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是谁主持祭祀?你做了什么手脚?”韩紅露逾来逾心寒,像是被凝冻住了神色,低声喝道:“给我解药。”

“这不是毒药。十二个时辰后,药性自然消散。主人,属下大胆,替您主持祭瓷。”白榆火并不看他的眼神,一边走过他身边,俯身看了看沉睡中的少女,轻道:“早在三危山下,属下试验多次,已然掌握拔蛊之法。主人放心罢。”

他从心头升起无力之感,竟说不出话来,看着白榆火抱起紫苏,向屋外走去。那肥厚的身躯在洞口终于回首,肃穆而歉然:“我虽是你下人,却无法看着你这样下去。就算是长辈的一点私心罢……”他不再犹豫,逆着光线,消失在尽头。

韩紅露勉强在胸口提起真气,直欲追出,却总是不得其法。他看看时辰,强迫自己安心。盘膝而坐,缓缓运功。

然而终究还是急躁,无法静下心来,只觉得如坐针毡,此刻屋外掠过的青色人影于他,却不啻于一道劈进人心的闪电,照亮了韩紅露如天神般俊朗的脸庞。

进来的男子亦是语气急促,向来疏朗而闲然的表情早已不见,直接道:“什么毒?”

“黑曼陀罗。”

他沉默,片刻后,掌心抵上韩紅露的背脊,低声道:“你莫运功,让我试试。”

他以会极心法,一点点的融化韩紅露体内的黑曼陀罗。黑曼陀罗本身无毒,自然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这是极慢的法子,又耗费心神,不过片刻,林怀尘嘴角紧紧抿起,已然汗如雨下。

一炷香时间,林怀尘忽然觉得原本难以推进的内力刹那间奔腾万里。他骤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

韩紅露已然站起,一手按住左手腕的伤口,沉声道:“来不及了。”——术士们精心推算出的厉风时刻,即将到来。而一旦错过,他再无回天之力。

他划破自己种蛊之处,强行逼出了蛊毒——瓷红蛊这般剧毒腐蚀,轻易便将黑曼陀罗解开。此刻他已察觉浑身如炽,只怕以内力压住蛊毒,也不过能坚持一炷香时间,他不再多言,反手一招,当先而行。

黑色和青色两道身影,如同烈风,瞬间消失在远处。

正对着万佛峡的东壁,黑压压跪着数百人,多是精壮男子,那全是陇萃堂最后的精锐。这般静默,潜心祈祷,不过是为了消弭百年前的一场无辜杀戮。白榆火白衣飘飘,腰间系了红色丝带,竟也有了凌然之威。

只是简单架起了柴火,之上是一只碎裂的瓷器。

少女被众人围在在中央,犹在昏睡,那纯美如白莲的容颜,像是遥远极地、雪峰之巅尚无人践踏过的新雪。

不再是少女轻柔的吟唱,像是千军万马中的怒喝,金戈铁马的交错:

以我处子,

奉与神龙。

血弥清洪,

万般瓷红。

饱含无奈的辛酸与人世轮回的坎坷,亦是命运之神对这个家族最大的嘲讽。

这壮烈之声中,白榆火俯身望向少女,替她将鸽血红从额间取下,放在胸口。然而出乎他意料,本该昏睡中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睛——那般透亮明灵的眼神,惊得老者往后退开一步,心下却开始懊恼:若是祭品中途醒来,几乎可以肯定不会再成功。

他却咬牙,事到如今,逆水行舟,却也只能继续了——只因这是数年难求的厉风吹起之日,而这一刻过去,韩紅露回复了内力,更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

银色小刀即将触到紫苏额间,他却清楚的看到少女对着他一笑,那笑美丽融煦得几乎能化开最厚的冰层,透着水晶般的色泽,没有一丝恶的杂质。

而她嫣红的唇瓣微微一动,如玫瑰绽开,似是吃力,却努力比着口型:“继续……”

双手一颤,几乎将小刀跌落,白榆火叹口气,一手遮住少女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在眉心处,缓缓割开如玉肌肤。

紫苏并不觉着疼痛,如同做了一场梦,只是醒来,发现眼前的人,并非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这未免让她有些失望。却也觉得很好,至少……这样不必不舍和牵挂。

鲜血滑过额间的感觉,就像一滴滴的在流泪。她只觉得时光如此漫长,仿佛自己的身子像是取之不尽的江河大流,一滴滴的往外流出清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让意识离开这具躯壳,在九天之外,看着众人摆脱束缚而重生。

