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猜想荀绍应该比他更加措手不及,她会排兵布阵,勇猛胜过千军万马,在男女情.事上却简直是不一窍不通。

“堂堂定远将军,喜欢个人都不敢承认么?”他的双手都扣住了她的腰,下巴挨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清晰可闻。

荀绍哼了一声,别过脸:“我可没说我喜欢你。”

“不喜欢也没办法,你我已有肌肤之亲,将军得对本侯负责才行。”

荀绍怒气冲冲地瞪他:“跟你有肌肤之亲的人多的是!”

趁她转过脸来,应璟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笑道:“但都没有这样过吧?”

荀绍脸霎时通红一片,一手推他一手捂唇。

应璟摸摸她的脸,神情认真起来:“你别多想,我并不是在说笑的。阿绍,以前种种都放下,以后的路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荀绍明显是呆了,捂唇的手都放了下来。

远处隐隐有些动静,应璟这才放开荀绍。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许久,是时候回去了,何况荀绍这脾气,逼着她追讨回应也是自讨没趣。

走出后院,一眼看到一身翠绿衣裳的竹秀,正躲在旁边几棵竹子后面。

应璟道:“你以为穿一身绿我就不知道你在偷听了?”

竹秀遂大大方方走了过来,行了个礼,脸上笑得风情万种,眼神却冷幽幽的:“国舅,丑话说在前头,人家说事不过三,我们家阿绍前面两桩婚事都没谈成,第三次再不成的话,我将来可无颜去见她哥哥。所以要是你这次是随便玩玩,我有可能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哟。”

应璟笑道:“有你监督最好不过,千万不要让你们家将军负了本侯才好。”

魏国使臣被杀一案算是尘埃落定,如今新使臣已经将事实通告魏国,要如何谈判还要看魏国的反应。

大将军和定远将军都回了都城,宁都侯解除了禁令,早朝上人也到齐了。

因为荀绍急于破案,掳走了鲜卑族内官员,这下事情一公布,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行径。

鲜卑虽然没有立场要人,却也要为颜面讨个说法。朝廷也有心处理他们,早朝上便围绕此事议论开了。

幼帝照本宣科,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啊?”

老丞相道:“魏国此番得知真相,应当会交还首领。臣以为陛下可以现在就该追究段氏鲜卑的责任,控制其内部,这样待原首领回来,我们也已部署好,以后就能将鲜卑完全掌控在手了,也可防范他们一直不安分。”

中书监出列道:“臣附议。只是天下悠悠之口还需给个说法,定远将军此次处理不当,陛下还得处置。”

荀绍盯着鞋面悄悄翻白眼,等你们那速度,八百年也找不到凶手,居然还怪我处理不当?

太后今天意外地很安静,居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幼帝自不必说,因为对荀绍好感大增,还帮她说了话:“荀将军也是好意,不然现在案子还悬着呢。”

“陛下英明!”百官称是。

这时应璟忽然出列道:“臣认为中书监所言甚是,陛下是要给天下个说法,否则以后官员个个都用这种法子来做事,岂不乱了朝纲,损了天威?所以臣认为荀将军该罚。不过荀将军毕竟功大于过,还请陛下轻罚。”

幼帝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那好,传朕旨意,罚定远将军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荀绍出列领旨,悄悄对着应璟的背影白了一眼。

太后自后面悄悄挑了珠帘看了看应璟,又看看荀绍,心里过了一遍,难道不是郎情妾意?

退了朝,荀绍生着闷气出了殿门,快到宫门口时,人被应璟叫住了。

“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有话说呢。”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应璟叹气:“我故意叫陛下罚你是做给太后看的,不然她肯定会对你我的事多加阻挠。你放心,你被罚的俸禄我私下贴给你,决不让你府上的人饿着冻着。”

所幸范一统此时不在,否则知道自家公子又被剥一层皮,还不得心疼死。

此处没有宫女宦官,守卫也都离得很远,荀绍仍是神情尴尬,低喝道:“我还没答应你呢!你居然还安排起来了!”

应璟的手指抚了一下她的唇:“荀将军又想不负责任了吗?”

