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上班?”

“混口饭吃。”王小明不自觉地用了电影里的对白。

“有这个必要么?”巴尔伸出手,手上是一叠钱。

王小明愣住,“你哪里来的?”

巴尔道:“褚昭的口袋里。”

“…”王小明开始纠结怎么样树立巴尔的法制观念和道德观念。

巴尔随手将钱一丢,“以后你的生活由我负责。”

以后两个字不免让王小明想到未来和永生,脸色不禁一黯。

“我可以把你找个表情理解为不愿意么?”巴尔咬牙笑着问。

王小明赶紧将嘴角拉起来,“我很愿意。”

虽然笑容表现得不够真诚,但是巴尔还是勉强接受了,“走吧。”

“等等。”王小明不断用微笑顶住巴尔眼神中的威胁,“我想打个电话。”

“给谁?”巴尔挑眉。

王小明在他略显森冷地注视下,坚定地吐出,“项文勋。”

巴尔出乎意料地没有发脾气,而是淡淡地问:“他现在在办公室么?”

“我打个电话就知道了。”王小明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跑到电话机旁,拨通电话。

这是内线,不需要秘书转接。

项文勋接起电话,刚说了一个“喂”字,就发现眼前景物一变,人已经坐在王小明办公室里,只是手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

巴尔抱胸道:“有什么话当面说比较好。”

王小明默默地放下电话,歉疚地望着项文勋。

项文勋什么话都没抱怨,只是放下手,微笑着问道:“什么事?”

“呃,其实我想去医院看看陶乐。不过不知道他住在哪家医院,哪个房间。”由于上次探望的提议被项文勋驳回过,所以这次他补充了一个原因道,“我快去法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怎么说都应该去打个招呼再走的。”

项文勋点头道:“也好。陶乐醒来之后就在医院大叫无聊,有你去看看他,也好让他安分一点。”说着,就将医院、房间都用纸笔写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巴尔,“不知道巴尔先生是愿意再送我一程?还是我自己回去?”

巴尔笑眯眯道:“我送你。”

一秒钟后,项文勋发现自己出现在厕所,旁边坐着正准备擦屁股的褚昭。

医院人很多。

巴尔一走进大堂就被各种视线刺得相当不舒服,因为人多可以互相掩护,所以每个人的注视都表现得相当赤裸裸。他这时候才发现灵体也有灵体的好处。

王小明走在他前面,眼见着要被人群淹没,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将他拖了回来。

王小明毫不挣扎地由着他拉回头。

“跟着我的脚步走。”巴尔按住他的肩膀。

王小明弱弱地解释道:“我是被冲走的。”刚说着,一个人冲过来,将两人挤开了。

巴尔看着自己陡然抓空的手,怒火开始从胸口节节高升。

“巴尔。”王小明又扑了回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他的手,“探病要紧。”

巴尔冷哼一声,用眼角余光瞄着那个正横冲直撞着向前跑的年轻人,轻眨了下眼睛。

那个年轻人只觉眼前一白,整个人像撞柱似的撞在墙上。

雪白的墙壁立刻被一道鲜艳的鼻血所染红。

巴尔这才满意地跟着王小明进电梯。

以陶乐家的势力项文勋的财力,陶乐住的当然是一人一间的贵宾房。

王小明走在和大堂截然相反的宁静走道上,心里升起一种肃穆的感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冷清了。”

巴尔附和,“好像人都死光了。”

刚说到死光,就听到砰得一声,极大的砸门声。

紧接着,门被霍然打开,一个身影拿着一袋垃圾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王小明瞪大眼睛,“鸣少?”

徐一鸣讶然抬头,“王小明?”

王小明走到过去道:“陶乐是住在这间房吗?”

徐一鸣戒备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他顿了顿,看着巴尔问道:“他是谁?”

“他是巴尔。我的…呃,朋友。”

王小明的解释显然让巴尔相当不满意,他用鼻子哼气道:“朋友?”

王小明赶紧补充道:“很特殊的那种…朋友。”

徐一鸣在银馆这么久,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暧昧,放下心头大石道:“我明白。陶乐就在那间病房,你们先进去吧。不过他脾气不太好,你小心点。”

王小明点点头,走到房门外,敲了敲门。“陶…先生?”

