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有些意外:“不曾想吉王倒是专情之人。”

花隐真心笑了出来:“他呀,没有安王这样的福气,左拥右抱的。”

嫦曦也笑笑:“我倒觉得,吉王长相俊美风度翩翩,该是更惹女子喜爱才是,安王嘛,就普通些。”

花隐笑得更欢,头一次觉得安王妃也有不讨厌的时候,二人又说笑几句,青梅过来说王妃该用药了,花隐笑着告辞,大门外被人扶上马车,就是一声惊呼,吉王捂住她嘴,皱眉道:“总是大惊小怪。”

花隐抚了抚胸口,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怀玉不是说,我进安王府探探,就给我……”

吉王从袖子里掏出一窜珍珠,个个硕大盈润,花隐叫了一声,就要去拿,怀玉手往后一撤:“探得了什么?”

花隐噘着嘴一五一十,吉王听着,心思复杂难言,她果真与安王夜夜同寝?可她依然不在乎安王风流多情?她夸赞自己长相俊美?一时间,酸涩喜怒齐齐涌上来,一把攫住花隐,压在车厢壁上,恶狠狠得进攻,花隐很快从骇怕转为喜悦,一手紧攀住他肩迎合,一手去夺他手里的珍珠。

夜里怀瑾果真没回来,太子妃仪蓁却来了,进门就说:“彦歆啊,你和怀瑾刚刚好些,怎么就让舜英进宫?”

嫦曦愣了愣:“不是我让进的。”

仪蓁脱了斗篷:“你若不许,她怎么能出得这个府门?“

嫦曦笑笑:“我也不知道舜英进宫,也是听说的。”

仪蓁捧了热茶:“你这是怎么了?之前只是和怀瑾僵持些,拿捏几个妾室还是颇有手段的,怎么如今……”

嫦曦扶了额头:“不瞒太子妃,我病好后常常心力不济,府里的事都交由舜英了。”

仪蓁点点头:“倒也是权宜之计,你是不是一心讨好怀瑾?这内宅的事,都由着他了?”

嫦曦笑起来:“讨好他?我为何要讨好他?”

仪蓁叹口气:“那你听我句劝,今日太子邀了怀瑾过去,因为有人进献了几个歌姬,待怀瑾回来,定要关起门来,跟他闹上一闹,使些小性,怀瑾啊,就吃这一套。”

嫦曦哦一声:“太子妃如何知道?”

仪蓁低声说道:“你们王府里那位若漪,为何最得宠?不就是爱使些小性?动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怀瑾就心软了。”

嫦曦一笑看着仪蓁:“可是太子也有了美人。”

仪蓁端方一笑:“这天下间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太子呢不会沉迷美色,可一时新鲜也是有的,就由着他去,过几日厌弃了,也就无事了。再说了,他日后登上皇位,三宫六院都要按制行事,我若是拈酸吃醋,哪能忙得过来?既跟他做了夫妻,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且要笑着接受,我只要知道他的真心在我这儿就行。”

嫦曦点点头,仪蓁说声时候不早匆匆走了,嫦曦送她回来,感叹句人各有志,沐浴后上床歇息。

睡到夜半,似有凉风掠进屋中,翻个身想将被子再裹紧些,却被人大力扯开,一个冰凉的身体塞了进来,嫦曦一个哆嗦睁开眼睛,扑鼻而来一股酒气,原来是怀瑾,伸手推他他也不动,只是双手搂住她腰,头使劲扎向她的怀中。

嫦曦用力拍拍他脸,怀瑾闷声道:“外面下了大雪,快冻死了。”

话音里似乎带着些埋怨,嫦曦一乐:“给你暖被窝的美人呢?”

