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寻思着,外屋的大门却是砰地一声被踹开了!

吓得张寡妇立刻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趿了鞋子,批了件外衣从里屋走出来,但见老赵头赵信良一家人还有里正等人正站在自家门外!

张寡妇不明就里的,突见这么大仗势,心里别提有多害怕了,但脸上依旧是笑脸盈盈的:“哎哟,这是什么风把赵大人给吹来了?”她先是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招呼里正进来坐坐,尔后又是瞄了一眼赵家的所有人,满脸嫌恶地淡淡道,“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全家出动的,倒是让我很是吃惊呢。”

说着,又嫌恶地用手在鼻子上蹭了蹭,似闻不惯他们身上的穷酸气一般,一应态度与她先前的那些表现截然相反。

赵信良早就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刚想上前去打她一顿替赵相宜出气,却是被方氏给拦住了,但见方氏面向里正恭敬道:“大人,事情我们刚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还有那玉镯以及我们家媳妇作证,该是怎么个处置法,还请大人公正发落,为咱们家做主!”

里正是个为人刚直和善的,在整个赵家村甚是受人爱戴敬仰,此时知道张寡妇与杨氏的行为,心中难免气愤鄙夷,这厢听闻方氏的一番话,便也是点点头答道:“这事我会看着处分的,你们放心。”

说着,一大家子人便是不顾张寡妇的阻拦,径直地进了张寡妇的小屋。

从方氏与里正的对话当中,张寡妇已经品味到了不寻常的意思,心说该不是自己的那事被揭发了吧!

“犯妇张氏,私下里用迷药毒害赵家老大,岂料,阴差阳错之下错害赵氏小儿,此等行为天理不容,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里正坐定之后,冷目对向张寡妇,嘴上说出一套文绉绉的言辞来。

张寡妇虽听不全那话的意思,可大抵也知道是指自己跟杨氏所为一事,心说定是杨氏自己吓不住,把她给供了出来,以此保全自身!思及此,张寡妇恨得拿手指甲直掐自己的掌心,咬着牙一脸的恨意。

“更有翠玉镯子,赵氏媳妇的供词为证,不容狡辩!”里正见张寡妇一副不肯认罪的模样,嘴上愈发地狠了起来,不容张寡妇有任何撒泼抵赖的机会。

岂料,张寡妇却是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里正面前,嘴上喋喋出声道:“这事不赖我!这事是他们家三媳妇给我出的主意,我原也反对过的,可他们家三媳妇说没关系的,一路逼我,我没办法才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的,这不是我的意思!”

“这可是奇了啊?”赵信良站在一旁紧握着双拳,“我们家那个也是口口声声的说那事跟她没关系,是你逼她这么做的,事到临头,你们就这狗咬狗的本事么!”

张寡妇不顾赵信良的讽刺,只一味地向里正求饶着,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这事真跟自己没关系,甚至还说,那翠玉镯子是杨氏自个偷去的,并非自己赠送,还要里正去治杨氏和他们家一个偷窃的大罪!

方氏闻言,内心不禁庆幸他们听了老二媳妇李氏的话,先去找了里正,否则,这事这般闹起来,仅凭张寡妇这一张能颠倒是非黑白的烂嘴,到时候孰是孰非,还真的是有待考究!

“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咋咋呼呼的,你来我们村这么些年了,是个什么性子我心里大致也了解。这事已经定了性,我今个来是治你罪的,容不得你辩解。”里正不愿继续跟张寡妇纠缠下去,便是叫来了自己带来的一个壮实家丁,对他吩咐道,“拿绳子把她给捆了!送到我们那边去,等我把罪状什么的一一理好之后,再施行下一步的惩戒!”

“无耻的娼妇!”赵信良说着就上前狠踢了张寡妇一脚,并指着她警告道,“从今往后你最好滚出咱们村远远的,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见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明了定案之后,老赵头也是气不过,直接抬脚脱下了自己的鞋,径直地扔向了张寡妇的媚脸!张寡妇在赵信良那一脚之后早起了戒心,灵敏地躲过了老赵头的鞋子!

