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京的事情,商玉卿非常的害怕并且抗拒。而且他始终认为这件事是他起的头,所以才连累了师哥夫妻俩。虽然后来陆朝阳开解过他,即使没有赵达的事情,五王的人迟早也会找过来的。可是他还是难以释怀,几乎成了心病,甚至有一阵子想着上京去把五王毒死拉倒。

现在他坐在陆展瑜夫妻跟,也是低着头,一副不敢吭声的样子。

陆朝阳给他们师兄弟俩倒了茶水,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陆展瑜的手指敲敲桌面,道:“都收拾好了没有?”

商玉卿低着头道:“收拾好了。”

陆展瑜道:“那明天启程吧。”

商玉卿一个激灵,好像不大乐意。

陆展瑜道:“咱们自己去,先启程,不然等他找来,就更加糟糕。

商玉卿只好道:“好。”

陆展瑜又交代了几声。玉卿都是没精打采的。

最终,陆朝阳道:“进京以后,听你师哥的话,千万不要冲动莽撞。”

商玉卿答应了。

陆朝阳又对陆展瑜道:“你是做师哥的,不要老是骂他,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心里该有自己的主意了。照顾好他。我等着你们俩一块儿回来。”

又笑着对商玉卿道:“等你回来了,嫂子给你在丽县买个宅子,你自己独门独户的,好不好?”

商玉卿低着头,半晌,才有些哽咽地道:“好。”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了,陆展瑜老是管着他让他很不高兴。可是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陆展瑜。只因他一入师门,就不停的听到他的名字。原以为他甘于平淡,窝在这个疙瘩地方,没有建树,自己是不屑的。可是其实他只是想得到陆展瑜的认可而已。又一直懊恼自己走不出他的影响,也起过想另起炉灶的心思。

这份心思谁也没说过。可是没想到,倒被这个他从前看不起的乡下女人给瞧出来了。

陆展瑜看他这个熊样,又叹了一口气。

隔天天不亮,陆展瑜就起了身。陆朝阳侧身睡着,孩子睡在她的臂弯里,她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更衣洗漱,最后拎起了那个不大的包袱。

他走到炕前,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朝阳。”

陆朝阳道:“嗯。”

他用伸出手指去摩挲了一下陆念归的脸颊,轻声道:“我走了。等着我回来。”

陆朝阳道:“好。”

也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陆朝阳的手,然后就转身,出了门去。陆朝阳闭上了眼,实在不忍看他在自己跟前儿离开。

门外,灰蒙蒙的天色下,一个青色的身影背着包袱站在院子中间,像往常一样低着头。看见他出来,就低声道:“师哥。”

陆展瑜点点头,道:“走吧。”

商玉卿就回头看了一眼,道:“婆婆,我们走了。”

陆展瑜这才看见黄婆婆站在厨房门口,倚着房门瞧着他们。他道:“婆婆,我们走了。”

黄婆婆点点头,苍老的脸颊皱成了一朵花,努着嘴,道:“路上仔细着些。老爷放心,我会在家里瞧着太太和少爷的。”

陆展瑜点点头,便也不回头再看了,转身大步流星往大门的方向走。

商玉卿在陆朝阳房门前,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嫂子,我走了。”

门静静地关着,没有人回答他。

陆展瑜在跟前儿道:“快些。”

商玉卿拎了一下肩上的包袱,飞快地赶上了陆展瑜的脚步。陆展瑜走得极快,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又好像在害怕什么。

商玉卿竟然破天荒的明白了——他是害怕走慢一些,自己就不想走了。

陆朝阳听着门外的动静渐歇,俯身轻轻亲了一下陆念归的额头,轻声道:“宝宝乖,咱们一块儿等爹爹回来。”

想闭上眼睛再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便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等到天大亮。然后门外的动静又响了起来,是早起的黄婆婆和陆兰英在院子里收拾。黄知秋比她们起的略晚一点,但也是时候出来活动了。

陆朝阳侧耳去听,听见他惊讶的问陆兰英为什么不见陆展瑜和商玉卿。然后被陆兰英臭骂了一顿。陆兰英也想不到为什么那两个人要趁着天不亮就走了。也很是郁闷。所以黄知秋就是自己送上门当了出气筒。