怀瑾增了一丝:“以前在别处睡不好,如今根本就睡不着了。”

嫦曦哈一笑有些得意,怀瑾又嘟囔道:“被太子哥哥灌了酒,本就迷糊,睡不着心里一发急,想也没想,就单衣赤脚跑了过来。”

嫦曦拉一床厚棉被过来盖住他:“你冷得冰块一样,还是离我远些,再说,你离我这样近,我睡不着。”

怀瑾却耍赖一般抱紧了不撒手,脸在嫦曦怀里挨挨蹭蹭,嫦曦去掰他手,他索性两腿也缠了上来,嫦曦无奈,只能大睁着眼睛,想要等他睡着了再将他推开。

第二日一早怀瑾醒来,看看怀中酣睡的人,惊得伸手一推,嫦曦咚得一声滚落床下,揉着眼睛爬了起来,怀瑾在床上古怪看着她,嫦曦恨恨问道:“怎么回事?”

怀瑾掸掸衣衫:“你昨夜竟敢睡在本王怀里,本王向来不喜与人如此亲近。”

嫦曦一声嗤笑:“竟敢睡在你怀里?你仔细想想,昨日怎么来的我屋里,怎么死缠着我,说冷,说睡不着,手掰都掰不开,你以为,我就愿意与你如此亲近吗?本来想等你睡着一脚踢开你,结果熬不住,睡着了……”

怀瑾没有说话,心里疑虑着,脸上露出些不自在,嫦曦爬到床上,抬脚就踹:“一大早将我推下床,还理直气壮的,给我滚下去。”

怀瑾打小金尊玉贵,就算彦歆对他冷淡,也不敢如此大呼小叫,再看嫦曦头发蓬乱双手叉腰衣襟半敞,活脱脱泼妇一般,就势翻个身远离了床边,披了衣衫,说声有些急事,匆忙走了。

嫦曦被惊了美梦,又摔了一跤,这股气没出来,气哼哼在屋里转了几圈,撕了两件怀瑾的衣衫出气,咬着牙想,不是在别处睡不着觉吗?有本事,今夜你别来,来了要你好看……

到了夜里,仔细沐浴熏香换了纱衣揽镜自照,想好了如何报复,不想怀瑾却是一夜没来。

作者有话要说:寂寞。。。

交颈而眠

嫦曦本想好好折腾一番,不想一记重拳打在棉花里,没使上力气,就觉得怀瑾这个人无趣了,就因为怕遭报复,来都不敢来了,第二日睡足起来,忙着去树枝上扫雪煮茶,将怀瑾抛在了脑后。

年三十午后,嫦曦正摆弄鞭炮,怀瑾缓步进来低头看着,嫦曦用鞭炮摆了很多图案,自言自语道:“不放鞭炮,过年能有什么滋味,今夜过了子时,将院门紧锁,就噼里啪啦放个够。”

身后有人冷声说道:“不行,容易起火。”

嫦曦转过头看一眼:“又是你,真是扫兴。”

怀瑾在她对面坐下:“这样吧,元宵节带你去逛灯会。”

嫦曦还从未去过街市,闻言笑了起来:“一言为定,既然这样,将我推下床的事不追究了。”

怀瑾眼眸中也染了笑意:“要追究也行啊。”

嫦曦看他一眼,笑了一声:“瞧你这脸色青白,双眸血红的,太子送你的美人,不是吸血的妖精吧?”

怀瑾手指叩一下桌面:“已经跟舜英说了,今夜家宴守岁,明日一早进宫。”

嫦曦看着桌上:“我想放鞭炮。”

怀瑾挑挑眉,说了声不行,晚宴时,依然是那三个妾室,舜英低眉顺眼,若漪似忘了落胎之痛,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绿竹依然是淡淡的,嫦曦冲她一笑,让她坐在身旁,怀瑾一进来就皱眉道:“绿竹逾矩了。”

绿竹一低头忙起身坐了末座,若漪有些得意,娇声道:“若是王爷纳了太子给的美人,绿竹妹妹就不用坐末座了,也有人叫姐姐了。”

嫦曦诧异道:“没纳吗?那这一脸疲态是怎么来的?”

怀瑾随口道:“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你屋里吗?”

嫦曦不说话了,既然有难言之隐,那就不揭穿了,看着大半素席,微微一笑举了筷子,偏偏若漪话多,娇滴滴笑道:“那个美人可是不对王爷胃口?”