尽管浑身被家丁绑上了之后,张寡妇也还是不管不顾地嗷嗷嘶吼道:“你们这群胡乱定案的狗东西,我是冤枉清白的竟也不知,如果你们真把我怎么样了,我就是做鬼也要诅咒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还不押下去!”里正气得登时从椅子上站起,待那个家丁把骂骂咧咧的张寡妇推到了屋外之后,才是平稳了自己的心绪,对着老赵头和方氏道,“具体的处置大致就按照我们的律例来,先给她吃十大板子,然后再赶出咱们村去,今后都不准她再踏入咱们村的土地。”

“一切听大人的!”方氏点点头。

老赵头紧接着也稍稍解气道:“就这样没脸下作的东西,给个十大板子已经算是很宽容的了!把她赶出咱们村也好,省得以后我们见了她,心里烦得吃不下饭!”

说着,大家也走出了张寡妇的小屋,里正又添言道:“这事我一定会公正处置的,既然主犯已经揪出来了,那么你们家老三和媳妇,我就暂且不处置他们了。我想这事兴许也是他们蒙了心,听张氏唆使的,且让你们自个处理,这是你们的家事。”

众人一听,也是点头称是,并各自商量了一下,这事的内情要严谨保密,切不可漏了风声出去惹人笑话。

然而,谁也没有仔细注意到,赵信良此时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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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你们出去单过

“嘿,我说二哥你累不累啊!紧盯着我们不松气,放我们一马你会死啊!”这厢,赵家大屋里,杨氏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满心的惶恐化作了对二房人的怨念,直发泄到了赵老二的身上。

赵老二则是看也不看杨氏,只照旧坐在门口处不说话,意思是丝毫不会松手。

杨氏见状,心里更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推搡自己的男人,叫他也吱一声!不料,赵老三这次非但不为杨氏说话,反倒大声地冲她嚷嚷:“都怪你!如果你不去做那缺德的事,我也不会受你牵连呆在这不能动弹了!”

“大哥,你回来了。”大屋内夫妇二人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埋怨着,门口处,赵老二却已是站起了身子来迎接赵信良的归来,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不在,便添言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怎么不见爹娘他们?”

赵信良没有答话,浑身透着一股子气势汹汹的气魄,直把杨氏和赵老三两人吓得,连连央赵老二看紧点,别让赵信良进屋来。

赵老二也是害怕赵信良大怒之下下重手,届时犯错追究起责任来可就不好了,便是拦了一拦:“大哥,这事还是等爹娘回来了再重头商议下,他们两个今个是跑不了了,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你这会可别冲动坏了事呀。”

赵信良却面无表情地把赵老二往边上推了一推:“这不关你的事,你回东屋去吧。”说着,便抬脚迈进了大屋。

赵老二还跟在后头说了些什么,赵信良却已是举起了自己早已绷紧的拳头,猛地一下挥向了赵老三!赵老三不料赵信良会先从自己这边下手,没准备好,往后跌了个趔趄,一下摔倒在地!

杨氏见状,惊恐地嚎了起来,一时又喊救命,说是老大要杀人了!一时又张口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事是张寡妇逼自己做的,她也不想那样!

可赵信良却充耳不闻,只对准了赵老三又挥了一拳:“你个没用的东西,窝囊废!平日里偷懒耍滑也就罢了,居然纵容你老婆干下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事我起头怨的就是你!”

赵老三平日里虽然蛮横无理些,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害怕地缩成一团,过街的老鼠也似,根本不敢还口,更别提是还手了。两拳下来,赵老三的脸登时就肿了起来。

杨氏一见,更是捶捶自个的胸口哭嚷道:“哎哟喂不得了了!老大要杀人啊!老大要杀自己的亲兄弟啊!”又是指着赵老二骂道,“你是死人啊,也不知道拦一下!”

赵老二原还担心这么打下去,出事了可怎么是好,这一听杨氏冲自己骂来的恶话,心火也是起了,直想着他们两个平素在家里作恶多端的,被这么打两下也不为过!不过赵老二也不是那糊涂的人,这厢虽这么想,却也是拔腿往外跑去,想着要去请老赵头和方氏回来拦一拦!

杨氏一见赵老二被自己骂走了,以为他不管此事了,更是心慌意乱地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回来呀!你这么丢下我们走了,一会要真出人命了你负责啊!”

