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隔日,两对夫妻先后从县里,城里回来的时候,陆朝阳去迎接他们的时候,是满脸的笑容。

倒是林氏和陆玉梅。因为担心,眼睛有些浮肿。见她这样,陆玉梅不免又要在心里嘀咕一阵,还担心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真是傻!

陆朝阳笑道:“娘啊,今儿可过节了,我特地留了一头小乳猪。我不管,你可得给我烤了。”

因昨天陆朝阳变了脸。现在林氏看着她,也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现在她和自个儿撒娇,林氏哪来还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满口答应下了。

一行人一边往里走。

赵牧一边笑道:“要烤猪,还得我帮忙。从前我在山里,可没少烤过东西。”

陆朝阳笑道:“我不管谁做,总之咱们今晚就有口福了!”

回到屋子里,林氏和陆玉梅又把从各自娘家带回来的东西舀出来看。听说陆朝阳一人守着家里,林家人和陆家人都表示了怜惜。并给她带了不少东西。两家都带专门带了一个尺头是给她的,其中她外婆朱氏还特地纳了一双绣鞋给她。还有月饼匣子,两家人都有一个是指明是给陆朝阳的。

陆朝阳舀着那双绣鞋,很是爱不释手了一番。

晚上赵牧和林氏果然联手烤了一头烤乳猪出来。虽然不及酒楼里那要整两银子的专业烤猪,说是什么外酥里嫩,什么肥而不腻的。但是风味也是相当不错的。陆朝阳和赵宝儿都耐不住。对着那一头油汪汪的烤猪,就跟着赵牧喝起了小酒。

结果陆朝阳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还是陆玉梅搀回去的。就害的赵牧被林氏骂了。

隔日起来,自然是头疼欲裂。

翻身看了看天,发现外面的天还不过是蒙蒙亮。应该还早。陆朝阳自己翻起来,在屋子里点了小炉子,烧了一小壶水,想了想。抓了些干菊花来放下去喝了。泡茶喝了,眯着眼睛,等着天终于慢慢亮了。

当天干了大半天的活儿,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听说陆八陆文金来了。

破天荒的,赵宝儿竟然带着陆文金来找陆朝阳。陆朝阳从猪圈里爬出来,见着陆文金,微微一怔,道:“咋了?”

陆文金显然是非常着急,他道:“兰英和大郎前天就出了门,到今天还没回来过…我是来问问,在你这儿,兰英是怎么说的?”

陆朝阳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道:“说是想告两天假,好像是到县城去了。”

“对对,是去县城了。”

陆文金仔细想着当时的情景,还真有些混乱。他在铺子里做账房,下工回来,顺便把在集上摆摊的陆大郎也带上了,两人一块儿回家。结果回去,就听见陆兰英凄厉的哭声。原来是陆大陆文友吃了几杯酒,在打陆兰英。

陆文友让陆兰英把她提回来的肉舀去炖了给他下酒。可是陆兰英不肯,说是要留着送人的——听说那是要提进城里去,送给何氏的。陆文友顿时火起了,当下就破口大骂。那还不算,后来索性操起扫把,把陆兰英狠狠打了一顿。

虽然后来周氏实在听不下去了,跑了出来,又是哭又是骂的,但是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陆八和陆大郎回来,当时陆八看着也是气急,上去就推了自己大哥一个大跟头!陆大郎趁着这机会,才把浑身是伤的妹妹抱了出来。

陆文友在陆八面前,可不敢怎么样。

后来问过陆兰英,陆兰英说都是皮外伤。她执意不肯留,竟然当晚就拉着陆大郎走了,就是谁也没告诉!

陆八到底是个男人,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发生了这事儿,只当他们是去县里找他们娘何氏了。第二天,他上县城去找了陆文秀,陆文秀打听过了,说是确实是去找何氏了,并说到时候等他们回来,陆文秀会负责送。陆文金也就放心了。

可是按理说,过了中秋,他们也该回来了…

陆文金左等右等,觉得不是个事儿,就先来陆朝阳这儿看看了…

陆朝阳看了看天,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辰,道:“她跟我告了两天假…按理说该是今儿就到了的,可是到了这个点儿了…”

她不禁颦眉,从前陆兰英每次逢年过节放假回家,回来几乎就没有哪次是不迟到的。可是从来没有迟到得这么离谱的。

她道:“陆八爷,你上县里去瞧过没有?”

