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往常的话,赵老三多半还忌惮自己提和离的事,所以她几乎是屡试不爽。可这次,望着赵老三眼里那冷冷的寒光,陆氏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声。

她不再说话,只默默地跟着赵老三回了家。

而赵老三,也没再理会她,只自顾地朝前走着,脑海里净回想着刚才在镇上发生的事。

他正在铺子附近焦急地等候着元书,约莫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铺子里的生意才是终于消停下来,元书和那个伙计都累得够呛,两人正坐在店里吃着点心呢。

见时机来了,他便抬脚进了铺子。

元书见到他的时候,表情挺别扭的,有点情理之中的味道,却又带着几分讶异。元书的态度可是比赵弘林与裴子君的好多了,见自己来了,则热情地招呼了起来,给吃给坐的,这倒是令他心里原本紧张兮兮的情绪消散了许多。

遣散了伙计之后,他踌躇着,犹豫着,终是难为情地开了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今天我是不该来这里的…”

元书听后,也是尴尬地笑笑:“不知您来这有什么吩咐?如果您是想让我离相莲远一点,这点我做不到。”

“哦不不不”他立马否定,并解释道,“我今天来不是要说这些的,我只是…”话到嘴边,他却是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一想起前几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就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下去。

“伯父。”元书突然很是郑重地叫了他,“我能叫您一声伯父么?”

他愣了愣,终是点头。

元书高兴地笑了笑,并诚挚道:“不管你们怎么想,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相莲若跟了我,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她吃苦的,我会对她比任何人都好。”

他彻底呆了。

因为从不知道,能有这么个人,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好。连他都未曾想过这些细节,回想当年,他对相莲的照顾几乎没有,更不曾去为她操心过任何事…

“伯父,您能答应我跟相莲么?她今年不小了,实在拖不得。”在这之前,裴子君和赵弘林,包括赵相宜等人,都嘱咐过元书,让他面对找上门来的人硬气些,甚至可以摆摆谱,将那日的委屈与耻辱给讨回来。可此刻真正面对赵老三的时候,元书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感化赵老三,如若他与赵相莲成了,那么赵老三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以后还是要相处的。

他怔怔地看着元书,活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认认真真地思考,心底里那渺小而被忽视的父爱,在突然之间放大了数倍。

他点了点头,喃喃道:“我闺女这几日跟丢了魂似的,我瞧着真的很不忍,想想她说得也对,这世上要碰上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多难呐,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放心把闺女交给你。”

元书闻言喜出望外,他没成想赵老三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即便或多或少地是看中这家铺子的缘故,可也让元书欣喜不已:“谢谢伯父”

他也笑了笑,其实他亦未曾想过,在经受了自己的侮辱与反对之后,元书还能这么大度。

“爹爹。”源源的回忆被赵相莲的一声叫喊给打断了。

赵老三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赵相莲。

原来女儿都这么大了,他竟从未仔细看过。

赵相莲红着眼眶走上前来,软声软气地哀求着赵老三道:“爹爹,求求您答应我跟元书的事吧,等我以后好了,真的会反过来报答您的,我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养育之恩的”

“相莲啊…”赵老三颤颤地伸出双手来,细细地抚摸着赵相莲的脑袋。

赵相莲因这一动作浑身抖了抖,因为这是有生以来,这是赵老三第一次那么温柔和蔼地对待自己。刚才,她见赵老三伸手,还以为是他要打自己耳光呢…

“相莲呐,你爹跟我已经答应这桩亲事啦只等着媒人再次上门来提亲啦快别哭鼻子了,都是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不等赵老三答话,陆氏却已经抢先一步,好声好气地拉住了赵相莲的手喜道。

赵相莲嫌恶地皱了皱眉,淡淡地甩开了陆氏的手,尔后侧脸看向赵老三:“爹爹,这是真的么?”

陆氏经刚才赵老三这么一吓,也是立马做好了打算这个家她终是要呆的,如若真的和离,她都这把年纪了,可叫她还嫁谁去?

