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修将席宝珠抱在手上掂量后说道,见她痴愣愣的盯着自己,叶瑾修不禁笑了,将她放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掐了掐她稍微有点肉肉的脸颊,问道:“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夫君了?你这日子过的也太逍遥了。”

叶瑾修打趣之后,席宝珠的头忽然一偏,一口咬在了叶瑾修的手腕上,叶瑾修吃痛,想抽回手,却因怕伤了她而忍住了,由着她张嘴咬,不过咬着咬着,就渐渐的变成了舔,叶瑾修这才知道是小妻子在跟自己玩闹。

席宝珠咬够了之后才不舍得的放开,抱着叶瑾修的脖子,娇声道:“我还以为要一个人生孩子呢。”

席宝珠觉得自己这个孩子怀的真是太不容易了,老公在家的时候没发现怀孕,所以没来得及撒成娇,等老公出去打仗了,她发现怀孕,又没机会撒娇,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皇上又给他安排了个差事,看起来像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实际上凶险重重,她都没跟他聚多久,又给送到老宅里养胎,要是他再晚一个月来,她孩子都生好了。

叶瑾修刚要跟她说几句甜话,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笑:“你生孩子不一个人生,还想几个人一起生吗?”

苏绵从屋里扶着戚氏走出,边走边打趣席宝珠。

叶瑾修看见戚氏,拍拍席宝珠多了些肉的臀,让她起来,然后他再牵着她的手去到戚氏面前:“娘,我回来了。”

戚氏满意的点点头:“快快起来。”

叶瑾修跟禹王站一条线的事情也算是戚氏促成的,见他们果真做成,心里十分欣慰。

既然京中已经太平,那席宝珠就没有理由在通州生产了,算算日子还够坐船回京,于是乎,叶家上下大包小包的,把这边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搬到船上,开拔,回京。

走水路虽然比较慢,但因为走的都是静水,所以一点都不颠簸,只要不晕船,坐船的体验肯定要比坐马车好太多了,一路走走停停,从通州走了近一个月才走到京城,原本席宝珠是还想去绍兴那些地方去逛逛的,但一来一回至少耽搁七八天,又是坐车去,叶瑾修怕席宝珠在生产前赶不到京城,直接劝阻,保证今后特地带她再来一趟,席宝珠才肯听话。

席宝珠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国公府去看望薛氏和席世杰。

前前后后加起来,薛氏已经有四个多月没看见席宝珠了,这期间京城遭受大难,薛氏看见席宝珠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别提多感动,抱着她都不愿放开。

薛氏眼眶红红的跟席宝珠将前阵子的混乱日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有多乱啊,好多人家都遭殃了,王夫人家也给破了,东西被抢的抢,砸的砸,她那大公子的一条腿都给那些人打断了,还有那个李家娘子,脸圆圆的,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姑娘,被硬生生的逼的撞墙自尽了,这些事情不胜枚举,说出来我都止不住的想哭。”

薛氏和大多数京城人一样,这辈子就没经历过什么动乱,就算有改朝换代的时候,可那都是朝廷上的事情,不管谁做皇帝,他们这些世家总没有太大变化,真正接触匪兵的机会可以说没有,而那几天的遭遇,也许会成为他们这代人心中难以磨灭的痛了。

席宝珠也料想到京城形势凶险,正因为知道凶险,所以叶瑾修才坚定的不让她回京。

“那咱们府上可有什么伤亡?还有大姐姐,二姐姐家…都好吗?”

在通州,她最记挂的就是这些家里人了。

薛氏吸了吸鼻子:

“咱们家一切都好,有宣平侯府的兵守着,那些匪兵不敢骚扰,就是最后那日,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带着两个姐夫及家人来投奔时出了点岔子,你爹提刀出去救人,可他哪打过架呀,受了点轻伤回来。但也都没什么大碍就是了。总而言之,我到今天总算明白,家中若无护卫兵丁,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安全。”

“说来也是惭愧的,当初我还对你嫁了个武侯的夫君有所不满,悄悄埋怨过,可这回要不是有侯爷在,咱们家…不堪设想。”

薛氏直到现在,晚上做梦的时候,还会梦见那几日的残酷景象,每回想一次,就后怕一次。

母女俩正说着话,那边嬷嬷来传话:

“世子夫人,二姑爷又来了,可二小姐就是不愿见他。二姑爷就在门房站着呢。”

薛氏掖了掖眼角,调整了心情后说道:“二小姐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还不快快将二姑爷请进门来。”

“唉,不是咱们不懂事,是二小姐不许啊。”

薛氏挥挥手:“行了行了,她不许,我许,别闹的外人笑话。”

嬷嬷退下之后,席宝珠问薛氏:“二姐姐和二姐夫怎么了?吵架了?”

