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良身形一晃,险些没跌到地上去,脑子里尽是嗡嗡躁躁的声音,乱哄哄的一团,他已经有些听不清任氏的声音了…

不过他依旧强逼着自己站直身子,不容自己倒下去,否则,他不知道任氏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给我住手!官差来了!”赵相宜的声音终于在人群中亮起,一声不够,还有第二声,同样的话语,一声接着一声从人群中喊来,叠在一起,让人惧怕!

阿平激动地扔掉了绣架,满眼希冀地看着以赵有根为首的一队人马正快速朝他们这边跑来,等他们跑近了之后,阿平终是大喊出声:“快救人呐!他们乱打人,还要砸我们的店!青天大老爷,快救救我们呀!”

赵有根等人一来,其余人顿时就慌了,还不等赵有根发话,那些壮汉就主动扔掉了手里的木棍,激烈的打斗场面忽然就停了下来,大家互相推搡着,气氛渐渐地归于平静…直到最后的——

鸦雀无声。

任氏哭红了双眼,拼劲了全力扶住了受伤后神志不清的赵信良,赵相宜这才是发现父亲受伤了,急忙跑了过去,大声地喊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见情况不对,便立即撒腿去千禧楼向父亲求救了,父亲一听急了,拔腿就往如意绣庄跑,她怕出大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又赶忙跑去衙门找了赵有根来!

怎么才离开没多久,父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快扶进去!”赵有根也是有些慌,他一直视赵信良为亲大哥,如今大哥有事,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你,赶紧去找大夫!”他又吩咐阿平道。

叶常年见场面失控,立即生了要逃跑的想法,只是他的双脚还没离开这里半步,却早已被赵有根派去的两个捕快给擒住了。

“你这个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怎么?伤了人就想跑,没那么容易!这回我大哥若是有个好歹,我要你狗命!”赵有根恶狠狠地看着叶常年,他本就穿着一身的官服,这会子说起话来更是不怒自威。

“赵捕头,您误会了…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是他们这些人随意闹事,我什么也没做呀…”叶常年见状立即把责任给推得一干二净,指着那几个刚刚进行过搏斗的壮汉解释道,并还指指自己身上刚才被赵信良打伤的地方,“不信你瞧瞧,我还受伤了呢,我也是受害人。”

“狡辩!”赵有根压根不信叶常年的鬼话,他的为人,赵有根多少也是清楚些的。

不过还不等赵有根说什么,那几个壮汉便是七嘴八舌道:“什么狗屁!不是你雇我们来打人砸店的么,这会子就想耍赖了!我们手里还有你给我们的银子为证据呢,你休息耍赖的!”

“把其他人统统给我抓起来带衙门去!”赵有根一声令下,其余几个捕快便立马将人给擒了,大家见他们是官差,自也是不敢过分抵抗,只软软地求着情,可是赵有根却没有心软分毫。

“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也给我趁早散了!”赵有根再看向人群,见大家依旧把这里堵得死死的,不禁怒道。

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等人群散干净了,叶常年等闹事的人也是被捕快们带往衙门了。

赵有根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赶紧又回了神,往如意绣庄走去,他此刻十分担心赵信良的伤势。

第一卷 赵家村 第158章谢谢你

第158章谢谢你

这厢,如意绣庄的二楼也是早慌乱了手脚,在大夫没来之前,大家的心里都没个底,看着神志不清的赵信良,任氏急得眼圈都红了,赵相宜更是守在赵信良的身旁,一步也不敢离,嘴里呜咽地唤着赵信良的名字!

赵有根赶来的时候,见大家哭作一团,心里也惶惶的,不过还是故作镇定地安慰着每一个人。

任氏拿来了绣坊里储备的跌打酒给亲手给赵信良细细擦上,他的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赵相宜都不忍去看!

“对不起…相宜,对不起。”任氏擦干了眼里的泪,强忍着不哭,一味地给赵相宜道歉。

“先给我爹擦伤口要紧!”赵相宜摇摇头,眼泪簌簌地掉,随后又冲身后大声喊了一句,“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我爹都昏迷不醒了,呜呜!”

“来了来了!大家快让开!”是阿平的声音,赵相宜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赶忙起身让开了位置,并帮忙任氏收拾残局。

大夫匆匆赶来,把医箱放下后,立即瞧了瞧赵信良的伤势。

见其昏迷不醒的,则强行地掀动了他的眼皮瞧了瞧神色,尔后又给他号了脉。

大夫不紧不慢的态度可是急死了赵相宜,她担心因此而耽搁了父亲的伤势,所以赶紧插嘴道:“我爹爹被人用棍子打中了头,大夫您快给我爹爹看看呀!”

