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扬起幸福的笑靥,拿起手帕为他擦擦脸,她突然看到穆然那苍白的脸色。再往下看,被血染红的裤子,似乎有一片红得格外鲜艳。蹲下来仔细瞅瞅,抹一把,她的指腹竟然是红的。

“你的腿?不对,这是你先前伤到的那条腿。方才分明无事,怎么如今?”

宜悠捂住嘴,眼中止不住的心疼。虽然她理解穆然奔赴前线,可如今他受伤,她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无碍的,军中郎中已包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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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虽然面上说着无碍,但世界上确是太有碍了。三军大截,没几日朝廷钦差就来到,亲自赐了廖将军黄马褂,还有据说圣上最爱的一匹,经由波斯进贡的汗血宝马。

其他人并无奖赏,不过大家都知道,打完仗少不了加官进爵。不过是如今时日太过仓促,礼部那边还来不及。等回到京城,好处大大的有。

这其中穆然与廖其廷最为显眼,他们也面临着新一轮的封赏。不过宜悠却全然没有喜悦,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但她却坚持亲自照顾穆然。

“我扶着你下去。”

十来天后终于抵达越京,城门口,圣上带领百官亲自迎接归来的廖将军。

宜悠和巧姐依旧留在军中,经此一役,所有的将领都见识了宁古塔那帮妇孺的剽悍。战事赢得如此漂亮,再也没有人去提军中有女人不吉利这事。

“辛苦你了。”

两人自马车上下来,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而后前面的圣上说平身。由于大军人数实在太多,圣上声音后面听不到,便由传令官三丈一人的,一句句传到后面。

宜悠扶起穆然,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眼眶再次红了。上次他还只是跛足,如今这次怕是真的不良于行。

“莫要让他人看到。”

宜悠也知道轻重,如此举朝欢庆的场合,若是让人瞧见她这幅如丧考妣的模样,指不定能编排出什么。

迎完三军后,便是主要将领入宫赴宴。穆然虽只是个小小的县尉,可黑油却早已运到京城,连带着他也入了圣上的眼。他与廖其廷一道,共同入宫。

“宜悠,咱们先回章家。宫中有御医,怎么也比军中郎中的医术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宜悠忙走上去,小声嘱咐:“穆大哥,你可定要想着,有机会叫御医看看。”

“恩。”

穆然应下的事从不会反悔,宜悠终于跟随巧姐去了章家。与上次相比,这次迎着两人的人却有很多。宜悠终于见到了巧姐舅母的真容,一位挺刻薄的中年妇人。看着她那隐忍的模样,巧姐颇为高兴。

“她姓陈,娘亲姓王,所以我也不用再担心了。”

宜悠颇为理解的点头:“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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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三月底的越京已是桃花开,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圣上设宴,犒劳此次征北夷的将领。

“众将士辛苦,如今自是论功行赏之时。”

“镇国将军劳苦功高,当首功,其侯爵加一等,升伯爵,允世袭五代而不降等。”

将领并没有文人那一堆三辞三请的规矩,廖将军上前跪谢:“这头功,老臣愧不敢当。如今老臣却有一事相求,恳请圣上恩准。”

“准奏。”

“老臣年事已高,如今骑一会马身子骨整个跟散架似得,还望圣上允许老臣致休,爵位传于世子。”

坐在上首的圣上不仅是高兴,简直是太高兴了。廖将军当真是好臣子,打仗一等一的厉害,受了委屈也不怨恨,需要他的时候尽全力为国为民。这会功成名就,正如日中天的连他都有些怕的时候,他却主动交军权。

比起廖将军,后宫中那些口口声声喜欢到他掏心掏肺的妃子,简直不值一提。这一刻,因为王贵妃吹枕边风,还有二皇子苦求而稍微软化的心瞬间坚定,他心中再无一丝顾虑。

“准,镇国将军之位交由裴子昱,汝之子代替裴子昱先前右将军之职。”

廖将军松一口气,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该明白的道理他都明白。历史上,那么多有名的将领,能得善终的有几个?今日百官出城,王丞相都不在列。圣上想收拾朝中权贵,也不能任他们这些寒门做大。