可赵老二却是越跑越快,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杨氏见状还欲再喊骂些什么,可转眼间赵信良却是停了下来,视线开始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大,大,大哥!你,你别乱来啊!”杨氏频频后退,视赵信良为洪水猛兽!可赵信良却依旧冷着脸步步逼近,这厢赵老三被赵信良连打了几拳,正趴在地上大喘气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压根顾不上杨氏这边!

“你是被逼的?”赵信良怒极反笑。

杨氏慌不择话,连连点头承认道:“对对对!我真是被那张寡妇逼迫的,我原也不想…啊!大哥你怎么打人啊!”她的话还未说完,赵信良却已是抬起了自己的脚,冲她膝盖处踢去!

杨氏砰地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自己疼痛的膝盖龇牙咧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用手打你的话,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赵信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氏,“从今以后,我就当没这么个弟弟!更没有你这个下作的弟妹!”

“救,救命啊…大哥疯了,他疯了!要死人啦!”杨氏捂着自己疼痛的膝盖在地上连连往后爬着,紧盯着步步紧逼的赵信良,直觉得他跟常日里那个赵老大完全不一样!

正当赵信良还欲暴打二人之时,方氏和老赵头及时赶来,见这两个帮凶正坐在地上一副哀怨的模样,老赵头的心火也是起了,想要跟赵信良一起来教训教训这两个下作的东西!可方氏却心细些,径直拦了老赵头,又喊住了正欲动手的赵信良:“老大!停下来,先听娘说一句!”

方氏的声音总算让赵信良找回了一丝神智,他双目圆睁地扫了杨氏和赵老三一眼,尔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氏,在等她说话。

看着儿子几个相处成这副光景,方氏的心里也直叹息:“这件事上的处置,我定不会亏待了你们大房。只是你现在打也打了他们几下,权当是把气给出完了吧…再这么打下去,可就真的要闹出人命来了,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赵老三一听,都顾不得起身,连连跪爬着来到了方氏的脚下:“是呀是呀!娘您好歹替我们说句话呀!至少这件事跟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要打要罚都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怎么连我也要牵扯上啊!”

“赵信阳,你这个没骨头的窝囊废!我就知道你靠不住!”杨氏的一颗心此时此刻是拔凉拔凉的。

“闭嘴!”方氏沉声一喝,最后稳了稳心绪,转而看向了自家老大,压根就没去理会赵老三,“信良啊,今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对你的打击很大。这件事上,我才刚跟你爹商量了一下,那个张寡妇自有里正为咱们做主处置,这个咱们就不操那个心了。眼下就这两个东西的问题,我跟你爹是这么想的——”

顿了顿,方氏狠狠地瞪了一眼三房的这两个,尔后接着道:“从今天起,他们一家分出去单过!今年的年关以及正月里的一应年货物事,全由他们自个操心操办,与咱们大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届时没饭吃没水喝什么的,咱们一应不管,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

赵信良没说话,只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随后沉默地离开了大屋,往北屋的方向去了。

“爹娘!你们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抛下我们呀!咱们家的口粮和银钱一直都是你们在把持着,这会子让我们出去单过,一个子也不给的,咱们可怎么活呀!”赵老三思及自己接下来的境况,更是觉得比被赵信良打几拳还要可怕!

杨氏也连连跪过来求道:“是的呀!娘您不是说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闹分家被传出去惹人笑话么!怎么您这个时候…”

“被人笑话死,也总比被你们两个害死气死的要来得强!”方氏一把挣开杨氏拉扯自己衣摆的手。

杨氏却是作势大哭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眼泪忽地一下就滚落了下来:“爹!娘!你们两个好狠的心呐!这不是存心把我们一家往死路上逼么!您不看在我们俩个大人的面上,好歹也得顾及那两个小的呀!他们那小的年纪,没有饭吃,被活活饿死可怎么是好,您也忍心呐!”

“呸!”老赵头朝杨氏啐了一口,“相莲弘仁两个是咱们赵家的子孙,我跟老太婆自然不会亏待!要得你这个外人来咒他们两个!”

赵老三见状,不禁起了信心,赶忙求道:“爹,爹!我也是赵家人,我可是您跟娘亲生的骨肉呀!您也忍心抛下我不管?”

“我现在权当没生你这么个儿子!我有老大老二和月琴就够了!”方氏一狠心,把这么绝的话都给说出口了!其实她一边说的时候,心里也一边狠痛着,都是十月怀胎,历经百般痛苦从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说割舍就能够割舍得下的!可怪只怪赵老三不争气,真真是个没骨头又轻贱的窝囊废!