大夫头也不回地冲赵相宜摇摇手,示意她安静,赵有根见状赶忙轻扯了赵相宜一把,又细细安慰道:“没事的,大夫来了就没事了,你先去旁边静一静,可别吵着大夫给你爹瞧伤。”

这时候,齐宛瑶也上前来拉了赵相宜一把:“来,相宜到我这边来,不怕不怕,没事的。”

赵相宜强忍着内心的焦急,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波动不安的情绪,跟着齐宛瑶往外走去,她守在门口,不时地往床的方向张望着。

不多时,大夫把好了脉,又走到桌前执笔给赵信良开了方子,任氏等人赶忙凑上去询问道:“怎么样,严重不严重?!”

大夫摇摇头:“无碍,他底子好,受这点伤并不会倒下,我看你们早已给他擦过药酒了,我这里就不给他处理伤口了。至于被打中的后脑勺,我刚才给他号了脉,也是无碍,只因对方用力过猛,才让他暂时昏迷了,想必一会他就会醒的,等他醒来,你们再按我开的方子去抓药,每日一次地熬给他喝,吃上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那真是有劳大夫了!”任氏急忙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出来递给大夫,“您慢走。”

“要不了这么多的。”大夫推了推那五两银子,又添言道,“诊金给一百个大钱就行了。”

赵有根闻言,赶忙凑上来拿了一串钱给大夫,可任氏却执意地还给了赵有根,尔后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粒碎银出来递于大夫:“不用找了,今天真是谢谢大夫您了。”送走了大夫后,她方看向赵有根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赵老板是因为我而受的伤,这笔医药花销还是得我来付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

“无妨。”赵有根淡淡地笑着。

赵相宜见大夫出来了,又赶忙拔腿进了房间,任氏怕她担忧,所以立即向她汇报了情况:“还好你爹的身子骨硬朗,大夫说没事的,只消等他醒来喝一喝药,过个三五天就好了,另外那些外伤,坚持擦药酒也会好的。”

赵相宜闻言,这才是缓缓地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脱力也似,伏在齐宛瑶的身子上。

“既然大哥没事了,那我就先去衙门一趟,我得把那起子闹事的给办了!真不知好歹,居然动到我身边的人头上来了!”赵有根这会子又恢复了威严,临走前还添言道,“等我办完了事,再过来看大哥!”

赵相宜和任氏都亲自出门送了送赵有根。

往回走的时候,两人的步子都不禁暗暗加快,等她们赶到二楼厢房的时候,赵信良却已经醒了。

赵相宜格外激动地小跑了过去,几乎要扑上赵信良的身子了,激动而高兴地喊了声“爹爹”,尔后就哽咽得说不上话来了。

赵信良温柔地摸摸闺女的头顶,低声笑了句:“傻丫头,哭得跟小花猫似的,爹爹没事。”

“刚才可是吓坏我们了,这会没事就好。”任氏欣慰地走了上前,暗暗地吐出一大口气,紧着又说道,“那些人已经被赵捕头派人给抓到衙门去了,你放心。”

赵信良点点头,随后又看着自个闺女:“是你跑去叫有根叔叔来的么?”

赵相宜闻言,轻点了点头,赵信良立马就把闺女搂在了怀里:“真乖真聪明,这回可是相宜救了爹爹呢。”

赵相宜眼里一热,立马又有温润的东西流出。

任氏站在床前,看着这一幕父女情深的画面,心里也很是感动,等他们之间的情绪稍稍平稳过后,任氏方郑重地看着赵信良诚挚道:“赵大哥,这回真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一个妇道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谢谢你!”

赵信良颤颤地放开了闺女,不可思议地看着任氏:“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任氏破涕为笑,并不若其余女子那般扭捏,只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刚才叫你‘赵大哥’,你救了我一次,我叫你一声‘大哥’也是应当的。”

赵相宜刚才是因为心里紧张焦虑,故而没注意到这些琐细,现在见父亲没事了,心头的大石也是渐渐地放了下来,再看任氏与父亲二人的言语神情,心里却是早已有了疑问…

为什么父亲一听见任氏那边出事,会这么焦急,为什么任氏见父亲为其挡棍,为其受伤,会这么感动而难过?