他退下来,王家也得完蛋。而圣上会记得他所做的一切,给廖家,给天下寒门更多希望。他的归隐,换来的是廖家五世,百余年的兴盛,这已然足够。余光看向一旁,他还欠着那孩子的。

十年前他以一条腿和一张脸的代价,保下了他一条命。而如今他又以惨痛的代价,保住了王家谋逆的证据。

“圣上,老臣还有一言。此次征北夷,首功当属穆县尉。”

皇上正好高兴着,对于穆然这大功臣,他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宣。”

穆然被两名内侍搀扶着,跪倒在台阶前的石板上。垂着头,他想起头一晚廖将军嘱咐过的话。不要太直接,也不要太含蓄,一切要感谢圣上。

“首功之名,微臣愧不敢当,一切均有赖于圣上圣明,以及廖将军谋略有方。”

他如此谦虚,圣上也好接话:“有功行赏,爱卿不必过谦。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朕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尹御史正在咒骂,如今的五官一个比一个贼,瞧瞧那谦逊的态度,比他们文官还惺惺作态。听到圣上的话,他心中闪出一抹不切实际的想法:穆然若是能拿来赦免王家,那该有多好。

大越本就重武,如今他们再这般油滑,往后文官可怎么混。摸摸袖子里的奏折,他与陈、王、常三家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今想要救王家,只能尽量挑军队的刺。混淆视听,再想法子销毁证据。

“臣却有一事相求。”

满朝哗然,如此珍贵的条件,他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皇上也震惊:“讲。”

“臣妻之家中,曾出过一名逃犯。日前臣出征,曾有人以此要挟,*对她行不轨之事。如若不从,便将此事告发朝廷,诛其九族。臣妻无奈,只得逃亡边关寻臣。如今圣上开口,臣恳请您不再计较逃犯之事。”

圣上边上的万能内侍立刻说起了沈福海当年之事,听完后他放轻松。只要穆然媳妇不姓王,那一些都好办。

不过是件小事,一个通|奸又当场死了的逃犯罢:“准奏。”

尽管没再多问,圣上却将此事记在心底。没等宴席散了,他便得知,逼迫之人正是前不久争论不休的云州县丞人选:常安之。

“此人是越京城中青|楼楚|馆的常客,奴才听闻穆夫人极美。”

都是男人,谁不明白谁。圣上一方面对宜悠好奇,究竟是多美,才能让见惯京中佳丽的常安之,放□价做如此下作之事。当然他是圣明天子,这念头只是在脑中一晃而过,他更多的则是怀疑常家人的品性。

先有常逸之被推出来顶罪,后有常安之公然对朝廷命官之妻下手。本来陈、王、常三家中,他想保全比较听话的常家,如今他却是一家都不想保。大越如此大,读书人不少,难不成没了这三家,朝廷就立马覆灭?

没有谁能猜中圣上心中的百转千回,不过众人却纷纷对穆然投去敬佩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文官,个顶个的星星眼。看人家这眼药上的,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却把那几大家子都拉下水,当真是高手。

走下来的穆然全然不知这复杂的情绪,他的本意就是:小媳妇日日为此事受惊,有机会正好彻底解决。

至于高官厚禄,在他看来银钱够花就是。再也没有什么,比回云县那个小院,搂着小媳妇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安心睡一觉,然后生几个孩子来得踏实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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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圣上不会这般亏待有功之臣,宴席散之前,穆然还是被升一级,由县尉升为监军。而原本的云州监军廖其廷,更是近一步,成为了云州临近几州的观察使。

虽然听起来不那般响亮,但这职位却类似于先前的县监,有独立给圣上进奏折的权利。

换言之,惹恼了他,就等着被穿小鞋,小报告打在皇帝案头。

观察使常驻云州,对此廖其廷很是满意。云州常年不冷不热,有山有水住着舒坦,在者他媳妇有那前科,岳父岳母也不舍得让她离家太远。虽然平日打打闹闹,但他却着实把巧姐放在心尖尖上。穆然话说得对:媳妇是娶来疼的,连媳妇都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其他人也各有擢升,因着王家眼看就要倒台,朝中空闲职位很多。圣上很大方,对于这些解决了大越后顾之忧的武官,均给了令人满意的赏赐。宴席结束前,他默默派人宣太医院医正给穆然医治。