陆文金眉头深深的打结了,道:“正要去。只是大郎也还没有回来,我就想着,先到你们这儿来叨扰一下。”

按照他的想法,那两个孩子怕是根本就不想回家了。

可是家里还有可怜的小三郎…他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陆朝阳看他的衣着打扮,确实像是想进城的模样,便道:“说不定在路上了呢。”

眼看这就要到饭点了,她又礼貌的提出留饭。可是陆文金是真的急,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客气的谢过了,就直奔出了门。

他走了以后,陆朝阳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来…虽说这两年懂事了很多,可到底就还是个小姑娘…

结果直等到傍晚,也没见陆兰英回来。陆朝阳更捉急了。想来想去,就让大丫到家里去陆家去问问。

大丫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直接到陆朝阳跟前儿道:“大小姐,我一去,那陆家的七太太就把我赶了出来,说是赵家的人以后别再登陆家的门。我也没看明白,不过看样子,兰英和八爷应该还没回来。”

陆朝阳听了颦眉,道:“你咋知道还没回来?”

大丫道:“我看他们院子里,那老太太正又是哭又是骂的,老太爷也在院子里抽旱烟。好像骂的就是兰英的爹。”

从前陆家人也不是这样的。而且有时候,在赵家的小姑娘,也会上门去找陆兰英,也没见孙氏这样。陆朝阳想着,陆兰英和赵家是签了卖身契的,现在人倒突然不见了,孙氏是害怕了吧…因为按律,这主家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要是跑了,奴家是要赔的。要是赔不出来,告上去,那也是要坐监的。

那陆兰英就是还没回来…陆八应该也没有回来。不然不会是孙氏出来大放厥词。

陆朝阳无意识地拧着手指。

大丫不禁道:“大小姐,您说,兰英…”

陆朝阳紧紧捏了捏手,才道:“先等等。虽说兰英是告假了逾期未归,但到底有他们自家人操心。咱们赶忙赶急的赶到前边儿去,到时候他们家那些人赖上来,咱们也说不清。等明儿一早上看看动静再说。”

大丫有些忐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陆朝阳又让大丫出去打听——说是还没有回来。

到了中午——还是没有回来。

陆朝阳才是耐不住了,去找了林氏,说了一下这件事儿。然后就和赵宝儿一块儿,两人一人一匹马,快马进城。

进了城,陆朝阳先到了陈捕快家。敲了大门,报上名号,里头迎出来一个小厮,急忙迎二人进去。陈家的院子非常中规中矩,和县里其他家境相当的人家是一样的四合小院子。陈捕快和陆十三住在西厢房。

还没来得及进去,身怀六甲的陆十三就亲自迎了出来。那个小厮探头探脑的,陆十三就给了他一点碎银子,温声道:“去买些茶点来招呼客人。”

又道:“这就是咱们买的那精米,莲藕,菱粉,等物,出产的赵家的大小姐和大公子。”

这话当然不是对小厮说的。刚才他们已经报了名号,说是赵家来的。但是陆十三特意要加上一句备注。显然,是说给家里的婆婆和其他妯娌听的

NO205找人

陆朝阳意识到陆十三的在这里的处境也不是很自由,不由得暗道不妙。

陆十三是个何等聪明的人,她看了陆朝阳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她心中却暗想着,再艰难,也不能放着娘家的侄子侄女儿不管。若是连两个孩子也护不住,这婆家,也太不通人情。

等进了屋,才看到陆八也在这儿。

“…当时就不该答应让他们来”,陆八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懊恼,“现在何家扣着不肯放人,连面都不让见。我和他们说了,兰英和赵家签了卖身契,他们…”

他们让陆家自己舀钱去赎。

陆朝阳轻轻敲打着手下的桌椅,面对面有愧色的陆八兄妹,便道:“不管怎么样,得让我见到兰英一面。”

听说陆兰英是被她爹暴打了一顿,大半夜的兄妹俩离家出走的。

“…她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大半夜的真能就走到城里来?就算是挨到天亮,能雇马车代步…”

陆八突然面色煞白,道:“他们身上的银子,好像当时被我大哥舀了去…”

陆十三闻言也错愕了,道:“中秋节前,我让我相公去问过,说是确实是在何家…”

陆朝阳站了起来,道:“兰英是我们家签了卖身契的,今儿谁也拦不住我要见她。说要赎身,也要看我放不放人。这倒好,还没在我这儿走过过场,倒是已经先把人接走了,然后给银子?我好像没有听过这样的道理。”