“娘!你咋这么说哩,你好狠的心呀!”赵老三突地站起,指着方氏愤愤道,似对她已经绝望,怀恨在心。

这时,赵老二和李氏过来劝赵家二老,杨氏逮着这个机会就开始攀扯李氏:“都是你这张贱嘴挑唆的,要不是你天天在娘的耳边吹风,娘至于这么讨厌我么!现在看我这个样子,你得意了!你高兴了!呸!”

“你给我闭嘴!”方氏猛地推了杨氏一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撒泼?你说你们没钱过日子是吧?那这么些年下来,你从年节里克扣下来的那些散钱难道都被你花光了不成?从前我念在都是一家人,你们那么做不至于亏空了整个家,不至于伤天害理,我也就不揭穿你们了!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可你们还真当我没发现,是个傻子不成!”

杨氏和赵老三两个本还欲借着二房的人撒撒气,可一听方氏这么说,二人顿时就愣了一愣。

半晌后,杨氏又权当没听见也似,继续哭哭嚷嚷哭唱有序的,说的最多的就是方氏和老赵头狠心,不管他们也就罢了,居然也不管赵相莲和赵弘仁两个!想来平日里所谓的疼爱都是假的!

“你这么闹也没用!你以为这次我会心软,看在相莲弘仁的面上,放过你们,改变主意么?做梦!”方氏懒得再跟他们纠缠,“从今天起,你们就呆在西屋别过来跟大家过了,他们两个小的我们自会照顾周全,不用你这个黑心的来操劳一分!”

第044章 我们吃,别管他们

那日之后,赵家渐渐又平静了下来,少了杨氏赵老三这两个日日挑拨是非的人,日子倒是过得更加悠闲了。

不几日,张寡妇果然被赶出了赵家村,走的时候,模样很是落魄狼狈,并因此而爆出了另一个令人愕然的内幕。

那日她收拾好东西仓惶离去,却被赵矮子的媳妇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更被她拿棍子打了几下!

原因竟是张寡妇之前居然跟赵矮子有私情,两人一来二往,耳鬓厮磨的,少不得就被赵矮子的媳妇发现了!

得知赵矮子因此给了张寡妇不少好处,甚至恨不得能把小货栈给搬到她家里去,赵矮子的媳妇气得简直都快疯了!

张寡妇走的前一日还特地去寻了赵矮子,希望他能为自己在里正面前求求情,或者好歹给点盘缠让她上路去寻另一个亲戚,那赵矮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见张寡妇如今落魄了,更是趁火打劫,要张寡妇再陪陪他…张寡妇心知自己这时横不得,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心高气傲的,只隐忍着又陪了赵矮子一阵。

料想,二人缠绵之际,却是被赵矮子的媳妇给抓了个正着!

这才有了他媳妇的那出打狗赶人的好戏。

爱凑热闹嚼舌根的村妇们,顿时又把焦点转移到了赵矮子家,倒是慢慢地忽略忘记了赵相宜家的事情,以及三房分出去单过的消息。

得知这些肮脏事后,方氏少不得跟老二媳妇李氏闲话:“你看看,这张寡妇果然不是什么好货,瞧她日日见人勾三搭四的样子,哦哟,我真是见不得!”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方氏和李氏早早地起了,要为全家人熬制腊八粥。今儿是腊八,他们农家人虽然生活清贫,可一到了腊八以后,却是要想着法子尽量过得舒适起来,决不能在年关将至的时候亏待了自个。

李氏一面聆听着婆婆的话语,一面微笑着将早早准备好的莲子,红豆,花生,小米等物事给一一打点干净,等着一会熬粥用的。

方氏满意地看着媳妇的模样姿态,点点头:“还是你好,这么多个媳妇当中,就数你最懂事,也勤快!”

“娘,您这么见天的夸我,可是要把我给夸坏喽。”方氏的夸赞于李氏而言十分受用,她抬起头来笑着,顺势拿起了一粒花生米往方氏的嘴里塞。

方氏用嘴接过,嚼了嚼,吞下之后方摇摇头:“不会不会,我正愁没法子补偿你嘞,上次迷药的那件事,可是委屈了你好一阵呢。”方氏放下烧火钳,站起身去掀锅盖,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冒出一大片氤氲的热气来,扑在方氏的脸上暖暖的,“水开了,可以下米喽,今个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让他们吃一天的好饭好菜,不必再吃那些个粗粮了!”