而后他想着,殿试也该快些,到时候出来新人,正好填补朝上空出来的缺。

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到真是没有人猜出圣上真实的想法。不过猜出来也没用,当今圣上是有魄力之人,他可以聆听臣子各抒己见,也充分采纳意见。可若是等他拍板,那就不会轻易更改。

如王家这些叛国之人,半个月前三军都看得真切,除非神仙来个时光倒流,不然绝对洗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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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是随着穆然回府的,因着京中并无住处,镇国将军府此时也敏感,他便住在了裴家。

宜悠当然也得跟着过去,同巧姐道别后,她第一次走进裴家。与章家不同,裴家是千年前起有名的大族,虽然这其中起起落落,但整个祖宅还是透出浓浓的书香。

想着陈德仁那做派,再对比裴家低调的奢华,她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才是世家。望着边上风度翩翩的裴子桓,进士出身天子宠臣,世家良好教养,如今他已是京中第一乘龙快婿。

可惜那么多世家,多数葬送在前朝。京中如今只剩裴家一家,同族通婚肯定不可能,不知何人能配得上他。

裴子桓被她看得发毛,忙转移话题:“穆兄腿伤得虽重,但这却是好事。”

“好事?”

“御医方才已经诊治过,因为伤到了骨头,虽然当时疼,也不好养。但这次接骨,养好伤后,日后他的腿脚便与常人无异。”

宜悠喜出望外:“这当真是好事,只是他要受不少罪吧?”

“御医那边有麻沸散,喝下去后,人全身都会麻木。等他清醒过来,接骨已然完成。”

宜悠将心揣回肚子里,她不计较穆然的容貌,但她却心疼,每逢阴雨天腿脚就不灵便的穆然。如今有御医诊治,他应该能好得很快。

“今日在大殿上,穆兄可是做了件惊世骇俗之事。哎,且等他亲自告知于你。”

虽然好奇,但宜悠并未多想。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比穆然的腿脚更重要。进入房内安慰着穆然,她陪着他一道喝下麻沸散。

御医的手法很是特别,他拿个小木槌轻轻敲打着穆然那条伤腿,用烧酒擦拭后,又重新将结痂的伤口敲开。

即便是饮用了麻沸散,穆然也有些撑不住。宜悠皱眉,却并没有失去理智。面前之人是圣上派来的御医,他定会竭尽全力。而她能做的,只有尽量的安慰穆然。

一个时辰后,御医擦擦满头的大汉:“板子切勿拆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依老朽看,你最好在京城住半年,待好全了再上任。”

养伤之事乃是升上特批,裴家有着世家的教养,自然表示他们可以一直住在此处。宜悠本有些不好意思,还是裴子桓于她道出实情。

“陈、王、常三家意图与裴家并列,族长早已看他们不顺眼。如今穆然保住证据,将其拉下马,族长很是喜欢你们。”

就这样,宜悠安心的住了下来。没等半个月,外面热闹起来。烜赫一时的王家和陈家,因为通敌卖国,而被圣上诛九族。而常家虽然并未被抓到错处,但也因与两家过从甚密,而被全体罢官。

京中三巨无霸轰然坍塌,只留给众人无尽的谈姿。不过京中话题很快消失,因为在殿试的那一日,游街状元郎的风采,让所有人为之折服。从此之后,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第一乘龙快婿的名单上,又加上了陈睿一名。每每被提及,裴子桓都要感激他吸引火力。

春夏均过,期间常逸之带着李氏入京。因为捐赠的五十万两白银,他被圣上钦赐“高风亮节”的牌匾。有这块匾额,足够他一辈子安稳。

常逸之银钱多,很大方的在京中买下一处宅子,两人也顺势搬过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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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秋日,丰收时节,宜悠却开始发动。有了裴家流传千年的保胎方子,生产很顺利。没过几个时辰,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腿脚已经好了的穆然,再次坐到了地上。