陆八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陆十三冲他摇了摇头。现在除了陆朝阳舀着这个名头,怕是谁也难进何家的大门了。

赵宝儿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就趁早走一趟吧。”

陆朝阳想到事情怕有些棘手。便商量赵宝儿,道:“不然就请外公那边的人帮忙出个面吧。”

赵宝儿点了点头。

兄妹两人就先到了林家的镖局。陆朝阳面对又惊又喜的虎子,眉角不停的抽搐,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饶了过去。

林老爷子出去跑应酬去了。林大爷倒是在家的。两方人落了座,陆朝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才道:“舅舅,如果您得空的话。我想…请您陪我们走一趟。”

“何家…”林大爷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我说实话,这些事儿,就是我去找何老爷,怕也是说不上几句话。毕竟人家也是母子,这又还是夫妻。也没说做儿子做女儿的就不能去瞧自己老娘是不是?”

陆朝阳忙道:“也不是想让大舅舅说啥,就是我们两个到底是做小辈的,贸然上门去也不好。还是想请舅舅牵个头。我们去了,也不说啥,就是想看看兰英咋样了。”

林大爷斟酌了一下,道:“也成。咱们就上门去看看。这事儿是老何家做的不地道,这到底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日子还没到,咋就要自己个儿把人领走。”

赵宝儿和陆朝阳都松了一口气。

有了林大爷牵头,一行三人敲开了何家的大门,很快就进去了。何家是商贾之家,虽然做的生意不算大,可是也算是挺富的了。

来应门的小厮把三人请到了客室坐着,还有小丫头来倒了茶。虽说这院子不大。这满院子的也只有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应该还有一个粗使的婆子。这就构成了县城中等阶级的宅院配备了。

陆朝阳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后收敛回了神色。

大约是有林大爷在这儿的缘故,很快。何氏的大哥,何大少爷就出来了。见了面,两人客气的寒暄,显然两家关系是不错的。

“大兄弟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何大少爷客气地道。

“带两个小辈来给大兄弟见个礼”,看陆朝阳和赵宝儿站起来行礼,他又摆摆手,笑道,“再就是我这大侄女儿,听说你那外甥女儿生病了,所以心里着急,特地来看看。”

闻言,何大爷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中。半晌,才道:“哦,是这样子,我那外甥女儿和大外甥儿子,今儿也不在我这儿,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娘领着,他们街上玩儿去了。”

陆朝阳和赵宝儿对望了一眼。

最终,赵宝儿道:“何大少爷,我们就说实话吧。这兰英是和我们签了卖身契的。不管咋样,也还没有到期。您就算是要赎身,也该先和我们商量过了,先付赎金,再带人。”

陆朝阳也道:“是啊,也不能这样,私自就把人扣下了。陆家人倒要来找我们要人。我们还要担心她的安危。放下家里的事儿找出来。何大少爷,您也是个生意人,当知道生意人最重的就是信用承诺的。”

何大少爷被指到面上,有些难堪。看了林大爷一眼,林大爷只管自己喝茶。他倒是不惧这个黄毛丫头和毛头小子,可是林大爷在这儿,面上有些话也就就不好说了。

他踌躇了一会儿,只好道:“这事儿,也确实是我们欠妥当了。等过了这两天,我们闲下来了,就带兰英去赵家赔个礼。林大兄弟,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何某人吧。”

林大爷有些为难,看着陆朝阳和赵宝儿,道:“要是我来说,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虽说是儿女亲家,可这也是赵家的事儿,我实在是不好说话,不好做主。今儿赵家当家的大少爷也在这儿了,虽说是个晚辈,大兄弟,你有什么话,也只管和他说。我只管做个见证。”

陆朝阳笑道:“虽说是签了卖身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当时的情况,想来大爷您也不清楚。兰英的七叔是背着人收了银子,要把兰英卖到青楼里去。兰英她爹疯了,她娘又到了县城。兰英是她十三姑带着来求我们赵家签下这么一个卖身契的,为的,是让其他人不要再打什么主意。”

她渐渐凝眉,道:“虽说是签了卖身契,可是这两年,兰英一直和我同吃同睡。我吃什么,睡哪里,她就吃什么,睡哪里。我也是真心把她当妹子看的。如今她一声不吭的走了,和我告了两天假,这不,我听说她受伤了,就马上来瞧瞧了。如果何大爷您真要给她赎身,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我人既然已经到了这儿,怎么也得让我瞧瞧她吧。”

林大爷也道:“是啊,我这外甥女儿担心着呢,再说了大兄弟也不会这么不通情理不是?”

