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的贴身护卫也翻到一件破烂的龙袍,龙袍是由无数金线制成,因此并没在大火中烧毁。贴身护卫手执破烂的龙袍,看着地面那具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节节断断的尸体,嗓音高亢地大喊出来,王爷,他死了,狗皇帝被炸死了,被烧死了!”

“狗皇帝被炸死了,狗皇帝被烧死了!”其他士兵也跟着欢呼。

兰陵王则没半点喜悦,俊颜仍旧沉沉的,敏锐的双眼继续审视着凌乱的地面,发现,李浩,并不在其中!

贴身护卫也留意到了,先是沉吟一下,随即劝解道,“他可能在刚才的混乱中逃跑了,不过没关系,如今狗皇帝已死,对王爷造不成任何威胁,至于这个狗贼,我们可以迟点处置。”

兰陵王沉默如旧,一动不动的。

贴身护卫于是也静默下来,直至前方传来一股骚动,他才再次开口,“王爷,如今大局刚定,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等着王爷处理,譬如,那些大臣,他们都在看着王爷!”

兰陵王彻底回过神来,扭头,朝前方的人群望,稍思忖了下,终迈起脚步,离开废墟。

他才靠近,几个墙头草官员便立马迎上来,迫不及待地谄媚,“皇上,您没事吧?”

对于他们的讨好,兰陵王丝毫不领情,依然寒着脸,看向其他官员,几乎是一个个地注视,最后,严声宣布,“现今是个怎样的局面和形势,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愿意追随朕、继续为朝廷效劳的,朕无限欢迎,而且,会竭尽全能与大家共荣辱、共患难;至于…不愿屈服的,朕也不会对你们怎样,朕准许你们告老归田,念在你们曾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朕还会赐给你们一笔丰厚的安家费!”

看似很体恤的话语,尤其稍有脑子的人都知,此刻绝不宜轻易做决定,因此,除了一半官员已经朝拜臣服之外,另一半人,则小心谨慎,认真思考着。

兰陵王薄削的唇间掠过一抹冷笑,黑珠子不停地转,忽然停在兵部尚书身上,意味深长地说,“兵部尚书今年有五十岁了吧,不知爱卿要不要卸下烦恼,好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再说,这领兵打仗是年轻人的事,兵权,自然也应握在年轻一辈的手中,兵部尚书觉得呢?”

带有弦外之音的警告话语,让兵部尚书听得心头起颤,全身僵住。

兰陵王移开视线,转向了李丞相,“听说京城最大的一间酒楼隶属李丞相的儿子,令郎九代单传,上个月刚刚添丁,看来,等朕安顿好一切之后,得去拜访拜访爱卿全家,顺便恭贺恭贺。”

拜访全家?恭贺恭贺?李丞相霎时也浑身一抖,抬起头,恰好看到了兰陵王诡异的笑,整个人更是仓皇慌乱,不知所措。

继而,是冷睿渊,面对这个重量级人物,兰陵王更加模棱两可,说得耐人寻味,“冷堡主心里是否在痛骂朕?毕竟,是朕令你这个国丈身份没了。不过,冷堡主愿意的话,朕可以保留你这头衔,令千金会荣升为太后,在朕册封皇后之前,她可以继续掌管凤印,统领后宫,而且,即便朕将来娶妻,她仍能够享有与众不同的尊荣。当然,冷堡主若不想女儿守活寡,大可把她带回去,朕对你的器重不会因此而变少,但凡效忠朕,效忠朝廷的,朕都会非常非常地重视!”

方才,冷睿渊由头到尾看着今天的宫变,也看到了兰陵王的狠绝,他和其他官员一样,非常震惊,且比其他官员多了一份慌乱,只因,事情的演变已脱离了原计划,倪净师太给来的信息,明明不是这样的!

