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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走吗?”连风问。

林珊点点头,脚一落地眉头却又皱了起来,直喊:“痛痛痛……”

“我看看。”他蹲□,脱了林珊脚上的鞋,手按上她脚踝的位置。

“哎呦喂!”林珊叫得跟杀猪似地,这是报复啊!红果果的报复!林珊疼得眼泪都逼出来了。

“没断,只是扭伤了。”连风说着,帮她把鞋穿好,走过山路的鞋上全是污泥,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默默地替她整好鞋袜,手掌握着脚踝的时候,有些暖意悄悄传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其实林珊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的,只是心里委屈,就忍不住想扳回点面子,但很显然,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连风面前起不到一点作用,还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林珊有些内疚,终于停下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嘴。

见她好像没什么事了,连风松了口气,转身背对她,道:“我背你下去吧。”

林珊学乖了,二话没说就趴了上去,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被山风吹冷了的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有种令人特别安心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了些。

连风没想到林珊会那么爽快的让自己背,那一刻,心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以描述,被自己心爱的女孩信任着,背起她,就好像背负起了她的一生,永远都不想放下……

林珊忽然发现气氛变得很微妙,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言语,但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开口又说不知说什么,如此这般她干脆默不作声地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让人很舒服。

如果,如果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好像也不错……

这个念头在林珊脑海里一闪而过,蓦地让她忘记了皇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连风的身世,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心里忽然有了那一刻的冲动。

“连风。”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了?”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顿了顿,“我们不回皇宫了,你说……好不好啊?”

这声音分明很轻,确然连风的脚步明显的僵了一下。

夜已深,月如钩,山风吹过黑漆漆的树林,树叶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愈发显出夜的静谧。但是林珊的心却静不下来,怦怦得跳着,渴望那个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

然而,她却没有等到。

那一刻,林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手指紧紧拽着连风的衣襟,拽得关节都发白了,可仍旧咬着牙没有说话。

沉默让时间变得很长很长,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风忽然开口了:“其实你不是宋洛,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珊一时语塞,明明可以摇头否决,却愣是没有那么做。

“你真名叫什么?”连风又问。

“林珊……”她低声喃喃了句,像着了魔似地。

“林珊……”连风低声重复了遍,淡淡地自言自语道:“比宋洛好听……”

头一次,林珊感到那么无力,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为他不能干脆的答应自己而生气,下一刻她却发现他之所以不答应自己,是因为自己根本是在骗他,他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知道她曾经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感情不应该坦诚相见的吗?可是自己却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事情。

“其实我……”她忽然很想解释,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宫里派了很多密探在找你。”连风却忽然打断他。

什么?林珊一怔,刚要说出口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们找到你,发现你其实不是宋洛,甚至连男子都不是,后果会怎么样?”

“这……”一句话把林珊说得语塞,这些她何曾没有想过,“我以为只要走了就……”

“就没事了吗?”连风反问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皇上真是老糊涂吗?他能成为一国之君,必然有过人之处,宫里千辛万苦培养起来的那些密探不是吃素的,他们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得到。”

那一刻,林珊完全怔住了。

一定能找得到?这难道意味着她一辈子都离不开那皇宫,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自己身份的秘密,一辈子第40章...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林珊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到自己身上来。

连风说得没错,让自己能够正大光明活在这世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让宋洛彻底消失了,但是怎样才能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宋洛死了,这却是个很大的难题。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林珊想起了一个人。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还不足以让宋洛这个名字在世上永远消失,那么有一个人肯定能够帮他们,那就是宋洛的大哥宋临风。

宋临风的身份其实不止是宰相府大公子那么简单,他还是本朝大将杨隋的独门女婿。要知道这杨将军戎马半生却没能生个儿子,一直深怀遗憾。好在女儿杨碧鸳嫁了户好人家,这宋临风仪表堂堂,文武全才,怎能不受杨隋的重视?他简直把这女婿当儿子看,麾下几万训练有素的杨家军全供他调派了。只要有他帮忙,要让宋洛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能容易很多。

