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也用李渊称呼那个曾经熟悉的孩子,有时候她恍惚的觉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李君地孩子。

刀若木,他还好吧?是不是已经真的跟那个孟采公主成亲了?为什么不信自己?为什么不追来?哪怕说一句话也好,想到这个,聂小川就想哭,幸亏有了太平郎,让她没有时间再去想,如果不想就能忘记,那该多好啊。

进入隆冬地时候,山里不能再住了,太平郎也可以断奶了,与雌豹以及小豹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她们两大人一小孩背着鼓囔囔地包袱下山个手抱太平郎,一面看有些失神的朝苔。

那一日她赶集回来之后,朝苔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洞口,太平郎和小豹们在洞里闹翻了天也不管,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听到问摇了摇头,进到洞里,聂小川嗅嗅感觉有东西燃还没问,就见朝苔用树枝拢了拢火,开始说太平郎如何调皮,聂小川暗猜她想家了,也就顺着话说下去,不再追问。

“没事,没事,我在想我们住哪里好呢?我们没什么钱。”朝苔有些发愁的望了望天。

聂小川摸了摸身上的散碎钱,对于挣钱她还没上愁过,笑道:“遍地是生意,莫愁。”

“小姐,”漫步在集市中,一直有些焦躁的朝苔突然停住了脚,指着旁边一家简朴的小店,“我们歇息下吧,我走的脚疼。”

聂小川抬头看看天,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太平郎也快抱不住了,“也好,顺便打听哪里有租房子的。”

小店里人不少,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说书先生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一屋子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连伙计都没注意有客人进来。

说什么这个吸引人?聂小川有些不解走上前,正好听到说书先生一拍桌子,“话说那一箭正中神武将军的心口,只听哎呀一声痛喝,将军跌下马去,顿时气息全无。”

屋子里响起一片到吸气声,聂小川的脸色唰的就白

138急归

个时候的天下,聂小川看来就像是到了隋朝末年,伴天鸿的相继灭亡,原本稳定的割据被打破,一方面北周猛然壮大,有了一统天下之势,另一方面,也造就了很多的割据者称帝称王,有打着北齐名号的,也有天鸿名号的,更有甚至,还有自称新帝拯救万民的,总之是乱哄哄的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

“后来呢?”聂小川忍不住开口询问。

屋子里正是一片议论声,根本没人注意她的话,朝苔脸色苍白的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不住的问:“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眼看那说书先生慢慢的开始喝茶,众人们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面吃一面接着说话,只有她们二人傻呆呆的站在中堂,店小二砸着嘴,一脸的意犹未尽上前来招呼她们。

“二位大姐,吃点什么?”店小二笑呵呵的问道。

“这就说完了.?”聂小川脱口问道,指了指那说书先生,“后来呢?死了还是没死?”

“那就不知道了,能得.到这个故事就快丢了半条命。”店小二冲那瞎眼先生努努嘴,“瞧,那眼就是被战场上的箭射伤的,要说也怪他找死,那打仗的地方能随便去!咳,你们到底吃什么?”

问,这是多久前的事?在哪里?”

瞎眼先生正用手摸着面前一堆钱.,下意识的往身前拢了拢,翻翻眼皮,警惕的说道:“做什么?要听书等下场…。

他的话没.说话,就被拎起来,吓的哇哇大叫,惊动了整个店里的人,似乎对这个先生很爱护,纷纷拿起条凳围过来。

“半.个月前,江都,江都。”瞎眼先生虽然瞎了眼,但很有眼色,在感觉自己要被贯在地上时撕心裂肺的喊出来。

经过.连续十几天地跋涉。终于看到江都地地标。这里显然有过一场战役。路上残垣断壁。行人稀少。但这江都城并没有多大创伤。远远地可见城池依旧繁华。只不过来往地官兵甚多。一个个面色肃穆。行色匆匆。城门处防守严密。盘查甚严。

朝苔将怀里地太平郎晃了晃。引得他发出咯咯地笑声。“太平郎真壮实。我们这么赶路他也受得了。”

是她。路上地行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足足有十几只大鸟正飞速掠过。

“朝苔。你看。这是什么?好像鹰一样。”聂小川忍不住拉她快看。

这些鸟速度极快。一闪而过。但仍可以看到它们体长身重。暗褐色地身体。点缀着白色地横带以及斑点。极为醒目。聂小川这段日子见过不少鹰。模样也都千奇百怪。但从没有见过这样地。而且又是这么多一起飞行。倒有些像后世里地战斗机。

“就是鹰吧。要不就是雕。”朝苔看着远去地黑点说道。

“这是鸠,”一个挑着干柴的佝偻老汉有些激动的对四周议论的人说道,“我年轻时去过漠北,那里多的是,没想到在咱们江都也能见。

鸠是什么?聂小川有些好奇,就在这时一队骑兵由城门疾驰而来,行人们纷纷避让,一时间尘土飞扬人喊马嘶,混乱一片。

骑兵过后,地上多了好多滚着哀嚎的人,聂小川幸亏拉着朝苔躲得快,但还是被尘土呛得连声咳嗽。

“怎么能这样?”聂小川看着地上哀嚎的人,显然是被马踢伤,不由一阵怒气,但很快就有人替她表达了怒意,守城兵那里奔过来一队人马,其中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扬起跨刀暴瞪双目连声呵骂。

“给我查,是哪个,敢如此违抗军令,纵马行凶…”

“大人,大人,这些是铁骑军,给将军寻药…。”一个兵卫靠近他低声说道,声音很小,但在聂小川听力范围内,这让她原本急躁的心情更加惶急,那里顾得上计较横行的军士,反而更加相信李君受了重伤。

这句话让暴怒的官员也立刻安静下来,不再言语指挥着将这些受伤的人抬下去医治,伤重不治的给与安抚,聂小川拉着朝苔在人群中穿梭,向近在咫尺的城门快步走去,踩过散落在脚边的一担干柴,没有注意那上面沾满了血迹。

而在这个时候,那高高的城门上,被十几个威武壮汉环绕着的一人,正低声冷哼,“多嘴!”