“谁?”陶乐的声音有些粗哑。

“我是王小明。”

那边静了很久,才冒出一句,“进来。”

王小明走进病房,便见陶乐坐在床上,头上裹着一圈堪与阿凡提媲美的大纱布,一只脚悬空吊着,嘴巴一圈是青黑色的胡渣,看上去绝对像被金融风暴输得倾家荡产的倒霉鬼。前提是忽略这个房间的环境设施。

陶乐见到他,嗤笑道:“其实名字简单和名字复杂的人一样,都很容易被人记住。”

王小明将水果篮放在床尾的桌上,“其实你的名字也很简单。”

“简单是简单,不过属于比较容易被遗忘得一群。”他顿了顿,嘲讽道,“你怎么想起我的?”

“我要去法国了,所以…”

“所以特地来我这个重患面前炫耀炫耀,是吧?”陶乐口气冲得不得了。

巴尔冷冷道:“你想不想再重一点?”

第73章 疯子(上)

陶乐装出一副现在才发现房间里多一个人的样子,“你是谁?”

王小明怕巴尔一时冲动,真的让他伤上加伤,连忙道:“他是我的朋友。”

“哼。”巴尔不爽地挑眉。

王小明艰难地咬了下嘴唇,“男的那种。”

陶乐没好气道:“废话,你当我瞎子,看不出他脖子上长着喉结吗?”

王小明:“…”

陶乐突然回味过他的话,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

王小明羞怯地点了点头。

巴尔由于身份和地位得到承认,心情指数火箭上升,随之减低了部分对陶乐的厌恶。

陶乐本身是同性恋,所以对他突然曝露的性取向也没什么好奇心,只是莫名其妙道:“就算你们是那种关系,也没必要特意带来给我看吧?我又不是你的爸妈!”别人的幸福让他加倍地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也让他的内心的怨气越聚集越多。

巴尔刚刚被消下去的火气再度往上窜。

王小明急忙拉住他道:“我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说。”

巴尔睨着他,“单独?”

王小明顶住压力,坚定地点点头。

巴尔退了两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努了努下巴道:“谈吧。”

这叫做单独?

王小明无语地转头看陶乐。

陶乐皱着眉头道:“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话好说的?”除了第一次莫名其妙的见面之外,他和他真正的交际几乎烧得可怜。

“是关于杰少的。”王小明轻声道。

陶乐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还是他一直留在本市根本没有离开?我就知道…”

“不是。”王小明将冷水一下子泼过去,“我只是想问,你爱杰少吗?”

陶乐此刻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目瞪口呆来表示了,“啊?”他此刻的感受就好像路边突然跑来一个人问他,“你觉得今天早上用的牙膏好闻吗?”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怎么能问得这么直接?

王小明以为他撞伤了脑袋没挺清楚,又问了一遍,“你爱杰少吗?”

“关你屁事!”陶乐没好气道。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地占有。”王小明道,“你如果爱杰少,你应该去了解他,理解他,明白他的想法和需求。只是嘴巴说爱是没有用的。”

陶乐沉默了下道:“这是杰少让你说的?”

“不是。这是我自己想说的。”王小明道,“我很杰少虽然没说过几次话,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陶乐道:“现在是在拍电视连续剧吗?每句话非得分个好人坏人?”

“我觉得你配不上他。”王小明总结完毕,“我说完了。”

陶乐气得想砸东西,“你来这里就是落井下石,让我伤上加伤的吧?”

王小明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不知道你以后会和谁在一起,不过为了那个人着想,你应该改一改你的脾气和性格。”

陶乐顺手拿起桌边的闹钟,狠狠地砸过去,“滚!”

不过闹钟在半空中诡异地停住。

陶乐瞪大眼睛,刚想喊灵异事件,就看到那只脑中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来,而且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伤口处!他闷哼一声,连叫都没来得及叫,直接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王小明吓了一大跳,急忙走到床边,紧张道:“他,他没事吧?”