为了早日让林珊恢复女儿生,两人回到驻地之后,连风安顿好林珊,便连夜秘密赶回京城,去找宋临风商量。

此时此刻,身处京城的宋临风也正在为宋洛的失踪担心着。

想当初,皇上忽然一道圣旨赐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让正在外地办公的他没能及时赶回来救急。幸而自己这个妹妹还算有点小聪明,运气又好,竟让她在宫里混了几个月没露出马脚。但即便这样,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所以他其实已经在暗地里想办法把宋洛从宫里弄出来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是,宫里却忽然传来消息说驸马被绑架了。此时此刻,作为家中的长子,在担心妹妹安危的同时,他更担心的是宋洛的身份会不会曝光。宫里潜心培养起来的密探消息灵通得很,万一让他们在找驸马的过程中发现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只好调集部队,借着找宋洛的名义,实则是希望能在宫中密探发现宋洛之前先把人给找出来。

然而,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派出去的人都快把京城翻遍了,宋洛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家里的两老思女成疾,宫里又没传出什么确切的消息,这让他着实头疼得厉害,就差去找算命先生卜一卦了。

只是他没料到,这算命先生还没找,救命稻草却来了,看到连风手里拿着的短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洛上回受伤回家的时候从自己这儿抢去的,看来那丫头还不至于叫豺狼虎豹给叼得去,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连大人的意思,宋某好像不太懂。”他装起了糊涂。

知道宋临风会有这样的反应,连风也不急,只道:“宋兄的疑虑在下明白,且请宋兄看一样东西。”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宋临风接过一看,脸就僵住了。只见在那信纸上,螃爬似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大哥,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就告诉嫂子你上次从江南给她带的胭脂,是叫小绿去街角胭脂铺买的!”旁边还画了只很难看的王八。

“如何,可是亲笔?”连风道。

宋临风的嘴角抽了抽:“……你下回让她画好看点。”

“其实她画了三遍……”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就在连风找到宋临风,两人开始商讨计划的时候,远在驻地的林珊正焦急万分。

虽然她知道连风这趟回去是为了找宋临风帮忙,可是他这一走就是两天,半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难题?又或者出了什么事?

无论在何时何地,等待总是让人觉得漫长,加之她还瘸了一只脚,就连到驻地外头去看看都不方便,愈发觉得时间难熬,干脆在营帐里拿了一叠纸画乌龟,从早上画到晚上,可把那刚从外地升迁来的副将杨信给吓坏了。

哎呦,这连大人喜欢的姑娘不会是神婆吧,画那么一堆符,难不成营地里闹鬼?平生最怕这些鬼鬼怪怪的杨信紧得要命,命人在驻地周围点了许多篝火,把原本黑漆漆的驻地照得更白天似地。

林珊画了一天的乌龟,终于觉得自己没那么心烦了,把笔往桌上一搁,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等明天起来,他应该就回来了吧?林珊这样想着,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睡着睡着还做了个梦,春梦。

梦里,她又把那天在温泉旁的事经历了一遍,眼看终于要到关键时刻了,连风却忽然变了脸,抱起她,一把扔进了温泉里。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呛得她直咳嗽,周围全是水,很热很热,就好像烧起来似地……

终于,她忍不住了,“啊”得叫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才睁开眼,却见外面火光冲天,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其中有人在那儿扯着嗓子喊:“不好啦!失火了!”