看着冷睿渊眉头深锁、满面思云状,兰陵王爷黑眸烁烁,并不等他给回复,转向了其他人。

他继续一一询问、阐述,所挑对象皆曾经对古煊十分忠心、备受古煊器重的官员,表面上说是君臣共勉,实则在警告和威胁,弄得那些大臣惊心胆寒,心想大局已定,又考虑到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便都暂且降服。

最后,一阵异常响亮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天地,在金銮殿的盘旋回响,久久没有间断…

——

另一厢,离开金銮殿的冷君柔和蓝隽,两人一路疾奔,朝栖鸾宫迈进。

本来,得知尧儿已交给冷若甄抚养,他们应该直接去冷若甄的寝宫才对,但蓝隽又说,最好先了解一下情况,以免贸贸然过去,引起冲突而殃及尧儿,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时半刻。

幸亏,栖鸾宫的下人们都对她念念不忘,见到她忽然回来,大家难以置信之后,便是难以形容的激动和狂喜,宫女们还忍不住痛哭出来。

冷君柔何尝不是热泪盈眶,看着久违的她们,她再次体会到了熟悉和亲切,忍不住逐个和她们拥抱,包括那些腼腆的太监们。

“奴婢真的不敢相信娘娘真的回来了,我们日盼夜盼,总算把您盼回来了!”宫女晓兰首先开口,泪水尽管没在往外流,可还是蓄满眶中。

冷君柔也泪花闪闪,泪中带笑,“嗯,我回来了,我也想念你们,谢谢你们!”

一听她道谢,晓兰倒内疚起来,“不,是我们愧对娘娘,我们没有保护好小皇子,让小皇子给良…新皇后夺走了,娘娘,对不起,对不起。”

冷君柔摇头,伸手轻轻拭去晓兰重新淌出的眼泪,在皇宫里,除了紫晴,晓兰是第二个深得她心的宫奴,她相信,晓兰已经尽了力,再说,就连自己也非冷若甄母女的对手,更何况是身份低微的晓兰。

她继续拭擦着晓兰的泪珠,开始询问,“对了,整件事到底是怎样的,你大概跟我说一下。”

晓兰这也自行抹去泪水,彻底停止哭泣,吸了吸鼻子后,将冷君柔离宫后的情形粗略说了一遍,谈及小希尧时,更加难掩悲愤。

冷君柔听完后,深深地被震慑。原来,上次的噩梦并非只是梦,幺儿真的发过高烧,值得庆幸的是,古煊尚有血性,并没弃尧儿不理,还守了一夜;不过,他把尧儿交给冷若甄抚养,应该是担心尧儿再出意外,他估计也看出那次是冷若甄的阴谋吧。

冷若甄呢,为何要抚养尧儿?而且,听晓兰说,她待尧儿挺不错,尧儿自从被她收养后,过的还算平平安安,不过,越是这样,越代表事情的复杂和古怪。

“对了娘娘,是不是皇上接您回宫的?您不会再走了吧?皇上呢?怎么不跟您一起过来?那您现在要去接小皇子吗?”晓兰猛然发问,打断了冷君柔的深思。

看着已恢复欢喜欣慰的晓兰,冷君柔不自觉地忆起方才在金銮殿的事,下意识地怔然这。

蓝隽见状,出声提醒,“情况大概有所了解,我们赶紧去找冷若甄吧,先把尧儿接回来,其他的事,迟点再说。”

晓兰突然也自告奋勇道,“娘娘,奴婢跟你们去吧。”

冷君柔再次清醒过来,看了看蓝隽,然后在晓兰的带领下步出栖鸾宫,刻不容缓地奔向冷若甄的住处。

冷若甄并不知晓古煊的安排,因此当她看到冷君柔安然无恙地出现时,不禁大感惊讶,根据她所知,兰陵王造反,结局会是被古煊拿下,连同冷君柔这贱人也会彻底被斩草除根。

难道是,兰陵王已攻打进城了?但,时间上根本不对!再说,要是真的这样,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除非,始祖给错消息,又或者,始祖骗了娘亲?

对冷若甄,冷君柔仍然恨之入骨,可她知道此刻不是报仇的时候,自己得先找到尧儿,那个支持自己活下去、令自己日夜牵挂,念到心都碎了的小人儿。

于是乎,她忍住痛恨,冷声质问,“尧儿呢?”

冷若甄也从困惑中出来,却仿佛没听到冷君柔的话,并不作答,只是鄙夷地盯着冷君柔。

冷君柔怒气再起,直接冲到冷若甄的跟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还随着她的本能后退而前进,步步逼近,一直追到墙壁那。

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冷若甄退无可退,不由叱喝出来,羞恼却透着颤抖的嗓音,显示了她的害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本宫,还不赶紧给本宫住手?”

