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已有如此多优点,那一处软趴趴的毛病也就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我也只学个皮毛,咱们一块看着,别出错就好。”

“行。”

穆然应下,三人开始真正忙碌起来。成亲是桩麻烦事,之前要过六礼,收拾院子。待到尘埃落定,还有一大堆事候着。

昨日收的喜钱得心中有数,招待宾朋用的一应器物得洗净归置好,还有谢过婚礼主婚证婚之人,也得一一答谢。她这边,嫁妆得归置,还要熟悉新宅子的一切。

此时没有长辈的劣势就凸显出来,若是有上了年岁有经验的帮衬着,这些事绝对驾轻就熟。如今,哪一桩都得二人亲自上阵。

“你歇着,我来便好。”

穆然三两下将她嫁妆归置好,而后提水开始洗净盘碗。见她要下手,话音间全是不容拒绝。

见他铁了心的不让自己劳累,宜悠只得另辟蹊径。

“你慢着点,慢工出细活,不容易出错。实在完不成,等回门后叫碧桃和刘妈妈过来一块忙活就是。”

说罢她转身进房,翻开账册。上面字迹虽稍显凌乱,但一笔笔却是极为清楚。翻了几页她越看越心惊,她早知穆然是心善豁达之人,可当这些秉性用在别人身上时,便成了被人坑。

就拿昨日喜宴来说,购置的一应柴米油盐,竟比她所知的价钱高上不少。

再往后翻,她却是气个仰倒,每笔皆是如此。稍作估计她便看出来,这兄弟二人每月开支,比原先四合院中的沈家五人只多不少。

“穆宇,往常你们都是在哪购置这些东西?”

穆宇跑进来,想都没想便回答:“哥他没多少空闲,都是由大伯送来,隔五日结算一次。”

宜悠一想也明白过来,虽然自家同两兄弟住得近,彼此间多有照料,那也是偶尔送盘饺子,过一季给穆宇做两身衣裳。而他们每日衣食住行,绝不止这些。

穆然忙碌、穆宇年幼,这种事自然轮到了穆家人头上。正是拿稳了这点,那些人便堂而皇之的假公济私。

掀到最后一页,望着账目上剩余的百两纹银,宜悠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穆然做县尉才五个月,不足半年时间,俸禄便已支出一半。再这样下去,一年二百两,还喂不饱两兄弟的五脏庙。

“嫂嫂,有什么不对么?其实多数时候大伯送来的肉和菜,量足而且很新鲜。”

“多数时候?那剩余的少数时候?”

穆宇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和盘托出:“有些时候,大伯说云岭村有些事忙,送来晚了菜就会烂掉,肉也变成暗红色。”

“这样的时候大概有几次?”

穆宇掰掰手指头:“一个月大概有两次?有时候是三次。”

在程氏身边那五年可不是白呆的,宜悠最了解这些人的想法。云县几乎每隔一日一集,这样一个月下来,大概是十四五场。每月两三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烂菜叶子和腐肉插在中间,既不会让人忍无可忍,又能多捞些油水。

当真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连手段都一般无二。

这样想着,她笑声中便多了丝狠戾。抬头看到穆宇噤若寒蝉,她忙正色过来。

“嫂嫂知道了,宇哥儿放心,日后有我在,咱们家每日的菜都会是新鲜的。你和穆大哥每季新换的衣裳,也一定不会是布庄压仓的陈旧料子。”

穆宇重重的点头,大眼睛笑成一弯,有嫂嫂的日子真好。

**

到晚饭时,穆然也弄清楚了全数状况。

“此事我多少心里有数。”

“什么?”

宜悠刚喝下去的一口汤,全数喷出来,弯腰冲着地面,她止不住的咳嗽。

穆然递给她一杯清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你再仔细瞧瞧账册,每次的烂菜和腐肉,我只是象征性的给一点银钱。大伯那人虽然贪,但办事却相当利落和妥帖。给他点甜头,也能弹压住其它蠢蠢欲动的族人。”

宜悠咳嗽完,面带怀疑:“也就是说,你是在花钱买清静?”