这两人…

思及此,赵相宜埋下头暗暗地笑了笑,随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这间厢房。

阿平也是跟着出去准备抓药煎药了,此时的厢房里头,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大家都顾着心慌了,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异样而多想些什么。

赵信良怔怔地看着任氏,不言不语,任氏也是担忧地看着赵信良,好一会儿,当他们都注意到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这才立马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赵信良重新躺回了床上,尴尬地别过脸去,实在找不到话题聊,只得憋出了这么一句:“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上弄脏了,倒是把你这里的床也给躺脏了。”

“不会不会,你不必为了这个介怀,今日要不是你,我这整间店都不知要被砸成什么样了。”任氏也正尴尬着,一听赵信良这么说,便立刻摇头安慰道。

赵信良的双手藏在被窝里,紧紧地攥在了一起,紧张的情绪把他的一张脸憋得通红,任氏瞧见了,出于关心询问了一句:“可还是哪里不适?要不要再找大夫来瞧瞧?”

“没有没有…”赵信良赶忙解释道,“我现在好得很,除了身上有点点痛之外,别的没什么,不过我是粗人一个,这点点痛对我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嗯…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出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你伤得也不清,就暂时别下床了,不然牵动了伤口可不是这么好玩的。所以这会子你暂且呆在这间房里吧,等伤势稳定了再说。”

“哦…好,好的。”赵信良的声音细如蚊音。

这么大个男人,用这么小的声音讲话,这样子偶尔看看,其实还挺可爱的。

任氏背过身子去偷偷地笑了笑,随后出了这门。

等任氏走后,赵信良突然把自己整个都蒙进了被窝里,深深地吸气吐气,刚才那样的氛围下,他压根就不敢自由地呼吸!

任氏要是再不走,他被憋死都有可能…没被人打死,却被自己给憋死了,这传出去还真要让人笑话死。

这厢,任氏双颊微红地走在回廊上,经过绣娘们的绣阁时,都忘记了要如往常那样朝里头瞧几眼,只匆匆地经过了,尔后径直去了自己平素一个人呆的小雅间里头。

缓缓地坐在椅子上,将双手十指交错地放在桌前,深呼吸,努力地让自己紊乱的心绪渐渐地变平稳。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慌乱过了。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在几年前死去,可没想到,今天的她,又体会到了心跳如雷的感觉。

刚才那激烈的打斗场景依旧活灵活现地时常闪动在她的脑海里,赵信良那勇敢而有力的身姿,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护在身后,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她因此而产生了错觉,总感觉面前那个处处保护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这一生要等待的良人…

为了这样的想法,任氏此刻不知在心底里骂了自己多少回,直至心绪渐渐平稳如常,她才稍稍地安了一颗心。

并勾唇自语道:“他这样的,自己未必能配得上。”

第159章任氏的反常

那场闹剧过后,叶常年跟那几个打人的壮汉各被罚了二十板子,其中叶常年除了要赔赵信良医药的花销之外,还要公开跟千禧楼,如意绣庄两方道歉,这件事在清河镇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人心里一杆秤,所以叶氏绣庄的生意竟日渐淡了下来。

不过叶常年这回算是得到一点教训了,除了往心里憋火之外,暂时不敢再对赵信良和任氏怎么样。

赵信良身上的伤养了四五日的光景就好得差不多了,本来方氏还很是担忧,要他再多休息休息,可赵信良挂心千禧楼的生意,硬是不听劝。

因着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赵月琴担心得不行,还特地从乡下来镇里看了赵信良一回,确定他人并没大碍,才终是放心地回了赵家村,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又跟家里人说了一遍,这才平息了亲人们心头的忧虑。

如今,赵信良几人在清河镇的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着赵家村亲人们的心弦。

这厢,赵信良正往千禧楼的路上走,途经如意绣庄的时候,见里头冷冷清清的,任氏也不若往常那样来回忙碌的,心里便是起了疑,想着这会正好没什么要事,不妨上去看看,顺道瞧瞧闺女的女红学得怎么样了。

刚进了一楼,阿平就迎了上来:“赵老板好,身上的伤可是好全了?”

赵信良温和地点点头,阿平立马就安下了一颗心:“哦哟哟,那天真是多亏了赵老板出手相助否则,我跟小姐两个人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事一桩罢了,大家都是邻居,哪有不帮衬的道理?你可是别再放心上了。”赵信良笑道,顿了会儿,又好奇地问,“怎么今天这里看上去那么冷清?你们老板娘今天不用整理客人们要买的绣品么?”