既然赵相莲的事赵老三已经自行定下来了,那么看来赵相莲嫁给元书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己如果还反对,那就是蠢货。届时不止赵相莲恨她怨她,连赵老三也会嫌恶她,假若因此提出和离,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与其继续反对,倒不如立马转变态度,变得积极支持起来,兴许还能在赵相莲出嫁前给自己搏个好印象

届时等日子长了,慢慢地冲淡了曾经的记忆,赵相莲指不定还会对自己好起来的。

故而,此时陆氏又继续插话道:“是真的是真的一点不假呢我们都答应了,我们不再反对你们了开心吧?”

赵相莲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直接厌恶地说了一句:“我是在问爹爹话呢。”

赵老三也是斜了陆氏一眼,尔后边走边说道:“相莲呐,爹爹也仔细想了想,确实是爹爹做得过分了,这几年没对你上心些,使得你的终身大事拖了这么久。我看元书那小子是真心待你的,我也就放心了,上次是我做得不对,相莲你会原谅我的吧?”

“爹爹”赵相莲从未有哪一刻比这时更能体会得到赵老三对自己的关怀,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了赵老三的怀里,流着泪呜咽道,“谢谢爹爹成全女儿会一辈子记得的”

人跟人的感情就是这般奇怪,曾经这么多年了,她都一直深深地排斥着这个家,厌恶着这个家的每一个人。可此时此刻,赵相莲觉得赵老三亲切极了,以至于她可以不顾一切地跟他这么亲昵。

陆氏嘴角微抽,尔后剜了父女俩一眼,不过她立马又重拾笑容迎了上来:“相莲恭喜你呀,你现在真是大姑娘了,马上就要嫁人了,这些日子就让二娘好好地疼一疼你,成么?”

但是呢,对于某些人,赵相莲还是体会不到任何亲情。

她只会觉得,陆氏此时对自己突变的态度,是为了能更好地巴结自己。

“二娘,我只求你不要再给我多生事端。”赵相莲冷着一张脸,径直地越过陆氏回了屋。

陆氏在原地气得跺脚,扯赵老三发气,赵老三理都不想理她,也跟着进了屋。

不几日,元书跟任氏又来了赵家村,先去探望了一下李氏他们,尔后便直接来了三房这边。

任氏还是充当媒人的角色,不过这次来与上次相比,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上回受了三房的人冷脸,尽管礼数周全,可到底让人心里不舒服。这次再来,不仅受到了很好的款待,还感受到了三房一家人的热情。

“大嫂,时下娶媳妇与咱们那时候自然又不同啦,之前吧,娶个媳妇只要四五吊钱的礼金就够了,现在这么点子钱可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了呢”陆氏趁任氏喝茶之际,转动着眼珠子把心里的花花肠子诉了出来。

任氏手一顿,尔后放下了茶盏笑道:“那是在城里,我打听了一下,这边也都还是按照老规矩办的。”

“可人家元书不是口口声声说在乎我们家相莲的么?那就得拿出些诚意来呀”陆氏说话的时候,还比了个“钱”的手势,此时此刻,她的一言一语无一不像是在卖女儿。

赵相莲躲在帘子后头偷听,见状立马干咳了几声,示意赵老三为自己说话。

赵老三回神,看了看任氏,尔后讪讪地笑道:“时下咱们村娶媳妇约莫要花七八吊钱,我想着元书现在的身份自又是不同了,怎么着也得让我们相莲气派些,风光些,我想礼金方面的话,干脆就凑个整数,十两银子好了”说完,还伸出了两根食指,交叉在一块,比了个手势。

陆氏没好气地斜了赵老三一眼,意思是少了,可也不敢多说什么,此时她深感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若再放肆些,指不定真要被扫地出门的。

任氏细细地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神情动作,尔后轻启朱唇道:“这也不算少的了。”说话的时候,特意瞄了陆氏一眼,视为警告。

陆氏埋下头去咕哝了几句,大家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元书想了想,尔后站起身来:“十两银子就十两银子吧,还有什么,一并说了。”他此刻只想早点结束这些繁琐,直接把赵相莲娶进门,届时就是他们小两口的天地了。

赵相莲在帘后听了,心里震颤不已,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此时的她,既为元书如此慷慨重视自己而感到欣喜,又为家里礼金要得太多感到难过。