对冷若甄的威胁,冷君柔没有半点惧怕,若非此刻还不是解决冷若甄的时候,她真恨不得加大手中的力度,就这样扭断这只光滑细嫩的脖子。

“来…来…人啊!”冷若甄开始呼救。

冷君柔则及时阻止她,突然伸手爬上她白皙的面庞,不算长的指甲,轻轻滑过她娇嫩的肌肤,咬牙切齿地道,“说,尧儿在哪里,快点把他带出来!”

冷若甄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很明显,在她看来,容貌比性命还重要。

望着冷君柔简直欲杀人的目光,又感受到脸上越来越痒的擦磨,冷若甄心跳不断加快,最终还是妥协,对贴身宫女做出吩咐。

宫女听命抛开,冷君柔则继续戒备十足地劫持着冷若甄,还不忘警告道,“不想破相的话,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说罢,她盯着宫女消失的方向,心驰开始激荡。

然而,就在她满怀激动而后期待地盼着那个久违的小小人儿时,一会闯进她眼帘的只有宫女一人,而且,宫女还惊慌失色,对冷若甄报以一个意外的消息,“启禀娘娘,小皇子…小皇子他不见了。”

“什么,尧儿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冷若甄面色大变,尖声吼出,话没说完就忽然惨叫了一声。

原来,冷君柔也被宫女的禀告震得心胆俱碎,不经意中收紧手,导致勒到冷若甄。

蓝隽也匆忙抓住宫女,急声大问,“什么叫做不见了,小皇子原本呆在哪里的?快,带我去看看!”

宫女被抓得生痛,但她还是先看了一下冷若甄,得到冷若甄的指示,才带蓝隽朝屋里走去。

这时,冷若甄开口跟冷君柔商讨,“喂,你先放开我,我也要去看看。”

冷君柔并没松开,直接移动脚步,就那样劫持着她,朝蓝隽和宫女消失的方向走,晓兰也紧紧跟上。

她们进入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纯真,非常可爱,处处体现着小孩子的气息。

环视着整个寝室,冷君柔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是尧儿的寝室,是尧儿住过的地方,空气里,充斥的都是尧儿的味道,她仿佛看到,尧儿正在地上走路,正在床上玩耍着。

蓝隽已开始在房间各个角落寻找,还边盘问冷若甄的贴身宫女,宫女的回答是,尧儿今天起得很早,玩了一会就累得睡着了,是她亲手抱他进来,安顿他睡下,想不到还不到半个时辰,人就不见了。

整个卧室被寻遍,可惜根本不见尧儿的踪影,于是乎,蓝隽到其他地方找,冷君柔起初是劫持着冷若甄寻找,但渐渐地,她点了冷若甄的穴道,把冷若甄交给晓兰,然后加入疯狂搜索中,可惜,几乎把冷若甄的住处都全部翻遍了,还是毫无结果。

气急攻心的她,直接给了冷若甄几巴掌,后来,确定冷若甄不像是耍花样,又在蓝隽的劝解下,几人暂且离开,转去养心殿。

他们心想,这可能是古煊为了提防他们而命人带走尧儿,奈何又是两刻钟过去了,仍旧找不到尧儿。

这是怎么回事,尧儿到底去了哪,是谁把他带走的?

冷君柔已经急得哭了,泪水不但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沾湿了她的脸庞。

蓝隽看着,格外心疼,一个劲地安慰她,安抚她,最后,他带她回到金銮殿那边。

然而,他们看到的已不再是金碧辉煌和宏伟瑰丽,短短一个时辰,金銮殿已然面目全非,原先的巍巍宫殿不见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堆废墟,一股烧焦的味道,还在空气中弥漫。

废墟前,站着很多人,是兰陵王和他的军队。

按住心头突如其来的莫名颤抖和恐惧,冷君柔直奔兰陵王的面前,开口便问,“皇上呢?古煊呢?”

兰陵王不语,目光定定望着一处。

冷君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顶烧毁的龙冠,还有…一袭同样被烧得破烂不堪的龙服。她先是一怔,继而俏脸刷白,忽如青天霹雳,五雷轰顶,身子陡然起了一个大幅度的摇摆和晃动,只觉眼前一黑,全身瘫软,即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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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皇后·凤凰涅槃 142章 连番绝望,痛不欲生

冷君柔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以快乐开始,却以悲剧收场,他死了,他就这样死了,没有对自己留下一言半语,还没对自己忏悔认错,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她不接受,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在他对自己做出如此深重、无法挽回的伤害后,他怎能这么轻松地解脱了呢?

