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贤你这个妖人,胆敢煽动民众造反!给我拿下!”伴着一声爆喝,聂小川耳膜嗡嗡作响,四周亮起明晃晃的刀。

“快退下!大家快蹲下抱头!”聂小川拼命的推开拉着自己的教主,挥舞着手嘶声喊着。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士兵的嘶喊声,众人的惨叫声淹没,没跑两步就被一个鲜血四溅的身躯压倒。

“大家不要怕,佛祖保佑我们…”这期间依旧不断响起念经声。

聂小川被压在死尸下,眼前飞溅着鲜血,村民们不断倒下,剩余的人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跑,跑到哪里都是明晃晃的取命的刀。

这活生生的人间惨剧,聂小川几乎嘶喊的破了嗓子,看到阿宁面色惨白的向自己跑来,忙示意她趴下,趴下,但还是晚了,三个士兵从身后砍向她,阿宁惨叫着扑倒在地。

聂小川再也顾不得了,猛的从死尸下站起来,拿起身旁的大刀,疯了一般砍开几个士兵,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一把拉起阿宁跌入旁边的店铺里。

阿宁已经神志昏迷,纵使扁鹊在世也回天无力,聂小川眼泪断了线般掉下来,一叠声的喊着她的名字,阿宁紧紧握住她的手,气若游丝的说道:“他们说我们有佛祖保佑,都是金身,什么也打不到的,怎么,怎么我还是觉得很疼…。”

话未完,一缕芳魂消逝,聂小川抱住她大喝一声,恨不得喊尽心内痛楚,这一扭头,就看到白衣教主正连番跳跃向人群外而去,那心中恶胆横生,抓起大刀就跳出来,喊道:“师父,师父!救救我!”

那教主听见,脚下一顿,扭头四下看了并无士兵靠近,便飞快过来,一面伸手,一面说道:“徒儿果然是我佛传人,竟能经得起这场历练…”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聂小川双目暴睁,大喝一声扑向他,随即腰间剧痛,一柄大刀生生穿透他的身子。

“你,你”他犹自不信,喃喃几声便一头栽倒。

这个时候白衣长发的教众几乎被扑杀完毕,无数士兵向她这里涌来,聂小川手里握着刀柄,被倒下的教主带的摔在地上,心里想就这样被杀了,也无所谓了。

“慢着!”突然有人喊道,“这个孩子杀了宋子贤!快去请示李将军!”

随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聂小川看到一双干净的毡鞋停在面前,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道:“是这个孩子杀了宋妖人?”

接着她的头猛的被人抬起来,对上一双眼。

第一卷皇家怪胎第二十二章

曾经有人说过,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聂小川从来都不信。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回想前世的生活了,甚至忘了那个曾经很熟悉的未婚夫贵树,而此刻,面前这个人让她心神恍惚,这双眼跟贵树一模一样。

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会爱上贵树,也许答案对于世人来说,再明显不过,那可是王子嗳,哪一个姑娘不想成为公主?哪怕她有万贯家财。

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相信,冷静的像万年冰山一样的聂小川也会一见钟情。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聂小川看到贵树的第一眼,只有这一句诗可以感叹。

面前这个将军,年纪三十左右,眉眼并无出众之处,但却让她又一次感叹,这世上原本就是有一个人,会让你无缘无故的喜欢,无缘无故的觉得很亲近。

“小姑娘?”他皱着眉,再一声唤走神的聂小川

聂小川回过神,松开手,几个士兵已经将她拉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鲜血淋淋,手无寸铁的白衣村民的尸体,还有士兵拿着刀四处搜寻幸存者,只要发现还有一口气的立刻补上一刀。

聂小川只觉得心胸疼得厉害,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你这个孩子难道不是大乘教?”李将军蹲下来身子,慢慢问道。

“谁是大乘教?这里谁愿意是大乘教?只要能让过上好日子。管它什么教?你们还杀!你们还杀!”聂小川觉得再不发泄闷气就会活活憋死。

在看到一个因为从死尸中爬出来地孩子。来不及哭出声就被涌上地士兵乱刀砍死。她尖叫着一把抓住这个将军地铠甲。疯癫般地摇晃。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是什么鬼时代?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虽然她只是个小孩子。但毕竟刚刚杀死了兵士们眼中地妖人。看她扑向李将军。那些亲兵大喝着举刀砍向她。

聂小川只觉得头一晕。被那李将军抱着转个身。刚好错开士兵砍来地刀。

“回营!”他挥了挥手。不理会身边诧异地目光。抱着聂小川大步跨上马。率先而去。

聂小川伏在他的肩头,看到地方衙役已经来了,为首一个官员正在向跨上马的兵士们拱手道谢,人轻马快,这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很快离开视线。

这里是一片临时驻扎的军营,聂小川随着那李将军进了营帐,外边已经响起一片喧哗,士兵的笑闹,马的嘶鸣,同时还有伙夫大嗓门的吆喝“开饭了!开饭了!今天煮了猪头肉!犒劳斩杀妖人的弟兄!”

聂小川心思麻木,只是流泪不止,李将军将她放在席地铺设的毡子上,皱着眉审视她,似乎不知怎么安慰。自我

门帘子被掀开了,几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来,“李二哥,听说是个孩子杀了宋子贤?可是个笑话?”

