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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演绎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再见面,终究没有发生在两人的身上。葛薇望一眼凌欢宁静冷酷的脸,心情在慢慢放松,寸头男子亦是慢慢恢复了外交家似的姿态。

“让这位美女介绍一下你们的idea呀。”寸头男子双目莹笑。

“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梁总。”葛薇笑说,笑着笑着。竟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当下心情。她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有一天要这样称呼他,正如,他连她的名字都无法自如说出。

再见之后的惊喜,尴尬,岁月的流逝感,物是人非、自卑与自豪…种种情愫交杂,让两人心下波涛暗涌,可是,那种心跳的感觉,却只出现在两人对视的一霎间。

PPT的图像在会议室的屏幕上悠悠绽放,照片上的淮海路花树银花像灿烂得比玉树琼花都精彩几分,葛薇微笑着,她觉得,再次向梁姓男士展示自己的才华,放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可是,那种无上的虚荣心满足感一如从前,岁月却偷走了她对他的所有情感,他抛弃她,她也不恨了,他一度的追逐,她的新湖更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错啊。”寸头男子在看到第一张PPT的时候,赞叹着。

凌欢不动声色地扫了寸头男子一眼。

整场谈判,梁姓寸头男士炯炯的的双目先是专注着和凌欢交流,注视着PPT的投影,或是盯着葛薇的唇形,始终没有看葛薇一眼,葛薇努力让自己保持语调柔和、语气自然及富于煽动性,末了,梁姓男士一脸惊讶:“奇怪,怎么你们的创意和另一家那么像?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么?”

离开梁姓男士的写字楼之后,凌欢驱车前行,目不斜视:“死心了么?”

葛薇一愣:“你说什么?”

凌欢说:“你们看对方的眼神不一样。”

窗外漫漫落下的雪花片片堆积在梧桐树上,树的记忆就更厚了一层,一阵阵喇叭声震颤着那雪花,,抖落了,撒在地上,沿着时光的隧道,穿越回五年前的夏天。

二十二岁的夏末傍晚,她穿一身蓝格子短袖衬衫、白裙在夕阳中念唐诗。迎面遇见在图书馆外大声朗读带南方口音的英语单词人,白T恤,蓝牛仔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装,却有不俗的轩昂。他抬头,双目中的无惊讶。那眼神,一瞬间将她俘虏了。那时候她刚读大四,他刚毕业,在等雅思成绩单。他和他的死党隔着自习室的好几张桌子递话梅,问她借橡皮、课本甚至她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她自卑梁同学是万人迷,自己配不上他,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可是,注定他却是要出国的,她的工作,父亲却早已给她在北京安排好,她躲他,躲得他一脸委屈,像个被母亲莫名批评过的孩子,她难受,她知道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越是害怕,却是躲得远远的,像是午夜时分的灰姑娘。她难舍。他也难舍,两个人虽然都每天起大早去自习,却总是效率为零。

“畏首畏尾,活该你是老处女。”凌欢听葛薇讲到这里,冷冷道:“你太在乎结果,根本就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几天,都比一辈子的遗憾好过。”

窗外的雪花依旧簌簌落下。葛薇说:“那时候都二十二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有机会,当时我都想结婚了。”

凌欢冷冷道:“每一个老处女都怕伤害,敏感得像神经质,结果,就得不到爱。”

“你…”葛薇涨红着脸,想辩解,却发现凌欢的道路如金科玉律一般。

“后来呢?”凌欢问。

许是工作了许多年又来读书,本身他的底子就太薄弱;许是被那份对她的烦恼牵扯着,他从秋天一直在考雅思。直到冬夜大雪纷飞时,他才向她依依而别,他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吐了两次,第二天去图书馆自习时,面色铁青着继续去洗手间吐。隔了几天,他的好朋友告诉她,他年后还回来,直到审批通过为止,那寒假,她几乎夜夜梦见他。有时候,是年后她一进自习室就看到他迎着她的目光,有时候是两人在食堂邂逅,有时候,是相遇在当初的夕阳下…

她二十三岁的那年五月,他飞去南半球之前,她画一副自己的素描肖像送给他,他约好两年半之后他去北京读博,找她。她等了三年。三年之后,他却消失不见。QQ头像是黑的,她留言他不回应,她发短信他不接应,他终于上线,她说要将自己出版的第一本书寄给他,他竟然费了一番周折,将自己家公司的经销商的地址告诉她。他怕她找他。