在生时,他给自己无尽的痛苦,连死,也让自己痛不欲生。

她就知道他是个坏蛋,大大的坏蛋,自己遇上他,真是倒霉,大大的倒霉,自己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导致今生要遇上他,爱上他,被他所伤?

老天爷,你因何如此安排??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悲愤哀伤的眼泪的,顿时从眼角疾奔而出,连绵不绝地滑过她的眼角两侧,划过她的耳朵,最后凝集在她的后颈,融入柔软的被褥中。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高大人影,见此情况,不由大声呐喊,焦急的嗓音中带着迟疑的惊喜,“君柔,君柔你醒了吗?快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

谁在叫自己?蓝隽吗?是蓝隽的声音,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如春风般温暖,冷君柔眼眸缓缓睁开,隔着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如期看到了蓝隽温润如玉的脸庞。

她看到他欣喜若狂,起身朝她趋近,语气激动无比,“你总算醒了,你有没有感觉哪儿不舒服?对了,我去叫太医。”

不过,他还没迈步,大手忽然被冷君柔握住,于是,他对她发出疑惑的眼神,看到她先是沉吟一下,而后微微张开干涸的嘴唇,“蓝隽,他真的死了吗?古煊他…真的死了吗?”

细弱的嗓音,是那般沙哑,蕴含着浓浓的悲痛,蓝隽很想隐瞒真相,可他深知,纸终究包不住火,故他只能如实地点了点头,面色黯然,心情悲怅。

古煊固然可恶,但他从没想过要他死,毕竟,古煊在很多方面算是比较成功的人,至少,比兰陵王更适合当皇帝。只可惜,古煊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伤了君柔,自己早就暗暗发过誓,为了君柔,可牺牲任何人,包括古煊!

不过,冷君柔的反应倒是让他有点愕然,他知道,她是个死心眼的人,但万万料不到,在经受这么重的打击和伤害后,她依然无法做到对古煊断情。上午,她突然昏倒,太医给她检查过,说是深受打击,内心出现绝望,导致失去知觉。

她之所以绝望,是因为她在废墟前看到了从大火中挖出的龙服龙冠,因为古煊的离世,她感到绝望!君柔,可怜的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永远都要受苦呢?

蓝隽越想,心中怜惜之情愈浓,忽见冷君柔翻身坐起,还下了床,他诧异,连忙阻止道,“君柔,你要做什么,你刚醒,最多在床上多休息。”

“我…我要去看看古煊,他死了,我要送他一程。还有尧儿,我要去找尧儿,他不在冷若甄那,也不在养心殿,那他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冷君柔自顾呢喃,轻轻推着蓝隽,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蓝隽继续稳住她,为了阻止她,他对她说出另一个悲痛人心的坏消息,“你昏迷后,兰陵王已派人把整个皇宫找了一遍,几乎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寻过了,但都不见尧儿的踪影,连绮罗也不见了,所以我们怀疑,尧儿别绮罗带走了,绮罗带尧儿出宫,不知去向。”

绮罗!!绮罗劫走了尧儿!对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同样无比恶毒、身份来历诡异的蛇蝎女人!!冷君柔怔愣了数秒,迅速握住蓝隽的手,急促地问,“你确定?确定是绮罗把尧儿劫走?那你们有没有去追?有没有出宫追?”

“有,我们追了,但暂时…还是没有结果。”蓝隽反握住她,遗憾地解答,看到她再次转成惨白的容颜,他不由发出安慰,“君柔,别担心,侍卫依然在追捕,我们一定会找到绮罗,一定会找到尧儿的,老天爷给你这么多苦难,你都熬过去了,所以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雨过天晴,会吗?不错,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经历了重重苦难,体会到了生不如死,之所以还能苦苦支撑,皆因心中那股信念,但现如今…尧儿,你要是也有何意外,你叫母后还怎么活下去,还能不能活下去!