可怜的杨信,点那么多篝火本来是为了壮胆的,却没想到今晚的山风厉害,把那火一吹,点着了帐篷,被火点燃的帐篷倒下去又引燃了旁边的帐篷,一炷香的功夫,顿时整个驻地里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珊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醒来了才发现热的不是温泉,而是着火了,头一回遇到这种事,顿时有些六神无主,拖着一条瘸腿,赶忙往帐篷外头跑,一掀开帘帐,外头早已火势汹涌,旁边的帐篷耐不住火势,朝她这边倒了下来。

她本能地往边上闪,无奈伤了的脚使不上劲,脚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旁边燃着熊熊烈火的帐篷压上了她刚跑出来的那个帐篷,那帐篷立刻也着起了火,火势瞬间包围了她,脚疼得使不上半点劲,周围的空气却越来越稀薄,不断有浓烟钻进喉咙里,逼得她不停地呛。

那一刻,火舌在眼前肆虐地晃荡,死神的脚步悄悄临近,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连风……你在哪儿?连风……”她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终于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火光之中有个人影,是连风吗?是他来救自己了吗?意识终在这样的想念中涣散开来,她彻底晕了过去。第41章...

林珊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给叫醒的,好像有个人趴在她胸口,杀猪似地在那喊:“公子,你不能死啊!公子,不要丢下奴婢一个人啊!”

这不是经典穿越桥段么?难不成自己又穿了?不不不,这声音听起来咋这么耳熟?龌龊中带着这么点猥琐,好像是……小绿?!

林珊急忙睁开眼,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绿。

小绿哭得正起劲呢,两个眼睛都肿起来了,眯着一条缝儿迷迷糊糊地看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一下子被吓呆了,“啊”得叫了起来。

这尖叫比刚才可惊悚得多了,刚苏醒的林珊只觉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开口想叫她别紧张,无奈在火海里吸入了太多烟尘,一张口就咳嗽,不停地咳,都快把肺给咳出来了。

见林珊咳得厉害,被吓着的小绿总算回过了点神,伸出手拼命地拍林珊的胸口:“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别吓奴婢啊!公子,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公子我要被你拍成凹罩杯了!林珊眼泪都飙出来了,张口却说不上话,只好虚着气在那给小绿比口型:“别拍了,停下!别拍了……”

“这样舒服点了吗?”小绿显然会错了意,顿时拍得更来劲了,把她那胸口拍得啪啪作响,顺便还把刚才哭过的眼泪鼻涕揩了她一身。

林珊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嘞个去,这样醒着还不如晕了呢,再拍下去,她没被火烧死就先被拍死了,那宋洛到底是从哪儿找来那么二一个丫鬟的呀!你干脆别叫小绿,叫小二算了!哎呦喂,轻点,轻点……

就在林珊被拍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屋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个人,救了她一命:“滚开!你们这些奴才,不要命了,敢挡本公主的路!滚开,统统给我滚开!”看这架势,不是杜明月又会是谁呢?

小绿估计是上回那一闹,怕上杜明月了,一听公主来了,吓得急忙闪到了一边。她人一闪,林珊总算能缓口气了,可这气儿没缓上两口,更大的麻烦已经逼到了床边上。

杜明月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好像哭过。

“你……”分明有很多话想说,才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了,杜明月一双眼睛盯着林珊许久,忽然抬起手在林珊身上狠狠拍了一下:“你混蛋,失踪那么久!知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啊!”

那一刻,林珊欲哭无泪。

“你说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回来啊?混蛋!”又是一下。

公主,我知道打是情骂是爱,但是你这样打下去,我会死的!林珊快吐血了。

这边,杜明月却越打越伤心:“你……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我……我不管啦!你就是混蛋,混蛋,混蛋……”啪啪啪啪!

林珊已经绝望了,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正在使劲骂混蛋的杜明月忽然发现林珊不动了,吓了一跳,急忙把缩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御医叫了过来:“御医,驸马怎么不动了?御医,你块来看看他呀!”