“也可以这般说。”

宜悠觉得穆然此举有道理,但有些地方也颇为不妥。

“穆大哥,人心不足蛇吞象。”

“日后有你在,我也不用再担心这些。”

从过门到现在虽然是有短短一日,但细数起来一直是穆然在付出。他包了所有的脏活重活累活,还将家中所有银钱放心的交予她。细细数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托付她事。

“那是自然,我定会处理妥当。只是穆家那边…”

“那边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对策。”

宜悠想起穆宇说过的话,云岭村穆家本就式微,如今怕是全族都得仰穆然鼻息。而她,只需要背靠这颗大树,悠悠然乘凉就好。

再次有了强大的依靠,这次的依靠却与陈德仁那种口花花完全不同,她心底的欢悦也越来越浓。

笑眯了眼,她再给穆然添一碗肉汤:“如此,便多谢穆大哥。”

穆然舀一口汤,望着她小狐狸偷腥般的神色,只觉得怎么都爱不够。不过穆大哥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得想个法子让她改过来才成。

**

穆然做饭很有数,一顿饭三人吃完,刚好不剩一点菜。

冬日天本就黑得早,待收拾完碗筷,十六的月亮已经自西升起。穆宇朝兄长暧昧的眨眨眼,识相的起身。

“哥哥、嫂嫂,趁着月色明,我再去看会书。”

宜悠不疑有它,拦住他,点燃卧房内唯一的蜡台递过去。

“再多燃一盏油灯,仔细光线暗伤了眼睛。”

穆然咳嗽一声,再次嫉妒弟弟得宠。穆宇收到危险的信号,赶忙迈着小方步退下。

“宜悠,咱们早些歇息。”

“恩。”虽然应下,但她却颇有些尴尬。时辰如此早,两人躺到炕上大眼瞪小眼?

穆然却盯着她的双腿瞧,见她步履如常,向来这一日已经歇息过来。既如此,他也就不用再忍耐。

各有心思的二人躺进被窝,待他覆上来时,宜悠并未多少担心你。直到一盏茶后,她才觉得不对。

这人越动越快,手到处乱抓,嘴则如小狗般的在她脸上乱啃。

边啃他边诱惑的喊道:“宝贝,叫夫君。”

黑暗里宜悠只觉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热流袭来,她攀住他的脖子,软软的泣不成声的喊道:“夫君。”

穆然只觉一股力气涌遍全身,喷薄着促使他更加用力。

“再喊一声。”

“夫君。”

“恩,不要停。”

宜悠感觉她如苍茫大海上的夫妻船,一丈的长度似乎随时会被波涛掀翻,沉入汹涌的巨浪中。

“不要了…”

穆然覆上来,堵住她满口的拒绝之语。口齿间的你争我抢,反而激起了他属于男人的豪情。他回忆着初上战场,廖将军一马当先,越过尸山人海将大越战旗插入敌军营地。

当时他就跟在边上,年幼的躯体也被这舍我其谁的霸气所吸引。

而如今这方寸之间,羊脂白玉般的人儿便是他全新的战场。他宠着她、惯着她,也要征服她!

“再叫一声,快。”

宜悠只觉他话语中带出不容拒绝,嘶哑的开口:“夫君。”

穆然整个抱住她的头,属于他的夜,才刚开始。

失去意识前,宜悠只余一种感觉:她的新婚夫婿哪是不行,分明是太行!

第七十九章

宜悠不确定穆然折腾到多晚,只知道中途几次她好不容易睡着,都被他折腾起来。最后一次,她隐约听到打更的声音。

“不要了。”

她本想一爪子挥过去,却因为双臂无力而变成绵软的推拒,头顶上传来愉悦的声音:“跟谁说话呢?”