忽然,宫女晓兰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粥,刚才她本打算进来看看冷君柔醒了没,碰巧在门口听到冷君柔和蓝隽说话,便折回去把粥也带来。

趁蓝隽让了位,她在床沿坐下,“娘娘,您差不多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吃点粥吧。太医吩咐我们煎了药,您吃完粥还得吃药的。”

看着晓兰小心翼翼喂来的粥,又不想他们费力劝慰,冷君柔尽管没啥胃口,但还是默默接了,渐渐地,吃了半盅。

晓兰明白她的心情,便也不勉强,细心替她擦了一下嘴角,对她安抚一番才出去,再进来时,手里的东西已换成药汤。

这一次,冷君柔同样是没有拒绝,一鼓作气把药喝光。

晓兰再度离去,房内又只剩冷君柔和蓝隽,冷君柔静默如旧,蓝隽也半声不吭,看着她一脸思云的样子,他同样是,思绪满怀。

——————

同一时间,冷府。

奢华气派的主殿里,冷睿渊,上官燕,冷逸天和冷若兰四人共聚一堂,刚才,冷睿渊从宫中回家,马上把他们召集过来,将今天的惊人巨变告诉他们。

几人听后,无不震惊和诧异,皆目瞪口呆。

少顷,是冷若兰先回神,单纯如她,直接想到的便是保护姐姐,“爹,既然冷君柔那贱人回来了,那就代表姐姐的日子不会好过,不如我们叫姐姐出宫吧,您也别跟朝廷联盟了,咱们回冷家堡,那儿虽没京城繁荣,但我们以前也过得挺好的,最主要是,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上官燕空白的脑子也渐渐恢复清明,表情相当复杂,既有纳闷不解,又有愤恨恼怒,“师父明明一直掌握着他们的行踪,为何这次会如此出乎意料呢?难道他们识破了师父的身份,故意将计就计?那皇帝呢,召他们进宫也不跟你说一声。”

“皇帝估计想偷偷进行计谋,以免走漏消息才不跟任何人说,只可惜,他料不到,兰陵王丝毫不顾兄弟之情,表面上佯装领旨进宫,实则暗中布置好一切,还直接了结他的性命。”冷逸天也开始做声,语气里尽显悲叹。

冷睿渊再次忆起当时的情况,也满腹唏嘘,思绪回到某个困惑上时,盯着上官燕,皱眉问道,“燕儿,你那师父真的只是莲花庵一个师太吗?她怎么无端端潜在冷君柔的身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们?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如想象中简单。”

“我也不清楚,但我肯定她不会加害我们,毕竟,她所做的一切确实帮了我们,她通风报信,跟我们说兰陵王打算带冷君柔回宫和古煊和好,我们才故意扩大漕运发展,激怒民心,让兰陵王误会古煊是个昏君,以致彻底决定谋反。”上官燕对神秘人仍无比信任。

“不错,冷君柔要是和平回宫,必定威胁到甄儿的地位,可现在也好不到哪去,皇帝死了,难道就这样让甄儿在宫中守寡一辈子?又或者,像兰儿所说,把她带回家?但是,那也等于要孤独一生呀。”冷睿渊爱女心切,苦恼怜惜等各种神情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表露得一览无遗。

上官燕却很轻松,做出否决,“谁说她会守寡,谁说她要出宫?那兰陵王不是说了吗,他能保留甄儿的荣华富贵,所以我想过了,既然如今大局已定,那就索性让甄儿改嫁兰陵王,不管诏书是真是假,兰陵王是用这种方式弑兄夺位肯定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同,特别是那些曾经受古煊器重的朝臣,只要我们表态,继续支持他,他也定会答应我们的一切条件和要求。”

冷睿渊一听,双目陡然瞠大,难以置信如此荒缪不堪的话语发自妻子之口。

冷若兰也连忙嘟囔,“啊,那不是要姐姐二嫁吗?这可是伤风败德的哦。”

上官燕立马给她一啐,“什么伤风败德,小孩子不懂就别插嘴,如今是古煊那短命鬼没福气,难道要你姐姐一个大活人陪着受罪?再说,你姐姐这样算是伟大呢,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不喜欢的人!”

“什么小孩子,我已成亲,算大人了,再不久,我说不定还当娘了呢!”冷若兰也刻不容缓,嘀咕抱怨。

冷逸天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别介意,然后,继续默默看向冷睿渊。

冷睿渊昏头胀脑,一脸迷惑,根本拿不定主意,其实,他早就发觉自己已无以前的精明和利索,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常常在回想最近发生过的一些事,还苦苦追忆二十几年前某段不曾记得的过往,奈何凭他如何努力,都毫无结果。

其实,小女儿说得不错,自己真的不该进京,当时之所以和朝廷合作,一是担心拒绝的话会遭到朝廷的打压,甚至乎牵连到生命危险;而是考虑到庄内的弟兄追随自己这么多年,希望他们的生活环境能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京城好是好,但处处充满陷阱;身为一品官的确很威风,可伴君如伴虎。当初在江湖,自己逍遥自在,唯我独尊。如今,除了要看皇帝脸色,偶尔还要笑脸应酬那些同僚,揣摩哪个真心哪个虚伪,提防他们会否给自己嫁祸和陷害。

