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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眼珠子转了两转,突然伸手揽过我的肩,压低了声音,很有兴趣的样子,“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我装模作样的想了几秒钟,“说不定也会一伸手,说账号使用费若干若干。”

小楼又怔了一下,然后搡了我一把,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我笑了声,继续游戏。

因为去倒水又和小楼闲扯,那小人已在传送点站了很久。因为刚刚死掉的关系,聊天频道有一小段空白。不知道易寒后来说了什么,他见着沈渡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好不好?

这些问题像些小爪子,不停的在我心里挠。我正在犹豫要不要找易寒问时,之前组队的人问我还去不去打狐狸。一个个笑得很贼的样子。我想大概不用等到明天整个服务器的人就都会知道沈渡被狐狸咬死了这回事吧?

于是我很郁闷的说不去了。

那帮家伙居然说会多打些狐狸尾巴回来给我压惊,闹了一阵,便不说话了。

我呆站在那里很久,终于决定要去找易寒,然后就发现一个新人站在我旁边,像是也站了很久的样子。

“要帮忙吗?”我问。

他过了一会才回话,“问我吗?”

这个新人叫白晓迟。

我打一个笑脸,“是啊,你好像在我旁边站了很久呢。有什么事要帮忙吗?只管说好了。”

他也打一个笑脸,“站在你身边就是有事要你帮忙么?”

我一时噎住。一般人来说,我开口问了,无外乎是要钱要装备要带着练级之类,还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会反问回来的新人。

于是我笑笑,“没有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他说。

于是我跑去找易寒,那家伙正和两个商人磨牙,看我到先飞了个吻,“亲爱的,你来得正好,来瞧瞧我刚看中的这把短剑。”

我一大滴汗。“我不是来帮你付账的。”

“有什么关系嘛。人家好喜欢那个啊,送人家做生日礼物嘛。”他撒娇,还死命放红心,抛媚眼。

幸好这游戏除了表情丰富一点,也像别的游戏一样并不能有肢体动作,不然这家伙一定整个人贴上来。虽然在游戏里是身材爆好的漂亮MM,但毕竟是太熟的人了,看到那个名字眼前浮现的就是他易老兄的尊容。一想到他用那张脸跟我撒娇,就恶得几乎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我一面打呕吐的表情,一面说,“你生日过去两个月了。”

“那就当庆祝人家生日过去两个月好了。”

我知道他不达到目的今晚是不会说别的事情的。一面打青筋的表情,一面去将他说的那把短剑买下来。其实他从内测玩到现在,根本不差这点钱,也没真的将这种程度的武器看在眼里,只是喜欢这样子跟我闹。自从知道是我在用沈渡的号之后,这家伙就每天以调戏“沈渡”为己任。看在老同学分上,而且我的账号又一直都是他在充值,我也就懒得跟他计较,结果弄得全服务器的人都觉得那瞬芳华和沈渡暧昧得要死。

把短剑给他,他又飞了个吻,“呀,谢谢。来,香一个。人家最喜欢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将对话切到私聊,“死人妖,少恶心了。你说见到沈渡是怎么回事?”

他静一会才答,“没什么,中午跟同事出去吃饭时碰上的。随便聊了几句。”

“唔。”我打字的手指有点颤抖,写了句话,觉得不妥又删了,敲了几分钟才打出几个字,“他最近怎么样?”

这次他倒是回得很快,“看起来还不错,留了胡子,看起来越发像个土匪了。”

我不由得笑出声,开始想像沈渡留胡子的模样。那边易寒接着说,“他好像把工作辞了,和人合伙开了家什么店。给了张名片,叫我有空去玩。下次一起去吧?”

“嗯。”我随口应着,心跳不由得就快了起来。

“对了,”易寒打了个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一时说溜嘴,把你在用他的号的事情给抖出来了——”

“吓?!”我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七七你不要生气啊,我…那个…只是一时口快…”易寒那边好像有点急,我连忙说,“没事。他什么反应?”