怀瑾淡淡说道:“太子给的美人,有你一个就够了。”

嫦曦筷子动了动,舜英,皇后给的,若漪,太子给的,那绿竹呢?正琢磨着,就听到若漪低泣道:“王爷,王爷的意思是,有妾一个就够了?妾太感动了,王爷……”

嫦曦眼睛盯着面前的菜肴,才生生止住了笑,绿竹唇角微微一动,舜英蹙了眉头抢白道:“王爷的意思是,有你一个就够烦乱了,不想再有第二个。”

若漪一愣急切看着怀瑾,怀瑾简短道,开饭吧,嫦曦喜滋滋去夹菜,味道还真是不错,一边用饭一边瞟一眼舜英,原来她如此尖刻。

舜英低头坐着无心吃饭,王爷回来后,没有责罚她,依然让她掌管王府的琐事,可却一次也未去过她的房中,以前虽说少,一月总能有一两次,如今连面都见不着,二十三日随王爷进宫,王爷骑马在前,她坐在马车中随后,虽一路无话,心里却十分喜悦,以为这是无上的恩宠。

马车停下,怀瑾刷一下掀开车帘,进来坐在她身旁,她的心撞鹿一般,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初八那日没有罚你,就是为了今日,等见了皇后娘娘,该怎么说,你可知道?说对了,你以往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说错了的话……嗯?”

舜英强自忍着惊惶,恭敬说道:“妾知道,王府内一切如常,王妃身子弱,王爷对王妃十分体贴,妾室也都各自安分。”

怀瑾点点头:“就知道舜英是聪明人,还有一句,就说如今王妃对我,是越来越好了。”

舜英应了声是,目光投向怀瑾,难道说,他都知道吗?怀瑾没有看她,跳下马车径直前行。

进了宫,太子妃看到她眉头一蹙,随即笑对怀瑾说道:“安王怎么带了妾室进宫?竟是要宠妾灭妻吗?”

皇后在旁笑道:“我也正想问呢。”

怀瑾温和笑道:“母后不是说,我太顺着彦歆了,今日一早又使小性乱发脾气,特意带了舜英来。”

皇后笑道:“你这是给她颜色看,也好,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再说,舜英是我跟前出去的人,偶尔进宫来看看我也是应该,我也有些想了。”

舜英想着皇后的话,两手攥成了拳头,她自然是忠于皇后的,可她一颗心早给了怀瑾,她白日里忙碌着王府的琐事,夜里偷偷哭泣,恨自己的懦弱。

她不觉看向怀瑾,目光变得痴迷。

饭菜撤下,若漪盈盈起身,说是给大家跳舞助兴,不知谁可击节和之,问毕满怀期待看着怀瑾,怀瑾却指指嫦曦:“王妃于音律上见解独到,不妨一试。”

嫦曦也不推辞,笑眯眯说道:“大过年的,自不能扫了兴致,就拿一面小鼓来吧。”

扬腕击之鼓声咚咚,若漪随着节奏翩翩起舞,鼓点越来越快,若漪旋转也越来越快,终是体力不支,啊的一声伏倒在怀瑾膝头,嫦曦微微一笑,扔了鼓槌打个哈欠道:“真是困倦了,我熬不住了,先回房去。”

怀瑾拉开若漪,也站起身跟在嫦曦身后,路上嫦曦摇头:“你还真是狠心,这若漪一心讨好,不过盼着你因落胎之事安慰一句,你竟然不肯。”

怀瑾没有说话,嫦曦又道:“舜英嘛,她的悲喜不关我事,还有绿竹,我不过拉她坐在身旁,想与她多说两句,你就虎着脸教训她。”

怀瑾温言道:“嫦曦,绿竹在这府里越受冷落越好,没人注意到她,她方能保命。”

保命?嫦曦吓一跳,回头看向怀瑾,灯笼照向他的脸,分明是一脸的慎重,嫦曦转过身去:“信你就是,太子给的美人你怎么没要?那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

没人回答,嫦曦也就碎步前行,墙外哔哔啵啵的鞭炮声响起来,不时有钻天猴破空而起,隐约能听到热闹的笑语欢声,嫦曦正听得入神,冷不防怀瑾说道:“若漪下次再来找你哭诉,让她安分一些。”

嫦曦不解,待要追问,心想还是算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走走停停,半个时辰方回到屋中,嫦曦懒懒往榻上一靠,让青梅吩咐人准备沐浴,抬眼又看到桌上鞭炮,不甘问怀瑾:“谁家过年不放鞭炮,安王府为何如此冷清?”

