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这块玉的精美。

其价值用连城来形容毫不为过。

虽许下如此承诺,合欢的面上还是带着她那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着面前雍容华贵到冷酷的慕锦轩。

向来王者,不做多余之事。

在慕锦轩身上,这句话用的甚为贴切。

他将自己安排进军师团,看起来是要让自己为他所用,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将自己安排在他身边,杜绝任何可以发生的变故。

而为了抚慰有着军中第一军师美誉的秦放,故意做出出题的样子,其实是在给秦放一个下台的机会。

最后,关于许下这个“百鸟走兽雕”的奖励,是因为还是有些怀疑了吧。

如果她真的是与楚御云有关系,那个子陵王朝的子孙,也会知道这个消息,当然会叫她赢下这个祖先的开国之宝。

对于最后的结果,不论是谁拿下了边锤城,慕锦轩都是最后的赢家。

这步棋,走得高明。

合欢在心里冷笑,可惜对手是我,慕锦轩。

这场赢不起输不得的比试,我一样能堵了你的棋子。

秦放的眼中也射出迎战时的光芒,向着慕锦轩行礼道:“领王爷谕,一月为限。”

这是挑战,挑战的内容,不起一兵攻人之池,挑战的对象,永远云淡风轻,不慌不惊的女子,都让他起了迎战之心。

站在一旁的段虎成挠了挠头,望着站在场中的几人,面上嘿嘿一笑,叹道:看来流苏要有伴了。

齐敛文则是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看着场中依旧浅笑的女子,白衣绝尘,轻风独立。

秦放,是输是赢可难说了。

化妆品

时值六月,天渐热,王府里各处都换上夏日的装饰。

春日里花暖香融恍若霎那间转为轻绿浅白,让人看上去有一股宁静之意。

各处阁苑都已装上冰笼,在炎热的天气之中散发着凉气,抵挡着夏日的暑气。

唯有一处例外,品玉苑。

莺儿的声音远远的就可听到:“夫人,现在天气好热了。”她说着还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额头,走进来看着坐在书桌旁的夫人,不禁吐了吐舌头。

陆书琴已经搬到了品玉苑,合欢并未将她视为下人,不过陆书琴说还是和莺儿住一起比较合适,于是就和莺儿一起照顾合欢,俨然一副贴身丫鬟的模样。

几日下来,她已和莺儿熟络,此时正帮合欢在研磨,看见莺儿在那大呼小叫,小心的将手中的墨条放下,转过身来,“莺儿,你到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莺儿拿着手扇了扇,“王爷说今日在品玉苑与夫人一起用晚膳。”

合欢抬起头来,看着正在拿手做扇子的莺儿,又看了看陆琴书,开口道:“叫内务给我房间也装两个冰笼吧。”

莺儿听到心里欣喜得不得了,看了看合欢,还是问道:“夫人,你身子受得了吗?”

这些时日伺候下来,夫人的喜好也清楚,夫人怕冷的很,就像现在她热得出汗了,夫人身上虽然穿着夏日的绫罗轻绸裳,但是外头还披着春日防风的外衫。

“无妨,你叫内务装吧,我也觉得天气热了。”

莺儿这才一蹦一跳的朝内务那边跑去,陆琴书这才转头问道:“合欢,你的身子…”

她刚才研磨递笔的时候是碰过合欢手的,完全是冰凉一片,哪里有半点热的样子!

合欢摇了摇头,“多穿件就好了。”

自己身子差不能成为让别人受热的理由。

陆琴书也不多说,照样站在她的身边,凝神看着低头写字的合欢。

高照的阳光让屋子里也通亮一片,低头的女子长发轻束,流泻到桃红披风上如一笔浓墨,流光照耀下如流动着有生气一般。

白到没有人气的皮肤近乎透明,因低头而看不到的眼睛隔时眨一眨,那如羽毛般轻盈的睫毛也上下颤动。

浑身看起来如幽谷夜兰一般,淡淡的散发幽香,让人沉醉在其风华之中。

合欢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你喜欢楚御云。”