“也没说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要我提醒你一下,说你身体一直不好,玩游戏别到太晚。天冷了,要小心别冻着。”

我心口没由来的一热,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唇,鼻子便开始发酸。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易寒后面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看清楚,只觉得心底有某种莫明的情绪不停的向上涌,泛滥成灾。

我想我没救了。

我居然会坐在电脑前面,对着一个游戏里的小人,为着一句分手已经一年的前男友托人转告的话,泪流满面。

第 4 章

第二天照常上班,下午的时候接到小叶的电话,叫我下班直接去她那里一趟。

小叶叫叶薰衣,是当年我们系的系花,跟我,小楼,还有乔戈住一个寝室,情如姐妹。她去年自己开了家小咖啡吧,我们几个也凑了些钱,算是小小的入了一股,很自然的,就把那里做为平日的聚集地了。

咖啡吧叫CLOVER,是简单素净的装璜。沈渡做的设计。那时我和他还在一起,他才拿了个大奖,又得到国际知名设计师的赏识,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而今物是人非,尤其昨天才又再次得到沈渡的消息,走到CLOVER门前的时候,触景伤情,心情不免就低落起来。

玻璃门上挂了铃铛,我推门进去,坐在吧台前翻着本杂志的小楼和在吧台里面煮咖啡小叶都被铃声惊动,抬头来看我。

“哟。”我扬起手来打招呼,坐到小楼旁边,“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现在是失业人士啊,自然要多方寻求支援。”小楼笑,“你管住,小叶管吃,如果乔戈在这里的话,就找她管穿!”

“说到小乔,”叶薰衣将煮好的咖啡递给我,“她要结婚了。”

“吓?”我怔了一下,手一颤,就多加了半勺糖进去。“几时的事?”

“昨天她给我打电话了,说下个月结婚,问我们有没有空过去。今天就是找你们来商量一下。”

“下个月啊?”我沉吟了一下,“她打算在哪里办喜酒?”

“B市吧,没说要回来。”

乔戈是当年我们寝室年龄最小的一个,有着我所欠缺的热情、勇气和冒险精神。当年才一毕业,就跟着她那个同样充满活力又热情洋溢的男朋友跑去西部支教了。一晃几年,居然成了我们之间最早要结婚的那个。

不过说到要去那么远喝喜酒,我便皱了眉。

小叶看着我,“你走不动是吧?”

“嗯。”我点头,“才放过国庆假不久,又碰上公司在改组,这个时候,请假恐怕不太容易。”

“那我代表你好了,心意到就行,想来小乔也不会介意的。”小叶转过去看着小楼,问,“小楼你呢?能去吗?”

小楼也不知在想什么,小叶叫她时,才回过神,“啊?我啊?没找到工作就没问题。”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我和小叶商量要送什么礼物的时候,小楼突然小小声的低喃了一句,“说到结婚,S君下个月也要结婚了呢。”

我又一怔,手里的咖啡都几乎要洒出来。“什么?”

连小叶也睁大了眼,“他居然要结婚了?和谁?”

小楼垂着眼,轻轻的答,“不知道,只告诉我要结婚了。”

“吓,你居然没问?”

小楼的声音愈低,“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他结婚我为什么要问?反正问了也不知是谁,也不会改变。”

我和小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S君是小楼的网友,从她初上网就认识的,只怕也不比我们的交情短多少时间。

他们没见过面,只一来一往的发电子邮件。据说一直是很投机的,有一阵小楼几乎是言必提S君。

我们几个也曾经开小楼玩笑,说只怕她是网恋了,叫嚷着要将那个人从网络那端揪出来见见是个什么人物。但小楼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点口风不漏,我们闹了那么久,连个名字也没问出来,因为那男的在S市,便只好用城市来代称,叫他S君。连小楼自己,也将对他的称呼从“那个人”变成了S君。于是便更加无从打探。