怀瑾欲言又止,嫦曦托腮看着他:“你这人无趣,说话遮遮掩掩,要不别说,要不就说完,吊人胃口。”

怀瑾也看看她:“能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青梅进来说准备好了,嫦曦伸个懒腰起身去沐浴,听着隔壁哗哗的水声,慢慢坐在浴桶中睡了过去,周围的人也不敢叫醒,青梅回身去拿棉被,怀瑾倚着床柱,问声何事,青梅笑说:“王妃这一年没熬过夜,总是早早就睡下,今日困倦得在浴桶中睡着了。”

怀瑾一挑眉,拿过青梅手中的棉被,起身往外面去,将嫦曦从浴桶中捞出,棉被一裹抱了进来,放她在床褥间,吩咐青梅:“擦干了穿上里衣。”

说完也不避开,就倚着床柱看着,青梅局促得为嫦曦擦拭,心里直为嫦曦脸红,就这么光溜溜得被男人看,虽说王爷是王妃的夫君吧,总归是羞死人了。

擦拭干净要穿里衣,怀瑾摆摆手,说声算了,青梅忙躬身退出,心下不停嘀咕,王爷今日是怎么了?若是以前,王妃早就恼了。

怀瑾看着嫦曦赤/裸的身子,神情莫测。

他不想再有任何软肋,被人轻易拿捏,以前他所有的顾忌都因彦歆,现在他不想再有牵绊,那日酒醒后,惊觉不在她身侧,竟是难以入睡,他只身去别院过了几日,喝了安神的汤药,虽能睡着,却没有在她身旁那样踏实。

为何你能让我心安?我能信你吗?

正凝神而坐,突然嫦曦醒来,扯过棉被紧紧捂住:“冻死了,也不给盖床被子。”

又瞄一眼怀瑾:“如今改坐着睡了吗?”

怀瑾看着她,她又说:“有什么心思就先放下,大过年的,该欢喜些才是。”

怀瑾似有些动容,看了嫦曦半晌,猛然倾身过来,一手伸进棉被,一手抱住嫦曦的腰,嫦曦身子软下来与他纠缠在一处,呢喃道:“总算能做些欢喜的事。”

纵情纠缠恣意交欢,怀瑾在欲望喷薄而出的那一刻抱紧了嫦曦:“王府不放鞭炮是因为明日是母妃的祭日。”

他喘息着说得飞快,声音中的颤栗淹没在身体的颤栗中,嫦曦回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明日一早,我陪你祭奠去。”

怀瑾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得贴住了她,这一夜,他抱着嫦曦入眠,嫦曦犹豫着没有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码字。。。

子嗣之争

似乎是一合眼的功夫,外面就有人叫起,嫦曦睁开眼,正对上怀瑾的眼,二人赤身相拥,看着对方都有些尴尬,背过身去各自穿衣,嫦曦扣着衣纽,低低问道:“你,哦不,怀瑾,舜英是不是会安排母妃的祭祀?”

怀瑾顿了一下:“不会。”

再不说话,嫦曦已有些习惯,也就不再问,二人默默让人伺候着梳洗更衣后,怀瑾说声跟我来,嫦曦默默跟上,一路进了梅园,绕过梅林,角落处有一座向阳的墓冢,墓冢很小,在刚露出的晨光中孤独而立,怀瑾手抚上前面的字碑,嫦曦脱口道:“原来是衣冠冢,是了,母妃的灵柩自然要葬入皇陵的。”

怀瑾一声冷笑:“母妃没有灵柩,她已灰飞烟灭。”

嫦曦心头一惊,更让她惊讶的是怀瑾双眸中的森冷肃杀,怀瑾盯着她:“我能信你吗?”

