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的再听,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一颗心。

他眯眼笑道:“年老板是爽快人,那我也不能显得太扭捏。”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一张一张地放到了年世友的面前,“你看,这里是我提前支付的定金,和我新铺子里头需要的药材与数量。”

年世友拿起那张清单看了看,果见上头列着不少药材的总类,而且数量都大得惊人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清单,点点头承诺道:“好,我知道了,即日起,我就开始调配手底下的存货,有不够的,会尽量从别的铺子里买来,等我这边打点好了,你那边就派人来取货好了。”

“嗯,这次真是多亏年老板了,你的好意与热心,我是不会忘记的。”张掌柜的满意地笑笑,指着桌上的银票道,“这里统共是三百两银子,你先拿着,当是押金,也方便你采购药材时能够灵活周转,等你的货真的凑齐了以后,我会按照承诺付清所有的货款的。”

“瞧张老板说的,多见外呐,咱们这么久的合作关系了,我还在意这点子。”年世友轻拍了拍张掌柜的肩,“就算你不提前给我定金,我也会给你准备好那些存货的。”

“嗯,那就有劳你了,我这阵子为了新铺子的事,着实有些忙碌劳累,此厢就不在宜阳久留了,改日等我得闲了,再亲自来宜阳拜访。”张掌柜的有要走的意思。

年世友见他是真心忙碌,便没有客气留他,恭恭敬敬地把他一路送到了宜阳边界。

等张掌柜的出了宜阳以后,并没有一路往江宁县赶,反而是走了岔路一路往清河镇去了。

赵弘林早已在清河镇等候他多时。

实际上,自张掌柜的出了江宁县,去宜阳的那天起,赵弘林就开始心绪不宁地等候着张掌柜的消息了。

张掌柜抵达清河镇之后,更是不得停歇,径直找到了赵弘林,二人就着接下来的计划详细讨论开来。

“那边答应了。”张掌柜的直截了当地宣布结果。

赵弘林紧绷的心绪突然得到放松,缓缓地轻舒了一口气,微勾起了唇角:“比想象中的简单呢,不过这也是我们这几年来一直辛苦筹谋的结果。”

张掌柜的点点头:“嗯,为了开江宁县的那间药铺,可是砸了不少钱进去的,犹是跟年世友打交道了以后,赔的钱就更多了。”

“没关系,很快咱们就可以全部讨回来了,不是么?”赵弘林的眸里多了一丝阴鸷。

张掌柜的似已习惯了这样的赵弘林,只继续道:“除开劝说他的时候,花了一点功夫之外,其余的过程都还进行得比较圆满。他现在是完全信任我了,加上我一口气给了他三百两定金,想必他一定会好好地给我准备那批货的。”

“哼,等我们拿到了货之后,便是他身败名裂之时。”赵弘林冷冷道,“诚然,他手底下有三家药铺,凑一凑应付我们这边新开的一家药铺,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那清单上头多数的药材都是比较珍贵稀缺的,相信即便他有三家药铺,也是凑不足那上头指定的数量,还是得花钱去别家药铺筹集。再有,一旦我们拿了货品全数撤离以后,他一时之间也很难补上那个亏空,等他想用银子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又出了内鬼,那种滋味,肯定会令他永生难忘的。”

“所以,算算时间的话,在七月份来临之前,应该能结束这件事。”张掌柜的总结道。

“嗯,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快些,届时我定不忘你这几年来对我的辅助,等年世友那批货处理掉以后,得来的钱我只拿三成就好,其余的都归你,我只要拿回原来的本钱就足够。”

“这可使不得,我怎能要这么多?”张掌柜并非那贪图眼前利益的小人,否则赵弘林也不会跟他合作这么久。

这厢,满意他的表现之余,赵弘林不禁摇摇头笑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先且回去歇着等候消息罢,要不了多久,我们的目的就要达成了。”

“是,少爷,那我先走了。”张掌柜的闻言起身,匆匆离开了这里。

不多久,等赵弘林好容易松了一口气时,赵相宜的声音却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哥哥,到头来,你还是骗了我?江宁县那间铺子实则在几年前就存在了对不对?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是去年临时开的,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赵弘林心里一颤,猛地转身看赵相宜,但见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失望。

“下次不要再偷听我说话。”赵弘林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不过却也不是对旁人的那种口气,多少还是带了对小妹的温柔的。

“我没有偷听,只是刚才经过这边,无意听见的而已。”赵相宜反驳道,依旧回到了上一个话题,“你到底打算瞒我多久?照你刚才说的,年世友那边是不是很快就会垮台了?”