时间一久,我们也就习惯了。下意识里已将S君看作是小楼的网恋情人。小楼虽然嘴硬,却也是一直都承认S君的地位特殊。

但这时突然从小楼的嘴里得知S君要结婚的消息,对我而言简直比小乔要结婚还要霹雳。

但小楼自己没再说话,我们始终是不好多问。于是话题又转到要送小乔什么礼物上面来。因为小楼坚持要送份特殊且有意义的礼物,讨论了很久也没得出结论,于是顺便在小叶这里吃晚饭。

正要吃饭的时候,东方回来了。门上的铃声还没停,他已先问,“做了什么好菜?很香啊。闻着都饿了。”

“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吗?”小叶笑着,起身去给他拿碗筷。

“这不是事情谈得很顺利,在预定时间之前完成工作了嘛。”东方笑着,向我们点了点头,“哟,今天人还真齐,小楼七七都在啊。”

“嗯,在一起商量小乔的婚事呢。”

“是乔戈吗?”东方去洗了手,坐在小叶的位子旁边,顺手接过她递来的碗筷,“她要结婚啦?真没想到。她不是你们中间最小的那一个吗?”

“是啊,说起来,最大的是小叶。”小楼看着他们,打趣道,“现在小乔都要结婚了,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请喜酒啊?”

东方是小叶的男朋友。我们大二那年,刚好赶上学校50周年,学校大张旗鼓的搞校庆,各届的毕业生都有回来的。小叶作为迎宾队员,顺理成章的认识了高我们几届,应邀返校的东方寂。舞会上两支舞下来,就彼此看对了眼。一来二往,没出一个月就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一直维持到今天。

小叶稍微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东方大大方方的搂了搂她的肩,“明年春天吧。我们挑个好日子。”

大家笑了一阵,东方又问:“倒是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解决个人问题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好男人啊?”

小叶用鼻子发了个音,“她们两个啊,都是心理有问题的家伙,你别害了人家。”

“喂喂。”我装模做样的沉下脸来,“熟归熟,你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啊。”

“就是就是。”小楼附合,“谁心理有问题了?”

“是,没有问题。你们正常得很!”小叶也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挨个自我们鼻尖点过去,“只是一个自命清高看谁都不入眼,一个就只要有男生追就嫌麻烦躲得人也不见。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我们一时语塞。

小楼轻咳了一声,“好吧,就算是好了,但你能不能说得婉转一点?”

东方在旁边听着,这时却轻笑了一声,突然很文艺腔的甩了一句:“一个‘过尽千帆皆不是’,一个‘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再次怔住,嘴角却不自主的上扬到一个自嘲的角度。

毕竟是多年一路看着我们走过来的人,随便一句,便一针见血。

小楼也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么,东方你居然也会吟诗。”

东方道:“没办法,最近接触的这个客户是个喜欢诗词歌赋的人,我也只好跟着附庸风雅一下。只是临时抱抱佛脚,比不得小楼你啊。”

小楼反而沉默。

小楼是极喜欢这些的,而我们几个兴趣都不大,这方面,只怕S君还要比我们和她更谈得来。

我叹了口气,伸手搂了小楼的肩,“算啦算啦,你们也别着急,要实在不行,我就和小楼凑合着过算了。这叫做‘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小楼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骂,“什么跟什么啊。李白听到你这样用他的诗,非哭死不可。”

“反正死都死了,有什么关系?”

于是大家笑一阵,便把话题扯开了。

然而东方念的那两句诗却一直在我心里回响。

如果“过尽千帆皆不是”是在说小楼的话,那么S君倒底算什么?

S君的结婚,对小楼而言,又代表着什么?

第 5 章

晚上才上游戏,橙子已在那里等着我。

橙子就是昨天央我陪她去打狐狸的那个女孩子,个性很开朗,活泼可爱。她打了个掩嘴笑的表情,塞给我一堆狐狸尾巴。“有999个哦,大哥你再去打些丝线,就可以做件狐皮披风了。据说很镇邪的。”

我打了一串省略号给她看。

小姑娘继续掩着嘴笑,“我今天结婚,大哥你要来哦。”

她说的结婚,也只是在游戏里的婚姻。我点点头应下,问:“几点?”