“将军,属下有罪,实在是南边形势危急,弟兄们拦不住了,急需更多蛇雕,请将军责罚。”其中一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跪下了。

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被李君听到,他的视线透过垛口看到那两个身影已经站在城守军的面前,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回。”

当他们消失在城墙上的同时,聂小川与朝苔被城守士兵们请进官衙,等候身份的确认。

“小哥,你可知道连翘公主有没有受伤?”朝苔坐立不安,追着问那小兵卫。

小兵卫被她紧盯着红了脸,低着头说道:“我只是守城,旁的事不知道。”

朝苔还要问什么,被聂小川拉住,战场上有关将帅的事都是机密之事,怎么可能会让这些底层士兵知道,就算知道,也没人会说。

为了战略需要,没受伤也可能说受伤,死了也可能说没死,想到这里,小川打了寒战,好吧,她宁愿李君没有受伤,这只是为了某种需要放出的烟雾弹。

“小川,小川。”院门咚的被撞开,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一个女声的高呼。

现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瓦岗寨的人天天都盼着你回家,嫂嫂。”连翘将她一把抱住,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哥,这一声嫂嫂喊出来,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这真真切切的欢喜让聂小川一时五味杂陈,积攒很久的哀伤借机涌上来,她也抱紧连翘,痛快的大哭起来,让那些悲伤彻底的宣泄吧。

139相逢

着二人抱头痛哭,众人各自想起伤心事,纷纷红了眼

柳裘咳了一声,说道:“这是大喜的事,都不许再想那过去的伤心事!”

连翘这才收住眼泪,拉着聂小川前前后后的打量个遍,口里说着怎么这么瘦了又开始掉眼泪。

“寨主,不能你一个人霸着小川姐姐,大家可都等着呢!”秦叔宝的声音陡然响起,及时的打断了连翘又一轮的眼泪。

“你这个臭猴子!”连翘破涕而笑,将聂小川推到众人面前,“快好好看看,可是真真活着呢,不是在做梦。”

,秦叔宝等一干熟人,多是温宅居的旧人,一个个穿着军人打扮,略显倦意的脸上满是欣喜。

“我就说,小川姐姐功夫那么好,绝对不会摔死!”足足长高一头的秦叔宝嘻嘻笑着说,脸上已经褪去几分稚气,初现“门神”的英武之气。

“小川多谢大家牵挂!”眼前这些人,均是羞涩的看着她,眼里是真诚的欢喜,以及隐隐一丝崇拜,让聂小川忙深深一拜。

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怎么能够担当这些人的关怀。

“若不是你,咱们瓦岗寨早就没了。”柳裘扶住她,低声道。

那一天在捕获的魏岭余众口中得知,魏岭身上同样携带者猛火油之类的凶器,如果不是聂小川趁其不备自杀式的与之同归于尽,瓦岗寨就又要改换天地了。

当然。聂小川同归于尽地目地他们不做深究。看重地只是结果。他们收益地结果。

这里不是说话地地方。一行人很快拥她上马。浩浩荡荡地往东而去。一路上军士们纷纷避让。对连翘众人显然尊崇有加。

这一次连翘带了瓦岗寨地二十多人随同作战。主要负责近身守卫。而李靖以及罗艺等其他人留在北周。负责后方安定。

“你怎么也跟出来?这么危险地事。”聂小川与连翘并驾齐驱。看到她原本粉嫩地皮肤变得有些粗糙。面庞黑红。虽然闪着健康地光泽。但也难掩奔波地倦意。一身枣红战衣。勾勒青春地身姿格外美丽。尤其是身前挎着一柄长剑。显得英姿勃发。

这样地女孩子。是男人都会喜欢地。

连翘眼中立刻呈现几分羞涩,转过脸来说道:“怎么?他们男人能做的,我这个女儿家就不能么?”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周围响起一片低笑声,让连翘的脸红了。

“寨主,你不是说这叫夫唱妇随吗?原来只是为了给女儿家争口气,我可要告诉阿七她们去!”秦叔宝大声说道,被连翘一鞭子甩在马身上,大呼小叫的奔出队列。

“寨主,你的夫来了!”奔在最前方的秦叔宝一声大叫,就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荡起尘烟滚滚。

“小川!”伴着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喊,从尘烟中奔来一人,将小川从马上猛地拉下来紧紧抱住了。

尘烟落定,聂小川仰着头打量这个在人们口中传诵的神武将军,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留着短短的胡须,双目美而有神,胸膛宽阔,手臂有力。

他似乎是在笑,但这笑容却带着几分森然,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聂小川默默的想着,好像过去了十几年一般,眼前这个人除了那依旧俊秀的眉眼,竟然没有一处跟她记忆中的那个孩子重合。

“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他用鼻音说着,不管四周的众人的注视,将头埋在聂小川的肩头。

一瞬间,那个抽着鼻子拉着她衣角哭泣的孩子又回来,聂小川有些想哭,但看到四周众人惊愕的神情,又有些想笑,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己能征善战的将军有这样的小孩子神态吧?

“又蹭鼻涕!我可就这一件能穿的衣服了!”聂小川含着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然后就听到他用鼻音沉沉的恩了声,似乎在笑,又好像在哭。

当晚江都的县衙大摆筵席,但跟不同于往日的官兵同乐,参加的只是属于近身军的少数人,丰盛的菜肴流水般的送进去,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不断传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