巴尔慢悠悠地走过来,“死不了。”

“还是叫医生过来吧?”王小明想去按铃。

巴尔施施然地将闹钟归位,然后道:“等他醒来,你准备怎么解释闹钟的问题?”

“呃…”王小明呆住。

“就当他白日做梦。”巴尔冲他勾勾手指。

王小明迟疑着将手放在陶乐的鼻子下面,感觉到有气息呼出来,才舒出口气,“他真的没事吧?”

“绝对死不了。”巴尔对他忽略自己的手势,颇为不满,“过来。”

王小明走过去。巴尔一把将他拖进怀里,“走了。”

王小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陶乐,总觉得现在这样甩手离开很没有义气。

出了门,刚好看到徐一鸣回来。

巴尔面不改色道:“他睡着了,你动作轻点。”

徐一鸣讶异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王小明的罪恶感稍稍降低了点。

徐一鸣突然道:“你是为了杰少来的吗?”

王小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和杰少的关系不错,所以随便猜猜。”能在银馆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徐一鸣靠的当然不只是一张脸。“不过你还是劝劝杰少死了这条心吧。既然不能原谅,就不要再把自己陷进来,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王小明试探道:“你喜欢陶乐?”

“是。”徐一鸣回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王小明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可是什么。杰少已经离开了,尽管陶乐现在还放不下他,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明天的事情。

“想要的,就去争取。”徐一鸣脸上闪烁着的是自信,“老天爷只会丢给你倒霉事和坏事,想要幸福,就必须要靠自己争取。你知道杰少最笨的是什么吗?”

王小明摇摇头。

“是他坚持了一路,却在终点前转换跑道。”徐一鸣说完,似乎惊觉自己说得太多,胡乱地说了一句客气话,转身就进了病房。

在回去的路上,巴尔和王小明都在沉思。

王小明想的是徐一鸣的那句话。杰少的离开究竟是解脱,还是失败?

而巴尔想的却是王小明的话——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地占有。你如果爱杰少,你应该去了解他,理解他,明白他的想法和需求。只是嘴巴说爱是没有用的。”

走进宿舍,巴尔突然道:“你的想法和需求是什么?”

王小明愕然,“什么?”

“我是说…”巴尔关上门,看着他,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道,“你有什么想实现却实现不了的愿望吗?”

永生!

王小明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他及时想起巴尔曾经的言语,只是陪他这一辈子而已。

这次去地狱把他救回来应该是出自于愧疚的心理吧。因为他是因他而死。但是寿终正寝的话,也许他就不会这样做了。

巴尔看着王小明的脸从欣喜到犹豫到落寞,就是一言不发,不耐烦地追问道:“究竟是什么?”

王小明强笑道:“和你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叫在一起吗?”尽管答案让巴尔愉悦,但他敏锐地感到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王小明道:“所以我没有什么别的需求了。”

巴尔‘恍然’,进而坏笑道:“真的没什么需求了?”

王小明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一方面,想和巴尔的永远在一起的念头像雷电一样,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心。另一方面,他又怕一旦他说出来,会让巴尔觉得他太贪得无厌,从而改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由于想得太入神,所以连巴尔将他抱回卧室都没察觉,等他反应过来,身上能解开的已经都解开了。巴尔正努力地扒着他的内裤。

“啊,你…”王小明下意识地将内裤往上穿。

巴尔停下手,一本正经地盯着他,“需求是很重要的。”

虽然需求很重要,但是他说的需求不是这种需求啊!

王小明哭笑不得。

巴尔见他不肯松手,直接一个响指将内裤挂到了门上。

王小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挂在门上的内裤好像在彰显着他们有多么的荒淫无度。

“把裤子弄下来好不好?”王小明抓住巴尔的手,轻轻的晃着。

巴尔将手伸到他的脑后,将他一把扶起,狠狠地吻住,直到王小明的呼吸急促得几乎难以继续才松开,舔了舔嘴唇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小明茫然道:“啊?”

巴尔满意地点点头,“躺回去吧。”其实对于他来说,睡不睡觉是无所谓的,原本说睡觉只是想让王小明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过既然他不需要,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尽管项文勋在本市有很多关系,但是零零总总地加起来也花了三天时间才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