何大少爷为难地道:“话不是这么说。若是我那大外甥女儿在这儿,我当然不能不让你瞧。只是今儿,我大外甥女儿和大外甥儿子都和他们娘逛大街去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我看这样,您二位也不是那闲人,不如就先回去。改天,我再带兰英来赔不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家人竟然还是不松口。林大爷不免就有些踌躇。

陆朝阳深吸了一口气,道:“何大少爷,您就实话说了吧,是不是兰英…遇到啥事儿了?”

何大少爷的脸色一变,虽然很快,但是没能逃过陆朝阳的眼睛。

不等他开口,陆朝阳立刻又道:“何大少爷,我听说她是受了伤,大半夜的过来的。我都不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走得了这么远的路。也不说,陆家八爷说他们走的时候身无分文的。就说兰英,一向也是个懂事的,有啥事儿,若是走不开身,也该自己来和我说一声,不能让我自个儿担心找过来的。”

“您看看,若是能安排我们赶快见上一面,我这就回去。若是不能,我可要舀着卖身契,到官府去告状找人了。”

何大少爷脸色大变:“你,你这丫头…要上官府去,只管上官府去便是。我自己的大外甥女儿,我们还能害了她不成?这老陆家不厚道,我们…”

他们什么?他支吾了半天,却还是啥也没说出来。

赵宝儿忙道:“何大少爷,您也别见怪。我妹子也是担心。”

何大少爷冷着脸哼了一声,道:“趁着人家落难,来填了这卖身契,不然我们何某人的外甥女,也不会就卖身为奴。”

陆朝阳心想难道不是你外甥女儿来求我的,我当时还不愿意收她呢。再说了,你们老何家本事大,当时哪儿去了?

但是现在多说无益。陆朝阳只是很坚持地道:“若是她没出什么事儿,我今个儿想见一见她人。”

气氛于是就僵住了。

这时候,有个小子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了,也注意不到自己身边的客人,道:“爹,府城那边有消息,说是刚抓了一个拐子,好像是拐卖少女的!”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何大少爷连忙三两下跳起来,道:“胡说八道啥呢,府城抓了个拐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小子傻了眼。

何大少爷感觉到几道凌厉的视线,不禁颓了,哎了一声,瘫坐在椅子上,道:“此事我们也在想法子,孩子她娘现在还在外面走动。只是我想着应当…就不至于是被拐了。兰英那孩子虽说是个女娃子,可身边不是还有她大哥吗…”

 NO206人情债

原来那天晚上,陆兰英和陆大郎连夜走到集上,后来陆兰英实在坚持不住了,两人身上又没有钱,陆兰英就索性咬了咬牙,先叫了一辆马车上县城,想着到了城里让何家人付钱。也算是让这两个孩子到了何家。

住了一天,也给她请了大夫。陆兰英提着一些肉,一些尺头啥的,说是过中秋,给外公外婆的礼。本来倒也好好的。可是后来,陆兰英和何氏不知道咋地又吵了起来。陆兰英似乎怨了何氏,把他们兄妹几个一气儿丢下这么久,都不回去看一眼。但是这可是在何家啊,何氏刚回来的时候,受了多少罪,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因此难免就骂了陆兰英两句,说她不知道体谅母亲之类的。

哪里知道,陆兰英也是个脾气烈的,身上还带着伤,竟然就拉着陆大郎一块儿走了。当时何氏正伤心,也没让人去追。只当他们是回乡下去了…

哪里知道陆家人竟然又上县城来找。去查过,这两个孩子竟然果然没有回乡下。何氏慌了神…可是何老爷却考虑到何氏还是陆家的媳妇,又长久不回去,如今儿子女儿丢了,怕要被人说不守妇道。因是,不管谁来上门,都说不见。自己一家人急了个底朝天儿,到处去找。

“这青天白日的…谁知道那俩孩子就能丢了啊。兰英和大郎,大晚上的都能走得来,大白天的,咋就走不回去了。”

何大少爷有些尴尬,解释似的道。

陆朝阳道:“这是找了多久了已经?”