以她对这个家的了解,十两银子的礼金到手后,他们是鲜少会拿出来让自己陪嫁过去的,无疑就是在卖女儿。

幸而元书上头无父无母,自己嫁过去之后也不至于那般丢脸。

见元书如此爽快,赵老三心里头又立马嘀咕了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开十两银子这个数了,想着应该开更高些。

可是碍于任氏在此,他也不敢耍赖,倒是侧脸之际,被陆氏狠狠地瞪了一眼。

“既然元书都没意见,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就十两银子的礼金吧,其余聘礼一类的琐细,我看就按照时下村里的规矩来办吧,再有一些细节上的事,我会好好看着办的,说起来相莲也是我的侄女,她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了。”任氏也是跟着站起了身,温婉道。

赵相莲听见大家的话语,知道这事是真的定下来了,不禁欣喜若狂,激动得险些没落下眼泪来。

外头的元书也是,他知道赵相莲仅与自己一帘之隔,此时他多么希望能直接带她离开这个家。

亲事商妥之后,日子立马就定了下来,二三月份里头,吉日繁多,方氏跟任氏一起挑了二月二十三这日,大吉的日子,刚好也有时间让两家把该尽的礼数给做完。

赵相莲的嫁衣是任氏出的料子,上好的烟罗料子,等出嫁那日再穿,正好适宜天气。赵相莲感激不尽,尔后又欣喜着绣嫁衣去了。

二月二十三这日,就在这样甜蜜而兴奋的气氛中悄悄来临。

喜宴放在了千禧楼里头摆,赵信良特意歇业一日,给赵相莲和元书两个弄了场格外风光的喜宴。

前来祝贺的人颇多,形形色色的都有,多为赵家村的亲戚们,赵信良这些年在外的朋友们,再就是先前与元书交好的那些小厮丫鬟婆子们,可见元书在裴府时的人缘还是相当不错的。

陈薇与赵相宜站在一块静静地看着两位新人在喜娘的带领下行大礼。

由于元书无父无母,故而上座高堂坐的是裴贺年与翁氏,主子为大,当是元书的父母了,这等于是给了元书极大的脸面。

两位新人礼毕后,赵相莲被喜娘牵去了新房那边,而元书则被留下来给客人们敬酒。

赵相宜喜滋滋地看着这融融的气氛,尔后刻意逗了逗陈薇:“下一个,该轮到薇姐姐了吧?”不过话毕,赵相宜的心里又立马别扭了一下。她甩甩头,尽量让自己告别那种不符合自己性格的想法。

陈薇淡淡地笑了笑,尔后拿起酒盏来仰头一饮而尽:“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也许遥遥无期了吧。”

“薇姐姐,你很少喝酒的,仔细醉了。”赵相宜担心地抢过陈薇的酒杯,却被陈薇笑着夺回,她晃了晃手里的杯盏:

“没事,醉了也好,我能好过些。”

齐宛瑶正坐在一众女眷之间,看陈薇的时候,脸上不禁多了一股子轻蔑。

“薇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赵相宜凝眉,“可以跟我说说的。”

“陪我喝酒吧?”陈薇斜睨着一双眼,对准了酒杯又一饮而尽,尔后还自顾地再添了些酒。

赵相宜无奈地呼了口气,尔后往自己的杯盏里倒了些酒,刚抿上一口,便立马皱起了眉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薇:“这酒这么烈,你喝下去怎么不吭声的?”

陈薇笑了笑,不语,只仰头又喝了一杯。

裴闵柔正和其余女眷在说笑呢,根本没注意到赵相宜的求救动作。

倒是齐宛瑶起身,信步来到了这边,看着有些微醉的陈薇勾唇笑道:“喝多了酒伤身,陈小姐可千万别把心里的烦闷发泄到这上头来啊,不划算。”

“宛瑶姐姐。”赵相宜一面劝着陈薇,一面仰头看着齐宛瑶,“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对薇姐姐有偏见?”

