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安举起红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裴屿铭的酒杯。
“安安,少喝一点。”
何芳敏见裴安安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喝光,眉心皱了皱,忍不住出声劝道。
“妈,没事儿,我酒量好着呢。”
裴安安一边说着,一边倾身探向裴屿铭身边,神秘兮兮地开口。
“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什么秘密?”
裴屿铭唇边噙着一抹弧度,漫不经心地问道。
“城哥哥也是今天生日。”
裴安安晃着一根手指,笑呵呵地说道。
“城哥哥?”
裴屿铭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神情晦涩难辨。
“就是雁初姐的哥哥。”
裴安安没有注意到对方眸光里的异色,欢快地解释道。
“而且,他跟你一般大哦。”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酒杯重重撞击桌面的声音。
裴安安被吓了一跳,怔怔地侧首看去。
何芳敏低垂着眼睑,脸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跟慌乱。
“妈,你怎么了?”
何芳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开口。
“今天是你哥的生日,不相干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裴安安闻言,心生不解。
不相干的事情?
难道指的是城哥哥吗?
她记得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妈妈对城哥哥的态度还挺热络的,怎么今天变
得这么冷淡了?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裴屿铭端着酒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睑微垂,将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遮挡住。
酒杯摇曳,折射出阴冷的光芒。
第61章
“副总,这是我调查到的关于韩承钧的全部消息,您看一下。”
李跃东把手中的资料交给坐在汽车后座的裴屿铭。
裴屿铭接过资料,细细翻看着。
他眼睑低垂,神色有些严肃,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是一个孤儿,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生病去世。父亲是一个赌徒,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监/狱,涉嫌绑架勒索。还没等刑满释放,就在监/狱里去世了。他还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两岁,可是在他父亲被抓之后,他哥哥就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裴屿铭突然抬起头来。
他的眸色比平时深了几分,就像是被雾霭笼罩着的丛丛密林一般,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李跃东以为他是不满自己没有调查清楚,连忙解释。
“他哥哥失踪之后,他们母子两人就搬离了原来的住所。我去他们之前住的地方打问过,因为时间比较久,那里的居民也差不多都搬走了。经过多方打听,才终于找到当时住在他们对面的那户居民。据他们说,就在韩承钧的父亲被抓进去不久,有一个女人曾经来找过他们。因为那个女人长得漂亮,而且看上去像是有钱人的样子,所以他的印象特别深。好像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他们家就从原来的地方搬走了。据这个人说,搬走的那天,只看到小儿子跟他妈妈,大儿子倒是一直没有出现。”
李跃东把自己调查到的全部告诉裴屿铭,心里却微微有些好奇。
他这个上司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怎么对这个运动员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而且还是早八百年以前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自己查到的信息,韩承钧的哥哥好像跟副总一般大。
而且,副总虽然担着裴家长子的身份,可是,他只是裴家的养子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难道…
李跃东想到这里,眼睛倏地睁大,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
“啪”地一声。
裴屿铭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
李跃东心肝颤了颤,冷不丁地打了一个激灵。
“调头,去冬训中心。”
裴屿铭凝声说道。
司机听到指令,连忙变换车道。
突然,左后方一辆皮卡车急速驶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司机猛打方向盘。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车子撞上前面的私家车。
“妈,出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裴安安刚刚接受完训练回到家里,就见何芳敏行色匆匆地准备出门,不由得出声问道。
“安安,跟我去医院,你哥出事了。”
何芳敏没有跟她细说,拉着裴安安急匆匆地出门。
裴安安闻声,大脑霎时间停止运转,只是一个劲地“嗡嗡”作响。
直到坐到车上,她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妈,我哥他怎么了?”
她看向何芳敏,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颤抖。
“车祸。”
何芳敏低声回道。
她涂着口红,脸色透着一丝苍白,衬得唇色越发的红艳浓郁。
“车…车祸?”
裴安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一片惨白。
“严…严重吗?”
她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向来伶俐的口齿此时变得笨拙了许多,上下牙齿不时地碰撞在一起,连话都说不利落。
“不知道。”
何芳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个人向来信奉利己主义,即使当年她主张收养裴屿铭,也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事情,并不是出于什么同情心。
这些年来,她对待裴屿铭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可是…
当听到助理打电话说裴屿铭出车祸的时候,她竟然会生出一丝紧张。
何芳敏睁开眼睛看向车窗外,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她真的是老了,就连感情也变得丰富起来了。
汽车一路疾驰,驶向医院。
两人匆匆奔向手术室。
裴屿铭正在里面抢救,还没有出来。
裴安安看着手术室门口亮着“手术中”三个红色大字,双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眼睛里满是紧张跟担心,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何芳敏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看上去倒是比裴安安镇定很多。
裴安安的身影不停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何芳敏的心绪都被她弄乱了。
“安安,过来坐下。”
何芳敏抬手捏了捏眉骨,凝声说道。
“我坐不住,也不知道
我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裴安安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手术室门,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担心有什么用?等手术结束了,他自然会出来的。”
何芳敏的语气平静淡然,可是处在这样紧张不安的场合,听上去有些冷血。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裴安安有些震惊地看向何芳敏,似乎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即使,她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她知道何芳敏跟裴屿铭的关系不怎么亲近,其实,别说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裴屿铭了,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她从对方的身上,也感觉不到太多的感情。
就好像,感情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只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
不。
不是可有可无,而是非常累赘的一件事情。
何芳敏抬眸迎上裴安安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冷冰冰的。
“难道我说错了吗?就算你急得抓心挠肺,又能帮上什么忙?”
裴安安跟对方的目光迎上,心里顿时泄了气。
她抿了抿嘴唇,缓缓走到何芳敏身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手术中”三个字暗了下去。
一行医护人员推着手术车从手术室中出来。
裴安安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何芳敏手撑着长椅扶手,慢慢地站起来。
“医生,我哥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摘下医用口罩,神色透着几分疲惫。
“手术很成功。”
*
“你是谁呀?”
狭□□仄的屋子里,小女孩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嫩生生地问道。
小女孩儿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小,即使脸上沾着污渍,也遮不住白净娇嫩的皮肤,看起来好不可爱。
她不停地眨巴着一双眼睛,明明很害怕,却又努力装出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我叫韩承谦,你可以叫我谦哥哥。”
模糊的画面中,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蹲在小女孩儿面前,压低声音诱哄道。
小女孩儿眨巴了一下眼睛,粉嘟嘟的嘴唇微微撅起,坚定地摇着小脑袋。
“不要。我只有一个哥哥。”
她说到这里,脑袋缓缓垂落下来,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挤了出来。
“我想哥哥了。”
她娇声呢喃着。
小男孩儿见她哭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笨手笨脚地安慰着。
“不哭,不哭。”
小女孩儿抬头看向对方,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仿佛被雨水洗涤过一般。
“你能放我出去吗?”
“我…”
小男孩儿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
他是想放她出去,可是如果被他爸爸知道的话,他肯定会被打死的。
“哼!”
小女孩儿见希望落空,眼神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下来,扭头看向一边。
“你们都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