而白榆火心中急躁,眼看厉风将到,却不知如何解释,这个少女的鲜血流淌得这样缓慢,仿佛被什么阻碍住了流速。

一掌犹如天外飞来。炎气之强劲,如同开窑这一刻,汹涌而来的残火。白榆火大惊,守住门户,退开数丈,才见到韩紅露长身立在紫苏身侧,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去,轻触她的伤口。眼中的焦虑略微缓解,而他几乎来不及说什么,只喝道:“谁都不要靠近。”

威严如神,白榆火心中一凛,低下头去,即便心中百思不解,却也退了开去。

黑衣男子盘膝坐下,手捏心诀,仿佛黑色大理石塑成的雕像。

刹那间,万物静止。只有两座石壁的千窟万腔中,人为也好,自然也罢——忽然饱含了风气。

韩紅露双眸射出明光,微喜道:“厉风!”

厉风济则万窍为虚——正是此刻,天地间寂静犹如气囊,却蕴藏最大的力量,两壁洞穴如被封住,静候着爆发而出的那一刻——那一刻,天地间的怒气,混合着佛家至高无上的力量,会如海般磅礴而出。

片刻之后,他睁眼,以指为刀,在自己蛊毒种下之处又重重划下刻痕。

本就在流血的伤口,此刻滴滴汇成小溪,鲜血迸射,他缓缓将手腕贴近了瓷杯。

瓷杯瞬间金光一亮,杯中仿佛有恶灵,品尝到了仇敌的鲜血,一点点的变得愈加赤红。

像是有柔风笼罩,紫苏的伤口不再流血,她胸前的鸽血红灿灿生辉,散发着纯美的光彩。

韩紅露迅疾无比的回头,像是提醒林怀尘之前的约定,喝到:“快!”

林怀尘护在紫苏身边,此刻微一咬牙,眼神复杂,如同乌云翻滚——却毫不迟疑,授衣剑出鞘,剑尖轻挑,接连数下,不偏不倚,断他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又猱身而上,一手轻按韩紅露灵台穴,以春之一脉的内力注之,缓缓化去他体内几乎已乱做一团的落秋红内力。

韩紅露手上鲜血如激流,被这陌生的内力卷裹起来,奇妙的和紫苏先时留下的鲜血隔离开。而他的脸色愈加苍白,眉心微皱,身上的鲜血流尽一分,则脸上淡金色光泽愈盛。只有他自己知晓,这是怎样的一种刻骨折磨,如在烈火中,浑身的筋肉在缓缓融成了血水,他几乎难以支撑,被截断的四处筋脉仿佛和神志断裂开,他身受折磨,如坠地狱,却动弹不得。

这样难言的痛楚之中,竟然恍然想起了在景德小镇,他初见紫苏,灵动生韵的的美丽少女,看着自己手中的流霞盏,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发现至爱之后的喜色,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心境?

只是连这样单薄喜悦的记忆,只怕也即将离他而去。

以血还血,以身为炉,这一世后,他魂飞魄散,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紫苏迷迷糊糊间终于清醒,凡尘若梦,她醒醒转转,不知几回。

却见到这样一幕,林怀尘的授衣还插在韩紅露的肩部,两人均是凝神运气,浑然忘了身外世界。而鲜血如蛇,缓缓爬上火架上的釉里红,那个瓷器,此刻色泽饱满,像是刚从窑中取出,簇簇如新。只是妖冶般美得脆弱,若是轻轻一触,就会重新成为碎片。

韩紅露以全副心力压住痛楚,却睁眼道:“阿苏,过来。”声音依然如丝,断续而不再成语流。

紫苏心头一片空白,挣扎着走过去,听见韩紅露吩咐她:“将手放在釉里红上。”她却站着不动,怔怔的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色,认识他以来,这人神秘而冷酷,却一直是强悍的,现在,却一点点流逝生气……

他几乎用尽了气力:“快去!”

她终于听话的走过去,学着韩紅露,将手腕贴在碎瓷上。

那是清凉若水的感觉,仿佛有东西在那道伤口处被缓缓拔出,融化,唯剩宁静空灵。

——紫苏并不知晓,她的蛊毒是是釉里红残片所种,和其余人并不一样。唯有再用釉里红瓷片为媒,方能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紅露再难支撑,精血耗尽,一只手连举起都颇为费力,全凭着背后林怀尘内力支撑。

天地间有了轻嚎声,先是一丝一缕的凉意,由两壁间传来;接着,声音渐响,仿佛那些风云卯足了力气,在一瞬间咆哮而出——韩紅露的手垂下,低喝道:“点火!”