一提及任氏,阿平的脸色立马就黯淡了下去,但见她摇摇头,把手往赵信良面前摆了摆:“您快别提了,每年的七月二十,她都会这个样子…整个人好像垮了一样,做什么都不会有力气,生意也疏于打理,净是把整个人给锁在房间里,不住地喝着闷酒,愣谁也劝不住。”

“啊?怎么会这样?”赵信良万分惊愕,末了又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这个日子可有什么特殊之处,是她哪个亲人的忌日么?”

“呵呵,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赵老板,您瞧瞧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碎呢我刚才也是随口说说,却是不小心说多了话,您别往心里去啊,见着老板娘的时候也别提我跟你说过这个…”阿平有些紧张,“老板娘平素不让我跟别人说她的事,我也是念在前几**救过我们,心存感激,总觉得你要亲近些,所以一时嘴上把不住门,竟跟你说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阿平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信良也不好再接着往下问,只讪讪地笑着,尴尬地问了一句:“那你们老板娘现在没事了吧?酒喝多了伤身呢,就算遇见再大的事,也可得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呀。”

“兴许她自个都习惯了,赵老板您别担心,尽管去做自己的事吧,等过了今天,她又会恢复如常的。”阿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自语道,“这人啊,也不知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都是在为上辈子还孽债呢。”

赵信良听得有点不明不白的,最后只得憨憨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忙。”

“哦,你不看闺女了么?”阿平这才又是缓过劲来。

“不了。”赵信良摇摇头,边走边说道,“她总是乖得让我放心,现在又是任老板娘带她,我则更放心了。”

阿平宽慰地笑了笑,又颇为担忧地看了看二楼任氏的厢房,随后目送赵信良离开。

稍稍地干了会活,阿平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二楼看看任氏,这几年下来,直面任氏这副痛苦煎熬的模样已经多次,可阿平至今却无法习惯下来,每每看见她这个样子的时候,阿平还是总忍不住想落泪。

推开二楼厢房的门,里头一点动静也无。

阿平的心跳得颤颤的,四下搜寻,终是在房间的一角发现了蹲坐在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的任氏,一颗心顿时被揪了起来,生生地疼。

阿平皱着眉,眼圈瞬时就红了,她赶紧关好了门,颤颤地往任氏的方向走去,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小姐,咱们回宅子吧,今天就不做生意了。”

任氏眯着一双眼,朦胧地看着阿平,她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浓郁的酒香,混合着她身上那惯有的胭脂香味,居然煞是好闻。

“小姐,小姐?”见任氏不回答自己,阿平也急,赶紧低低地唤了唤她。

“阿平,你先出去…”任氏的右手紧握着地上的酒坛口子,浑身酥软馨香得像是整个浸在了酒水里一般,她的额上有细细密密的薄汗,可阿平乍一摸上去却发现那全是冷汗

“小姐,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回宅子吧。等回了宅子以后,您想怎么样都行。”阿平说着,便扶起了任氏。

可任氏浑身一点气力也无,阿平要扶着她往外走也是困难。

但见任氏伏在阿平的肩上,张开她那浸满酒香的丹唇忧伤道:“阿平,你就让我在这呆一会吧,你吵醒了我的梦,我刚才梦见碧凌了,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小姐”阿平突然心痛地把任氏甩开,扔在椅子上,任氏却自动地在椅子上软下了身子去,舒适慵懒地靠在上头,继续闭上了双眼。

“你再如何自欺欺人,也终是无用,死了的人是怎么也活不回来的。”阿平此时也有种浑身脱力的感觉,她望着醉生梦死的任氏,轻轻地呢喃道。

“我难得糊涂蠢笨一回,你连这样的机会都吝啬给我。阿平,要我说你的心真真是狠呢。”任氏苦涩地笑笑,尔后睁开了双眼,皱着眉揉了揉疼痛的额心,“我多希望自己每次真的可以烂醉如泥…可我总做不到,只能假装自己是真的醉了,然后从中找到一点点醉意…从前多么令我自豪骄傲的酒量,如今却反倒成了我的羁绊,这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姐,咱们回去罢。”阿平心疼地看着任氏,“其实你真的什么错也没有,何必一味地自责?”

“回去?”任氏用手指敲着酒坛口子,眯着一双眼笑看阿平,“我能回哪里去呢?不管我走到哪,终归还是会想起碧凌的模样。”

任氏话语刚落,门外却是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绣坊里头打杂的女伙计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传来:“老板娘,千禧楼的赵老板来了,说是有东西要拿给您,您看要不要让阿平姑姑出来代劳?”