葛薇看到他的地址时,冷笑。

家里开始一次次给她相亲,葛薇不得不勉强去应付一个个面部奇形怪状被称为潜力股着男人,好几次差点在约会的中途睡过去。她通常只在KFC见面,不花对方多少钱,喝杯饮料,不欠对方什么,喝完就走,回自己破烂不堪的宿舍,写稿。出版,赚钱。赚钱赚到她忘记了男欢女爱,写稿写到她二十七岁高龄,写到她忘记爱情,忘那个耽误他三年的男人。

“他没有忘记你。”凌欢说。

葛薇吃惊地望着凌欢。

“不然,他也不会告诉你公司创意泄露的事。”凌欢补充道:“这是他能做的全部。”

葛薇苦笑:“我一直知道。”他可以装成他人加她QQ,她Q他时,他却不理睬她。

“但是,你们的感情早已经让岁月偷走了一大半。”凌欢说。

葛薇笑着笑着,车窗外的雪花就更深更厚了些。

葛薇开始羡慕凌欢和温梅。他们的感情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岁月而变。她和梁姓男子认识的第六个年头,彼此相爱,彼此无止境地伤害过后,爱就搁浅了。所幸,他为两人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圆圈之内是他,之外是她,两人永不相欠。

“知道就表示一下。”凌欢指着自己的右颊。

一星期之后,博籁的策划再次被泄露,这次却是一个总部在美国的巨型客户。凌欢一直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客户,唯他马首是瞻,掌握着公司相当一部分命脉,一旦合作关系结束,就宣告这家广告公司陷入危机。然而,这却是凌欢发家时的财神爷。他家的电视短片让他获得了当年大大小小的无数奖项,也给他日后铺平了道路,七年合约终止后不再续约,却割断了他50%的命脉。

“究竟是谁干的?”得到消息之后,刚培养起淡定修养的葛薇再次不淡定。

凌欢却淡淡地呷一杯热水:“周翎。”

“她到底想干什么?”葛薇不解地问。

“为她逝去的七年青春报复一下。”凌欢说。

当她终于确定葛薇和凌欢的关系之后,第二天早上开始,凌欢的桌上再也没出现多年如一日的热腾腾奶茶。

“可是,报复得太过分了!“葛薇说。

凌欢抬头,满目凛光:“我现在就任命你,葛薇,你给我把创意部盯起来!“

冰柱子砸了头似的,葛薇暂时没有反应过来:“我?”

凌欢点头:“再也没有人比你合适。”

凌欢带领葛薇的团队三天三夜不眠,三套创意摆在山姆大叔面前时,老美的代表眼珠子瞪得像桌球的黑8。

新春临近,葛薇带自己的团队马不停蹄,将第一份完美的答卷交给这家公司时,上海的雪足足下够六厘米,这是葛薇二十八年来头一次未归家过年,凌欢带众人在公司楼上聚餐,在楼下放烟花。

真正忙过这一段时,已是阳春三月。凌欢带葛薇去朱家角短足,小桥,乌篷船,翠柳草长。

江南的水乡黑瓦房下,白发的老奶奶绞着透明微黄的麦芽糖,来自北方的葛薇十分好奇,凌欢就买一只,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咬着吃。

扎肉包裹在竹叶中,远远地飘着香,两块钱一只,两人在阳光下边走边咬着吃。

河边黑瓦铺就的二层小楼上吃新鲜的清蒸鲈鱼,走过一个又一个石拱桥,天上忽然就降下阵阵小雨,太阳雨。

碧绿的河边,找一个近河的位置,两人对面而坐,泡一壶碧螺春,一壶玫瑰花茶,饮茶,听雨。

雨下了一夜,葛薇疼了半夜。自然的拥吻,自然的抚摸,起初,葛薇却死死护住自己的最后阵地。凌欢说:“没有□的女性是不完整的,你该长大了。”葛薇伴着那阵前所未有过的疼痛成了人。

凌欢一边又一边轻吻着葛薇的耳垂为她止痛,末了,淡淡地说:“搬到我的住处吧。”

葛薇疼得瑟缩着,他觉得她的身体像绵软的云,她觉得他的身体像巍峨的山。窗外的雨声吧嗒吧嗒,像是所有的雨滴为凌欢保证她的幸福似的,葛薇终于和着雨声嗯了一声,第二天晚上,葛薇不多的行李就全部在凌欢的家中陈列来开。

葛薇说:“尝尝我的手艺吧。”凌欢点头,厨房里,葛薇切菜,凌欢的手亦是不停忙碌着,偶尔递一下盘子,剩下的多数时间就在葛薇的身上游走,痒得葛薇大叫:“有人在敲门!”