席宝珠的二姐姐席宝彤是个很和气的人,印象中,席宝珠只看见她哭,没看过她对方贤舟这么硬气。哪怕之前方贤舟连续纳妾,她都只是偷偷的哭,没跟他当面闹过。

薛氏无奈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席宝珠:“你二姐姐就是气贤舟那日没救她,其实当时也不能全怪贤舟,那些匪兵太可怕了,你爹和哥哥出去救人的时候,我就躲在门后面,看的真真切切,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杀,所以哪能不紧张呢。你二姐夫进门的时候,两条腿都是打颤的,也吓得不轻。”

第65章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薛氏说到自家二姑娘的事情也很无奈, 因为这也不能就完全认为是女婿的错, 毕竟生死攸关的时候, 豁不出性命保护人并不是错误,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可是自家女儿却因为这件事情寒了心。

正说着话的时候,席宝彤就从外面走进来, 看见大腹便便的席宝珠要起来,赶紧加快脚步过来扶着她:“都这么大肚子了,就别动了。”

两姐妹坐下,席宝珠看着席宝彤, 虽然脸上没表现什么,但实际上人瘦了一圈,眼睛里还微微泛着红, 想来这些日子也没休息好。

席宝彤问了席宝珠在通州的一些事情, 感慨道:“与你说实话,起初你嫁到叶家我还不怎么愿意, 觉得我妹妹应该配个风雅之人,可如今才真真叫打脸。风雅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别说保护你了, 不推你一把都是好事。”

席宝珠见姐姐气愤不已, 知道她定是气急了才会说这些, 薛氏提醒:“好了好了, 你就别抱怨了。当时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那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他能不怕吗?”

席宝彤却不以为意:

“刀是架在我脖子上的, 他怕什么?怕别人不把我杀了吗?再说害怕,同样都是怕,可为什么大姐姐为了救我,连刀都敢拔,连人都敢杀呢?他一个男人,却躲在女人背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就是席宝彤最介意的地方,自家姐姐平日里多温顺一人,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性情,在妹妹受险的时候,就能忽然刚强起来,可方贤舟是她的丈夫,本来最应该保护她的人却龟缩在后,什么都不做,如果不是大姐姐救她,只怕她现在已经是那些匪兵的刀下亡魂了。

薛氏这几天口都说干了,都没法让女儿忘记那件事,无奈摊手:“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住在家里,你们总要把事情解决了才行啊。”

席宝彤抚着席宝珠的肚子说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反正在我想好之前,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他说话。”

薛氏:…

席宝珠从薛家出来,在大门口遇到了直挺挺站在门外的方贤舟,依旧是俊雅无双,风度翩翩,看见席宝珠之后,似乎也很不好意思,特意将手负于身后,做出一派宗师样,跟席宝珠打招呼:“哟,四妹妹这是快生了吧。”

席宝珠捧着肚子点头:“是啊,快了。姐夫怎么不进去?”

先前明明听见薛氏吩咐让人请他进去的,不知现在他又为何站着不动,方贤舟摸着鼻子讪讪一笑:“那什么…待,待会儿就进。你挺着个肚子,走起来不方便,回去的时候当心些。”

席宝珠当然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了,便不再多留,坐上马车,直接回宣平侯府去了。

看着席宝珠的马车离开,方贤舟无奈一叹,他和宝彤成亲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生争吵,宝彤的性子特别和软,怎么都好说话的样子,无论他提多无理的要求她都不会和他争吵。顶多使点小性儿回来哭诉哭诉,岳父岳母倒是因为这些与他谈过多回,然后只要他跟宝彤认个错,说几句好话,事情也就解决了。

这回方贤舟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在生死关头没有管她的死活,反而要让大姐姐相救,宝彤生他的气是应该的,所以那日她说不愿随他回永宁伯府,方贤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想着让她在国公府多住些时日,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会消气,那时候他再来接她回家去。

可方贤舟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宝彤还没有消气,他屡次上门得到的结果都是‘不见’。虽然岳父岳母让他进去,可他进去宝彤也不见他,在哪里干坐着更尴尬,还不如在门口站着,下人们看到了,自然会去告诉宝彤知道,只要她心软,那这事儿也就好解决了。