“我也不能十分肯定地回答你,不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那样。”赵弘林重新坐回凳子上,又招呼赵相宜过来,“这件事就快过去了,你就别参合了。这是我筹划了好几年的成果,在即将成功之际,我并不想看到意外,所以你不要告诉爹娘,免得横生枝节。”

“那,你准备怎么对待那个女人?”赵相宜突然想到吕氏的下场。

“让她吃下自己酿就的苦果。”赵弘林坦白地回答说,“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我问你一件事。”

“嗯,你说。”赵相宜其实还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但她清楚赵弘林这孩子的性子,故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关于年世友那档子事,赵相宜也是持跟赵信良一样的心态的,故而她便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了这个家上面,所以,从始至终,一直坚持着要报仇讨回公道的人,也就只有赵弘林而已。

他如是这般,才更让她心疼。

“嗯…”赵弘林沉闷了会,终是说出了口,“你最近跟宛瑶走得近么?有没有觉得她好像跟之前不同了?”

“宛瑶姐姐?”赵相宜不妨赵弘林问的是这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不过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回,我倒是觉得她挺奇怪的。”

“嗯?”

“就是上回薇姐姐走之前的时候,薇姐姐那时想要个香囊,我便举荐宛瑶姐姐,并好生地夸了她的绣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两个人见面之时,竟感觉挺生硬别扭的,主要还是宛瑶姐姐说起话来的感觉…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怪怪的。”赵相宜此时还没意识到,陈薇与齐宛瑶两个是情敌的事实。

可赵弘林却不同了。

他生性敏感,加之齐宛瑶上回过来时也提到了陈薇,故而此时此刻,经赵相宜这么一说,他心里自然是有了想法。

“嗯,我知道了。”赵弘林点点头,十指交错。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么?”赵相宜忍不住主动问了句。

赵弘林却摇摇头:“没有,我关心一下而已。”

六月下旬以后,年世友那边的存货总算是为张掌柜筹集完善了,张掌柜带了伙计亲自来宜阳这边拿货。

不过一见了面,两人寒暄过后,张掌柜却是面露苦色地看着年世友叹息道:“年老板呐,世事无常,前阵子我那江宁县的铺子突然遭遇火灾,弄得我是一夜之间几乎一无所有,现在我是一点开新铺子的心思也没有了…”

“啊?怎么会这样”年世友万分吃惊地看着张掌柜,这样一来,可就意味着他也要跟着赔本了呀因为这些存货里头,大部分珍贵稀缺的药材,都是他向其他药材铺里花了不少钱收购来才凑齐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先垫的钱,只等着对方过来交接货款的时候再补上了,这个时候突然闹出这么个大变故,可叫他找谁去要回那一大笔的钱?

为了能够凑齐这批货,他可是豁出去了,不仅动用了三个药铺的周转本钱,更是用上了自己一直积攒下来的银钱…如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可叫他手里头的这些剩余药材一时间往哪销去?在短时间内赚不回这么多银钱的话,可就是一大笔亏空啊,三家药铺立马会出现周转不灵的现象的

张掌柜看够了年世友那慌张无措的表情之后,方有条不紊地开口安慰道:“别急别急年老板,你听我说。”

“我们算是好朋友了,我那边虽说出了那样的大事,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把你一块拖下水呀。我想了想,便卖了自己的宅子,凑够了二百两银子,打算拿给你,让你短时间内周转一下…如果年老板信得过我的话,便先拿了那二百两银子救救急,然后让我把存货提走周转一下,等我的生意慢慢稳定了之后,定把剩余的货款一次付清”

年世友立时陷入了犹豫的思绪里。

若真按照他所说的那样,也实是有点冒险,万一他的生意一直好转不起来,那么这笔钱他该得欠自己到什么时候?

但是…如果自己不按照他所说的那样,那么这批大数目的存货怎么办?自己该往哪里一次性销去?短时间内赚不回本钱来的话,他的铺子也面临着倒闭的危险呀

他此时真算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天灾人祸我们也真是算不清…只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着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张老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年世友愁眉苦脸道。

“这也不是我所希望的,唉,那夜天雷打得响,铺子里没个人,就径直着了火,把我的药材,店里的银钱等等都烧了个精光…此时我身上真的是几乎一无所有了,只剩下这二百两银子,和一点点的积蓄,那些还得拿来继续充盈我的铺子,维持周转的…年老板,如若你信不过我,不愿按照我说的那样做的话,我也真是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来减轻你的负担了…因为此时我身上真的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张掌柜的尽量表现出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年世友听了心里更闹哄哄的,要么答应他的要求,冒一次风险。要么把那批货拿来自行处理…可后面那个办法显然更为让人绝望一些。