“呵呵,相宜,是你误会了,我怎敢与陈小姐有偏见。你们慢慢吃,我先过去了。”齐宛瑶讪讪地笑笑,尔后转身离去,背过身子之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戛然而止,仅剩下深深的幽怨。

赵相宜眉头微蹙,再看陈薇时,见她又连着喝了一口酒。

“罢了罢了,你喝吧喝吧,横竖一会我扶你去我家歇着得了,看来奶奶煮的醒酒汤这会子是派上用场了。”赵相宜万般无奈道,可陈薇却充耳不闻,只一味地给自己斟酒喝酒。

同桌的女眷见状,不禁指指点点,因为今晚的陈薇,是真的有点失态了。

“她这是高兴的,呵呵,没事,没事…”赵相宜尴尬地为她解释道。

喜宴才到一半,赵相宜却觉得再不能这么纵容陈薇了,若让她这么一直喝下去,别说烂醉如泥,简直伤身啊

于是她立马叫来了碧纹,连同自己一起,将陈薇给扶了出去。

经过大厅时,外边吵吵闹闹的,全是男宾客们在玩笑,打闹,划拳的声响,赵相宜蹙了蹙眉,侧脸的时候刚巧就看见了裴子君。

心头微颤,再看看醉醺醺的陈薇,赵相宜咬了咬牙,还是喊了裴子君一句。

裴子君闻声过来这边,见状很是担忧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赵相宜见裴子君脸上透着浓浓的担忧之情,心里不禁一暗,不过她稍后就把这种情绪给消除了,只坦然答道:“不知怎的,薇姐姐一直一直地在喝酒,现在想是醉了,我想直接带她回我家,我奶奶煮的醒酒汤很有效果的。”说完,又侧脸吩咐碧纹,“你快去把老夫人叫过来,咱们一起乘马车回去。”

“我来帮忙吧。”裴子君见赵相宜一个人扶得吃力,便主动上前来挽住了陈薇的手臂,在他看来,陈薇是自己的妹妹,而且他们二人之间坦然如清水,没什么好介怀的。

可在赵相宜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她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尔后什么也未说,直接扶人上了马车。裴子君原要跟去的,不过赵相宜却淡淡地说有方氏和丫鬟在,不用了。

等马车渐渐远去,裴子君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之际,赵弘林却是拿着酒壶信步而出,嘴角微翘:“哟,小妹这是在吃醋了呢。”

裴子君不知赵弘林在身后,猛地回头看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赵弘林说完,转身欲走。

裴子君却立马拉住了他,兴奋道:“你说得是真的么?”

“陪我喝几杯,我就告诉你。”赵弘林把酒壶递上,两人相视一笑。

第210章陈薇醉酒

这厢,赵相宜连同碧纹几个将陈薇给扶进了沉宵院里,方氏赶忙去厨房张罗醒酒汤了。

室内,陈薇面颊通红,双眼微眯。她的唇角始终挂着那么一抹笑容,微微苦涩的,让人看了都心疼。

赵相宜亲自将她的外裳褪下,尔后强行地扶着她进了耳房。

碧纹和阿朱早已备好了热水。

等陈薇好容易洗漱干净,被塞回被窝里时,赵相宜也终是松了一大口气。方氏亲手端来了醒酒汤,可赵相宜却对准了方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尔后悄悄道:“算了,都睡着了呢,明早看看情况怎么样再说,若还难受,再喝吧。”

方氏点点头,又指着陈薇对赵相宜轻声道:“那你好好照顾她,要是中途醒了,再喝这个也不迟,让碧纹她们放好温着。”

“嗳,知道了,奶奶您也早点回去歇息吧,今天为了相莲姐的亲事,您也是累坏了。”赵相宜起身,一路送方氏到了院门口,又遣了阿朱亲自护送方氏离开。

方氏离去后,赵相宜重回室内,见陈薇正扯着自己的棉被睡得安稳,不禁摇摇头笑了笑上前,坐在床边,细细地摸了摸陈薇额前的碎发,呢喃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么?”

见陈薇那边依旧没回应,赵相宜只好叹息了声,转身洗漱去了。

忙完一切,赵相宜捋了捋头发睡在了陈薇身侧,侧脸看她的时候,她依旧是那样一副睡颜,只是原本安稳的神色,突然微微转变,眉头开始紧紧地皱了起来。

“薇姐姐?”赵相宜一面伸出袖子来给陈薇轻轻地擦拭着额上的细汗,一面尝试着叫醒她。

陈薇咕哝了声,转身对向赵相宜,又伸出了双手来拥住了她的腰。

赵相宜身子一僵,不过尔后又慢慢转为轻松,笑了笑,自语道:“你的酒品算是好的,没有大喊大叫的乱做事。”

可是话语刚毕,赵相宜就感觉脖颈一凉。

她心惊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探了探,尔后浑身一颤,陈薇这是在哭么?