然而,让方贤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席宝彤不原谅他的决心有多坚定,直到席宝珠生产,方贤舟都没能得到席宝彤的许可进入国公府一步。

***

席宝珠比产婆预期的日子要提早了几日发动,因此谁都没注意她是那一天,当天下午,她还坐在那里跟戚氏和王夫人打叶子牌呢,王夫人家在匪兵来的时候,遭了变化,可再怎么样日子都得过下去啊,人不能总活在悲伤里,于是戚氏作为王夫人的闺蜜,就想到了用她最喜欢的爱好给她疗伤的方法,王夫人喜欢打牌,以往天天打,日日打,几乎没有中断的,于是戚氏在宣平侯府里做了牌局,天天让人请王夫人来打牌,而席宝珠作为宣平侯府打牌界的‘中流砥柱’,自然每天都要被喊来打那么几圈的。

不过她现在不宜多坐,打两牌就得站起来走几圈。

下午送走的王夫人,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饭,叶庭修近来都随叶瑾修去兵部待着,叶瑾修说过段时间,就给他在兵部任个闲职,先历练起来再说,其实叶庭修原本是打算走文路的,可是经过安王逼宫的事情之后,也深深的感觉到还是从武比较好,至少在关键时刻能保护家人。

当时匪兵入城,就因为宣平侯府是武侯世家,所以根本就不在匪兵抢夺的范围之内,加上府中有叶瑾修早就安排好的一百多府兵,外面虽乱,但只要叶家人不出门,不惹事,还是相当安全的。

席宝珠晚饭吃了很多,比往常吃的都要多一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吃了还想吃,拦都拦不住,于是晚上成功吃撑,叶瑾修想拉着她去园子里遛弯消食都被她胡搅蛮缠的拒绝了。

等到了床上,席宝珠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好不容易闭了会儿眼睛,就觉得肚子里好像有动静,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叶瑾修就意识到,凑过来问:“是不是肚子难受?”

席宝珠自己倒没觉得如何,疑惑道:“许是晚上真的吃多了。要不你拉我起来在房间走走吧。”

席宝珠说完就打算起身,叶瑾修扶着她坐起来,可她脚刚点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僵着身子看向叶瑾修,说了一句让叶瑾修哭笑不得的话。

“…我,我好像…尿了。”

是真的尿了的感觉。

还是叶瑾修比她靠谱,听她这么说就掀开被子看了看,果真看见床上湿了一块,似乎有点红红的,叶瑾修不敢耽搁,立刻出去喊了一声,因为产期接近,所以稳婆们都住到了隔壁房中,就是为了应对席宝珠半夜突然发动的可能,如今还真用上了。

席宝珠自己还没感觉有什么,整个人就被抬到了产床之上,看着洁白的承尘,席宝珠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要生了。

以前在电视里面看了很多女人生孩子的画面,席宝珠一直觉得那些女演员们演的特别夸张,哪有人表情会那么狰狞的,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已经达到了颜艺最高标准,可能已经扭曲的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肚子里面像是刀割一般疼着,坠痛的厉害。

稳婆在旁边给她鼓励,给她打号子,可是这些生意,生产中的席宝珠其实一点都听不进去,哪顾得上什么呼吸吐纳,只想赶紧把肚子里的孩子给生下去。

她身子底子很好,而且孕中也不是养尊处优,从很早开始就有稳婆每日盯着她走路,要不是叶瑾修竭力阻止,那些稳婆还要教她种田种菜呢。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效果,但现在真的生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有些难产的女人生一两天似乎都是常事,快一点的几个时辰,可席宝珠从躺到产床之上,从开指到生产,前前后后也就用了不足两个时辰,也就是不到四个小时,这在现代设备齐全的医院里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古代这样的生产条件下,就像是坐了火箭上天那么快。

一声响亮的啼哭在产房中响起,产婆把一个全身是血,红通通的小肉团子抱到大汗淋漓的她旁边给她看了第一眼:“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位小公子呢。”

席宝珠看着那个在稳婆手里手脚乱舞,闭着眼睛只知道哭的肉团子,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她竟然真的把这么一条活生生的生命给生出来了,实在是太神奇了。

稳婆让席宝珠看了两眼之后,就把孩子抱到一旁清洗,席宝珠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小肉团,看着稳婆将他清洗干净,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襁褓之中,然后抱到产房门口去给外面等候的人报喜。

“恭喜侯爷,是为小公子。”稳婆的声音十分欣喜。听着她的声音就能感觉到她马上要拿到大笔赏金的兴奋。

“夫人如何?”