仔细一听,不是敲门声,却是砸门声。

凌欢和葛薇急忙冲去厨房。开门,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孩子满脸火烧火燎的急:“爸爸!救救妈妈!”

葛薇手中的菜刀哗地脱落开来,无瑕的原木地板就多了几道伤痕。

凌欢的瞳孔一聚。

这个孩子好生面熟。莫不是,那张半年前温梅E-mail过来的全家福上的孩子?

凌欢想起自己被堕掉的孩子。算起来,当年他不过21岁,算来,孩子已有八九岁,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的梅却回来了。

凌欢抓起孩子的小手在停车场里狂奔,葛薇追也追不上。

于是,不远处的小区,就见一个男子疯跑上电梯,从十一楼抱下一个捂着小腹脸色如墙的女子,然后,一辆宝马车在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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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大家都进来看封面)...

第五十三章(网络版结局)

“谁是病人家属?”急诊室外,医生摘下口罩问。

凌欢嗖地站起身来:“我是!”

他的鼻尖沁了一层水珠,像是盛夏倾盆大雨后湖里的荷叶上的剔透雨珠子。

葛薇盯着那只漂亮的大手,此刻,那苍白的大手正紧紧握着小男孩的小手,手上的血管正泛着青色,从皮肤上凸起。

“我妈怎么样!”男孩一副小大人的早熟地握着凌欢的手说:“叔叔,我爸爸有钱,一定要治好我妈妈!”

葛薇坐在冰冷的塑料凳上,呆呆地望着着凌欢毫不犹豫地在手术单的家属栏飞书自己的名字,目睹凌欢第二次吸烟,她的身上脚上冰凉成一个冰窖,心里却是烫的,烫得她胸腔腹腔烧成一个大火炉,凉的烫的透过皮肤交汇,她全身抖得厉害。

凌欢虽是面无表情,另一只手却紧捂着胸口,葛薇知道,他的胃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起身,大步跑出走廊,离开医院,跑到附近的饮品店买了凌欢喜欢的蓝莓味道热饮,购回一大堆蛋挞蛋糕之类提在手上,大汗淋漓地跑回医院,急诊室门外已人影不见。问了护士,好不容易找到病房时,隔着门,葛薇看到了一副温馨的画面:父子俩拥在病床边,凌欢在仔细而专注地帮昏昏沉沉的温梅擦汗,男孩子帮他年轻的母亲梳理长发。

葛薇站在门口,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猛吸一口尚且滚烫的竹蔗水,上颌烫破了皮。

可是,他的胃真的可以吗?

葛薇将手上的塑料袋把手处搓了又搓,终于,深呼吸一口,心虚地慢慢走进病房,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至此,凌欢的视线没有离开温梅苍白的脸,哪怕是一秒钟。

“凌欢,买了热饮料和吃的,你和孩子吃点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葛薇瑟瑟地说。

“嗯。”凌欢轻轻帮温梅掖着被角,头也不抬。

。,,,

葛薇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偷似的,即便将东西还给人家,也得不到一句感谢,反而。

葛薇忍不住端详了一下凌欢的侧脸,转身,将门轻轻合上。冰冷的金属合在一起的时候,凌欢就觉得自己的心上被捅了一刀似的。

凌欢嗖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怔怔地站在原地,胃里就山崩海啸起来。

“爸爸,你要去找那个阿姨吗?”男孩子问。

凌欢站在原地足足两分钟,一言不发,俊美的丹凤眼死死盯着那夜宵,两分钟之后,神色如常。

“饿了吗?”凌欢将一杯热饮递给男孩子,将蛋挞盒子打开,男孩子两口就吞下一只蛋挞,看得凌欢满身漾过一阵岩浆似滚烫的热流。

“喝水,别噎着。”凌欢的极力保持着平和的语调,胸口一起一伏。

温梅的阑尾炎手术之后,凌欢三天三夜衣不解带在她的病床边守着,喂水喂饭,洗脸擦身,像要将这八年所有的感情都倾倒出来似的。葛薇白天照顾着公司里的事,不忘给温梅煮粥,给孩子做饭,晚上带可口的饭菜和热气腾腾的粥来带医院病房时,碰上凌欢抱温梅进洗手间,羡慕妒忌得胃都在痉挛,却恨不起来。