还有甄儿,年纪轻轻便关在那座高高的宫墙里,与众多女子分享一个丈夫,每天生活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中,为了自我保护,不得不牺牲无辜,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上官素若,紫晴,冷君柔,还有冷君柔肚里的胎儿,这多少条人命,这死得多惨!都是自己一家人害的。

所以,罢了罢了,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那就顺应天意吧,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有多少恩怨,都通通消停,通通消逝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睿渊定一定神,说出决定,“我会辞官,我们回冷家堡,还有甄儿,也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尾音还没完全落下,立即遭到上官燕的反对,“不,不能这样!”

“为什么?”冷睿渊再次皱起眉头,语气百般无奈,“燕儿,我知道你喜欢这种官夫人的生活,也渐渐习惯,可是我们为人父母,最大的责任是保护儿女,让她们过得开心快乐。为了甄儿,你忍一忍吧,再说,我们又不是变得一贫如洗,我终究是个武林盟主,不会让你受苦的,我们以前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谁说我是为了荣华富贵?不错,我们最大的责任是保护儿女,我之所以不走,正是为了甄儿,甄儿留在皇宫,起码还有个丈夫,她要是跟我们回去了,等于是个寡妇,这传出去,肯定会让江湖人取笑,说不准,那些虎视眈眈着你盟主之位,素来与我们不和的帮派还会借此机会造谣,说我们甄儿是克夫相,连皇帝也克死了,届时你让甄儿怎么活?我们又颜面何在?”上官燕说得条条是道,字字掷地有声,把母爱显露得淋漓尽致。

蓦地,冷若兰又忍不住加入讨论,还是天真无邪状,“叫爹给姐姐物色个人,姐姐就不会成寡妇了,爹爹德高望重,万人敬仰,只要爹爹把消息放出去,一定很多人登上门来,以前不就有很多江湖侠士看中姐姐嘛!”

“对,那是以前,以前你姐姐是个黄花闺女,才貌双全,如今呢?她被皇帝睡过,相当于残花败柳,那些人再也不会稀罕,除非你想你姐姐嫁给下三瘪的无名角色!”上官燕则继续驳斥,因为气急败坏,变得口不择言,还将冷若兰教训了一顿,“你以为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命,不花半点劳力就能觅得如意郎君?!”

娘亲的再次指责,让冷若兰更加委屈,她真不明白娘亲今天因何这么凶,这么失常,处处针对自己,自己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为姐姐着想。

见冷若兰嘟起小嘴,俏脸尽是悲愁和难过,冷逸天打心里怜惜,只能继续握紧她的手,给她力量,暗暗安抚她。上官燕的跋扈野蛮,他早就见识过。另外,和冷若兰成亲那件事,他虽觉自己有错,但不知因何缘故,心里已经开始对上官燕有了想法。

故而,此情此景,他认为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沉默。

接下来,上官燕继续“妙语连珠”,说得滔滔不绝,总有一堆道理支持她的想法,冷睿渊偶尔会辩驳,可渐渐地,不再说话。

结果是,冷睿渊经不起上官燕素来的软硬兼施,终还是妥协,再次赞同了上官燕的抉择。

可怜可悲的男人,在这个本是男尊女卑的朝代,恐怕他是第一个如此另类的窝囊男人吧。没办法,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基于好心泛滥而救了这个女人,就开始注定了他这一生的悲剧,而很明显,往后还有更深重的折磨与痛苦等着他!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西边天际的落日,灿烂辉煌,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它无边无际地散发光芒,纵横交错,把浅灰的、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瑰丽的图画,将大地照得如同黄金世界。

红墙碧瓦上,似被浓浓地染上一抹橙黄,迸射出道道炫目璀璨的光辉,闪闪发亮,流光溢彩。

茵茵绿绿的草地上,零零星星长着各种小花,此刻仿如在一层玫瑰色上变幻着五光十色的光环。

波光粼粼的湖面,横跨着一条鲜艳夺目的广阔光柱,光柱周围是倒影出来的桃红色云彩,它们一起把整个湖面变成了紫色。

如此令人惊叹和陶醉的画面,但看在冷君柔的眼中,悲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