这是叶瑾修的声音,席宝珠觉得眼皮子在打架,入睡之前听到的就是叶瑾修的这个问题,又把精神强撑了一会儿,听到稳婆回:“侯爷放心,母子平安。”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瞧瞧她?”

叶瑾修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听起来都是那么好听,席宝珠将他的声音和话语收进脑中,伴随着浓浓的倦意,偏到一旁香甜睡去。

第66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席宝珠感觉自己睡了一场特别沉, 特别安稳的梦, 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感觉甜蜜。

耳中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席宝珠缓缓睁开双眼,就看见了叶瑾修站在她床前, 怀抱襁褓婴儿的画面,刚刚还在啼哭的婴儿被爸爸抱起来之后就停止了哭泣,叶瑾修看见席宝珠睁开眼,遂坐到床沿上问她:“感觉怎么样?”

席宝珠莞尔一笑:“感觉挺好的。”

叶瑾修跟着笑了:“别的女人生个孩子跟要了命似的,你倒感觉还挺好。”

“那是…”席宝珠现在心里仿佛像是塞了蜜一般的甜:“别的女人没有我幸福,自然感觉没我好了。”

“宝宝吃了吗?”席宝珠说了一会儿话后,才把注意力放到自家儿子身上,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倒也不担心小宝没东西吃, 因为在席宝珠生养之前,叶家就已经打听好了三四个奶娘,都是差不多时候生孩子的那些妇人, 就是防止席宝珠生了孩子以后没有奶,怕饿着孩子准备的。

“吃了。要不然能这么消停啊。你是没见识过这小东西哭的样子,惊天动地。”

叶瑾修低头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儿子, 席宝珠对他伸了伸手, 叶瑾修就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去了, 席宝珠侧着身子,看着正吧唧着嘴巴睡大觉的儿子,还记得刚落地时的嘹亮哭声。

“眉眼像谁?我怎么瞧着谁都不像呢。”

刚出生的孩子红红的, 一点都不白胖,头发倒是挺浓密,睫毛也挺长,可眉眼还没张开,判断不出来像谁不像谁。

然而,叶瑾修这个亲爹仿佛又别的想法:“谁说的,瞧他这鼻子和嘴巴,跟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像我,英气的很。”

席宝珠忍不住取笑他:“刚生的孩子,哪来的眉毛?”

原来有的男人真是这样的,没生孩子之前酷的跟什么似的,生了孩子就立马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幼稚兮兮的透过现象看本质。

“那就是眼睛,眼睛像我。”

这下席宝珠也没法分辨了,因为这小子正在睡觉,闭着眼睛,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到底像谁呢。

见席宝珠盯着儿子的脸看的出神,叶瑾修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求关注,席宝珠抬眼看他,只见叶瑾修伸手拉住席宝珠的手,温柔郑重的说了句:“夫人辛苦了。”

席宝珠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笑靥如花:“生是我生的,可我不会带,今后还得靠你这个当爹的。”

叶瑾修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这小子交给我,三岁习拳,五岁习武,七岁下河,九岁擒虎,争取十岁打遍京城无敌手,如何?”

席宝珠被这个活宝新晋爸爸给彻底逗笑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嘛。可想好叫什么名字了?”

在席宝珠没生之前,叶瑾修就时不时的翻查古籍书册,给孩子选了不少字出来说将来做名字,只是一直还没有确定。

叶瑾修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将之展开递给席宝珠,纸上写了好几个字,席宝珠一眼就相中了‘安’和‘平’两个字,原以为叶瑾修会想出多么复杂有深意的字来,但真正落到纸上,选的还是那些寓意比较好的。

指了指那两个字,叶瑾修会心一笑:

“我也觉得这两个字好。”

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不求大富大贵,名扬四海,只求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席宝珠和叶瑾修的第一个孩子就叫叶安,表字康顺。

叶瑾修将孩子的姓名报上了朝廷,没过几日,新帝就下旨册立刚出生的叶安为宣平候世子,宣平候夫人生子有功,加封一品夫人。

席宝珠坐在床头喝汤,苏绵过府来瞧她,抱着小安就不肯撒手了,一个劲儿的跟他做鬼脸,发出一些吸引他的怪声,然而小安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就是偶尔醒过来也是哭,要么要吃的,要么是身上尿了。

苏绵在旁边一眼不差的看着,席宝珠瞧她这样,等奶娘们下去之后,才忍不住吐槽:“你这样子就跟个怪阿姨似的,真这么喜欢孩子,你也赶紧生一个不就得了。”