葛薇回到凌欢的屋子,将自己都没来得及拿出一样物品的箱子从他的卧室拖出来,将这座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沉甸甸的钥匙搁在茶几上。客厅很大,水晶茶几白晃晃的刺痛这葛薇的眼睛,玛丽莲梦露的瓶起子笑得一脸悲悯。

葛薇冲瓶子器微笑,脑海中,小提琴乐就排山倒海地再耳畔响起。那是她曾经的他为她而奏的提琴曲,她曾和着梁祝舞,跳到一半忘记了动作。

想起那晚,葛薇失声一笑。

葛薇放下箱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宽敞的大房子:窗外,灯火霓虹闪耀成一片,地处静安区的好地段足以看到东方明珠,外滩的任何一个高层建筑,与她租的房子遥遥相望,窗内,客厅比她的卧室大得多,希腊式拱门,干净的白色调将屋内的所有事物衬得优雅而苍白。她努力瞪大双目,想记住这里的每一样景和物,却什么也纳不入眼里,她只记得水晶茶几下的旋转。

忍不住回到凌欢的卧室,看一眼床对面的名画,《带珍珠耳环的姑娘》满眼幽怨,似是在诉说她和画家被拆散时她有多凄惶。葛薇只喜欢这张画和那部同名小说,却一直不喜欢那部同名电影,电影的女主角太风尘,配不上这纯净的爱情。

忍不住打开凌欢苍白的储物柜,葛薇又发现了新大陆:身跨战马,全副铠甲、批矛持盾的北欧骑士;日本的和服娃娃;印度的佛像;摩洛哥的巫师服…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葛薇这才知道,原来,他去过许多国家,可惜,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他喜欢旅游…

葛薇轻吻了那北欧的骑士一脸坚毅的脸,铁质的骑士脸是冰凉的,比那座冰山的皮肤冰凉的唇更寒意如冰,冰得她血液都是凉的…

一周后,温梅拆线出院,凌欢送她回两人多年前住过的房子时,一直将那虚弱的身体横抱在怀里,直到小心翼翼地将多年失散的宝贝放回床上,孩子说:“爸爸,我去买妈妈最爱吃的。”

凌欢一把拦住:“黑椒牛排伤胃,又不熟,不准她吃。”说完,补充道:“今天爸爸下厨。”那个称呼头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他深呼吸一口,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

温梅撑着胳膊坐起来:“那个女孩子怎么办?”

凌欢面无表情,全身每一个细胞先是麻,再是痛,痛过之后,比痛更深刻的感觉张牙舞爪而来。

温梅说,当年孩子没有打掉,体检时是她表妹代她上阵。孩子七个半月就呱呱落地,所以看上去小一两岁,长得又像她,所以,她那张全家福足发过去,足以让凌欢相信她已与别人枝繁叶茂。好让他死心、

温梅说,她的美国丈夫待她很好,也爱乐乐,当她准备将所有的心思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却车祸而亡。她伤心过度,连他的遗腹子都没有留下。

温梅说,她的母亲已在去年过世。丈夫死后,她举目无亲,回到国内,想来投奔乐乐的亲爸,却发现他已有了新的爱人,本不想打扰你了,对不起。

凌欢轻轻用手背抹去温梅眼角溢出的泪滴,将她拥在怀中,沉沉地道:“孩子我也有份,说什么对不起。”说完,捋顺了她及腰的长发,转身,去厨房。他打开冰箱门,本打算估摸一下冰箱容量,然后大采购一番,里面的内容却丰富到让他惊讶:保鲜部分的各色青菜、鲜蛋,冷藏部分的速冻水饺、馄饨、冷冻牛肉、猪肉、虾仁、带鱼、鸡翅…他知道是谁做的。那个人昨天曾问他现在的伴侣要来钥匙,将家中大扫除了一遍,刚刚将温梅抱到床上时,洗衣粉的百合清香味犹存。

凌欢冲到洗衣机旁,洗衣机上还残存着几滴剔透的水珠,凌欢蘸在手指上,轻轻放入口中轻吮,苦的,凌欢再拈起一滴,依旧是苦的。

葛薇心照不宣地向凌欢照常回报工作,开会,再开会,加班,发工单,做PPT,已俨然成长为新一代广告人。凌欢请了保姆,却依旧不放心温梅,每每下班接了乐乐一道回家,俨然成为新好男人。事情一直持续了两周,温梅的刀口他完全放心之后。

这天,温梅精心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下午两点多时,她就涂了睫毛,施了腮红。她将空调开至夏天的温度,着一身低胸露背水蓝色小礼服,他最爱的颜色。这是两人的交往纪念日。从十七岁开始庆周年,这个节日一直延续到二十二岁时候她飞到大洋彼岸。