说完,方氏又转过头来冲自个媳妇笑笑:“娘不妨跟你说句实话,上次那件事上,你爹跟我从来也就没怀疑到你头上哩,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立马指控那个罢了!”说着,还用嘴往西屋的方向努了努,意指杨氏。

李氏这人不爱指摘别人,便没顺着方氏的话说杨氏,只点点头懂事道:“娘,这些我都知道的。喏,这些东西都整好了,就等着下锅熬上一熬了,眼见着天快亮了,我去看看孩子们起了没。”

“好嘞,哦,对了,顺道让月琴去西屋里把那两个小的接过来喝腊八粥!”方氏边说着,边往锅里下白米,那米还是上回裴家送来的。

“那我一会陪她一块去吧。”思及杨氏赵老三两个都是死皮赖脸的,赵月琴胆小可能应付不来,李氏便提议道。

方氏却摇摇头:“让她自个去,这时候了,她也该练练胆了,如果连那个女人那关都过不了,她以后可怎么在张屠夫家立足哟。”

李氏想着也觉得有理,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厨房。

这厢,赵相宜窝在被窝里却早已闻到了厨房内传出的粥香,满心欢喜地笑了笑,尔后又往被窝里缩了缩,想着一会再起好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她的身体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只是方氏等人依旧很紧张自己,时常不让自己做这个那个的,弄得她既是感动,又有点不安的。

张寡妇和杨氏的事情,她大抵都知道清楚了,得知他们几个是那样的下场,她心里是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或以可惜。而且觉得,三房一家现在分出去了也好,至少今后他们吃饭什么的,不必再刻意吃快以免怕三房的人抢食之类的,其他人也不必再纠结谁干活多少的问题,日子这么过下去才悠然安稳些个。

腊八粥熬制的进程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赵月琴才是把西屋里两个小的给接了过来,并且脸色苍白苍白的,不是太好看。

方氏见状,并不如之前那般心疼或者安慰,只照平常的口气嘱咐了赵月琴一句,看好小孩子云云。

心想着,她这个小女儿大概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护坏了,才导致她依赖能力太强,管家能力反而特别微弱的。

而西屋里,赵老三急得直跳脚,指着厨房里忙进忙出的人儿怒道:“你瞅瞅,你瞅瞅,爹娘就这狠心的两个人!我还只当他们是说着玩的,哪能说不认我这个儿子就不认的!现在倒好,熬了腊八粥也只是叫两个小的过去吃,都不见招呼我们一声哩!”

杨氏自那日之后,对赵老三的感情渐渐淡了下来,这会子也是冷冷道:“爱怎么着怎么着,不吃那点好东西,我还能饿死不成!”说完之后,肚子却适时地叫了几声,杨氏埋下头也觉得懊悔委屈,一想到待会又得继续吃冷粥冷菜,内心便觉得是什么盼头也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惹的祸,我还从没见过爹娘哪回对我这么狠心的!”赵老三见杨氏不大爱搭理自己,心里更气!

“你冲我瞎嚷嚷什么,有种你找那两个老的去!有种你站大哥面前横呀!”杨氏瞪了赵老三一眼,思及接下来自己还要跟他过日子的,不好真的闹翻了,便是软下口气来说,“我们现在就是这么个境况,再怎么闹也没用,对我们不利的!现在能做的,除了忍没有别的!”

“忍忍忍!忍到自个饿死了还有个屁用!”赵老三气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末了又是咋咋呼呼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继续在屋里原地来回打转!

杨氏睨了他一眼:“要我说你就这德兴,真真指望不上!你知道个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啊,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四口人?”见赵老三稍稍安静了些,杨氏方继续分析道,“现在咱们犯了错…”

“停停停!什么咱们,是你一个人!”赵老三立马打断杨氏。

“得!那我不说了!今个也不做饭了!你饿死去得了!”杨氏气结,没成想赵老三是这么个没用无能又薄情寡性的。

赵老三也跟杨氏气闷了好一阵子,末了,又着实想听杨氏的意见,不得已又凑过来扭股糖似的耍宝哄她:“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呗,藏着掖着像什么,还把不把我当丈夫了!”

