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顿见石飞侠半天没动静,忍不住用哭得半哑的嗓子问道:“怎么样了啊?”

石飞侠专心致志地将听筒贴在墙上道:“别吵,正在调节距离。”

斯马尔道:“我怎么突然有种做坏事后被揭破的感觉?”

门被打开。

光撒在地上,还有兰卡的影子。

斯马尔和雷顿慢慢地站直身子,望着他干笑。

兰卡微笑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三位谈一谈?”

不等斯马尔和雷顿回答,石飞侠就没好气道:“当然不方便,没看到我在忙吗?”

兰卡走近他身边,“哦,那需要帮忙吗?”

“啧,也行。你帮我去看看兰卡和休斯现在哪个位置。”

雷顿小声道:“你身后。”

石飞侠迅速收起听筒,转身看着兰卡叹气道:“不知道诺亚方舟是怎么建造的,有时候贴着墙壁都能听到杂音。隔音效果实在太差。斯马尔就经常接到客人的投诉,所以我才和雷顿一起来实地考察一下。看看究竟是一面墙的问题,还是整个酒店都有问题。”他顿了顿,抬头微笑道,“不知道兰卡殿下找我们有什么事?”

兰卡波澜不惊地问道:“会不会太打扰你们?”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就太见外了。我们诺亚方舟的宗旨向来是把客人放在第一位。呃,”他赔笑道,“就算有时候举止怪异了一点,但是出发点都是好的。”

兰卡道:“了解。”

“所以,”石飞侠好奇地睁大眼睛,“您究竟找我们什么事?”

“我想和你们谈谈。关于休斯。”

石飞侠身体的八卦细胞疯狂地叫嚣着。他认真地点头道:“这个话题,我们也很有兴趣。呃,因为关心所以有兴趣。”

“那么,请坐。”

趁兰卡转身开灯关门,石飞侠搭住斯马尔的肩膀,压低声音含糊道:“如果打起来,你和雷顿扛不扛得住啊?”

斯马尔道:“如果雷顿扛得住,我们就扛得住。”

石飞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真是太不可靠了。”

斯马尔迅速反击道:“比起一开始就被没有计算在内的人而言,我还算有存在的价值。”

“错。是因为有我的存在,你们才有了存在价值。”

斯马尔气结。

兰卡拉开椅子,道:“请坐。”

三人依次坐下。

石飞侠眼珠一转道:“听说你这次是来找斯马尔诊治月癫症的,反正斯马尔现在在,不如你们先看看吧。”精灵的医术向来称冠九界。

斯马尔愣了下道:“月癫症?”

兰卡含笑道:“我说过,我并没有月癫症。那不过是我为了来诺亚方舟而编出来的借口。”

石飞侠还是半信半疑道:“来诺亚方舟需要编这么样的借口?”

“元殊界和其他界不一样,是许多种族混居的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根本没有所谓的界主。只是在一次偶然下,休斯的父亲发现透明人体内的元气可以遏制元殊界的磁场异变,才使得透明人成为公认的界主。但是透明人的人数却一直不多,所以我们在元殊界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任何元殊界之外的私人访问都是不被允许的。”

斯马尔用手指戳着昏昏欲睡的石飞侠,低声道:“你还好吗?”

石飞侠用手指拼命撑着眼皮道:“一天之内,连上两堂历史课,实在是对我意志力的最大考验!”

斯马尔摇头道:“你的意志力真是经不起考验。”

兰卡道:“所以,现在可以相信我没有月癫症了吧?”

斯马尔道:“其实,就算你有月癫症我也没有办法。它是一种对满月才会起反应的症状。不过这种病症似乎真的在扩散。”

石飞侠插嘴道:“目前为止是不是只有狼人族才会被传染到?为什么?”

斯马尔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事实上,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病。最初感染这种病症的狼人现在只剩下安东尼奥一个了。因为拥有月癫症的狼人很容易发狂,也很容易衰老。”

石飞侠道:“最初感染他是怎么感染的啊?”

雷顿道:“似乎是因为一种魔兽。”

兰卡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一下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先谈一下正题。”

石飞侠道:“如果正题是元殊界的历史的话我介意。”

斯马尔和雷顿佩服地看着他。平时不觉得,关键时刻石飞侠还是相当敢说敢当的。

石飞侠将椅子慢慢往后靠了靠,抓住雷顿的胳膊。

雷顿铿锵有力道:“你放心,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挡在你面前。”

石飞侠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雷顿:

兰卡道:“其实我只是想请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休斯。”

石飞侠别有深意道:“其实这句话不应该只对我们说吧?”