“夫君。”

软腻的声音让穆然一阵满足,看时辰也不早,他将小媳妇转过来贴在胸上。

“宝贝,睡吧。”

顾不得起鸡皮疙瘩,她如蒙大赦的闭上眼,无意识的将旁边稍显柔软的物体抱在胸前,就这样沉沉入睡。

穆然臂膀被她环住,温香软玉,整个人哭笑不得又尴尬激荡。他也不是铁打的,折腾了半夜,如今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再来一次,怕是小媳妇真要同他恼了,还是安生的睡吧。

另一只手环住她,闭上眼,闻着发间的茉莉香,他沉沉睡去。

第二早穆然先行醒来,胳膊被小媳妇牢牢的抱住,浑身上下有些麻痹。小心的抽出来,却因为动作不够灵敏而惊醒了怀中人。

宜悠察觉到胸前的异样,顺着往下看去,自锁骨向下全身遍布青紫。而她胸前,正横着一大截富有古铜色肌肉的臂膀。

“登徒子!”

*一踹,她赶紧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成球。

“宝贝。”

满是肉麻的声音唤醒了她的神智,面前之人,正是她新婚两日的夫君。偷偷瞅一眼,还好她没踹到要害。

“你…先走开。”

“你再睡会,我先出去看看穆宇。”

“恩,不行你们俩就去沈家拿几个包子,先凑合着吃了。”

“这会还早,我自己做就成。”

穆然穿戴好,走出去不久,院内传来劈柴声。宜悠躺在炕上,不是她不想做个好夫人,早起收拾家务张罗早膳,而是现实情况不允许。

折腾狠了的结果,就是现在她双腿根本合不拢,浑身上下如被马车碾压过似得。如今她连坐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下炕忙活。

认命的躺回去,她决定再歇息一会。没等睡着,一阵冷风吹来,穆然提着木桶走进来。

“我给你擦擦?”

木呆呆的问着,他眼中却满是希冀。

这色胚,宜悠气不打一出来:“往哪儿看呢,不许看!我现在腰酸背疼,这都怪你。”

“恩,都怪我,你别生气。你自己擦肯定累,还是让我来的好。这里没外人,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不看好不好?”

宜悠抬抬手,她原先没这么娇弱,只是定亲后这几个月,李氏让她好生将养着。有碧桃和刘妈妈在,她没再干过重活,昨晚突然间劳累过度,一时之间她很难适应。

“那你闭上眼。”

“好。”

穆然从善如流的应下,比起看得见摸不着,他更喜欢看不见摸得着。

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他在凉水冲掺点开水,试试水温递到她跟前:“你摸摸,试试凉不凉。”

“差不多,你再稍微加点热水,免得等会凉了。”

“凉了还能再加,太热了烫到你可不好。”

将水盆放在炕桌上,穆然起身搬起炭火盆架子,尽量让它离炕近一些。

“我刚在厨房生了火,你贴墙近点,能暖和些。”

宜悠抱着被子,蠕动的贴过去,果然那里刚好温热。穆然爬上来,拧干帕子冲着她闭上眼。

见他如此乖觉,她也松开被子喊道:“好了。”

一只手试探的摸上来,先是摸空穿过腰,而后好不容易够到背,他还是时不时的擦空。

宜悠只感觉一只大手在自己身上乱窜,甚至比昨晚更过分。没多久,她皮肤自肚脐眼生起一抹红色,整个人也有些发热。

这样下去不行,她可不想成亲才两天,就给穆然留下个好纵欲的坏印象。

“你先停下,给我把肚兜拿过来。”

穆然正摸得起兴,虽然看不到,但这样抓瞎感受着她的肩胛骨和脊柱,当真别有一番滋味。猛然听她喊停,他遗憾的松开手,却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走到炕尾打开箱笼,仅存的点滴不愉却很快消失不见。

原先满是她衣裳的箱笼如今分成两片,一边是她从沈家带过来的衣裳,另外一边则是他的。有新做的,看针脚想必是她成亲前赶制出来,另外大多则是他平时放在另外一间房中的旧衣裳。

艳丽的彩色和冷峻的蓝黑一左一右,就像两人并排坐在一处,说不出的温馨。他想到了过世多年的爹娘,他们生前的衣服也是这样不分彼此,统统放在一只箱笼。如今轮到他和宜悠,他更觉幸福。