嫦曦忙忙摇头:“你别信我,我觉得你有阴谋。”

怀瑾看着她:“你怕了?”

嫦曦摇摇手:“倒不是怕,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你们这些人,似乎都在暗地里算计着什么,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我本来以为你是最没有算计的那个,谁知,你也……”

怀瑾负手而立,没有再说话,嫦曦以为他思念母妃,沉默着不去打扰他,二人默默站着,看东方天色渐亮,怀瑾说道:“宫门快开了,这就走吧。”

没有焚香祭拜或者追忆缅怀?嫦曦看着他的背影,没有悲伤只有仇恨,嫦曦不解,灰飞烟灭?难道他的母妃是被烧死的?她生前可得宠吗?以他在众皇子中的地位,可以看出她的母妃位份极高,想要问问他,可他神情漠然,嫦曦坐在马车中,悄悄掀起车帘,看街上顽童嬉闹着放鞭炮,心里跃跃欲试,想起今日是怀瑾母妃的祭日,放下车帘捂住了耳朵,对怀瑾歉然一笑。

怀瑾看看她没有说话,嫦曦以为他心中哀伤,一路上只安静坐着,待进了宫见到帝后和众位王爷王妃,怀瑾脸上浮现出笑容,依然如中秋那日,温润明净,嫦曦心中一叹,仪蓁已走过来拉住她手,至无人处悄悄笑道:“彦歆如今倒是御夫有术,上次的美人,怀瑾竟然没要,太子笑问为何,他说是怕彦歆生气着恼,上次彦歆险些送命,他真是怕了,彦歆啊,大病一场也是值得的。”

这时花隐走过来,远远笑问:“大嫂二嫂竟说上悄悄话了。”

仪蓁看着她的肚子:“真是是羡慕花隐,又怀上了,可有秘方吗?也给我一份。”

花隐捂嘴笑道:“大嫂,有一句话叫雨露均沾,其实不然,雨露就那么些,谁都想沾上,难免谁都沾不上。”

仪蓁也不恼,微微笑道:“雨露均沾后面还有一句,叫做开枝散叶,怀玉贵为王爷,内宅没有妾室,倒和花隐成匹夫匹妇了。”

嫦曦微微笑着,扶了青梅到人多处,今日既是燕贵妃的祭日,说不定有人提起,也好解了好奇,看几位后妃斗牌正看得兴起,有宫婢进来说皇后娘娘有情,嫦曦进去时,皇后一人坐着,怀瑾在旁站立,皇后招手让她过来,红着眼圈说道:“你们两个,进里屋的牌位前磕个头,祭奠燕贵妃。”

二人并肩走进,恭恭敬敬磕了头,未站起身,就听到屋外皇后说道:“皇上怎么来了?”

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怎么,皇后的屋里朕来不得吗?”

皇后忙说不敢,皇上温言说坐下说话,嫦曦指指屋外,怀瑾捉住她手摇了摇头,就听到皇上说道:“既然只有皇后一个人在,我们说几句话,吉王妃又有了身孕,难不成竟是天意?”

皇后缓缓说道:“确是可喜可贺,只是,怀玉的母妃出身太过低微,怀信和仪蓁又年纪尚轻,皇上正春秋鼎盛,何必急在一时?”

皇上叹口气:“月蓉,你也知道,当年朕受过重伤,总想早日安排好身后事,万一旧伤发作……”

皇后柔声劝慰:“皇上这些年一直都好好的,不会有事。”

皇上又道:“怀瑾他……”

怀瑾听到父皇提起他,屏住了呼吸,皇后突然跪倒:“皇上饶了臣妾,臣妾因燕妹妹当日一把大火后尸骨无存,每年的今日都设了牌位祭奠,刚刚摒退了左右,让怀瑾和彦歆进来磕个头,没想到皇上突然就来了,臣妾并非有意……”

皇后的声音慌乱畏惧,嫦曦刚要探头,怀瑾已大步走出,跪在皇后身旁道:“母后一片慈悲心肠,都是为了儿子,父皇若要责怪,责怪儿子就是。”