“你去吧。”任氏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冲阿平吩咐道,末了又轻声地嘱咐了一句,“还有,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日不便见人,改明儿吧。”

“我省的。”阿平恭敬地答了一句,又担忧地看了任氏一眼,之后摇摇头出了这门。

不多时,阿平又折回来了,面上的表情颇有点为难,怀里还抱着一样东西。

任氏放开了手里的小酒坛子,正眼看她:“怎么了?”

“其实才刚赵老板来过一回,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他知道你醉了,就离开了绣坊。我本以为没什么的,哪晓得他这会又来了,说是让他娘亲给你熬了解酒汤来,还说这个喝了效果真的很明显,对身子也好,这会子要我拿上来给你喝完,确定你没事了,他才肯放心走呢。”阿平一路解释道。

任氏却立马直起了身子,神色恢复如常:“你还跟他说了什么?他这会人还等在楼下?”

阿平点点头,尔后又颇为紧张地答道:“我…都是我多嘴,念他救过你,所以就跟他说你今日伤怀,正躲在房里喝酒…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我适时止住了。”

“平日见你行事也稳妥,怎么今个倒这般糊涂?我看你比我更像是喝醉了酒的。”任氏凝眉。

“那这个解酒汤…我拿去倒了吧?然后再跟赵老板回复说是你喝完了。”阿平说着便要去倒醒酒汤。

“你回来。”任氏站起了身子,指着阿平手里的解酒汤闷闷道,“把它给我。”

“你要喝?”阿平惊讶地反问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点不解,“可你并没醉呀。”

“我看你真是年纪大了,愈发啰嗦了,给我就是。”任氏别扭地说了阿平一句,阿平看看手里的解酒汤,又看看有些失常的任氏,随后把解酒汤放在桌上留下了。

“你先出去吧,嗯…还有,先不要让赵老板离开,且让他等我一会。”任氏说完后,信步走到桌前坐下。

阿平自是不大清楚任氏想做什么,但是看她脸上的神情比之刚才的要好了些许,她心里也就稍稍安定了些。

第一卷 赵家村 第160章七月二十的意义

第160章七月二十的意义

二更到不知道待会有没有时间写出第三更来,如果今天有第三更的话,则会准时放在晚上10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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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平走后,任氏端坐于桌前,将双手抚上了那盅醒酒汤,是热的,暖的好像不止是她的手,更是她的心。

尽管这天气还在伏天里,可任氏的一双手却冰冷得吓人,她很多次都摸着自己冰冷的手心在想,是否是因为四年前七月二十那日,她的双手占染上了鲜血的缘故,所以从此往后,原本温热湿润的手掌,就渐渐地变得冰冷干燥起来了。

如今,她冰冷的手心触着醒酒汤的温度,暖暖的感觉让她很是安心,也暖得她的意识渐渐地有了几分醉意。

她知道赵信良就坐在楼下等候着自己的消息,所以就在刚才,她忽然萌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要告诉赵信良,亲口告诉他,自己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既然终是无果的,不妨趁早结束,了断得越是早,就越是干净,否则到了最后,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纠缠不清,再也别想断干净。

现在这么做,受伤的只有自己一个,反正她早已遍体鳞伤,不怕再多来一道伤口。

“阿平,叫赵老板上来吧。”任氏起身走至梳妆镜前,稍稍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发鬓。

赵信良上了楼,等候在门前,并未自行推门进去。

任氏站起身来,看着与自己仅有一门之隔的赵信良,她并没有醉,故而心里十分清楚,她与赵信良之间的距离,根本就不止一扇门这么近。

“进来吧,”顿了会,任氏还是选择了说,“赵老板。”

赵信良推门的姿势微微一僵,尔后扯了扯嘴角,推开了这扇门。

满屋子的酒味,刚才在门外已闻到了一些,此刻门被推开了,那些酒香味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一般,全数扑向了赵信良的怀里。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随后担忧地问了句:“你还好吧?”

“醒酒汤很管用,我才喝了一点,这会子人已清醒了大半,谢谢。”任氏重新坐回椅子上,抬眸笑看赵信良。

“那就好。”赵信良憨憨地站在任氏面前一米远的地方,说完又私下里嘀咕了一句,“不过我以前试过,也没发觉娘做的醒酒汤有这么好的效果啊,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任氏听了暗暗地笑了笑,末了那笑却是化作了唇边的一丝苦涩。

“本来我不该多说什么的…但是呢,我想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还是得振作起来,日子还是要过的,与其痛不欲生,不若过得潇洒欢实点。”赵信良踟蹰之下,终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坐。”任氏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道。

赵信良慢慢地挪到了那个位置上,面带笑意地坐下。

“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为什么?”任氏抬眸问了赵信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