“…”

荀绍转头就脚步匆匆出了宫门,应璟紧跟在后。

御道上停着周丰容的马车,他就站在车边,见荀绍出来,走近几步道:“荀将军,有些军务上的事想要请你帮个忙,不知你可有闲暇跟我走一趟?”

荀绍道:“大将军有令,末将岂敢不遵。”

周丰容点点头,朝她身后的应璟拱手:“宁都侯见谅,先告辞了。”

应璟笑着回礼:“二位将军请便。”

竹秀原本是过来迎接荀绍的,此时趁二人登车,迅速跑过来问应璟:“国舅怎么也不阻拦一下?那可是大将军啊!”

应璟笑得云淡风轻:“你看阿绍对他说话的那神情和语气,和对朝中其他官员毫无分别,哪里还用得着我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君又傲娇了,真不关我的事呀…_(:з」∠)_

哼哼,都说了国舅没有恋童癖了,这下清楚了吧﹁_﹁

PS:感谢简爱和真的懒人的地雷~~

第三七章

周丰意最近恰好有些不舒服,荀绍跟着周丰容去了大将军府,先去探望过他后才进书房去谈事。

周丰容自案上取了一封信递给荀绍:“荀将军先看看这份密函吧。”

荀绍接过来拆阅,惊讶道:“晋兴、襄庸、淮南、武昌四郡的守军里都出了瘟疫?怎么会这样?”

“我也是刚刚得知,四郡同时爆发疫情,又都是在军中,传出去恐会引起骚动。”

按照经验来说,通常上一年是暖冬,这一年的春夏才容易爆发瘟疫。此时天气虽然越来越炎热,但去年并非暖冬,怎么会忽然爆发瘟疫,还是四郡齐齐爆发?

荀绍想不通,对周丰容抱拳道:“大将军既然找末将来,必然是已有了计较,还请明示。”

周丰容转身指了一下架上地图:“这四郡位置正好可以一路北上,往东可入都,往西可入西北。如今情形还不严重,但为防止疫情扩散,必须要迁移这些病着的士兵,可又不能入都,就只能去西北了。”

荀绍皱紧了眉头:“原来大将军是这样计划的。”

“荀将军不要误会,西北秦城盛产医药,我是想将病患都迁去那里集中医治。”

荀绍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划了一道线:“那我只能请这四支军队到了晋兴郡内就绕道,避开雍城和西面的梁州,从中间无人的山脉穿入秦城。另外,我还需要至少半月的时间来安顿秦城军民。大将军若同意,我才能接受。”

“顶多给你五天。”

“半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周丰容愣了愣,却见荀绍一脸严肃,半分容不得通融的样子。如今了解加深,他也知道了荀绍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沉默半天,终究点了点头:“好吧。”

出门时荀绍又去和周丰意道了别。周丰容送她出府,途中忽然说了句:“你与丰意认识多久了?”

荀绍道:“也就是去年摆擂结识的。”

周丰容沉默不语,明明她是结识自己在前,关系却还没有跟周丰意来的亲密,难道真的是他太冷漠了?

和魏国的谈判还在僵持,又出了这事,荀绍的心情可见一斑。

从大将军府出来,竹秀牵着马,已在门外等了很久。

“跟大将军说些什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荀绍叹口气,“回头慢慢跟你说吧。”

此时不过刚过辰时,越来越烈的日光叫人忍不住抬手遮挡。

跨着马到了朱雀大街上,有百姓认出了荀绍,涌过来一起围观。她四下转着头看了看,忽然瞥见一道人影很是眼熟,定睛一瞧,连忙打马奔了过去。

竹秀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急急忙忙追上来:“怎么了?”

“曹敦!”

“什么?”

“就是那个粟特人,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

竹秀左右看看:“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荀绍手紧捏着缰绳,不可能,她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他,但他怎么会出现在洛阳呢?