她虽没有爱过,但身边不乏为了爱炙热沉迷的人。

比如,风怜夜对慕容轩

比如,段惜琴对慕锦轩

陆琴书的眼光,在看到楚御云的时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痴迷。

“公子的风采令琴书倾心。”陆琴书站在一旁回答。

合欢站起身来,将刚写好的字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他的确是个值得倾心的男人。”

显然,陆琴书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面上有着微愕的表情。

关于合欢,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宁王的侍妾,楚御云心仪之人。

五年前看到楚御云为情所伤时,五年后知道是为这个女子。

莺儿说,合欢不过嫁进府两个月。

楚御云绝不是那种爱而不会争取的人,那么在他和合欢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好奇,她更知道,好奇害死猫。

在当年遇到的时候为楚御云做第一件事起,她就把自己所有的好奇心都掩埋了起来。

聪明伶俐的青楼红牌,识得进退,以免引火上身。

她的心中,只有公子一个,只要公子说的,永不拒绝。

合欢站在她身边,将她所有的情绪变化看得干干净净。

师傅,得红颜如此,此生不枉。

“王爷。”陆琴书唤道,并向着合欢的背后行礼。

化妆品

合欢转过身,看到慕锦轩正跨步走进来,他着一件玄色暗龙薄衫,贴身剪裁,更显出宽肩窄腰,身后一片阳光映衬,冷酷的面上五官英气勃勃,浑身散发出的雍容,让人觉得有些耀眼。

她将眼微微眯起,行礼道:“合欢见过王爷。”

慕锦轩点点头,望着她道:“天气燥热,膳房做了冰酸梅汤。”说着,后面的侍女就端上两碗冰酸梅汤上来,摆在桌上后退了出去。

合欢道谢了坐在了慕锦轩旁边的椅子,又叫陆琴书将刚写的字收到书库里去。

慕锦轩看了看周围,“你这里没有放冰笼?”他一进来就觉得温度有些高。

“我已经叫莺儿叫内务装两个冰笼,应该等会就可装好。”

慕锦轩这才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冰酸梅汤,勺了一口暗红冰透的液体放在口中,口齿间立即一股清爽透出。

他看着坐在一旁的合欢并未端起另一碗冰酸梅汤,侧过头,眉头微微皱起,“你怕我下毒?!”

合欢觉得好笑了起来,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来,“王爷,你觉得这时节喝冰梅汤是舒服,对我可不一定。”语气带点调皮。

这一笑,让慕锦轩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的女子和若凝的有点像,笑得时候带着一点点的纯真。

她,是十七岁吧,比若凝只大了一岁。

当这个年纪的女子还在父母膝下承欢,还在与心爱的恋人花前月下许诺今生恒时,合欢已带着某人的皇权目的嫁给了自己。

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的笑,不够真。”

极短的一瞬间,合欢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慕锦轩没有放过这一抹神色。

随即又看到她的脸上浮起那抹笑,这种笑容是亲切的,是讨喜的,但是却又是淡漠的,寂寞的,“会笑总是好事。”

没有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那样笑着的。

他将心中浮出的悸动压了下去,瞳眸暗沉,“今日上午商量之事,你有需要可以向我开口。”

秦放手下有暗探以及兵士,合欢身边只有两个侍女,他虽防合欢,但不需要将天平偏到如此。

合欢的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摩挲着,“我想向王爷要一个人过来用半个月。”

“谁?”慕锦轩挑眉,又喝了一口冰酸梅汤。

“武兵。”

“好。”紧接着慕锦轩又说道:“你喝喝看,味道的确不错。”

慕锦轩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她的要求,似乎执着的只是想要她喝下一碗酸梅汤而已。

合欢微微出神的时候,慕锦轩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在想什么?