“生了,是个哥儿。”

常逸之和李氏陪在一侧,穆然颤抖的抱起襁褓中的孩子。果然如他想的一般,胎发浓密,眉眼间像极了宜悠。

“这孩子真沉,定随了然哥身子骨好。”

外孙的降世给李氏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她似乎又年轻了几岁,看得常逸之一阵心荡神驰。趁着给孩子诊脉的功夫,他轻轻抚过李氏的手腕,当即身形止不住晃动。

这脉搏,芸娘有了?

这一日自然是双喜临门,待到晚间,穆然搂住疲惫的睡过去的小媳妇,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

宜悠自生产完后便一直睡,到此时终于清醒。看这床边眼眶发红的穆然,她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夫妻俩感情正好,中间的小家伙不干,开始嚎哭起来。

喂完奶,她倚在穆然怀中。刚生产完的她并不臃肿,反而多了丝女人的妩媚。

“夫君,还是可起了名?”

“常叔和娘给取了个小名,因为这孩子怀上时,我刚出征。他出生前几日,大越也终于将北夷赶到了罗刹国境内,所以便叫胜哥儿。”

“胜利的胜?”

“恩。”

宜悠描摹着儿子的眉眼:“胜哥儿长得真好看,不知道长大后要做什么。”

“放羊,娶个漂亮媳妇,生娃。生完娃再让他放羊,就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

笑过后,宜悠仿佛看到之后的一代又一代,他们踏踏实实,任世事变迁,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安喜乐,现世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剩下有番外。

第109章

???巧姐打小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她出生时,她爹已经在云县立稳了跟脚。而当初被章家人不理解的娘,也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吃着不尽。

当年她生下来时瘦瘦的,小小的,章氏已经有了儿子,夫妻俩都像要个闺女。满意的闺女跟个小皮猴似得,哪个不放在心尖尖上疼?

章氏买来皇商那最好的云罗纱给她做衣裳,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巧姐长什么样,她就做什么样。

物质上极尽娇惯,其他地方她却没放松。从闺女记事开始,她就将她抱在腿上,给她念那些《世说新语》等故事。陈县丞在一旁看不下去,偶尔会吭吭两声:

“闺女家,就该学女四书。”

这时章氏就会挑眉:“哦,相公这是在说我不够贤良淑德?”

此时的巧姐已经有了酒窝,听不懂爹娘的话,她只知道咯咯笑,对着她爹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看闺女都在笑你。”

当时还没变成球的陈县丞就会尴尬的起身,捋捋他那风度翩翩的衣衫:“咳,我去看睿哥写大字。”

章氏就会拿着继续念,因着是古籍,多少有些诘屈聱牙。边念着,她会用大越习惯说的话翻译过来。直到《世说新语》念完,她随意的挑出本《北朝民歌》。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念着念着,当年纵马越京的豪情也出来,她便会将巧姐交给奶娘,自己在县衙宽敞的演武场上扬鞭策马。

三岁的巧姐自小锦衣玉食,看到那飞扬的马蹄,简直吓死了。尤其是当章氏一时兴起,抱她上马时,高头大马突然打个鼾。鼾声震天响,她的哭声也跟着想破天。

还是陈县丞来解围,保住孩子哄了好久:“巧姐不想骑马,爹爹就带你去读书,跟你哥哥一道读书好不好?”