前者拼一拼的话,兴许还有望…若选择了后者的话,可就真的等于承认了自己生意上大亏空的事实了

此厢年世友不知有多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若自己不冒这个险,兴许也就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了。

“年老板?凭良心来讲,这将近一年来,我对你可谓是照顾有加,现在我落难了,难道你就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我沦落至此么?如若你肯伸出手来帮帮我,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只需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赚回这批货的货款届时我再算利息给你”张掌柜不给年世友任何犹豫的机会,此时若不把握,这事拖久了只会夜长梦多。

“一个月的时间?这也太夸张了吧。”年世友显然心里有些惴惴的。

“我自有销路。”张掌柜的自信满满道,“知道江宁县的那个大商业协会吧?下个月中旬,我将正式入会,届时我与里头的人混熟了,各方面关系搭好了,还愁找不到大销路?更何况,我在江宁县的声誉向来不错,想必这个年老板心里也是清楚的吧?就算我一个月之内筹不到这么多钱,我就是向我的兄弟们借,也要把钱凑齐了给你只不过如今尚未到了那步田地,我并不想提早让诸位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点尊严与感受,年老板你还是懂的吧?”

“这个我明白…”年世友似被张掌柜的说动了,算起来他这也不是在刻意地拖延付款的时间,着实是天灾人祸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自己刚才那样否定怀疑他,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吧,好歹快一年的交情了,而且他素来都很爽快大方的。

经这么一想,年世友的面色又要缓和许多。

张掌柜的见这事有望,不禁继而怂恿道:“这二百两你先拿着吧,我此时着实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够成全我,等我生意恢复了之后,定重重地谢你,把你当成我生命中的恩人”

年世友抬眸,怔怔地看着张掌柜的。

再转过头去看看那一大堆令他发愁的药材…与其这样堆在这里等着亏空发霉,倒不如真的拿给他兜售去算了,这样指不定自己这边还没什么风险

“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了”年世友心思一动,突然这么说,“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样突然让你把这么一大批货提走了,我心里着实不安生,空落落的。张老板,你也要体谅体谅我,我不过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口要养活,我经不起大风浪的。这批药材我可是花了重金筹集过来的,假若真出了什么闪失,我万万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什么约定?你说,我可以接受。”张掌柜的在心里冷笑,你这回还不算笨的嘛。

“嗯…把货拿走之后,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在一个月内把货款还清,不管你生意周转过来了没有,哪怕是像你说的那样借钱,也得把货款补清。我这边也耗不起啊,你要体谅”年世友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张掌柜的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把那二百两银票往他这边送。

可年世友却拒绝了:“算了,我这里多少还有点子积蓄底子的,还能维持几个月,这二百两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吧,等你周转过来了之后,再补给我也不迟。”

张掌柜的不妨年世友竟突然这么大方,愣了愣之后,方面露感激:“哎呀,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现在的确需要银钱周转呐实在是对不住,但是突发横祸这样的事,我也是算不到的我答应你,一个月后,不管是什么情况,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把货款给你补齐”

“光是说说我还是不放心。”年世友眯了一双眼,“我们立个字据吧,有凭有据的才好。张老板,你也别怪我狠心,只是这到底是大事,换做是你,我想你也会这般小心的。”

“没问题,那咱们就立个字据,这样我也安心些,能够毫无顾忌地去用那批货物,省得总是担忧你这边是否真的完全信任我。”张掌柜的爽快道,可心里却暗暗地说,照你这种性子,难怪除了我之外,便没什么大客户了,像你这种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商户,哪有诚信度可言?

年世友吩咐小厮拿来了纸笔,他快速地在上头写好了协议的内容,尔后又吹干了墨迹,递给张掌柜的看了看。

张掌柜粗粗地看了几眼,见上面的内容主要是,倘若自己在一个月之内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还的话,便要把江宁县那间铺子和新铺子归于他年世友的名下,并且剩余的那些货款,还要继续欠着,不管他是给自己当牛做马也好,出去拼命挣钱也罢,总归都得在有生之年还清

言辞如此决绝,幸而张掌柜只不过是过来让年世友中计的一个饵,如若他真是年世友长期的合作伙伴,看见年世友此举,真不知该寒心成怎样。

“好,就这么定了。”张掌柜的掏出自己的印章,在上头重重地按了一下,又伸出大拇指沾了点红泥,压了个手印上去。

年世友满意地拿着那张字据,尔后笑看张掌柜:“真是不好意思,弄得这样尴尬,可你也得体谅我的苦衷呐,都是生活所迫。好了,张老板,你现在可以把这些货提走了。”这回,年世友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留张掌柜在宜阳这边多玩几天。