白榆火见机极快,飞身而来,一掌推开紫苏,身形不顿,在木架上燃起火苗。

轰得一声,四处而来的厉风汇聚在这明黄色的柴堆上,火焰窜起足有数丈!那盏簇新的高脚杯,饮饱了鲜血,默默的立着,享受着巨火的噬舔,却纹丝不动。

而韩紅露挣开了林怀尘的搀扶,勉力站着,低声念道:“韩淼后人,自愿以血赎罪,破此蛊毒。”

所有的人均合掌,手腕处突突如同有生命欲勃然而出。白榆火看着年轻的主人,心下悲喜难辨。这个韩氏仅剩的直系子孙,自己视若子侄的年轻人,执意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破除蛊毒和诅咒。而他一意救下的女子,轻轻立在他的身侧,如同美玉般的双目盈盈直视着他,似悲似叹。

——他终于还是找出了卢长老留下的破蛊之法,不伤他人性命。

以血还血,以身为炉,此生之后,永无新魂。

韩紅露双眼紧盯着那件祭红之器,嘴角轻轻一扬 ,低笑道:“好了。”

那件旷古烁今的瓷器,冽滟着夺目光泽,仿佛那对惨死夫妇的灵魂,品嗜了仇家的鲜血——终于无声无息的,在烈焰和厉风中,化为齑粉。

而人群之中则是一阵低低的欢呼,如久旱逢霖,在这峡谷间回荡开来。人人翻过手腕,看着那块红斑逐渐在日光下变淡,终至消失。

韩紅露终于渐渐不支,慢慢跪倒。紫苏踉跄着扑过去扶住他,将鸽血红贴在他手腕伤口处,语气却甜澄宁静:“你不会有事的……你说过的,鸽血红可以定神补血 ,是不是?”

她怀中的男子,连唇色都是雪白,却轻松的凝出微笑,深深呼吸道:“傻……孩子……”他想说:“我连血都流尽了,又如何定神补血?”然而却只觉得困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紫苏一张小脸被凌乱的长发掩住,她近乎狂乱的回头问林怀尘:“我帮他涂莹玉桃花膏有没有用?你说啊!那是治伤良药啊!”

林怀尘看着少女的双眼,有着悲哀到近乎荒凉的沉静,想要抓住一点点温暖和依靠。而她怀中的男子,容颜英俊而憔悴,却带着笑意和满足,或许在享受着人生中最后的幸福。

他在那一刻,如受雷击——穷极至变,会然融通,原来说的是这样的道理。在至爱时思恨,恨而嗜杀,杀后方知爱,爱的尽头……就是不可得,终至自然融通。终于不论以往的种种,开悟的瞬间,就是这样,愧悔以往用淡定掩饰的情感,亦愧悔那些小人之心。

他走到紫苏身边,扶住她肩头,无声的安慰。紫苏手忙脚乱的在找药瓶,却被他轻轻阻住,又运起内力,注入韩紅露体内。

他终于有了一丝力气,足以支撑自己去攥住少女柔软的手。眼光亦扫到了她的手腕,晶莹如雪,没有朱色的痕迹,他微笑——这一生,事事如梦幻。生而受诅,缚而求破,恨而无心。仿佛一环连接一环,被套在了这三重梦境中。而直到现在,手中的暖意,才是最真实、让自己清醒的无价之宝。

他并不擅于说话,尤其是对着强忍哀泣,却露出绝美笑容的少女,最后握紧她的手,喃喃地说:“哭什么……傻孩子……”

另一只手一松,鸽血石清脆的一声掉地,紫苏清楚的看到,他手腕的最后一滴血,就这样,缓缓的滴在了红色宝石上。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颤,微微垂下,像是在低声告诉那个终于再也听不见的英俊男子:“你骗我的……我看到有一滴血滑进了鸽血石……你看,它还亮了一亮……”

是真的死了罢……又怎会有人的睡容如此的俊美而安详。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她见过的,沙漠中一汪月牙形的清泉。紫苏却不忍放开怀中安眠的男子,靠着他的额角,泪水如珠,终于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滴滴滚下。