杨氏听后,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些,沉默了会,缓缓道来:“爹娘大哥他们现在肯定恨死咱们了,可咱们不能跟他们硬来,那样对咱们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又顿了一会,“来年开春不是要分家么?咱们得一直忍,忍到分家之后,那腰杆才能挺直喽!”

“为什么?”

“你傻啊!咱们现在忍气吞声的,不跟他们计较什么,见天表现得讨好些,爹娘的心是肉长的,到时候难免觉得我们可怜,原谅我们!等到分家的时候,还不是一式三份,均均匀匀的,谁也不亏!但如果这时候我们还像之前那样哭哭闹闹的,到时候爹娘心里一烦起来,一个子都不分给我们,全给了大房和二房怎么办?我们就真的该喝西北风去了!”

大屋饭厅里,今天算是个大日子,大房二房的人全聚在一起喝腊八粥,没再如先前那般端到自个屋里去吃。

早早的时候,方氏带着媳妇和女儿盛了好几碗腊八粥,分别搁在家里的不同位置上,祭拜了各路神明,盼他们保佑家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并讨个来年丰收的好彩头。

剩下的一大锅腊八粥,除去现在呈在大家面前的那些,其余的全被方氏盛在了大盆里,搁在屋外等着结冻,待日后这段日子想吃的时候再拿去温着解冻。

赵相宜笑嘻嘻地看着奶奶婶婶姑姑们忙忙碌碌的,心想着古代冬天这酷寒的天气,可以充当个现代的冰箱了吧。

“赶紧吃吧,一会冷了。”老赵头看着每个孩子笑眯眯道,“从今天开始,家里就有好东西吃了,你们可得准备好各自的小肚子哩!”

话毕,大人小孩都齐齐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算是这段日子以来,大家伙的第一次放松。

间中,赵相莲小声呜呜道:“奶奶,我爹说了,让我告诉你们,他跟我娘两个人见天的吃不饱,请你们心软原谅他们哩…”

“看看,居然把主意都打到孩子身上来了。”方氏原本还微笑着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

赵老二却是劝了劝:“我们吃,别管他们,一会还要扫房除尘,事多着呢!”李氏听后,却是在桌底下轻扯了扯赵老二的衣摆。

“老二说得对!”赵信良也是冷冷道,“管他们是死是活的,那是他们活该!咱们吃咱们的,得吃得香香的有劲才行!”

第045章 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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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腊八粥,全家人又开始出动忙活了起来,赵月琴领着一群小孩子们拿了一小碗腊八粥来到了院子里,为院里的桃树,柳树等等树木的主枝干上涂了些腊八粥,讨个来年能结更多果实,枝木旺盛的好兆头。

这是当地的习俗,而且熬制好的腊八粥不能当天吃完,需得吃个好些天,如果几天之后还存在剩余的话,那定是个好彩头,意指年年有余的吉利兆头。

另外,老赵头方氏等大人,则是开始为房子除尘清理,除尘也有“去陈迎新”的内在含义,这是除夕春节这样的大节日里必不可少的一项准备工作。

一应大小陈旧家具皆被有气力的大人们给一一搬了出来,陈列在暖阳铺满的小院子里,等待着清洗打扫。

方氏这几个女人们则呆在室内,用长长的扫帚去扫理墙角屋顶上的蜘蛛网和尘埃,个个头戴方布,脸上喜气洋洋的,过年的那种喜庆气氛煞是浓烈。

总归这几天下来,需得将家里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事物一应清理个遍,做到纤尘不染,毕干毕净的地步。

杨氏眼巴巴地站在西屋门口瞅着院子里大大小小忙忙碌碌的身影,终是忍不住走上前来,笑嘻嘻地说要帮忙打扫。

岂料,方氏等人却似没看见杨氏一般,直把她当成了空气,照旧各干各的事,一声不吭。杨氏讨了个没脸,却也不显恼,埋头暗咬了咬牙继续笑眯眯地盯着大家伙瞅,还时不时地主动帮衬上一把,递个东西什么的。

赵相宜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更欲一把将赵相宜给抱起来,幸而赵相宜敏捷地躲过,赵弘林见了,不禁立马跑过来将赵相宜护在自己身后,昂着头冲杨氏冷冷道:“少碰我小妹!万一再有个好歹,你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杨氏在内心极力地压了压火气,才算是将那股子心火给忍了下去,继而当做没事人一样,走到了另一边帮起了李氏的忙来。

李氏正拿着长扫帚扫尘,杨氏见状赶紧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扫帚:“哎哟哟,二嫂才刚生了孩子没多久,身子骨想必还要调养调养哩,你去屋里带孩子吧,这里有我呢!”