皇上看着怀瑾肃容道:“当日是她行事乖戾……大过年的,都起来吧。”

怀瑾扶着皇后站起,皇上看着他,目光变得深邃,似乎隔着他在看另外一个人,皇后捏了捏衣角,轻唤声皇上,皇上看看她说声坐下吧,对怀瑾道:“听说这些日子你府内倒是安稳了,你的王妃呢?让她出来说说话。”

嫦曦闻言忙出来拜见,皇上看看她,突然说道:“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嫦曦愣怔间,皇上已起身抬脚走了,皇后笑道:“怀瑾去送送你父皇,我和彦歆好好说说话。”

眼看着怀瑾走远,皇后拉起嫦曦的手:“皇上如此说,彦歆觉得委屈了吧?”

嫦曦低了头,心想都没听懂他的话,我的身子很好。皇后看她沉默,在她手上拍了两下:“姑母知道你的委屈,听说这些日子怀瑾常常在你屋中,你记得服药了吗?”

嫦曦眨巴眨巴眼睛,皇后又道:“姑母知道彦歆和怀瑾夫妻情深,也知道你盼着孩子,仪蓁如今身子调养得越来越好,只要她生下皇太孙,彦歆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姑母再不会管。”

嫦曦心中迷惑,头垂得更低,似有千般无奈委屈,皇后进一步安抚道:“那药并不会伤及彦歆身子,停药后就会再有身孕,彦歆相信姑母就是,再说,彦歆也不希望怀瑾得了帝位吧,三宫六院的,哪里能再有一腔深情给你?姑母年少时,也曾想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谁知却进了这深宫,看着妃嫔们为了争宠,使尽各种手段,皇上只不过当她们小猫小狗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初始也曾不甘,后来有了怀信,我就一心养育怀信,再不问后宫是非,这一辈子,眼看就这么过了。”

皇后自管哀叹,嫦曦心中渐渐明了,心里怒意升腾起来,啪一下甩开皇后的手,怒斥的话就要夺口而出,外面有宫婢低声禀报:“太子妃娘娘有请安王妃娘娘前去斗牌,前来请人的丫鬟等了一个时辰,奴婢斗胆…...”

皇后笑道:“不过是说些闲话,你们年轻的自管顽去,再拉着不放人,该嫌我这个老太婆烦了。”

嫦曦看着皇后头上的凤冠,硕大的珠子微微颤动,想起眼前可是天底下权位最高的女子,自己刚刚险些犯下大错,手心早捏出汗来,皇后盯着她喊声彦歆,心思急转间,嫦曦尽力笑得真诚:“姑母放心,彦歆都明白的,姑母都是为了彦歆好。”

皇后呼吸一松:“就知道彦歆是个好孩子,姑母没有看错。”

彦歆笑嘻嘻走了出来,敛了笑容扶了青梅的手,想起皇后说的话,皇后做的事,仪蓁可知道吗?再无心找她去斗牌,打发另外跟着的两个丫鬟去告诉太子妃,只说她头疼要去随意走走,只带了青梅往御花园而来。

未到御花园,就见前方拐角处人影一闪,那不是怀瑾吗?怎么鬼鬼祟祟的,吁一声疾走几步,跟在他身后,他走走停停躲避着人,嫦曦大方坦然,装作随意闲逛,他在一处废弃的宫殿前停下推门走进,让青梅候着,嫦曦踏上台阶,脚下青石板缝里野草疯长,触目处陋瓦破窗,熏黑的屋檐和墙壁,有风吹过,夹着孤寂悲凉扑面而来。

嫦曦深吸口气,伸臂推开了门,里面一人背对着她,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画入神,凝目看过去,画中人似乎见过,嫦曦想了想,此人眉目间和若漪很象,只是比若漪清丽高贵许多,她看着面前的背影,怪不得他对若漪怜惜容忍,原来如此,走近几步,张口叫了声怀瑾,背对她的人转过身来,微微笑着看着她,嫦曦后退几步,那人疾步过来,就听哐当一声,大殿的门被关上了。

嫦曦指指他:“吉王?你穿上怀瑾的衣衫,诱我至此,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