秦城有顾司凌在,荀绍还是很放心的。回府后她写了封信叫竹秀派人送去西北,叫他一定要注意防范和隔离,不要让疫情扩散。

竹秀老大不高兴,觉得西北先是战事,又是谈判,已经够乱的了,再来这么一件事,办好了未必有功,办不好却是自损,就不该答应周丰容。

但荀绍觉得此事已影响了中原腹地几支军队,西北人烟稀少,的确适合安顿病患。西北军是朝廷兵马,出份力也是应该的。

竹秀没好气道:“全天下拥兵一方还不自重的就只有你了,若是换做他周家自己的部队,早把事情推门外了,哪里管什么朝廷。”

荀绍道:“就算被称作荀家军,说到底也是朝廷的兵,大家都一样,不分彼此。”

“你忘了当时不肯驰援的刘曹二将了?周丰容瞧着是正直,可周家那些部下仗着他的地位作威作福的还少?哼,如果当初大将军被诬陷那事真成功了,他丢了官职,可能还不是件坏事呢。”

荀绍叹气:“你真是越说越远了,那些都不是我该管的,我只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即可。”

虽然大大小小的事情出了不少,洛阳城中却照旧一派和乐。

六月中有个很盛大的庙会,会有四面八方的商人汇集而来,卖艺杂耍的更是叫人眼花缭乱。荀绍听说后心里发痒,以前在西北可没这些好玩的场合,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缠得心烦,便很想去逛一逛。她事先跟竹秀说了一声,打算抽空将铃铛接出宫来一起去。

幼帝爱玩,吵了几次要微服出宫去参加庙会,被太后阻止,后来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当日的早朝他直接闹脾气就没现身。

百官退朝,荀绍去接了铃铛。在马车上将朝服换下,直接就去了市集。

果然热闹非凡。

宽阔的大街上往来之人摩肩接踵,随处可见新奇玩意儿。百姓们忙着游赏,荀绍换了襦裙后人也没那么显眼了,牵着铃铛,带着竹秀,这一路走来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落得个轻松自由。

铃铛在西北长大,爱吃烈口味的东西,可偏偏在皇宫里跟了一个饮食受严格控制的幼帝,已经压抑了许久了。今日出了宫,他自然要敞开肚皮,但凡看到香味四溢的东西就带着荀绍往里面钻。

荀绍给他买了一堆吃的,双手都给占了,还以为竹秀牵着他,就放心朝前走了。等过一会儿扭头一看,不见竹秀也不见铃铛,人群还川流不息,连找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放。

她心急的要命,赶回去买吃食的小贩那边询问,那小贩道:“方才有个贵公子将他牵走了,没走多久,应该就在前面。”

他伸手指了一下,荀绍连忙顺着方向追了过去。

前面围着一大群人,正在看艺人杂耍,欢呼叫好声不断。荀绍远远看见一个孩子背影很像铃铛,艰难地挤了过去,一看果然是他,心中大石才落了下来。再一看,旁边牵着他的人石青宽袍,萧萧如松下风,不是应璟是谁。

眼见两人还有说有笑的,连竹秀也在,荀绍就有些不高兴,挤过去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声:“应璟!你想拐带我侄子不成!”

应璟扭头,食指掩唇“嘘”了一声:“别这么大声叫我名字,这可是在大街上,你想让我再被刺杀一次?”

荀绍连忙闭了嘴。

铃铛过来牵了荀绍的手,将她往里面拽了拽:“姑姑别生气了,来看这个,可精彩了!”

荀绍只好将气闷也压了回去。

本来以为应璟是偶然撞上的,待会儿就会走,荀绍也就不说什么了。谁知道没一会儿范一统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也不接近,就远远地跟着几人,看架势是要一路保护下去了。她忍不住了:“那谁,你要跟我们一路?”

那谁点点头:“是啊,这么巧遇上,不如同行,也好做个伴嘛。”

荀绍朝尽量朝旁边靠,离他远远的,一不小心碰着个货郎,对方大呼小叫。应璟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笑着赔礼。

货郎埋怨道:“你们这一家子就不能好好走路?三个人恨不能走十人的道呢!”

应璟又将铃铛拉到身边,一手扣一个,“都听到了?好好走路。”

荀绍拍开他手,走到竹秀身边去了。

一个纤秀的小丫头钻过拥挤的人潮到了路边的马车旁,灵巧地登上车,对车中人道:“公主没瞧错,奴婢去看了,那的确是宁都侯。”

永安公主揭开头上罩着的帷帽,露出脸来,有些郁郁寡欢:“跟在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是荀将军,穿了女装险些叫奴婢认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