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声。嘴里慢慢重复道:“冷蓉?大叶国?”

聂小川抬头。看到这位年轻的大王怔怔看向自己,灵动的眼睛里闪着奇怪地光芒。忙接着说道:“冷蓉无意卷入宫中贵妃娘娘一案,方才遭人暗算,惊扰了大王。”

他显然已经听到这件事了,点点头,眼神还是有点奇怪,一直在聂小川身上打转,直看得聂小川十分不自在,又低头道:“烦请大王派侍卫禀告皇上一声,来接冷蓉到安全之地,眼下冷蓉实在不敢冒然出去。”

就算她不抬头,依旧可以感到这位南诏大王诡异的眼神,一想到刚才那些蛇,那个被蛇咬死的人,就头皮发麻。

前世里她从未踏足南疆之地,哪里给她的印象就是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场景,她讨厌阴暗潮湿毒虫,虽然这位大王长地并没有一丝阴暗之气,但仍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这里应该算是最安全的,蓉三公主安心。”他慢慢说道,他说话的语速一直很慢,语音也有些奇怪,可能是不太习惯说汉话。

聂小川忙道谢,又说道:“还要烦请大王派人告诉茯苓殿下,免其担忧。”

南诏大王似乎心不在焉,随意的点点头,皱着眉,却并没有召唤侍卫,反而一挥手,四周的侍卫们快速而退,他自己大步走进屋内,看到有些呆呆的聂小川,回头一笑道:“蓉三公主,请进来坐坐吧,我这里毒虫甚多,请不要随意走动。”

聂小川先一刻还有些迟疑,听了最后一句,几步便跳进来,门轻轻关上了,屋内点燃着数盏明灯,悬着几个熏炉,整个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檀香味,摆设简单,只是几个大蒲团,最里面一张宽大的木床,垂着一层纱帐。

“蓉三公主请坐。”他站在一边,沉静的看着有些局促地聂小川,微笑着说,一面走到桌案前倒了杯茶。

聂小川见这位大王亲自斟茶,忙快步过去,嘴里说道:“不敢不敢,我自己来。”

她刚伸手去接,那大王手一抖,嘴里说道:“哎呀,有些烫。”满满的茶水便准确无误的泼在聂小川的右肩上,立刻湿了半边衣服。

烫个屁!聂小川心里大怒,这小子明摆着故意的,这茶水凉的都快结冰了!

“真是得罪了,我帮你擦。”他一脸无辜的的说,一伸手就抓住聂小川的肩膀。

“不敢有劳大王!”聂小川冷笑一声,错肩后移,只退了一步肩上便一沉,没料到这个看似文文静静地大王,手上竟有如此力道,犹如一张铁钳,将她牢牢抓住。

聂小川竟然三挣不脱,又惊又怒地低喝一声,抬脚一撩,南诏王随意迈了一步,将她的腿绊住,同时听得衣锦撕裂声,聂小川半边衣服被撕下来,露出点缀着些许伤疤地肌肤。

这个淫徒!聂小川脑中热血上涌,猛地伸张手臂,手成刀形直刺向他的前胸。

“穆桔公主殿下。”南诏王背负双手,稳稳的站在原处,冷冷的唤道,对她狂风般的袭击丝毫不惧。

这一声只喊得聂小川魂飞魄散,聚齐起来的杀气瞬间消失,无法掩饰惊恐的看向他,结巴道:“你,你…

她偶尔也曾想过,如果穆桔公主以前的亲人见到了,会不会认出她,不知不觉已经见过两个姐姐一个仇人,可以说都是很亲密的人,竟然没有被认出,看来就算站在穆枫王爷面前,她也不会再听到穆桔这个名字了。

但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怎么在这短短的相会中认出她?

迷惑只是一瞬间,聂小川猛地侧头去看自己的后背,虽然八年过去了,混杂在一道道新伤疤中,那块带着若隐若现图案的旧疤痕依然显眼。

她怎么忘了,这句身子不仅被自己占了,而且也被南诏国主占住了!

“这倒是很有趣,正则帝是在跟我玩什么游戏呢?”他脸上带着一丝笑,但眼里却冒出森森寒意,“塞给我一个假公主,而我的王后却成了他国的公主?”

被他这么一喊,聂小川不由生出此身是谁的迷茫感觉,她是谁?聂小川,穆桔,冷蓉,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形体存在?

聂小川一头冷汗,忍不住苦笑道:“别说你糊涂,连我也糊涂了。”

“你怎么会认出我?你从来没有见过我?”聂小川难掩疑虑问道,到底从哪里怀疑她,才想要验证印记,他们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啊。

南诏王见她如此痛快的承认了,脸色稍缓,伸手一扬,说道:“这个!”

聂小川虽然看到有物体抛向自己,但竟然速度快到她无法避开,就那么被砸在胸口,原来是条绿花斑点小蛇,正抬着头,用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她,聂小川惊叫一声,死命往外甩,那小蛇却极为机敏,刺溜缠在她的手腕上,竟然还用头在她的肌肤上蹭了蹭,好像撒娇。

撒娇?聂小川猛地想起来了,曾经有条大蛇也这样对她,脑中豁然开朗,大声道:“因为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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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风云际会第七十一章

多年以来,因为无法解释当年那条蛇如此友好的现象,聂小川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上某个星宿下凡,甚至不得不考虑天师的预言并不是什么宫廷阴谋。

“那真是多谢了你,否则我就真的死了,原来是你救了我啊。”聂小川喃喃说道,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别人的故事又回到自己身上,让她更不知此身是谁。

“你看到了,我的蛇儿们,除了王族血统,就连饲养人也会咬,如果换作他人,踏进我这宫外一丈就会被咬死,可是你。”他摇着头,慢慢说道,指指那条亲密缠在聂小川手上的小绿蛇,“瞧,他们一个个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王后,没有第二个人了。”

聂小川此时已经放松下来,毕竟那个身份离她好远了,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笑了笑,顺手捞过另一边蒲团上的袍子,裹住自己裸露的肌肤,坐下来,好奇的摸了摸手上的小蛇。

能够控制这种毒物,真是捡到宝了,她的心里变得欢喜起来。

“这么说,穆枫王爷还是按时给了你个王后?”聂小川问道,“那怎么能骗得过你?”