可怜的老太医李德抹了一把冷汗:“公主莫要着急,驸马只是……只是伤病在身,暂时晕过去了,还请公主暂时回避,好让老臣替驸马诊治。”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啊!”杜明月不甘心。

公主,幸亏您还没说完,要是全说完了,这驸马还能活命么?老太医满头的冷汗。

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杜明月毕竟还没有不讲理到这种程度,见宋洛好像真得晕过去了,就没再强留,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终于离开了房间,顺道还轰走了屋里所有的下人。顿时刚才还闹哄哄地屋子,顷刻间只剩下林珊和李太医一人。

听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装晕的林珊松了口气,偷偷睁开眼往外瞧,见李德站在床前,手里正拿着针灸用的银针,那明晃晃的针头把林珊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摇头:“不…不……”

张口,话却还是说不出来,顿时让她有些紧张。

“驸马不必慌张,您只是被火灼伤了喉管,只要配合用药,少则七天,多则半个月便能正常开口说话。”李太医解释道。

呼!还好不是哑巴了,林珊提着的心放松了些,与此同时,李太医的这番话也让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火?没错,就是火!昏迷之前,她分明身处于一片火海之中,为什么一醒过来,人却到了皇宫?难道那时在火海里看到的人,真是连风?不对啊,连风怎么会把自己送回皇宫里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朝李太医比起了手势,指指自己又做了晕倒的姿势,比划了半天,李太医重算明白过来了。

“驸马是问老臣,谁救的您,是吗?”

林珊拼命点头。

“具体情况,老臣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老臣到听说昨晚是太子把您从玄武门一路抱回寝宫的,身为太子还能这般体恤朝臣,实在是难得啊……”李太医说得起劲,忽然就感慨了,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起了杜灏的好。

可惜林珊一句也没听进去,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只盘旋着一个词儿。

——太子!

竟然是杜灏救了自己?这……这怎么可能!难道在火场里,她看到的人不是连风,是杜灏?不可能啊!杜灏怎么会出现在营地里?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晕倒的时候,穿着的分明是女装,可现在却换了一身男装,难不成……轰!那一刹那,林珊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心里有个绝望地声音在呐喊:完了完了,露馅了露馅了!

万千不安的情绪在林珊心里疯狂地滋长着,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东窗事发后不堪设想的后果。父亲、母亲、宋临风、小绿……所有知道这一切的人全都会因自己而受到牵连,搞不好还会被满门抄斩……

她已经不敢去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只觉得心乱如麻,忽然很想见一个人,如果他在,一定会给自己出主意吧?可是他到哪儿去了呢?连风……你在哪儿?连风……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那张和连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正同她对视。都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吗?

“不……”她摇头,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想那样下去了,我想做回我自己……我……”

“你当然要做回你自己!”连风忽然放下她,转身稳住了惊慌失措的林珊,目光如炬,将她心中的焦虑抚平。

“要林珊能活下去,只有让宋洛死。”他坚定地说。第42章...

见了杜灏,林珊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自己见到的是连风,但是对方那冷冰冰的眼神却把她打回了残酷的现实。

这个人,就是杜灏!

没想到太子会来得这般突然,李太医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杜灏摆了摆手,他是一个人来的,身上穿着便服,但是太子的威严却丝毫不减,只是一个眼神,就把李太医吓得够呛。

“驸马的伤势如何?”他问。

“启禀殿下,驸马爷已经醒了,只是伤势未愈,不能开口说话,需要多调养几日方可康复。”

“不能说话?”杜灏挑眉,朝林珊看了一眼。

林珊急忙埋头装睡,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哼:“不能说话倒也好,免得问什么答不上来。”顿时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手紧紧抓着被子,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杜灏。

没一会儿,杜灏朝太医道了句:“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臣遵命!”李太医如释重负,拿着药箱,飞也似地逃了,末了还不忘留给林珊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李太医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杜灏,和仍躺在床上不懈装睡的林珊。

就当是个梦吧,睡一觉就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林珊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双手却因为过度的不安,不由自主地抓紧身上的被子。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珊手心都冒出了汗,这种感觉简直就像闭眼等死的兔子,明明知道自己身边蹲了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却怎么都等不到它上来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结,简直能活活把人熬死。

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么?!就在林珊忍无可忍的时候,身旁的床忽然往下一塌,一只手蓦地抚上了她的脸。杜灏的手打过仗,比那些在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子要粗糙,指腹触到脸颊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发痒。