十五年了。张爱玲说,对于年轻人来说,十年就有可能是一生一世,十五年来,他们用了一半的时间相爱,一半的时间伤害,她眼角的丝丝如刀刻般的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打开梳妆台一角的抽屉,九年前他送她的水蓝宝石白金项链依旧在盒子里静静躺着,那是他知道她怀孕之后作为求婚礼物的。她撩开长发,将那串本该九年前就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链子戴周正了,小巧的蓝宝石依旧垂在当初的位置——乳沟的始端。这些年来,生育和年龄的增长让她的罩杯顺利由C升至D,他送给她的胸罩曾经捆得她透不过气来,小产和一次阑尾炎手术之后,C号的罩杯却正好熨帖着她已十分成熟的身体。

温梅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一眼身后两人的合照,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

终于等到晚上,乐乐放学回家时,见妈妈打扮成这样,十分八卦地打电话给凌欢,温梅得到的结果却是:“晚上和客户一起吃。”

如同所有男人一样,所谓的客户,有时候是真客户,有时候是恶意的谎言,有时候是善意的谎言。凌欢带着那谎言,驱车慢慢蜗行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想起自己曾架双拐来这里找她,曾搬走她的行李说“一起住吧”,把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怎么也止不住。

车子在咖啡屋处拐弯,忽然跑出一个阿婆,凌欢一个急刹车,身子唰地奔向前去,泪也顺着眼角滴下。

凌欢开始耳鸣,吱吱啦啦的声音像是电视台信号不好似的吵耳。可是,信号不好只是有杂音,电视台的节目却是清晰的。

“试探面试者就一定要践踏她的自尊吗!”

——第一次见面,她强有力的大巴掌扇在他脸上。

“喝了三杯咖啡。”

——她第二次面试时,她红扑扑的笑脸动人得像熟透的大颗樱桃。

“你…你们两个大男人准备让我在哪换衣服?”

——第三次见面时,她走光了,白晃晃的大腿陈列在众人面前,那时,他只想将她提进车里。

“你这是追女孩子,还是施舍感情?你以为我没有存款、没有事业工作,没有房子,也没有青春了,我就没有尊严了么!你不要本以为你是大公司的BOSS就可以把女人当狗使唤了么!你就是要追条母狗,也要尊重她!”

——这是第六次见面?送她江诗丹顿钻表不要就罢了,这个臭丫头,摆出就义的样子做什么。想起母狗一字,凌欢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凌欢你给我停车!”

——这是带她回去见家长回来的路上。两人因为一个想挖墙脚的傻小子而吵架,她负气下车,却又小狮子似的追跑上来。追出租这样的事,她居然也做得到。想到这里,凌欢的心更是被金刚钻打了旋似的。

“凌欢,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胡闹,我要的是尊严!我想问你,你瘫痪的时候,自己无法洗澡,你妈强迫你洗澡时你会接受么?也许不洗澡你身体会感染,可是,强行让你的裸XX体展现在别人面前,你会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和难堪!这就是你的尊严!你懂么?”

——这是她声泪俱下要分手的理由。

想来,两人从相遇到第一次分手,再到今日的诀别,竟想是事先演练过一般似的。他相当不喜欢这种演练。因为,彩排之后,就是正式演出,一旦演完这场,就再也没用下一场。

小区就在眼前,经过小区门口的阻拦,凌欢急急地按着喇叭,放行之后,长驱直入。在楼下拨出葛薇的手机,响了整整一首《最初的梦想》,葛薇才接起,凌欢说:“薇薇你下来。”

葛薇听到“薇薇”两字时,心狠狠地一抽。这是他第一次如是称她。

葛薇急忙从电脑中胡乱点开一首歌曲,将声音调至最大:“我在K歌!下哪里?”

凌欢道:“把音乐关上,我知道你在家。”

正说着,见一个老太太拎着一袋子鸡蛋刷卡开楼门,凌欢跟着入楼一口,气跑上十层,粗喘着狠敲葛薇的大门。

“葛薇你出来。”

葛薇先是抓一只枕头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清晰,只得拨入凌欢的手机号,接通了,多日以来始终未流下的眼泪哗哗入泉:“辞职信已在你桌上,招聘网站也已发布信息,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电话那头死寂着。

“你走吧。我怕,我再见你就更…舍不得了。”葛薇的喉咙慢慢地塞成早上的交通道,哽住就通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