看着做到她对面的南诏王,眼神依旧闪烁不定,但减少了些许寒意,他们现在这样面对面坐着,从外边看进来,倒像是两个熟识的旧友在夜谈。

“你那个哥哥还很厉害的,活生生扒掉那人后背的半张皮,然后告诉我被狼咬了,扔过来就走了。只可惜他不知道我那个烙印,可不是单单用来做标记的。”南诏王淡淡说道

聂小川后背发麻,不知道是那个倒霉催地当了替身,皱眉道:“难道他们不怕你嫌弃?”

“我们南诏跟你们可不一样,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女人,就算王族也不能例外,别说瞎了残了,就算死了也要守一辈子。”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很认真的说。

他这样一说。聂小川倒有些意外,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这里是古代。约束人地行为最有力地是道德。而不是现代地那种法条。聂小川所熟悉地一夫一妻。并能束缚一个男人只拥有一个女人。放眼看去上至豪门大家。下至平民百姓。有几个不是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

忠诚。归根结底在于心。而不是什么制度所能左右。

聂小川有些起敬又有些想笑。“那你们岂不是不敢轻易找妻子了?”

人都有冲动地时候。谁能保证自己不看走眼呢?换句话说。人生永远都是在相遇。谁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不会遇到更心动地人呢?换做别人看走眼也无所谓。休了也好。就那么摆着也好。反正还有无数地女人送上门。这样一比。南诏地男人真是有些可怜。

“不遇知音莫应声。盟誓若成。相守一生。”南诏王神色凝重地说道。

不过。眼下好像不是讨论这个问题地时候吧?聂小川摇摇头。将思路收回来:“你们地烙印还可以用来避蛇?那是怎么做到地?”

南诏王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这是秘密。既然你是我的王后,我就告诉你,将来还要你传授给我们的王子王女。”

聂小川立刻挺直身子,打断他道:“等等。”

她的神色凝重起来,总觉得目前地事情有些混乱,南诏王带着几分好奇打量她,不待她开口就先说道:“如果你要说不做我的王后,那可是不行的。”

这个人蛮机灵的,聂小川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按按额头。往他身旁移了移,说:“你看。你已经有了王后了…

南诏王立刻打断她,摇头道:“那是假的,我还没来得及还回去。”

没来得及?聂小川心里冷笑一声,“你要的也不过是这个王后所带来的利益,至于是谁有什么关系!”

他怔了下,随即朗声笑起来,轻轻抚摸着下颌,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现在觉得有关系了。聂小川被他笑得有些发毛,脸还有点不争气地红了,猛地站起来说道:“总之穆桔公主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南诏王哦了声,微微抬着头看她,笑道:“没关系,我要的是有烙印的人,至于叫什么没什么关系。”

门外传来大批人的脚步声,四周也亮了起来。

“大王,皇上派人来了。”侍卫在门外说。

脚步停在远处,看来大家都知道南诏的毒物布防。

“若木大王,茯苓深夜来访,惊扰了。”最先响起的是茯苓地声音,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停,反而加快脚步走过来。

聂小川忙站起来,“快,快,把你那些毒虫弄开,别伤了他。”

“他?你那只会依靠女人的大哥,竟然舍得把你用在这么个小人物身上?”南诏王一脸遗憾,还啧啧几声。

聂小川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我冷蓉没有大哥。”

“冷蓉,我知道了,”南诏王微微一笑,轻声道,随后朗声向外道,“开门,迎贵客。”

聂小川在门开的同时就奔了出去,一头扑进茯苓的怀里,“我又吓到你了。”

抬起头,看到茯苓泛红的眼圈,惨白惨白的面孔,死死的抱住她,一刻也不敢松手,嘴里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聂小川埋首在他胸前,可以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这个生活安逸的太子,遇上自己算是倒霉,迟早会被吓死。想到这里,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南诏王非常煞风景地咳了两声。

茯苓这才稍微松松手,将聂小川揽在胸前,冲他道:“多谢若木大王援手,茯苓感激不尽。”

南诏王云淡风清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道:“殿下无须多礼,应该的,应该地。”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聂小

聂小川被他看的身子抖了抖。茯苓察觉了,暗想南诏国毒物甚多,功夫再好也是女孩子,女孩子终归是会害怕这些东西的。便忙说告辞,拉着聂小川回身快步而去。

“冷蓉。”南诏王突然喊。

这样直接喊出一个女子的名讳实在是不妥,聂小川与茯苓身形均是一顿,回头看去。

南诏王伸出手摇了摇,含笑道:“我叫刀若木。”

神经!聂小川在心里骂了句,却觉得茯苓握住自己的手力气大了些,面色变得更白了。

“走啦!别理他。”聂小川低声说。不明白茯苓放松的精神为何又有些紧张。

茯苓深深看了一眼南诏王,这才转过身,紧紧拉住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