张掌柜在心里冷笑,尔后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提货。

马车渐渐地离开了宜阳,正沉浸在欢喜安定当中的年世友,尚不知道,他并非解决掉了一**烦,反而是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灾难。

不过,暴风雨来临之前,万事万物总是显得格外宁静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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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在年世友身上浪费笔墨,所以赵弘林这几年来的复仇计划几乎是被我一笔概过了,到了现在来提个结果就算了。本文不以阴谋,谋略为主,所以我并不打算细写,干脆就早点让年世友跟我们说拜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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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赵家村 第200章吕氏携款私逃

第200章吕氏携款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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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张掌柜的再也没出现在宜阳县内。

这令处于焦急等待心情之中的年世友不禁暗暗不安起来,从六月下旬他提走那一大批药材之后,至今为止都到了七月中旬了,他那边还是不见有任何消息…

眼看着再过几日就到了一月之期,他那边该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不过反悔也是无用,自己手里如今可是有字据的,他想逃都逃不掉

如是想,年世友倒是安心了不少,只静静地等那几日过去,如若对方还不来宜阳兑现承诺,就休怪他来硬手段了。

这段日子因着铺子里货品不足,导致生意很差,每日的收入较之往常而言简直不能相提并论,使得年世友的心情也是一路跌落谷底,并隐隐开始怨起张掌柜来。

等七月下旬都快过了,马上就要迎来八月了,江宁县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这不禁令年世友心慌愠怒了起来,在七月的最后一天里,年世友终是坐不住了,气呼呼地拿着字据去了江宁县找张掌柜

这次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说法不管最终有没有还上钱,他都决定要大骂他一场不讲信用

诸如此类人,居然还能进商业协会,这更是让年世友打心底里不服气

可是,等年世友气冲冲地赶到了江宁县之时,却是想也未曾想到,原先还开得气派的药铺,此时早已歇业关门了,门前冷冷清清的,店门处更是张贴着出租的布条。

“怎么会这样?”看见此情此景,年世友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脑袋晕乎得紧甚至有些站不稳脚跟

上一个月还好好的,怎么此时却要关门歇业了难道说生意竟这般不景气么,怪道这么久了,都超过了期限的日子,他竟还不去宜阳找自己

思及此,年世友心里是又气又恨的

“你对我不仁,我对你不义”他愤愤地说完这句,随后捏紧了自己手里的字据,转身朝江宁县的衙门走去

县官受理了年世友的诉讼,年世友高兴不已,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可得要他好看了是他不仁在先,可休怪自己无情

但是,等县官派了捕快随年世友一块去张掌柜的家中查看时,却发现那宅子早已易主,慌乱中,年世友这才想起,之前张掌柜早已卖了宅子。

不过年世友依旧没有绝望,反是带了捕快们前去张掌柜新开的铺子里查看,他知道位置。

只是,令他万分难预料到的是,那间铺子如今却并非是什么药铺,反而是一家小吃店

怎么会这样?没记错的话,前阵子这间铺子还在紧急装修呢

年世友头皮发麻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一样…

张掌柜的明明告诉过自己,那两间铺子都是在他名下的,并非租来用的,而且他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在他的铺子出事之前,那时他没理由撒谎骗自己啊,若说是事后敷衍,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与支持,那还说得过去

思及此,年世友又不敢相信地去找小吃店老板证实了,经那老板叙述,道是前阵子有个人花重金租用了他这家店铺,要他的小吃店歇业几个月,尔后现在到了约定的期限,他便要回了小吃店,继续自己之前的生意,横竖几个月下来,他得到的酬劳比他一个月的收入还要高出许多,还落个轻松自在,也是值了。

年世友得闻这样的真相之后,简直如临晴天霹雳,身形一晃,一个站不稳便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时,人正躺在医馆里。

据大夫解释,是捕快们把自己送来这里的,医药费用的是他身上的银钱。

年世友立马又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多希望此时此刻的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而已,梦醒了,什么都还在…

等过了几日,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之后,他也终是理清了眼下的现状…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个张老板,很有可能是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猎物了

先是主动找自己做生意,双方的关系一直维持得很稳妥,慢慢地博取自己的信任。尔后又藉口说要找鸿丰药铺合作,跟自己撤除关系,害得自己还千求万求的,年世友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行为,就觉得可笑