“有些话,你们转述也是一样的。这是我第二次来诺亚方舟,却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更加开心。”他望着石飞侠,如有所指,“我相信休斯在这里一定会得到幸福,不会寂寞。元殊界太复杂,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他尽量不回去。”

“你不是说邀请他参加婚礼么?”这也太前后矛盾了。

“嗯。”他低下头,放在桌上的手指仿佛还残留着休斯发丝间的柔顺触感,“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自私。”他顿了顿,揶揄地看着他,“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邀请了他?”

石飞侠:

第59章 针锋(上)

不要看某些人对别人忠厚就以为他本性忠厚,这是相当片面的。

这是石飞侠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得出的结论。

斯马尔突然一把把他拉到装饰的大花瓶后面。

过了会儿,兰卡也慢吞吞地从会议室出来,朝楼上走去。

“呃。可以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只花瓶后面吗?”石飞侠挣脱开斯马尔的手。

“当然是为了隐蔽啊。”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躲这只花瓶后面!”石飞侠没好气地拨了拨花瓶里稀稀朗朗的枯枝,“我实在看不出,这能够隐蔽住什么?”

斯马尔耸肩道:“有效果就行。事实就是兰卡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

雷顿突然出声道:“我不这么觉得。”

正说着,兰卡从楼上折返,站在阶梯上对着他们喊道:“金的房间在哪里?”

斯马尔:

石飞侠微笑道:“休斯左边那间。”

“谢谢。”兰卡转身朝上走。

石飞侠转头望着斯马尔,“有效果?嗯?没有发现?嗯?”

斯马尔用手指指着四周,道:“除了花瓶后面,你觉得这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藏身?”

雷顿看了看,深以为然。

石飞侠深吸了口气,然后慈眉善目地问:“请问,我们为什么要隐蔽?”

斯马尔和雷顿面面相觑。

半晌。斯马尔终于找到答案,“大概还没从偷窥的心情中转换出来——心虚。”

石飞侠:

兰卡走到金和休斯所在的楼层时,正好看到休斯在他房间隔壁徘徊。

从这个角度看,刚好能看到长长的亚麻色额发将整个额头遮住,发尾扫到睫毛,他忍不住抬手拨开。撩起的额发被细汗粘住,乱糟糟地翘起。

休斯似乎感觉到凝视的视线,猛地转过头,眼睛在看到兰卡时顿时一亮。“兰卡哥哥”

紧闭的门突然敞开,金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望向兰卡的双眸充满敌意。

休斯停住走向兰卡的脚步,不知所措地两人中间。

兰卡唇角微扬,起步朝休斯走去。

金很快地冲出来,抢在他面前搂住休斯。

兰卡在休斯一步远处停下,迎上金的视线,淡淡道:“我有话和你说。”

“但我和你没话说。”金搂着休斯就要往回走。

但休斯拼命将两只脚定在地上,不肯移动。

金低头看着休斯倔强的小脸,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兰卡在两人僵持之际,轻飘飘地丢下炸弹,“我要带休斯走。”

金搂在休斯肩膀上的手松了松,又猛然抓紧。出现在脸上的已经不是敌意,而是浓浓的杀意。“你觉得你可以?”

“休斯已经答应了。”

獠牙猛地从上牙床里抽出,划破下唇,血水沿着嘴角往里淌。金望着他,犹如盯紧猎物的猎人,慢慢地伸出舌头,一点一点,仿佛享受美食一般地舔舐着唇上那股腥甜。

兰卡满不在乎地笑笑,“和我还是没话说吗?”

金的瞳孔缓缓收缩,然后放下搂着休斯的手,迅速闪回房间。

——门开着。

兰卡望着一脸忧虑的休斯,微微一笑,“放心。我们只是聊聊天。”

休斯道:“那我可不可以一起聊?”

兰卡摸摸他的头,“下次吧。”

金在房间冷哼道:“我房间门口到我房间的路很远吗?要不要给你帐篷和干粮?”