听着这些动静,陆朝阳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一动之下惊醒了陆念归,这屁孩子一下子就哭闹起来。陆朝阳连忙翻了个身坐起来,抱着他哄了哄,手一摸便知道这小子是拉臭臭了,只好起身下炕,叫了一声“梅花”,然后拿了干净的尿布来。

梅花一听见她叫,就知道要去打水来了。

NO.279:舅家

陆朝阳熟练地给陆念归换好尿布,并自己梳洗了一下,螫蹬好自己抱着孩子出了门去。

黄婆婆见了她便道:“太太,您怎么就出来了?快进去歇着。”

陆朝阳抱着孩子,笑道:“婆婆您别忙,来帮我看着归儿。”

说着,把孩子往黄婆婆手里一塞,就自顾自地往前厅走去。黄婆婆无可奈何,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进屋去了。

这是陆朝阳自生产过后第一次出来放风,她先到前院走了走,然后就上了柜去。陆兰英已经站好了,看见她也非常惊讶。

“朝阳姐,你咋来了?”

陆朝阳笑了一笑,道:“在屋子里躺久了,出来瞧瞧,给你帮把手。”

陆兰英忙道:“婆婆不是说你还得再养一阵子的吗?你快别忙,我自己就能成。”

陆朝阳只是笑,道:“我就是想出来站一会儿。”

陆兰英年纪轻没什么心眼,可是耿行知等人却看得分明。现在男主人不在,这种时期女主人当然要站在最前台来了。周大夫和黄知秋倒还好,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只管自己忙活了。耿行知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想着这男主子不在,难道要个婆娘来当他们的家?她懂得什么?懂得岐黄之术,还是药理?一个乡下村姑出身,能收钱管账已经是顶了天儿的了,就算站在这儿了,又能怎么样?再说她时常和黄知秋走动,又和原本站柜的那个凶丫头(陆兰英)一个鼻孔出气·难保以后不会有些偏颇。

陆朝阳看那耿行知漫不经心的,就猜测他当是有心思。应该说,这些坐堂大夫之中,最难把握的就是耿行知了。若是拿捏不住,到时候搅和得鸡犬不宁,还不如换人的好。当然,换人是下下之策,不到非不得已,陆朝阳也不想走那一步。

但这毕竟是第一天·也不能出什么乱子。陆朝阳站柜至中午,就有那林家的人来了。是林大爷带着两个镖师模样的人。

陆朝阳见了,连忙招呼了陆兰英,下柜亲自迎了上去,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林大爷笑道:“到你这儿来蹭顿饭吃。”

陆朝阳连忙道:“这是好的,舅舅你先和我里边儿来。”

说着,就把林大爷和两位镖师带进了屋子,并大声吩咐黄婆婆今天中午加菜:“······做一个红烧肉,大舅舅顶喜欢吃的。”

黄婆婆笑着答应了。

林大爷心中一动·侄女儿的细心,让他很是熨帖。要知道天上雷公,地上舅公。侄女儿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舅家自然得帮衬着一些的,因此,他今天就来了。

陆朝阳又亲自去把小念归抱出来给林大爷看。林大爷见了,直说是像她。

陪着坐了一会儿,黄婆婆收拾好了把饭菜端了上来,陆朝阳亲自站起里给林大爷和客人摆了碗筷。虽说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不过是自家亲戚·陆展瑜又不在,便不避讳这许多。

林大爷瞧了她的架势,便知道她是果然要当家了。

陆朝阳给林大爷斟酒·笑道:“起初瞧见舅舅来,还当是舅舅身子不舒坦呢,可把我吓了一跳。”

林大爷反而有些惭愧,道:“你嫁到县城,离我们近,我们本来也该多来瞧瞧你的。”

陆朝阳微微一笑,道:“舅舅是做大事的人,有外婆和舅母常常来走动走动·也就是了。”

林大爷又指了指自己的两个镖师·道:“我这趟来,还是你外公和外婆让的。

这两个·都是咱们签了死契的,现在跟着我走镖。你外公外婆和我的意思·就让他们先到你这儿来,做个护院。”

陆朝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那两人憨笑地朝她点点头。她心中一动,知道这两个人是哑巴。

林大爷道:“不能说话,可是身手好的很。你这儿随便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月钱还是林家结算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陆朝阳连忙道:“这样的人才,来我家做护院,实在是······”