“就没留下来过节。”

这是已经有两天的功夫了…

“不管是不是,想个法子看看府城那边抓住的那个拐子那儿有没有线索。哥,我们去找陈捕快商量。”

说着。陆朝阳青着脸站了起来,再不看那混账何家人一眼,转身就走了。林大爷就留下来告了一声罪,并安慰了几句,表示自己镖局也会尽力派人去找的。

陆朝阳和赵宝儿匆匆到了陈捕快家,这个时候,陈捕快已经下班回家了,换了便服。正和陆十三兄妹俩说话。

见了陆朝阳兄妹,陆八连忙亲自迎上去,道:“怎么样?见着兰英没有?”

陆朝阳看了一眼这个有些弱不禁风的青年人…虽说他是不错的人,但是想来,由他来挑起陆家这么一个重担,还是勉强了些…

她轻声把事情的经过跟陆八说了。

陆八的脸色顿时就更难看了。

进了屋,陈捕快客气地站起来给他们兄妹俩见礼。看来陆十三和丈夫的关系倒是非常不错的。这陈捕快看起来很是护着她。

陆八低声把事情说给陆十三夫妇听了,果然陆十三也吓得脸色刷白。

她带着哭腔道:“相公。现在可怎么办啊?”

陈捕快连忙道:“我找人活动一下,到府城去,看看能不能通通关系,先看看这抓来的拐子是怎么回事儿,和兰英有没有关系。你别担心,那人是在府城抓到的。和兰英的碰上的机会不大。”

陆十三低头抚摸了一下肚皮,忍着哽咽道:“相公,您这两天正忙,妾身还给你添麻烦,妾身真是过意不去…”

陈捕快果然非常感动,连忙道:“胡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啥事儿,也没你这儿重。你不用担心。在家里好好养胎。我必定把这件事情都办妥当。”

后来几个人商量妥当,陈捕快就先上府城去了。陆朝阳和赵宝儿,还有陆八,就先落在了后头。

这是陆朝阳第一次到府城。也就是本地区的中心城,这里住着地方政治最高的地区。和丽县来去只有一条街道通头不同,府城的规划算是比较正规的,甚至陆朝阳来了这儿,一下子就被熙攘的人群淹没,便有一种真要迷路了的感觉。

按照原先约好的,陆八引路,几个人到了一家茶楼等着。然而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陈捕快竟然还是没有来。眼看天都要黑了。

陆朝阳就和赵宝儿低声商量着,实在不行,恐怕就要自己去衙门走一遭了。可是这府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也难办事!

正着急的时候,茶楼楼上突然走下一个人来。

“…赵小姐?”

陆朝阳抬起头,顿时眉心抽搐了一下。

然而赵宝儿却立刻站了起来,客气地道:“朱大公子,竟然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

朱庆堂看他们这个时辰还在这里,又一眼扫过桌上的茶壶和成堆的瓜子壳,便知道这几人是有事儿耽搁在这儿了。笑着向赵宝儿回了礼,然后向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人就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人,和跟着他的小厮。

他笑道:“我在这儿坐一坐,不叨扰吧?”

陆朝阳虽然不情愿,可是此时也明白了赵宝儿的意思,想到陆兰英,还是起身行了半礼,道:“朱大公子客气了。”

朱庆堂施施然地坐下了,又和赵宝儿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在陆朝阳耐不住之前,道:“赵小姐,您这个时候滞留在这儿,是否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儿?”

不问大家,只问陆朝阳!那就是要陆朝阳承了他这个情了!

陆朝阳无奈,只好道:“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叫兰英的,走丢了。我们听说府城抓到了一个专门掳掠小姑娘的拐子,就想着来看看。已经让兰英做捕快的姨父去打听了。可是直等到现在,也…”

赵宝儿立刻道:“不知道朱大公子有没有门路,帮我们打听一下?”

朱庆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略皱眉,道:“你说的是你府上的一个卖身的奴婢?”

陆朝阳没好气地道:“奴婢也是人吧…”

最后还是只能咬碎银牙,换了和缓的口气,道:“虽说只是一个卖身的奴婢,但从小是和我一块儿长大的,我们一直在一块儿,关系也好。若是找不回来,我心里过意不去。”

朱庆堂无奈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他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是听说今日抓获了一个专门拐卖少女的拐子,被救出来的少女共有十几个。但是听说是县丞瞧上了一个乡下姑娘,又见她受了重伤,已经接到自己家里休养去了。打算不日纳妾。”

陆朝阳傻了眼:“啥?!纳妾!?”

赵宝儿拉了她一下,道:“不一定就是兰英…”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准…乡下姑娘,还受了伤的…而且陈捕快竟然去了那么久没有回来,恐怕…

陆朝阳额心沁出了汗,道:“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