真不是席宝珠说她,她和禹王…额,现在应该叫新帝,苏绵和新帝在一起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这七八年如果她想生的话,孩子约莫都会打酱油了。

苏绵啐了她一口:

“去去去,我就多看两眼,看两眼能少了肉还是怎么的?我就是小安的姨母,姨母有钱,将来小安要什么,姨母都给他买,就不给你买,哼。”

席宝珠看着她不禁失笑:

“切,谁稀罕似的。”

两人斗了会儿嘴,苏绵终于又哼又唱的把小安给哄睡着了,坐在席宝珠的床沿上,席宝珠看着她,不禁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跟他进宫吗?”

苏绵抬眼看了看席宝珠:“进宫去…做什么?人家如今是皇帝了,身边马上就要有三宫六院,美女如云,哪还记得我这棵又老又丑的老白菜啊?”

席宝珠蹙眉:“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给你那个‘人家’听见了,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他伤心?”苏绵一副‘别搞笑了’的神情:“早把我不知道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这阵子没找你?”席宝珠总算听出苏绵话里的意思,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应该啊,新帝对苏绵的情谊,席宝珠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当了皇帝就不念旧情,说忘就忘呢。

苏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嘴角弯出一抹苦笑:“算了,算了。如果早知道他要当皇帝,我当初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当皇帝的女人,还不如当妾,寻常男人,至多四五个女人吧,皇帝呢?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当皇帝的女人可太惨了,十天半个月见一回就算是受宠的,那些不受宠的三年五年都见不着,人老珠黄以后就一辈子在冷宫里耗着吧。我还想过点舒心快活的日子,可不想去宫里遭罪。”

席宝珠看着苏绵低头自嘲的样子,不禁有点急,难得正色喊了一声:“苏绵。”

苏绵听她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抬头看她,只见席宝珠用很认真的神情对她说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找很多借口呢?”

苏绵不解:“我找什么借口?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皇帝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电视里宫廷剧都演多少年了?”

“我不跟你聊电视,就说说你和他吧。你们俩在一起多少年了?七八年的时间,他身边来来去去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可你开始的时候,就说不愿做他的妾,宁愿做外室,听起来是很潇洒,但其实就是变相的逃避,不敢面对,因为怕受伤害。”

席宝珠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她是真心把苏绵当成自己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自己得到了幸福,也不远看见好朋友游离在幸福的边缘,更何况,她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可以,萧承启对苏绵绝对是真心的。

不说别的,就说他一个古代社会背景下的,位高权重的男人,七八年身边只有苏绵一个女人,就足以说明一切。

他有三妻四妾的资本和机会,但是他没有利用,只是一门心思守在苏绵身边,听信了这个女人要自由,不愿受束缚的话,没有逼迫,没有威胁,就只是默默的,安安静静的守着,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席宝珠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你总说自己不愿做他的妾,可你有没有开口问过他,愿不愿意娶你为妻呢?可是你始终纠结自己的身份,现在好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只要他愿意,娶什么样身份的女人,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可你又退缩,又自怨自艾起来。”

席宝珠大段大段的道理说出来,苏绵都听愣住了。

尽管内心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些话,但又不能否认确实有点道理。

说到底,她就是逃避,自卑,觉得身份配不上他。所以就算他多次跟她旁敲侧击几回,问她愿不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苏绵都不敢直接回答,而总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多问了。

“其实他刚登基的时候,派人来接我入宫的。我没答应,把人赶走了。”

苏绵本不想说这些,但既然今天话题都说到这么深刻的地步了,确实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席宝珠用一副‘你看吧’的眼神对苏绵瞪眼睛,苏绵深深一叹,无奈摊手:“我确实赶人了,可他后来…也没再派人过来啊。再说了,我就这么被他的人抬进宫,算什么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我这身份完全帮不到他什么忙,还可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怎么知道你所谓的麻烦,对他来说也是麻烦呢?他既派人来接你,那就说明他早已将后果考虑清楚了不是吗?”席宝珠觉得苏绵真的是那种,说起旁人的事情头头是道,想个情圣,一旦遇到自己的事情就犹豫不决,磨磨蹭蹭。

苏绵再次一叹:

“可我拒绝都拒绝了,难不成现在要我主动过去跟他道歉,说我之前不识抬举,让他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吗?”

如果要这样话,那也太丢脸了。

苏绵女王惯了,可做不出这种主动服软,主动找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