怀疑这冰酸梅汤里面有毒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没有毒,她干嘛不喝?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她不喝自己端来的东西,慕锦轩觉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他一下站起身来,面上有着隐隐的怒气,端起桌上的冰梅汤走到了合欢的面前。

“你喝!”语气冰冷得如同他手中的瓷碗一般。

合欢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有着刀刻般的五官,俊冷的脸上深黑的眼睛向下俯视着他。

她嘴角勾了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抬起手来接过男子递过来的瓷碗。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的勺了一口暗红的酸甜汁液,慢慢的送到嘴角。

入口的感觉很好,浓浓的酸味中夹杂着调和的甜味。如果不冰的话就更好了。

慕锦轩看着她一勺勺的把碗中所有的汁液喝完,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起来,“陪我去花园走走。”

晚膳过后,慕锦轩留在品玉苑。

“你过来。”慕锦轩看着总是隔着位置坐在他身边的合欢。

合欢走到他身边,然而却不言语,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外面的夕阳染得天边昏黄,万物变得朦朦胧胧,在边沿浮现一圈光晕,生出一种不真实的美好。

屋子里冰笼已经装好,黄昏的温度比白日里低了些,恰好的温度让慕锦轩整个人感觉十分舒爽。

他挑起长长的凤眼,原本就如刀刻的五官此时更显得立体,表情不多的面上似有些坏笑的样子,看着站在面前和他对视的女子,伸出右手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侍妾。”

合欢觉得此时的慕锦轩有些不一样,一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的。”

慕锦轩听到这个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大气的坐在凳子上,“除了新婚后,我们两人还没再有过夫妻之事吧!”

“…”

“你不喜欢接近我?!”慕锦轩想起了在猎场时,楚御云看着合欢的样子,他一只手抓过合欢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侍妾!”

合欢被拉得有些踉跄,一下扑在慕锦轩的怀里,手本能的攀住了慕锦轩的肩膀。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慕锦轩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不耐烦。

这么热的天,这个女人的手怎么如此冰凉?

是因为天气降下去才变凉的吗?

慕锦轩看着怀里的人,想起,下午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是一直披着一件春天的外套了,自己那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她不肯喝那晚冰梅汤的理由也是这个了。

慕锦轩的心像裂开一条细缝,有一种感情慢慢的渗透了进去。

他低声道:“凉就跟我说,我是你的夫君。”

说着,手将合欢冰凉的小手握在自己滚烫的手掌里,手臂将她圈在怀中。

“武军,把冰笼拆下去。”慕锦轩大声的吩咐道,站在门外的武军立即安排人将冰笼拆去。

房间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男人怀中炙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绫罗传到了合欢的身上。

她是有目的的嫁给这个男人的,夫妻关系原本只是所需要的条件。

这些将她抱紧的男人知道,但是他却说“我是你的夫君。”

合欢不由的向男人的怀里靠了靠,觉得冰凉的脉搏有了些温度,她难得在慕锦轩身边,稍许放松,贪婪的汲取那隔着衣物传过来的温暖。

这个举动让慕锦轩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一种难言的舒畅。

他第一次和她相处时,没有那种时时紧绷针锋相对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很喜欢,甚至,还有些贪恋。

他将下巴搭在她的发上,看着眼前点起的灯,原本如墨深色的眸中照出几点亮光。

这次的考验如果能通过的话,以后,我就相信你。

她是他第一个真心想要好好对待的女子,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否则

他想到眉妩,眼眸一沉。

否则,他自己也无法预料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他最痛恨的事情,便是被欺骗和背叛。

内衣

第四十节

“她有什么举动吗?”一身儒衫将眉间清明衬得雅致,两眼间闪着不容忽略的智慧光芒的秦军师问着堂中的探子。

探子低着头,小声的回报:“还是如以往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秦放“嗯”了一声,挥手叫探子继续查探,走到了案桌前,端起白骨瓷杯轻轻的嘬了一口,看着茶叶在水底静静的躺着,从皱巴巴的一团舒展成一片墨绿。

站在一旁的小童碧天见秦放不言语,“公子,探子几次来报,那女人都没什么动静,看来也是个没什么料的草包女人。”

话语间满是不屑,不就是王爷的一个侍妾吗,还和我们家公子比智谋。

秦放看着满脸不服的碧天,温柔地笑道:“越是没什么动静,就越是可疑。”

她绝不会是个草包女人,依自己对宁王的了解,定不会因为沉迷美色而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

那个女人,肯定有过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