“九点整。不要迟到哦。”

我说:“好。”

于是她很开心的跑回未婚夫身边一起去买婚纱了。

我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于是决定去打丝线,把这些狐狸尾巴做成披风,送还给她。结果一时疏忽,忘记带回城翅膀,只好一张地图一张地图的走回来。

走到首都附近的时候,看见一个新人,被只小鸡追着跑。

这种情况很少见的。因为小鸡这种怪的等级真的是太低了,就算是刚建的新人,就算是裁缝厨师这种非战斗型的人物,也最多喝一瓶药就能搞定,完全不至于要沦落到被它追着跑的地步。何况就算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也可用瞬移翅膀或者回城翅膀逃掉,基本上没有人会在那里不停绕圈子跑。

所以我很有兴趣的停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这新人我曾见过。

他叫白晓迟。

昨天我发呆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像是也呆了很久。

我愈加觉得很奇怪。这游戏后面虽然难练,转职前却是很容易。这人进游戏怎么说也两天了,为什么还是个被小鸡追得团团转的新人?

于是我问:“要帮忙吗?”

在游戏里抢怪是不道德的行为,我和沈渡都不会做。尤其沈渡这种单挑狂。虽然小鸡这种怪实在没有抢的必要,但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白晓迟只是跑。一个字也没回。

我想想昨天我问他时,他也是一副不想麻烦人的样子。于是我就只站在旁边看。

他不知为什么停了一下,后面的小鸡追上去,一口就将他啄死了。

他的尸体在地上躺了一两秒,我正想要跟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已变成一道白光回城了。

——呃,这人!

我耸耸肩,走回城去。找了个叫染黑布的裁缝朋友,把狐狸尾巴和丝线交给她叫她帮忙做披风,一边和旁边的人闲聊,一边等她做好。

这时私聊窗里突然跳出来一句话。白晓迟发来的,他说:“你还在吗?”

“在。”我说。

“在哪里?”他问。

我告诉他方位,没过一会,就看到他走过来。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他在外面被小鸡追的样子,忍不住就笑起来。顺便也在游戏里打了个大笑的表情。

白晓迟走到我身边,站了一会才说:“其实我刚刚想求救的。但是我打字太慢了,才打了一个字,就已死了。”

我忍不住又大笑。问:“你难道不会打表情吗?打字要敲很多下,表情却只要一瞬间。”我顺便就打了“救命”和“帮帮忙”的表情给他看。

他又静了一会,说:“一慌就忘记了。”

这人倒很坦白。我笑,又问:“你没带药?没带翅膀?”

他说:“我不知道在哪里买药。翅膀是什么?”

我打出黑线的表情。“第一次玩LK?”

“嗯,准确的说,第一次玩网游。”

这次真是碰上正宗新人了。我笑笑,正要带他去商店,就看到橙子发来句话,叫我过去教堂,婚礼要开始了。

我答应了声,然后在公频问了句:“谁有空带个新人?”

染黑布把做好的披风给我,顺口问:“你自己有事?”

“嗯,有个朋友要结婚,铁定要闹到很晚。”

白晓迟这时插了一句:“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慢慢摸索。”

既然人家自己这么说了,我自己也就不好再坚持。于是走过去一点,交易他,想给他一点钱。

这游戏前期虽然说练级比较容易,但是药啊翅膀啊车船费啊这些却也一样都少不得。看他那样子,应该也不知道要怎么赚钱才对。

结果我才在交易栏打上金额,他那边就把交易取消了。

我很奇怪的打了个问号。

他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说:“我不是想你带我,或者问你要钱才来找你的。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会无缘无故要你钱的!”

我反而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应。

连带整个公频都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