李氏却从杨氏手里拿回了扫帚,脸上淡淡道:“我月子里吃了不少好东西呢,又赶在农忙时节坐的月子,没累着又没受委屈的,身子骨哪里就弱了。弟妹不是向来这么说我的么,怎么今个变了法儿了?”

面对李氏的讽刺,杨氏自讨没趣,再看方氏和正忙活着搬东西的男人们,杨氏自知他们几个更嫌恶自己,故而也就没怎么再继续做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悻悻地回了西屋。

看见赵老三正抄着手站在门前晒太阳,杨氏没好气道:“你就知道享福,看我一个人在那边哈巴狗似的讨好人家,也不知道过去帮衬帮衬,替我说句好话啊!”

赵老三也是白了杨氏一眼:“是你自己干的好事,能怨我?”经上次那件事之后,赵老三在杨氏面前的胆气好似大了不少。

“你进来!”杨氏拽了拽赵老三的衣裳,尔后自个进了屋去。

等赵老三进屋后,杨氏才关好了门,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很小的木盒子,赵老三知道那是杨氏藏钱的盒子,顿时两眼放光:“你这是答应我昨天的要求,准备拿钱给我去小赌一把了?”

“呸!”杨氏扭头啐了一口,尔后回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拿钥匙开了锁,从木盒子里头拿出了一吊钱来,细细地摩挲着看着,似不舍,又无奈,最后一狠心又从里头拿出了半吊,之后一并交给了赵老三,小心叮嘱道,“瞅这个形势,今年年关咱们可能真得自个过了,那边是不会出一个子给一口饭给咱们用的!喏,这里是一吊加五百个钱,你去找村里那几个玩的好的,趁他们去镇上办年货的时候给咱们捎带一些东西回来,记住了,不要买那些个好的,捡些差不多的买就好了。”

赵老三拿着手里的钱颠了颠,摸了摸,杨氏瞅着放心不下,又是狠狠地冲着他咬道:“不要拿去赌了花了,也不要尽找些外面的狗东西代咱们去买,届时缺斤少两的,那不亏大了!东西买回来后我会一样一样自个再秤量秤量的,你可不要跟我耍心思!”顿了顿,又是泄气道,“今年就别买新料子做衣裳了,上次裴家来咱们家的时候送了些料子来,咱们屋不也分到了些么,我打算这么着,给弘仁做两身新衣裳,剩下的给我做一身,你跟相莲就算了。”

“为什么我没有?”赵老三一听,登时不乐意了。

“那料子的花色看着就是鲜嫩的,弘仁是小子,穿穿还可以,你一个大老爷们穿成那样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杨氏解释道,愣是没有考虑到赵相莲的头上去。

赵老三也是个懒散粗心的,又不疼孩子,故而也是没为赵相莲说话。

屋外,赵家的院子里。

除尘清理的工作还在慢慢进行着,时间也快将至正午。赵月琴进厨房忙午饭去了,其余人尚在继续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赵相宜扑扑地跑到了厨房门口观望了一阵子,心思早神游到了外太空去。

从对家里人用于厨房烹饪用的香料调味料的观察上不难发现,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们所用的食物调味料还是很缺乏的。大多只用到了盐,劣质油,酱油这几样调味料,听方氏说,有钱的大户人家里,用的会丰富很多,例如麻油,香油等。可那些物事太昂贵,不是这些平常人可以消费得起的。

赵相宜就想着,依据自己前世的零星记忆,很多草本植物也是可以用来制成食物香料的,如果自己能够培育调制出这样东西来,届时再用高低适中的价格卖出,肯定会大受欢迎,给家里狠添一笔财富的。

故而,前几日她借自己养病多日,闷着了要出去走走的由头,硬拉着大哥去村里的后山上转了转,当时赵信良放心不下,也是跟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