“倒是真的!”李将军移开身子,聂小川低着头,依旧感受到好几束**辣的目光。

很快有人把她拽起来,响起一片惊讶声,“还是个孩子呢!”“是个女娃子!”“难不成也是个妖人?”

门外又涌进一群人,带着喷香的肉味,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开了,纷纷席地而坐,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聂小川一直处于麻木中,直到有人递给她一碗酒,抬起头看到李将军那参若星辰的眼睛。

“喝吧,喝了会好受些!”他低声说。

聂小川前世里从不喝酒,因为老太爷说酒能麻痹人的神经,这是懦弱的表现,而她从来不被允许有一丝胆怯。酒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感觉?

聂小川迟疑了一下,接过来,仰头一口喝下去,入喉火辣辣的,呛得她差点晕过去,剧烈的咳嗽引来一片笑声。

“不管怎么说,是咱们灭了他大乘教,皇上定会好好犒劳吧?”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喝的双眼朦胧,大声的喊道,“他奶奶的,我都三年没回家了!把老子派到这么远的地方!”

“你还喊冤!咱们李将军都离家六年了!儿子都会跑了,还没见过一面呢!”另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一掌打在他的背上,声音有些哽咽。

气氛一下了变了,聂小川因为酒的刺激,开始注意四周,不知道谁先带的头,一声声变了调的歌渐渐唱起来,“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这首诗聂小川是知道的,只可惜又不记得到底是那个年代的,她皱着眉想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身旁的李将军神情低落,似乎掉下一滴眼泪。

伴着歌曲的结束,有人大力的摔碎酒壶,“他奶奶的,谁都能被怀疑造反,就咱们唐国公不能!咱们唐国公爷戎马一生,要做皇帝早做了!”

聂小川眼睛一亮,唰的站起来,然后就听李将军暴喝道:“胖三!住嘴!”

聂小川定定的看向神情肃穆的李将军,唐国公?这里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个唐国公可不是姓李么?

酒席很快就散了,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李将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面前的酒杯发呆。

“李渊?”聂小川有些紧张,掩着胸口,轻声唤道。

她突然的发声,让李将军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什么?”

“你叫什么?”聂小川忍不住问

也许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名字,李将军脸上显出一丝微笑,夹杂着些许诧异,说道:“李哲。”

没听过,聂小川有些失望,看来果然是混乱的历史,肚子也有些饿了,经过方才一事她的情绪好多了,便坐下来大口的吃起来,菜已经变凉了,但对饥饿的聂小川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

吃过饭,李将军安排一个小火头兵照看她,聂小川一夜无眠,一闭眼就是阿宁他们惨死的场景,第二日,李将军并几个人问她来历,聂小川胡乱编了些爹娘都被宋子贤杀了,自己被迫入教寻机报仇之类的话,这伙兵卫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又亲见她动手,并无半分怀疑。

“那你可有可以投奔的亲友?”李将军几分同情的问。

聂小川茫然的摇摇头,她原本觉得古代地广人稀,随便找个地方弄间茅屋,开点荒养活自己应该很容易,但现在再也不敢这样想了,真正的百姓生活是极其不易的,更不用说自己现在只有十岁,生存谈何容易。

李将军似是想到什么,舒展眉头,一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母亲来信说要给小妹买个丫鬟,不如把你送去好了。”

丫环?走一步说一步吧,聂小川于是点头应了,过了三日,李将军派两个兵士送家信,携着她上路了。

“我小妹跟你同岁,陪着她玩就可以了。”李将军笑着嘱咐,眉间闪过一丝愁绪,轻轻叹了口气。

思乡吧,聂小川心里猜测,从众人偶尔的谈话里,得知他们这支军队被皇帝派驻边疆已有七年了,从不允许探家,李将军新婚初始便来到此处,现如今儿子都六岁了,还没见过面。

李家一定是个世家贵族,自古皇帝忌功臣,聂小川暗自猜测。

经过半个月的颠簸,聂小川来到一座繁华的城池。

“这是哪里啊?”聂小川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城墙,此时正值晚春,入目皆是一片浓绿,来往行人的穿着也是华丽很多。

“晋阳啊!”揽着她的小兵卫说着,一面打马进城。

聂小川想不起历史上那里是晋阳,进了城看着布局合理,商铺繁华,与来时路上所见的萧条不同,一直走到城西一座大宅前。

这座宅院有着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唐国公府”四个金漆大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好一个大家!聂小川忍不住感叹。

“可是二郎带信来了?”传话的人进去没多久,就听门内传来一声颤音,接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走出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古代贵妇人,年纪虽已花甲,但依旧雍容华贵,身边跟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

“给老夫人请安!这是将军的信。”两个兵士在闻声时就抢着跪下了,高高举起书信。

“二位小哥快进来休息,”老妇人身边的一个女子眉开眼笑的说,一面接过信送到老夫人面前,“奶奶,你看,总是念叨,这不,二弟的信来了!”

“谢过大小姐。”两个兵士站起来,门口一个大汉就要引着他们进门。

“嗳?这个孩子是干什么的?”搀着老夫人刚要转身的大小姐,这才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聂小川,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