“好。”

小女娃甜甜的笑起来,书房中的小小少年睿哥儿正是对妹妹好奇的时候,兄妹俩整日坐在一处。即便妹妹总是调皮,可看她那副可爱的模样,小少年也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原谅。

有了小时候的基础,即便日后睿哥儿常年在外求学,最为喜欢的女娃始终是记忆中那个软软的,颊边有两个梨窝的妹妹。

以至于后来,他高中状元,放弃了新任丞相家的淑女,而是娶了廖家那个脸颊边有梨涡的小武痴。

当然那是后话,随着巧姐长大,章氏终于带着两人来到章家。大大的宅子、不一样的花鸟鱼虫带给姐弟俩无穷的欢乐,不过没多久,睿哥儿读书的事便定下来,而巧姐也无人再陪伴。

章家老夫人见状,便让几个孙女去陪着他们的妹妹。可章家嫡子媳妇王氏本就不喜欢这个在家受尽宠爱的小姑子,她所生的女儿耳濡目染,在奶奶屋里还装装样子,等出来,几人便各玩各的。

七八岁的小姑娘已经算是半个大人,身量也长高不少。三四岁的糯米团子巧姐,哪能跟上他们的步伐。

诺大的章府,走着走着她就消失在了花丛中。等穿越娘说过的茂密丛林,到达彼岸时,与她面面相觑的便是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大眼睛长睫毛,配着棕色的毛发,再一打鼾,几年前不愉快记忆悉数回笼。

“哇!”

马儿似乎也被她吓坏了,蹬蹬腿往后退几步,要不是有缰绳,它都好想逃开。

八岁的廖其廷正在套马鞍,听到这边的动静忙走出来,就见花丛中钻出来一只糯米团子。稍一留心他也就明白,小姑娘应该是从云州来的。

关于章伯母当年出嫁一寒门进士,越京城中众说纷纭,他也听说过几个不堪的版本。无外乎章氏行为放浪被人侮辱,只能嫁一穷书生来遮掩;或是章氏如|狼似|虎,看到长好看的就走不动路。

虽然才八岁,可爹娘的过早离去却让他懂得比同龄孩子都多。爹娘当初便是情比金坚,娘嫁给了一无所有的爹,他们活得不长,但是很幸福。而越京中这些高门大户,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深闺怨妇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想了很多,他脚步不由自主的挪过去:“别害怕,它不会伤害你的。”

见有人到这,糯米团子一把保住了他的胳膊,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

“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小马不会伤害你。”

巧姐望着边上小小的马匹,湿漉漉的大眼睛,尝尝的睫毛,尤其小马腮边还有两朵白毛,像极了她的小酒窝。她破涕为笑,指着酒窝小马道:“要这个!”

出身廖家,廖其廷弓马娴熟,抱着糯米团子一跃翻上去:“驾。”

迎风驰骋的感觉让巧姐咯咯咯笑出声,廖其廷闻着糯米团子身上的奶香味,深深的后悔为何将军府没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骑了一会他体力有些不支,抱着糯米团子下来时,不小心踩到她的小脚上。

“疼。”

“对不起,我给你吹吹。”

脱掉她的小绣鞋,廖其廷捏着她的小肉脚,小心翼翼的吹一吹。眼见糯米团子再次露出酒窝,他终于忍不住捏两把。手还没伸出去,就被骑马回来的陈睿逮个正着。

妹控当即抱起妹妹,直到兄妹俩走远,廖其廷才发现,他还没告诉糯米团子自己名字。不过这一下午,跟她在一起当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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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的廖其廷不懂这些,而长大后经历战火洗礼的他,却越发想念那纯净的双眸和一双梨涡。

所以在终于熬够战功后,他借用陈德仁的失误去了云州。过年时,云州府衙大乱,见到糯米团子担心穆然媳妇,他直接不管不顾的封查府邸。

只不过路过她跟前时,见她全然不记得的模样,功夫很好的他还是忍不住挪一下,轻轻踩了她一脚。

再到以后,糯米团子主动找他习武。他暗地里摸进姜家,揍了姜成文一顿后,第二天没事人似得跟糯米团子混在一处。

两人脾气相投,糯米团子又没啥坏心眼,没多久就被他收入囊中。本想着抱得美人归,可该死的北夷又来犯。

终于在战场上回来,他八抬大轿将糯米团子娶进门。嫌起盖头的那一刻,他拿出一只小绣鞋。

“认识么?”

巧姐拍拍脑袋:“酒窝小马哥哥?”

“恩。”

巧姐望着面前廖其廷俊美的面庞,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认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