林大爷哈哈一笑,道:“走镖风险大,多少人巴不得能来呢。我就是瞧着他们的品性好,才让他们过来的,不能给你惹什么麻烦。”

陆朝阳道:“林家镖局的人,能给我惹什么麻烦?舅舅快莫说那外道的话,难道我自己的亲外公亲舅舅还能害了我不成?既然这样,我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怕我这儿地方简陋,怠慢了二位。”

那两个哑巴镖师连忙摆摆手,意思是不会不会。

陆朝阳又站起来,从林大爷开始,给他们斟了一圈酒,才道:“不过舅舅既然到我们家来做护院,这月钱当然还是我自己结算的好哪里能再给舅舅添这样的麻烦呢?”

林大爷就道:“你这话说的。你进了镖局大门,谁都叫你一声表小姐的,哪里要分那么清楚。”

可是陆朝阳坚持要分清楚,由她来给这两人结算月钱。除了不好意思再拿林家的钱,还是因为,由她来开月钱,那样才能管得住人。不然这两个人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林大爷是走镖出身,地道的武夫,一心只想着对侄女儿好,能为侄女儿省点钱,也是好的,也想不到这么深。陆朝阳推了两句,他倒有些不高兴了,道:“都道你懂事,没想到和自己的舅家也客气!”

陆朝阳赔了笑脸,道:“舅舅,这不是客气不客气的。我知道舅家疼我,这点力气我自己能出的,就不敢再麻烦舅舅。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儿,还得麻烦舅家,我肯定不能客气的。”

说着,又给林大爷倒酒,并亲自给夹菜,一直赔笑脸。

林大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臭着一张脸,道:“说你好强呢,女孩子家何必这么好强。

实在不行了回乡下去吧,你爹娘也不能少了你一口饭吃。何必守着这个破地方。等姑爷回来了,再来接你也就是了。”

陆朝阳只是赔笑,林大爷也不能再绷着脸了。不过她的懂事和贴心也深得林大爷的心,心里暗暗想着等她真有什么事儿一定是还要帮

吃过一顿午饭,就散了。留下两个哑巴镖师,是两兄弟,一个叫吴大,一个叫吴二。陆朝阳让黄婆婆腾出了一间屋子他们住,并亲自在一边看着家里的小厮帮着他们打扫和收拾行李。

月钱的事儿还没说,只等问过林家,并对比其他人家的镖师了再主张。陆朝阳还让人去把院子里收拾出一块空地来。

“以后咱们家的小厮早早起了身,也跟着两位师傅学点拳脚。”

这也是为了避免这两人没事儿做。吴大和吴二自然是答应了。

陆朝阳又道:“两位师傅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前院的药田,帮黄大夫翻翻地什么的,顺便让黄大夫教你们一点点岐黄之术,以后也好防身。”

说到这个,吴大和吴二就高兴了。一般的小病小痛若是能自己治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安顿好这两人,当天傍晚,陆朝阳就叫了黄婆婆来问。

黄婆婆道:“从前陆家的护院,一个月定额的月钱是六百个大钱,不过咱们是小户人家,约莫五百个大钱就够了,也是抬举了他们的。平日里不做事儿。既然和林家签了死契,还有卖身的银子在他们手上的。平时年节,可以按一般的小厮算。”

陆朝阳点点头,心里琢磨了一番,道:“那明儿我再上林家瞧瞧去。婆婆,还得麻烦你再做几样糕点,我外婆和舅母就爱吃你的手艺。”

说到这个,黄婆婆又得意起来,道:“好。”

又想到,她这手艺,梅花也学了一些去。到时候就算她不在了,也不用怕陆朝阳想吃糕点吃不着。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会让陆朝阳心里难受。

和陆兰英盘了她坐月子这阵子的账,忙了一天,陆朝阳算是松了一口气。给小不点喂过最后一次奶,陆朝阳就睡下了。

隔天一早,陆朝阳有些迷迷糊糊的,险些起不了身。不由得又自嘲。成亲之后习惯了夫妻同眠,即使是她坐月子的时候,陆展瑜也是睡在屋子里的炕上的,半夜一睁眼就叫动他。原还不觉得,现在,只觉得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因此,一晚上没睡好。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是没人给她盯着那半边天了,陆朝阳只能自己叹一声命苦,起了身去叫了梅花打水进来。