数月之后,已是秋日。

姑苏紫府的临风阁,立在最高处,看着秋雨绵绵,像离人泪。脚下池塘,则圆荷渐渐枯萎,泛起焦黄,再多的雨水,也挽不回那远去的时光了。

少女素裙黑发,越发明艳照人。额间的鸽血红,以往总是清凉如冰雪。如今却不知是不是沾上了那人的血,永远带着轻微的暖意,缀在自己额间,叫她想起初见的一刻——原来这世上,居然会有男子能令自己惊艳。

其实,谁又会知道?那样美丽的宝石之后,掩起了一个小小的十字疤痕。

她想起言二哥曾经大惊小怪:“呀!破相了!”又叹气:“要是这疤痕能像我手上那块血斑一样自动消失就好了。”

紫家的少女轻轻微笑,宛如这露台上升起了轻轻彩虹。她目光望向那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淡淡吟道:“只恐花深处,紅露湿人衣。”

这一生,她终将带着他留给自己的印记,安静的彼此相守。

【完】

江湖杂谈(貳)

首先当然是为自己正名了:开坑之初质疑我坑品的同学们,感到羞愧了吧?后悔了吧?想道歉了吧?来,上交千字评论,否则pia出去……我还是有虚荣心的啦……这样少的人看,而这样少的人中,这样这样少的人给俺留言……怎一个辛酸了的!

——>此为脑残抱怨,可无视。

言归正传,这才是后记的正文。

最开始这篇文,其实迥异最终的成型。

紫苏和林怀尘是一对闯荡江湖的小青年,你侬我侬,唯一会吵架的原因,大概是小林念念不忘自己的师姐萑(音环)苇。而大BOSS则是邪恶的老头模样。最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彻底的让正义战胜邪恶。然而……自从大BOSS转变成帅哥后,我承认……我的人生观改变了……笑。

说正经的,到了后来,一直促使我写下去的,其实是韩紅露死去的那一幕,他费力的去抚摸阿苏的脸颊,然后低声道:“傻孩子……”每当想起这里,我就忍不住呈现花痴状,于是快马加鞭,赶啊赶,让死亡的阴影一步步笼罩韩哥哥。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但凡人生有了这一瞬,有了爱,既有私爱,又有大爱,生即是死,那么死又何惧?

所以韩紅露的死,我只是惆怅,他是这文中我最爱的角色,这个结局,我自己还算满意。(顶锅盖逃跑)

我总是在文中若有若无的渲染韩紅露的俊美无俦,甚至写到他类似佛的纯净,却又有魔的暴戾——不错,如果非要给这文找一个主题,那么就是这个了。

印度的宗教很有趣,有创世神,亦有毁灭神,地位相当,没有偏侧。不像西方的宗教,总是一元善论。其实一元从善论,那是刻意的抹去了与善相对的一面,反倒耽于执着和障业了。

小韩是这样,小林亦不例外。他最开始纯净至极的春之一脉剑客,在寻找情感的过程中,也出现了杀欲。而最后韩紅露求助于他,他将授衣插入韩紅露体内的时候,我敢说,他有着私心在内。直到相遇紫苏悲怆的眼神,那一刻才恍然而顿悟。

或许这就是禅机了。

对于两位男主而言,整个故事,紫苏就是他们的禅机。(另外,你们见过这样的女主吗?身在江湖啊,居然都没咋多说她的武功,全谈情说爱、惹是生非去了……= =||)紫苏的武功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啊……情感,譬如爱和恨,都是有着极大力量的东西。(于是有人说:难怪你写到最后还是言情……逃:黑线。)

另外,关于本文一些细小的线索,有些我只是隐约透露的,但是应该理解不成问题吧?

比如韩紅露和林怀尘赶去万佛峡,落在紫苏身后——其实那个时候,韩紅露已经同林说好了,请他剑断自己四脉,帮助拔蛊。

这些文中没有明显提。如果看完全文有不懂想不通的,请在这里跟帖,我看看究竟是BUG还是你没仔细读~也方便逃改文。谢了。

下面是我给自己拍的砖:

