃阅听得出他话中的无奈,脑袋轻蹭下,继而接口说道,“那不,成野人了么?”

这般调侃,也将心中的惊惧微微压下几分,孤夜子满身是伤,没有大夫的医治,是断不能痊愈的,空荡荡的山洞内,没有干粮没有谁,他们,又怎么能熬得过去?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凤妃阅望着山洞中央投射进来的阳光,蹙眉说道。

“不,”孤夜子面色冷峻,沉声扫向四侧,“现在,还不能出去。”

“为什么?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依照七袂的作风,他定要活见人,死见尸,有可能,现在就有独步天涯的人正在四处找我们。”孤夜子谨慎冷静,一手在她肩上轻拍。

凤妃阅点下头,却越发担忧,“可是…”

她心中所想,孤夜子早便考虑过,“不用担心,这里既然有狩猎的陷阱,便一定有打猎的人时不时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

凤妃阅听闻,虽知是安慰,倒也跟着定下心,她顺着那张网向上望去,竟发现一条粗藤编织的绳子,“看,好像能通到上面。”

孤夜子顺着望去,“这应该是便于收捕猎物之用,等伤痊愈后,我们就不用在这坐以待毙。”

凤妃阅面露欣喜,双眸熠熠生辉,“等下,我便出去给你抓药,顺便买些食物。”

他异乎常人的瞳眸闪过担虑,望着那个被灌木遮掩起的洞口,没有再说一句话。这才出宫,他早就感到不安,只是没有想过,这祸事究竟…是已经过去,还是,只开了个头。

偎在一起,天寒地冻,再次睁眼,却发现天际飘来的白茫茫的大雪,原先被灌木遮挡起的洞口,如今已是积雪累累,有时,更因负荷太重而哗啦啦掉落下来。

遇上这样的天气,若是在宫里还好,至如今,这山洞压根不能御寒,况且白雪连天,恐怕那些老猎户都不会踏进林子里来一步。

白天,就这样过去,只是夜幕将近,二人早已饥肠辘辘,凤妃阅寻些干燥的稻草来,顾不了这么多,全部铺在孤夜子的身上。地上,有几个猎户留下的瓷罐,这下,倒派上了大用场。将积雪盛入罐子,一旁还有几个火折子,抱些干柴过来,好不容易点上,人围在一边,也暖和了很多。

到了下半夜,凤妃阅冷的全身发抖,起来添柴火之时,发现孤夜子倒在一边,神色痛苦。慌忙上前用手一试,才返现他全身滚烫,肩胛受伤的地方,血渍斑斑。

唤了几声没有应答,抬头一看,月色明朗,林子里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嘎吱嘎吱——踩着枯木烂叶,似有一大群人。凤妃阅心头雀跃,忙跑到洞口张望,两手放在嘴边,刚要呼救,便听得一串脚步声落在头顶,“快,去那边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冰冰的话语,以及繁多有序的脚步声,应该是独步天涯的人没错。

她立马噤声,身子缩回去,所幸洞内的明火已经熄灭,又正是晚上,凤妃阅摸爬着回到原处,紧紧畏在孤夜子身侧,生怕他不经意呢喃出声,只得用小手掩着他的双唇。灼烫的鼻息愈渐微弱,前额出,更是烫手不已。

凤妃阅将他拉过去,一道钻入干燥的稻草之中,上头,时不时有脚步声经过,好几次,就仿佛在自己头顶,多一跺脚,便能发现他们一样。前额相抵,薄唇间溢出的痛苦,让她焦虑万分,面颊相贴,忽冷忽热的煎熬,更让她心急如焚。

“找到没有?”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男子粗狂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这么大的林子,怕是早摔死了,说不定,给那什么山禽野兽给叼去了。”

“主上吩咐的事,这样回去如何交差?”其中一名男子用剑抽着地上的杂草,试图找出些什么来,“别耗着了,快找去,还能插上翅膀妃了不成?”

“是。”众人唯唯诺诺,有怨言,只能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

凤妃阅杏目圆睁,衬着月光,掠过的身影一道道打在山洞中央的明亮处,冷风袭入,骇人的野兽嘶鸣声,由远及近。昏迷中的男子,眉头高高蹙起,身子最自然的反应下,睁开眼睛。

“子——”凤妃阅双手捧住他面颊,却发现男子眼中并无焦距,身子一沉,重量压过来,二人齐齐倒在地上。她忍着痛,直到上方的脚步声都出老远,这才将他扶到一边躺下。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凤妃阅红着眼睛起身,将孤夜子稍事安顿后,起身来到那个洞口处。双手攀上绳索,两腿轻松一蹬,人便跃了上去。四周已经恢复宁静,找来一些干草遮盖洞口后,凤妃阅顺着一条人群踩出来的道,走出林子。

远处,只见烟雾袅袅,林子外头就是一个湖泊,早起的渔民,开始撒网捕鱼。凤妃阅大喜,忙山前问道,“请问,这哪里有大夫么?”