收拾好吃过早饭,陆朝阳算着时辰,就提着黄婆婆做的糕点去了林家,想了想,让梅花把孩子包严实了带上,并带了吴大和吴二出门。

这样一来,安全问题就可以保障了。而且带着吴大和吴二,林家见了也高兴,毕竟他们的用意本来就是这样的。陆朝阳领了情,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到了林家,果然如林大爷说的,进了大门口就有人叫她“表小姐”。陆朝阳笑着点点头。林家这两年隐隐有大起的势头。尤其是林大郎今年虽然因为先生说他年纪太小,没有参加科举,可是书读的确实不错,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的。林家镖局也越做越大。

NO.280:人情

 NO.280:人情

连朱氏和连氏,也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和太太了。因此,“表小姐”这种称呼,也普及了起来。

听见吆喝声音,连氏连忙亲自迎了出来,道:“朝阳来了?快进来坐。哟,把念归也带来了,快来给舅婆瞧瞧!”

陆朝阳就对吴大和吴二道:“两位师傅不如去叙叙旧,我去里头坐一会儿就来。”

这才抱着孩子笑着向连氏道:“舅母。我外婆还好吗?”

连氏已经接了孩子在手里,满心欢喜的瞧着,听见她问,便笑道:“好着呢。昨个儿让你舅舅过去了。今儿正惦记着你,你就来了。”

陆朝阳点点头,让梅花不用跟进屋伺候,进屋果然瞧见连氏坐在炕上,虽然发线已经见白,可是依然精神抖擞。

“朝阳来了。哎哟,快把念归抱来我瞧瞧!”

连氏连忙屁颠屁颠地抱着孩子上去给朱氏瞧,并笑道:“您瞧瞧,这就和朝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氏听了高兴,却还是道:“也像展瑜呢。”

在林家人心里,陆朝阳和赵家的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虽然是养女,地位可能比不上林氏生的赵书耀,可是她是跟着林氏一路吃苦过来的,再到今天的好日子。这孩子是林氏的心头肉,林氏疼得紧,朱氏这个做外婆的又怎么能不喜欢呢?何况这孩子又十分懂事,从小就知道护着林氏,当时朱氏心疼林氏,连这孩子一并疼了。现在日子过好了,这份心疼当然不能就褪色了。

朱氏非常爱吃黄婆婆做的糕点,陆朝阳也经常给她们送。一看那糕点包就笑开了花,道:“我前头还和你舅母说,老让你送来,也怪麻烦的。不如就叫个厨子去你那跟黄婆婆学学手艺。你那边事情也多。黄婆婆这又要看孩子又要管其他家务的,也怕忙不过来。也能打打下手。”

得,这又送过来一个厨子。

陆朝阳连忙站起来,谢了一番,才收下了。

她轻声道:“这也正要去请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子,没想到您又给我想到了。我年轻不懂事儿,相公刚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家。幸好有您和舅母照应着。不然我就该手忙脚乱了。”

她这话说得诚恳。朱氏和连氏十分受用。不免又有些怜惜之心。连氏道:“瞧你说的,也没什么千难万难的事儿。这几个人,就是我们不调过去给你,你娘也得给你想周到了。”

陆朝阳道:“这也得有心才能想得到那么多。不是至亲的人,谁会为我想那么多呢?昨个儿我也和舅舅说了,这人在我家里头,月钱自然得我们开的,不然说不过去。”

这件事,显然林大爷是已经回去母亲和妻子通过气了。朱氏就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打小就好强…”

但也不多说什么了。因为知道就算再说什么,陆朝阳也不肯的。

陆朝阳就轻声问道:“不过我们家从来没有用过护院。现在我生了念归。怕里外股不周全,护院迟早要请的。今儿来,还是想问问外婆和舅母,这月钱,我得怎么开?还有那个厨子,在林家,月钱是多少。”

连氏便回答道:“吴家兄弟从前也常常给人做护院的。一般像你们这样的人家,给个四百个大钱就是了。另外厨子是开的五百的月钱。”