“是不是没找到,就在中间那个木盒子里,你随便抽一件就是。”

摸摸喉结,强行忍住到嘴边的咳嗽感,他打开中间古铜色的木盒,里面竖着卷叠着十来只肚兜,随意抽出一只大红的,他走上前递给她,然后背过身去。

宜悠咂咂嘴,其实这会她已经想过来。两人已是夫妻,就该坦诚些。不过他这般自觉,她也不会强拉他看着就是。

自头上撸下肚兜,她捋着腰系上:“好了。”

穆然转身,看到了让他喷血的一幕。他的小媳妇倚在炕上,全身只着肚兜和亵裤。露出来的锁骨和藕臂上点点青紫,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当即他只觉全身血往一处涌,加热水洗净布巾,自玉足往上擦。

宜悠低着头,脸色红到耳根,突然一滴湿润的东西点到落到小腿上。余光一扫,血滴正顺着穆然人中滴下。就这会,又是一滴落在她腿上。

“你流鼻血了。”

穆然大囧:“我…,你…等我出去洗一洗。”

宜悠也反应过来,:“你…,你给我出去。水盆留下,我自己来擦!”

穆然紧张的手不知往哪搁,将热水桶提到炕沿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门。倚在门缝上,他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要是太累了就喊我,我马上就洗干净。”

宜悠没好气的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穆然也不恼:”行,那好了就叫我,我给你倒水。”

回应他的,是房内清洗布巾的水声。

宜悠就着热水擦着全身,看向小腿上两点血迹,简直哭笑不得。前世虽识字不全,但丫鬟给她念过不少话本小说。她一直以为,男人因为看着女人而流鼻血只是文人墨客杜撰。

没曾想,如今她却是亲眼所见,真的不能再真。

“真是…冤家。”

喃喃自语到最后,她尾音往上翘。看来穆然比她想象的,更为喜欢和满意于她。

重生到现在,她可以说彻底摆脱了前世的悲剧。如今已经嫁过来,是时候去想想,如何过好以后的日子了。

**

却说这边穆然出门,就见穆宇揶揄的站在门口。

“哥,你惹嫂嫂生气了?”

仅仅两天,他已经彻底摒除二丫姐这个唤了十几年的称呼,一口一个嫂嫂叫的特别欢快。

“小孩子别想那么多,早上想吃什么?”

穆宇托腮:“二丫姐不喜欢油,我们吃清淡点。”

穆然无语,这话不应该是他来说。拿出军营辨识细作的一身本事,他狐疑的看向弟弟,似乎他对小媳妇过分的好。

可当他看到穆宇那打到自己腰的身高时,心中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穆宇才七岁,虚一岁也就八岁,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思。他跟小媳妇处的好,这不正是他最期待的。

“二丫姐也不喜欢浪费银钱,我们吃简单点就好。哥,不是我说你,你得对二丫姐好点。她那么好,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好的人。”

穆然收回方才的放心,他可没忘记,在没定亲之前穆宇曾经感概:“等我长大后,若是能娶到二丫姐那么好看又心善的媳妇,那得有多幸福。”

二丫过完年才十六,等穆宇十五可以娶妻时,她才二十出头,那时他已是三十的半老头子。不行,看来他得注意着些。他在京中吃过不少药膳,有些据说是贵妇们保青春的,不然现在就拿出来。

“放心,我自会多多为她想。过完年你就要入蒙学,好好读书,心思别总往别处拐。

穆宇点头:“哥你放心,我就想着咱们家和长生家,其它我一定不会多想。”

自家和长生家,这两家都有她小媳妇。穆然更愁了,虽然他相信弟弟没那意思,可多一个雄性生物,他就多一分危机感。

现在他总算明白,娶个漂亮的媳妇也不全是好处,这甜蜜的负担就得背一辈子。

**

到宜悠跑完热水,身上稍微舒坦点起来时,就见桌上有一盅乳白色的燕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