之后,他见时机成熟了,便想跟自己玩个更大的,借机骗走了自己的那一大批药材,留了个偌大的烂摊子给自己

想开新铺子,老铺子遭天灾着火,这些想必都是假的吧?而自己居然查也未查地就信了他

曾经更是愚蠢地推掉了他送来的那二百两银票,自己当时真的是比猪还不如啊

如果一切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年世友简直不敢去想象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他双手紧紧地捏着那张如今已毫无意义的字据,心里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再次找上了当地的衙门,可县官的态度却瞬间变冷,直骂年世友这是在无理取闹因为他所告之人手底下根本就没有任何财产,那两间铺子也是另有主人,这样的字据是不成立的

年世友被逼得声泪俱下,把自己的遭遇字字说给了县官听,可县官坐这个位置久了,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什么样的惨况没见过?故而并未动容几分,只淡淡地问了年世友那人的容貌年龄等等信息。

等年世友满怀希望地全盘托出以后,县官便命师爷寻了画师过来画出了张掌柜的相貌,倒是很有几分相像。

“光凭你一面之词和一张无意义的字据,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本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故而一定会按照这上面的样子去把此人抓回来,届时再与你一一对质,重查此案,你可有异议?”县官严肃地宣布道。

年世友听后更是不甘:“官老爷明察秋毫,我真的是被害的呀如果您不尽快找到这个王八羔子,我很可能要在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了呀”

“这我可管不着,本官不过是个小小县官,每天要处理的案子多如牛毛,哪里管得了这么详细?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会派人去寻,却不能确保真的能把此人寻回来,人海茫茫,哪有这么快?”县官冷冷的语气让年世友顿感无望。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只觉得人生一下子走到了绝路

“畜生”他忽然仰头大喊了一声,那可是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辛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啊,居然在一夕之间毁于那个人手里,可叫他怎么不恨

失魂落魄地回到宜阳县之后,年世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眼下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事已至此,他便慢慢地接受了自己被骗的事实

经过鸿丰药铺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这家药铺也突然关门搬迁了,心里游移之际,不禁大为高兴了起来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就意味着自己多了一分生存的希望

药铺还是要继续开的,幸好店里还有些剩余的药材,至少还能撑起个门面,现在看来,自己只好先回家去拿出些多年来的积蓄扩充扩充店面了,等赚回了本金,一切又都会好起来的…

之后,再等江宁县那边的衙门抓住了那个畜生以后,自己要把对方现在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痛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回了家以后,面对姨娘们的献媚,年世友是提不起丝毫兴趣来,甚至于当他曾经最宠爱的四姨娘不停地对他撒娇yin*的时候,他竟生气动手打了她并且一怒之下找了牙子进府卖了四姨娘

年世友的异常惊动了府上所有人,原本莺歌燕舞,充满艳情的年府,此时突然就变得萧条冷清起来,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的,仿佛不久就将要有大事发生一般。

次日,便有下人开始骚动起来,也不知是谁生出的谣言,竟说这个府是快要散了,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尽管年世友出面制止了,可却还是出现了下人逃跑的现象更甚的是,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府里的三姨娘竟也席卷了她房内所有值钱的细软连夜逃出了府

年世友看在眼里,寒心至极,这些人在自己鼎盛的时候,哪一个不是主动献上自己来的,这会子自己落魄了,这个家还没正式宣布解体呢,那些人倒好,竟自个慌乱地逃走了

为此,年世友想要试探一下其他人,便提出,想走的人大可在这个时候给他滚蛋,他不强留。没成想,此话一出,竟有不少下人纷纷站了出来,这样的结果惊呆了年世友

他素来又要面子,此时更是心烦,一怒之下便是允了那些人。

如此一来,偌大的年府,竟突然变得空落落起来,隐隐有了衰败的前兆。

几个姨娘见状,也是纷纷壮起了胆子来到了年世友跟前,提出了要离开的念想,不过她们能不能走,也还是得要年世友一句话,毕竟她们的卖身契还在年世友这里,如果强硬逃出府,便只能做三姨娘那样的逃奴,届时被抓回来了,下场可是会很凄凉的。

面对这些人的冷情,年世友身心疲惫,将姨娘几个给一一打发了。

原来这些曾经在自己跟前无尽欢好的人,一个个都是表里不一的,见你风光时便主动献媚,如今你落魄了,在她们眼里,你便什么也不是了…

还有谁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哪怕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默默地陪着自己就好?那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可谓是最大的宽慰。

这个时候的年世友,突然想起了吕氏来。

这些年,算起来自己虽然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可在其他方面却也真的亏待了她不少…不过,她却依旧乖乖地呆在自己身边,没作他想,这点倒是让他很欣慰。

想着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去看她了,而且出了这样的乱子,她竟也没有像其余姨娘那样过来请命,这点子倒是真的让年世友有点感动。

思及此,年世友便提起了心情,转而朝吕氏的院子里走去。

不知她此刻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