我记得江南说,一个写文的人,最终成熟的标志,大概是有十七八万字左右的作品出现。

可见我还是何等稚嫩啊。而离那个境界,即便使用现代文来计算,我也还是达不到。

我比读者大人们都清楚,哪些情节上可以再展开,再写得清晰一些。可是到了落笔的那一刻,却迷茫、不知所措。乃至于最后匆匆落笔,省略好些情节,怎么简单怎么来。

于是出现如下问题:转变场景生硬突兀,情节交代不完整,人物性格发展不明显进而显得怪异。

或许改好这些毛病,这篇文就不是只有8万字了。它可以更长更精彩些。

而本人的个性又偏急,遇到喜欢的题材故事,忍不住想一气呵成,于是写得快,却不见得写得好。下次开长篇的时候,我想我会努力纠正这个问题。

主题和情节的契合,也是我的大问题。

这篇武侠文文我写得很顺当。几乎没怎么卡。不像之前的另一篇文,咳,就是那篇另一个ID发的,写了上卷续不下去的武侠。

其实我也爱那一篇,那篇文在落笔的时候,想好了主题:老庄的道法自然。不过情节跟不上,最终弃之。

这一篇则是情节想好了,主题却很勉强。

总之,各有利弊。

当然特征也是一样,就是,两篇一样的冷。至于是原因导致的,我只能说,由于你们的潜水,我实在是不知道了。

所以亲爱的大人们,如果你们耐着性子看到了这里,我要说,真是不容易啊,向你们鞠躬。不过可以的话,就请留块小砖,够俺盖个屋就成。当然,谢绝“恶心”之类用词,我是个火爆脾气,免得又起争端。

最后的结语: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并不是单单说了韩紅露,我希望,紫苏和林怀尘也是这样,死亡固然是最大的解脱,可是活着的人摆脱心魔,才是顶顶要紧的。

江湖杂谈(叁)

番外:忆仙姿

江湖已经沉寂了很久。像是乱世之后,人们都在安享宁静的盛世。

其实这些清晏景象,不过是薄纱罢了。半明半暗的掩盖起代代传承的那些不灭的气息:有年轻人的飞扬斗志,也有诡谲而波澜纵生的江湖野心和争夺。

而这些日子,终于又有了一个年轻的白衣剑客,以一把锐剑,挑开了这薄纱。而那样一个风姿翩翩的英俊少年,亦有一个叫人嘴角噙香的名字:莲心。

莲心崭露头角,是在恒山和平城四少的一战。北岳之上,剑气纵横,将苍穹划破,泻下的清冷如月辉遍地。

素来跋扈作恶的平城四少匍匐在剑客的脚下,身子瑟瑟颤抖。莲心并非嗜杀之人,不过废了四人武功,转身离去。

然而这惊鸿一现,却让流火剑重现人间。

其实莲心并不想要这把剑。会极门下,流火传女,授衣传男,早已是不成文的规矩。偏偏他摊上这样一个师父,他十六岁生辰那一日,哐啷一声,将流火剑甩在他面前。

他苦着脸叹气:“我可以不要这把剑么?”

师父似笑非笑:“想要授衣?那就去找你师伯。”

莲心目瞪口呆,授衣剑……林怀尘……他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位俊朗的师伯,可是如今,这样一位早就隐没得只能在武林典籍上才能找到的人物,他从何处去寻找?

流火亦是好剑,却远不及授衣名声响亮。大约会极门下流火一脉都是女子,不愿抛头露面。就像他的师父。

师父是个极美的女子,不爱首饰,亦不爱华服。只在眉心缀一枚红色宝石,就像把漫天的霞光收在了这里,美得无法让人直视。

师父的脾气亦有些古怪,她入会极门极晚,连武艺都是师伯代传。按理她便该喊林师伯一声师伯,然而那两人却偏偏不。师兄师妹相称,似乎连辈份也都是虚的。莲心被收养的时候,师父不过是个韶龄少女。而转眼十几年过去,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化,从来没有想过要出谷,独自一人,兴致好的时候,便拉着自己比比剑、聊聊天。

莲心闯荡江湖的前一晚,忽然对这个鸟鸣花幽的小谷恋恋不舍起来。

他踌躇着去敲师父的门,无人应答。于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露出一丝光亮。

他的师父,伏在案头,似在浅眠。手中攥着那枚红宝石,额间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浅浅十字疤痕。疤痕却不狰狞,像是妆饰,反到让这张美丽的脸庞更加柔和。

“怎么?这么晚有事?”

她还是听见了动静,睁开明澈的眸子问他。

莲心便像个孩子,有些忸怩,最后犟了犟脖子:“师父,我走了,你会不会寂寞?”

白衣女子坐起来,微一招手,于是莲心在师父跟前坐下。

烛光如豆,轻轻颤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