思及此,她猛地推开陈薇,在微弱的烛光下,果见陈薇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她的双肩在微微地颤抖着,嘴唇也是死死地咬着。

“薇姐姐,你没睡着对不对?”她轻轻地晃了晃陈薇的双肩。

陈薇应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语气依旧是醉醺醺的:“相宜,我好像还没醉的那么彻底…心里依旧好痛啊。”

赵相宜闻言心一跳,赶忙靠近了陈薇柔声道:“薇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薇没有回答赵相宜的话语,反而自顾喃喃道:“连元书他们都有着落了…我究竟还要等到何时,我还应该再等下去么?”

她几乎是带着哭音说出了这些话,眼泪簌簌地掉,许是平素压抑得太紧了,所以此刻,便干脆趁着半醉,一股脑地将心里的想法给吐了出来。

末了,她开始喃喃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赵相宜的心跳顿时加快数倍,她摇摇头远离了陈薇,不敢听得太仔细,她害怕自己听到自己不想听见的那三个字。

可是,人总是好奇心强烈的动物,不多时,赵相宜又靠近了陈薇,几乎拿耳朵贴到了陈薇的嘴唇。

在那样柔软细密的触感下,她的双眼猛然睁大

是弘林——

陈薇喊的那几个字是——弘林,赵弘林。

居然不是裴子君,幸好不是裴子君…

此时此刻,赵相宜居然会有这样庆幸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会是赵弘林呢?

赵相宜不解地去看陈薇,她的泪止了,眼睛再次重重地闭上,可嘴里却依旧喃喃自语。

见状,赵相宜只好大呼一口气,随即帮陈薇盖好了棉被,自己也跟着平躺下来,闭眼准备睡觉。

只是有点难寐。

在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之后,她的情绪很是复杂。

原来她这段日子以来,心里一直在介意这样一个事实——陈薇即将与裴子君走到一起,结为终身伴侣。

怎么会那么在意这个…

赵相宜甩甩头,不敢再往深了去想,只将思绪跳跃到了另一个问题上——陈薇在意自己的哥哥,赵弘林。

怎么会?什么时候起的?他们俩不是一直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么?哥哥知道么?

一大串的问题等待着解答,赵相宜甩甩头,沉沉地闭上了双眼,酝酿着睡眠。一切等明天陈薇醒了再细细地盘问吧。

次日,还是陈薇先醒来的。

睁眼就看见了身侧的赵相宜,她似乎睡得不好,眉头皱皱的,嘴唇也是紧紧地抿着,不知在做什么梦。

不多时,赵相宜醒来,陈薇立时温婉一笑:“早。”

赵相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模糊道:“早啊。”紧接着意识清楚些了,又问,“昨夜睡得好么?”

陈薇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凝眉道:“可能是喝太多酒了,头很疼。”

“哦,那待会把奶奶做的醒酒汤给喝了,特有效果。”赵相宜猛地爬起,叮嘱道。

“嗯,我没事。”陈薇点点头。

可赵相宜碍于昨夜里陈薇的胡言乱语,便一直盯着陈薇看,末了用拷问的语气对陈薇道:“真的没事么?”

陈薇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昨晚酒后失言的事,只点点头宽慰道:“真的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唉,下次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昨晚上是出于高兴,所以才…”

“也是因为哥哥的缘故吧?”赵相宜还是盯着陈薇不放,不过语气要柔缓许多,大多带着对陈薇的心疼。

陈薇的心猛地一抽,诧异地侧过脸来看赵相宜,尔后眼里有东西在闪烁:“什么?”

“你昨晚都告诉我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赵相宜也不跟陈薇卖关子,只凑近了陈薇的耳朵悄声道,“你喜欢我哥哥,对不对?”

陈薇的身形立马僵住了,血气全数逆流到脸颊上,脑袋里,逼得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