陆朝阳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厨子的月钱不能越过林家去。要不然那厨子倒会觉得,在林家不如呆在陆家好了。最多平时年节什么的多给一些。而吴大和吴二两兄弟,赚的银子都是靠自个儿的。因为签了死契,平时走镖银子没拿,归了林家,最多有一笔赏银。而在外头做护院,银子就归他们自己拿。这样,在陆家的月钱能按连氏说的再给他们加一百。也算是给了林家面子。

心里有了数,陆朝阳就又谢过了朱氏婆媳。然后也不再客气道谢,免得倒让人不自在,而是和朱氏,连氏一块儿逗小念归玩儿。

从林家出来,陆朝阳又带着人往赵家的铺子去了一趟。

赵牧今天也在铺子里,见了陆朝阳,又接过陆念归抱在手里,让她进屋坐。陆朝阳倒是不怕赵牧会抱不稳孩子,赵家不讲究抱儿不抱孙,当时赵书耀和赵玉,都经常是赵牧抱的。

陆朝阳坐下了,铺子里的小厮就来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比起刚开铺子的时候,已经专业多了。

赵牧道:“展瑜走了?“

陆朝阳老实地道:“是,昨个儿就走了。”

赵牧忍不住就埋怨道:“你说你啊你,怎么就不早点和家里人说?要不是我今个儿到了你外公外婆家里,听说你大舅昨个儿到了你家,说是展瑜已经走了,我倒还不知道。”

陆朝阳低着头,道:“昨个儿一早走的。这两天家里忙,我也没来得及说。”

赵牧叹了一声,道:“跟爹回乡下去。你娘很挂念你。”

陆朝阳抿了抿唇,道:“爹,这边的药铺现在生意可好了,要我就这么丢了,我也不愿意。”

赵牧无奈地道:“药铺生意再好,你一个女儿家哪里吃得下来?别看你在乡下能干,可要不是你哥挡在你前头,你也干不了这么多事儿。朝阳,这开铺子和养猪可不是一回事儿。你是站柜的,什么人都得招呼,又没有丈夫在堂里坐着,很容易就能吃亏。”

陆朝阳道:“爹,这个您别担心了,舅家刚给我送了两个镖师来,都是身手顶好的。还有铺子里有好几个大夫,都是能干的。别人你不知道,黄大夫难道您还不知道吗?再说了,女儿本也不是那娇滴滴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这站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赵牧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她,想来想去,只好想着改天让林氏来劝。他道:“你娘不愿意,如果你真要独门独户的守着,我怕你娘就要从乡下赶进城来了,就住在你家去伺候你了。”

陆朝阳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赵牧也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娘最挂念的就是你了。你要是真有什么难处,只管回家来。不用觉得…”

他想说不用觉得膈应。可是转念一想,这话又不能说。自打他娶了林氏,陆朝阳就是赵家的女儿了。这是不用说的。现在还说这话,倒叫人觉得生分了。

但是陆朝阳听懂了。这话虽然说着可能生分,可是这也是赵牧心头的话。

她道:“我知道了,爹。您回去帮我好好劝着我娘,不能叫我娘老是这么伤心。您瞧瞧我现在,铺子不是开的好好的?实在不行了,我还能回乡下嘛。上头又没有恶婆婆,我能吃什么苦。”

赵牧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朝阳站起身,去前面柜台里挑了一些精面,一些精米,让人送回陆家。赵牧瞪着她,她嘻嘻笑了一声,又把摸荷包的手缩了回去。

其实有时候,至亲的人都是这样的。觉得你过得不好,甚至是有些落魄的,便总想着给你些什么。你坦然的拿了,他们心里反而高兴些。

回到家里,正好赶上吃午饭的时候。正寻思着,谁料进了大门,就看见耿行知和周大夫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黄知秋还在看诊。

陆朝阳一怔,问黄知秋,道:“耿先生和周先生呢?”

黄知秋看了一眼前头排的长长的队伍,抹了一把汗,道:“说是吃饭去了。”

陆兰英火气正大着呢,道:“躲懒去了呗!”

黄知秋忙道:“是吃饭去了,今天我轮值。”

平时仁心堂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三个大夫轮值,一人一天,吃饭时间轮值大夫先顶着,其他人去吃。然后才换轮值大夫去吃剩饭。出诊若是没有特别要求的大夫,一般都是轮值大夫出诊。陆展瑜作为老板唯一的福利就是不用轮值,但是他经常被点到出诊。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