带着斗笠的渔民憨厚老实,转过身来,大声吆喝道,“小哥,这里是林子,除了几户打渔人家,压根就没有什么人,你顺着这条河一直往西走,不过半天的功夫就能看见一个集市,要到那里才有大夫。”

凤妃阅顺着他的手望去,心里越发急躁起来,这来去就要一整天的功夫,也不知道留他一人在山洞里,是否安全。顾不得犹豫,这却是唯一的法子,“谢谢大叔。”

那人乐呵呵笑着,将网撒回湖中央,身上衣着单薄,一双手,白皙修长,放妃跃大步顺着河滩往西而去,由于连夜大雪,河边满是冰冻,一路来,并不好走。两串脚印更加杂乱无章,焦急不已。

晨起,太阳暖融融照着,而她的心底,却一片冰凉。

好不容易听到集市上的喧闹声传来,凤妃阅禁不住加快脚步,恨不能一下妃过去,整个人饿的头昏眼花,顾不上街口叫卖的生硬,她双目用力睁开,走过一家家挂满琳琅满目招牌的酒馆客栈,总算,在走了近一半路途的时候,找到了藏在闹市中的医馆。

她走上前去,里面,只有一名伙计,见她风尘仆仆而来,忙上前拦阻,尖利的双眼在她身上滚过一圈,“站住。”

凤妃阅不得已收回脚步,“我要见大夫。”

“我们家老爷不见客。”这样的人,伙计见的多了,你看她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裳更是被撕开几道大的口子,有几处,还冒着斑斑血渍,任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付得起诊金之人。

“不是见客,是救人的大事!”凤妃阅声音提高,想要上前,却被他拦在外面进不去。

“那行,你先将诊金放下,我立马将当家的请出来,”伙计眼高于顶,说什么都不肯让开。

要是照着平常,凤妃阅早就将他扔了出去,可如今,独步天涯的人随时会追杀过来,再加上自己满身是伤,一点内力使不上,内忧外患齐数而来,她不得不忍一口气。

“怎么,被我猜中了,你当我们宏慈医馆是什么地方,去去去,没钱别想踏进去一步,”伙计不耐烦的再她肩上轻推下,凤妃阅的脚步一下没有站稳,踉跄几步。

出来的时候,银子全部由随侍保管,她全身都找遍了,就连一个铜钱都没有。随身携带的腰饰也在打斗中掉落,她思来想去,总算找到一样,手忙脚乱的,摸向脑后,摘了半天,才将孤夜子该她套上去的发箍拿了下来。

垫在手中,沉甸甸的,金属质地的发箍,做工精美,边上,镶着一圈绿色的圆石,具体是什么,凤妃阅也说不上来。只是,皇帝给她的东西,总能拿得出手吧,“这个可以么?”

那伙计斜眼一瞥,撇下嘴,态度极为不屑,凤妃阅攥紧那发箍,隐忍的怒意,积在胸口恨不能一下爆发出来,“不不识货吗?”

伙计瞬时吊起双眼,恶狠狠的说道,“说知道你哪边偷来的,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你…”

“闭嘴!”

凤妃阅刚要怒斥回去,就听得内堂传来一阵洪亮的嗓门,一把珠帘被掀开,叮当作响。

“掌柜——”伙计赶忙迎上去,满脸谄媚。

那掌柜花甲之年,鬓发苍白,双眼落在凤妃阅的手上,两手作揖上前,“这位小哥,多有怠慢。”

她瞳仁中闪过一道精光,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上前。

“还不快倒茶。”掌柜收回笑,朝着伙计干瞪眼,“手脚不知道利索些,留你有何用。”

“是,是…”见他一副维诺的样子,凤妃阅并没有过多的去计较,她急欲表明来意,“掌柜的,我有一个朋友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我想带些药送回去。”

“哦?”掌柜掳着花白的胡须,走进药堂,“敢问一句,是被何所伤?”

凤妃阅不敢隐瞒,见外面人群往来,只得压低声音说道,“刀伤。”

“刀伤…”掌柜的面有难色,神情纠结起来,“不瞒你说,这治刀伤的药,本店有是有,只不过…”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凤妃阅从二人对望的眼神中,瞧出几许端倪,人情冷暖,什么医者仁心,都是鬼话连篇。她握着手中的发箍,一掌击在中间的案桌上,那掌柜脸色大变,两手刚伸出,又折了回来,“当,当心。”

凤妃阅冷笑,继而,将手掌摊开,“这个,够么?”

一脸贪婪之色尽露,两手在暗处相互搓着,双目放光,他凑上前,装作不识货的查看,“这个…”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凤妃阅手掌欲要收拢,若不是因为身处闹市,她恨不能拿刀直接架他脖子。那掌柜见状,不敢再多言,转身走往药柜,“小哥朋友的伤口,是否开始化脓?”

她只知道将伤口裹得严严实实,哪还敢细细查看,“你只管讲药材准备好,化脓与否,若治不好他的伤,我为你是问!”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掌柜连连点头,准备了足够剂量的药材后,用牛皮纸裹着,战战兢兢放在凤妃阅面前的案桌上,“这里面是两服药,你回去后仔细查看下,若没有化脓,便用左边这包,若真是刀伤的话,一天都拖不得,一旦受寒发热,就更难治疗了。”

凤妃阅将那药材抱入怀中,宛若珍宝,掌柜见她手上拿着发箍,便开口提醒道,“本来,这里只收现银,今天看你救人心切,就照你的意思,用这发箍做抵押吧。”

凤妃阅回眸一瞥,手上一甩,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掌柜——”先前的活计凑过去,“这破东西有什么值钱的,你看看他一身…”

“你懂什么?”那掌柜听闻,当即赏了他一个暴栗,“差一点,差一点啊…这下我发了,发了…”

凤妃阅捧着药材,急急忙忙走到街上,她顺着原路刚走上几步,两腿便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街对面,正好是一家卖包子的小铺,里面张罗着四五张自制的木桌,边上,一名妇女正准备着新开的豆花,另一边,男子将刚出笼的热包子分给每个桌上等着的客官。凤妃阅饿的头晕眼花,站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

“小哥,刚出炉的包子,还是热腾腾得,要来上几个?”男子见她站在跟前,乘隙搭上一句。

凤妃阅身上再也找不出一样东西来,蒸笼中,一个不起眼的包子却让她移不开眼,她定定站着,右手垂在边上,握紧,又松开。她和孤夜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上一口,如今,身无分文,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逼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