他这是在干嘛?林珊顿时有些不明白了,这杜灏不是喜欢男人么?怎么忽然吃起自己豆腐来了……不对啊!她怎么能傻得躺在床上让人吃豆腐!迟钝的林珊终于醒悟过来,蓦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一睁便和杜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远不及他手指的动作来得温柔,只是一眼,林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张了张口,仍说不出话来,便伸手想把杜灏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才一伸手,腕子就被扼住了,力道不算大,却还是在林珊的手腕上拽出了红红的一片,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怕了?”杜灏冷着脸,语气充满挑衅的意味,道:“本王还以为宋家二小姐连公主都敢娶,应该天不怕地不怕呢。”

果然!林珊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仿佛有个声音在那儿不停地说:“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但是,林珊毕竟是属小强的,被杜灏那一挑明,反倒镇定起来了。既然杜灏已经确定她是女扮男装了,他为什么不去皇上那儿直接告发她,反倒要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跟她废话?很显然,他是有目的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让杜灏选择不告发自己呢?

反正不管是什么目的,以杜灏的性格,只要他一日不达目的,就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争取机会联系连风。想到这儿,林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赌一赌。

见林珊的神色从刚才的慌张一下子变得大义凌然起来,杜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盯着她的目光忽然沉了些,厉声道:“宋洛,你可知犯了什么罪?”

不要紧张,他是吓你的,他是吓你的!林珊在心中默念着,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嘴,朝他摇头,表示不能说话。

“想装傻?”杜灏挑眉,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了些。

近看,她的眼眉是那般娇美,全无半点男子之气,竟也能瞒天过海,甚至把他蒙在鼓里那么久,一想到自己还曾为了她的男儿身纠结过,杜灏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见杜灏的眼神好像比刚才凶了点,林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情况危急,除了装傻充愣,以她的智商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她咬咬牙,继续扮无辜小白兔,装出一副在大灰狼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按理说,林珊这招倘若换个对象用,那简直就是拙劣到了极点,毫无技巧可言,但偏偏瞎猫撞对了死耗子,刚才还带着一肚子气的杜灏,一下子就怔住了。

没错,就是她!那个自己曾经日思夜想过的姑娘,这眉这眼,甚至于装可怜时微微嘟嘴的神态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倘若她们真是一个人,那之前自己的失态便能很好的解释了。

但是,又为什么会是她呢?印象中的那个姑娘,分明是气质除尘,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一颦一笑几近女儿家的娇羞柔美,哪像眼前这个人,行为举止毫无教养可言,脑袋里鬼点子一大堆,看到银票就两眼发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重遇小时候的美丽女同桌,却发现对方正披头散发地穿着大T恤、人字拖,左手一篮菜,右手一块肉,在和卖青菜的大妈为了两毛钱讨价还价一样,简直太幻灭了!

然而,杜灏现在的情况比这更惨一点,因为他发现即便他已经知道了宋洛的真面目,却仍对她恋恋不舍,甚至有还在心底生出某种想趁机将她占为己有的邪念来,这究竟是怎么了?

眼看着杜灏阴着一张脸,好像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林珊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正想着要不要勉为其难出卖点色相呢,却没想到杜灏蓦地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回头道了句:“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林珊一下子就懵了。什么叫我们的账慢慢算?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不打算揭发她的身份是因为嫌一刀捅死不够爽,打算拿把小刀慢慢把她凌迟处死?

这货不是人!这货是禽兽啊!那一刻,林珊泪流满面了。

“殿下,您真不打算把这件事禀报皇上?”杜灏走出房间没多久,顾左便从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自有分寸,你帮我去查一个人。”杜灏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一行小字——驸马在乌龙山。

“这不是那天……”

“没错,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有心人那么神通广大,能在宫里的密探之前,把人给找到了。”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皇城上大片的天空黑漆漆的,不见半颗星星。

看来,是有场暴雨在等着他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