“等我。”兰卡放下手,慢慢走进房间,关上门。

金的房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只做工考究的棺材。不规则的六边形,好像被拉长的钻石。

兰卡道:“你让休斯也睡棺材吗?”

金坐在靠背一米五高的椅子里,冷冷地瞪着他,“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主题?”

“只要和休斯有关,就是我的主题。”

“只要和我在一起,休斯说他睡哪里都无所谓。”

“因为休斯的包容,所以你就不用体贴?”兰卡淡淡地讽刺道,“你是在向我炫耀这个吗?”

金道:“我是否体贴,似乎轮不到你来这里指手画脚。”

“一旦察觉自己的不足,就气急败坏地批评别人没资格,这就是你的武器?”

扶手被金抓得死紧,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冲动,没把扶手抓下来扔到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去。“你刚才说,要带休斯走?”

兰卡望着窗外,答非所问道:“你知道我喜欢休斯把?”

“哼!”金对他的不满又飙升好几个台阶。他居然有这张脸皮来承认!

“因为喜欢休斯,所以想保护他,为他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如果你想用放低姿态来博取我的同情,那就免了。”金手指叩在扶手上,“事实上听到你说要牺牲自己,我高兴得不得了,就怕你牺牲得不够利索。”

“那如果休斯遇到危险,一定要你牺牲自己才能救他呢?”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没用的家伙吗?”

兰卡无语。

金道:“更何况,以休斯对我的感情,如果失去我,他一定生不如死。所以我除了要好好保护他之外,也会好好保重我自己。当然,这种事情只有我这种强者才能领悟,对于你这种弱者来说,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这样自信?”

“不是自信,是信任。”

兰卡转头看着他,“对你来说,爱情是什么?”

金仰起头,傲然地盯着他,“爱情?它的定义就是休斯只有和我在一起才会幸福,也只有我能够给他幸福!”

兰卡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最终叹笑道:“如果我当初让休斯过了成长期再来诺亚方舟就好了。”

“什么意思?”金皱着眉头。感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没什么。”兰卡道,“尽管你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要带休斯回去。”

金从善如流,“可以。踏过我的尸体。”

“只是让他用年假回家参加我的婚礼,我想不用这么血腥吧?”

金的眼皮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才道:“参加你的婚礼?”

兰卡道:“很抱歉我没有请你的打算。”

“你要结婚?新娘是谁?男的女的?”金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准备把休斯骗回去,然后强迫他嫁给你吧?”

兰卡挑眉道:“这我倒是没想到,谢谢你提醒我。”

“哼。”

“不过就算我骗他回去,以他对你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情,应该不会随随便便被我强迫就范的吧?”

“人品这种东西只有上限没有下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兰卡故作惊讶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需要你的信任?事实上,休斯已经答应我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通知你。省得有些人又吃醋吃得把休斯关在门外。”

金恨声道:“如果不是某个不开眼的人没事跑来串门,我会吃醋?”

兰卡道:“哥哥看弟弟应该算探亲的范畴。”

金突然无比希望石飞侠在身边。眼前这个家伙看上去愣头愣脑的,没想到这么能说。

兰卡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去找休斯吃饭了,你慢慢坐。”他说着,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身边就一阵疾风刮过,门被砰得甩开。

金和休斯的对话声从外面传进来。

“我们去吃饭。”

“可是兰卡哥哥”

“他说他不饿。”

“但是”

“他说他很喜欢我房间的棺材,所以想多躺一会儿。”

“你同意他躺你的棺材?”

“那当然,他是你堂兄,也就是我的堂兄嘛。”

“金。”

“嗯?”

“你真好。”

“那当然。”

兰卡出门,正好看到休斯和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他呆立在原地许久,才自嘲地一笑。

石飞侠在伊斯菲尔的房间里长吁短叹。离开会议室之后,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上这里,比惯性还惯性。

伊斯菲尔置若罔闻地低头看书。

石飞侠在叹到第三十六口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到底在叹什么气吗?”

“嗯。”

石飞侠抓狂。好不容易八卦来的东西居然没有分享的对象,这实在是太“如果我数一二三,你不反对的话,我就告诉你我叹气的原因。”他不等伊斯菲尔反应,就用极快的速度说,“一二三!”

伊斯菲尔抬头看了他一眼。

石飞侠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想知道的。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从哪里说起好呢?”

“兰卡邀请休斯回去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