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平从马背上翻下来之前,先把自己横在自己马背上的人摔下来,露出一张和行刑台上的安王一模一样的脸,安王身上的囚服已经被换下,被摔下马后,开始还昏天昏地的,可突然看见监斩台上的叶瑾修时,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些马背后头拴着的人,安王殿下想都没想就跪爬到了叶瑾修脚下,大哭求饶:“叶侯爷,叶侯爷,你帮我求求情,你求求皇上别杀我,说到底我和他都是兄弟啊,一样的血脉,他怎么能杀我呢?那些人,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我也没让他们救我,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你帮我说说情,帮我跟皇上说两句好话吧。”

安王现在满口胡言,早就忘记了刚被那些黑衣人救下时,一口一个感恩,一口一句承诺,说只要等他安稳下来就揭竿起义,势必带领大家把萧承启给推翻,当时说的群情激愤,慷慨激昂,谁会想到,这不过一扭头的功夫,这个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们未来的王,就把他们给卖了,而且还这般毫无底线的跪爬在敌人面前求饶。

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劫囚的家族子弟皆面面相觑,谁也没告诉过他们,曾经差点做了太子的安王殿下是这么个德行啊。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满口胡话,说的跟做的完全就是两套,跟着这样的人,就算是天下打下来了,他们也未必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吧。

各大家族此时此刻,心里别提有多悔恨了。

原来他们的所有计划全都在叶瑾修的算计中,他们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走什么路线,叶瑾修的人全都知道,只需要在特定的地方埋伏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叶瑾修厉眼扫过那些来自各大家族的子弟们,开声问道:“真跟殿下毫无关系吗?可若是毫无关系,他们又怎会以性命相搏,不惜冒犯天恩也要把殿下救出去呢?还有救出去之后,你们想干什么呀?”

叶瑾修站在台阶上弯腰跟安王说话的样子,和气的像个书生,但谁都知道在那张看似牲畜无害的面庞之下,是多铁血精明,在他那双眼睛里仿佛容不下任何谎言。

安王吸了吸鼻子,双手双脚开始颤抖,自从先帝去世以后,他在牢房里也日日能抽到大烟和五十散,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一点都不像是在牢狱中,昨天夜里被这些人换出来的时候,他还不忘带上烟袋,在路上的时候抽了几口,过了把瘾,可那几口烟也不顶事儿,一个时辰都不到,他就又感觉浑身发麻,鼻子发痒,全身都不自在了。

脑子也跟着糊涂起来,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把那些人的计划全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什么离开京城之后字哪里定都,在哪里有人接应,在哪里起义,在哪里集结人手…这些计划,他毫无保留的全都对叶瑾修说了出来,只希望叶瑾修知道以后,哪怕杀了那些救他的人,只要别杀他,什么都好说,哪怕在牢里把他关一辈子,只要有大烟抽,哪怕关一辈子,他也认了。

听着安王连珠炮似的把各大家族早上回禀给他知道的各种计划,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各大家族的人现在不仅仅是肠子悔青了,简直是对这个蠢材王爷恨之入骨了。

他为了自己活命,就完全不顾其他人的命了,也不想想他说的这些事情,如果皇上真的一条条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家族的人,还不知道要祸延几代呢?满门抄斩,满门流放…各大家族的人面如死灰,已经在脑中开始想象着自己的下场了。

有些人实在气愤不过,对着安王一通臭骂:“你是不是疯了!自己想死就自己去死,你是要拉多少人给你陪葬?”

安王像是听不见那些人说的话般,他跪在地上直颤抖,烟瘾犯起来那种浑身都被虫子咬的感觉太难受了,从骨子里发痒,他抓耳挠腮的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害怕,控制不住烟瘾。

叶瑾修冷笑一声,对着那些悔不当初的各大家族的人说了句:“都睁大眼睛看看好,这就是你们挖空心思,想要保的人。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让你们当个宝似的营救。”

各大家族皆悔恨低头,吴大人见到此情此景,突然灵光一闪,发现自己好像知道要怎么报答叶瑾修的救命恩情了,主动说道:“侯爷,他们每个人下官都记得,下官可以指认他们!”

这些人丧心病狂,为了让他同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安王的囚身,不惜抓了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若是叶侯爷就了他家人,那吴大人觉得哪怕让他孤身指认各大家族他也是愿意的。

叶瑾修没说什么话,只是瞥了一眼吴大人,各大家族有苦说不出,现在就是想退出都没那个机会,因为是被宣平候的人当场抓获的,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叶瑾修早就知道他们的行踪,但他就是一言不发,为的恐怕就是要看看到底有哪些人,然后埋伏在暗处,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王还在那里糊里糊涂的磕头,叶瑾修见该现的鬼差不多都现出来了,抬头看了看天和日晷,走上行刑台,将台上的斩字签抛到地上,冷酷一声:“吉时已到,斩。”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个官差过来将不住求饶的安王拖上了行刑台,把那个原本要替死的替身一脚踢开,将安王推倒在行刑台上,五花大绑,蒙住双目,因为他不住大喊大叫,最后连嘴都堵上了。

刽子手一口老酒喷洒在刀刃上,往日晷看去,利利索索的手起刀落,一颗人头从行刑台上滚落下来。

各大家族看着那滚落在脚边的人头,纷纷闭上双目,哀叹着自己家族接下来将要承受的命运。

元阳殿外,新帝亲自审问各大家族的人,将他们的罪行一条条列出,各大家族有心狡辩,却架不住当场抓获,全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新帝一番言语让事情有了转机:“凭你们犯的罪,朕将你们抄家灭族都够了。但朕想问问你们,你们这些百年望族家中九族有多少人?就拿你来说吧,韩大人,你出身云州,家族已有一百多年,主脉旁支加起来的人数大约在三千人,如果真要诛你九族,那这三千人的性命一夕之间就全都没了,其他各家人数不必朕多言,你们各自心中都清楚。就凭着你们的一腔热血,便要让全家上下几千口人命为你们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价。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出生的婴儿,你们做这些蠢事的时候,就当真一点都没考虑过后果吗?”

各大家族的人听的后背发凉,如果不是新帝说出来,他们之中有些人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家族竟有这么多人,如果灭九族的话,这些人全都要为他们赔命,而他们都是为了安王那么个蠢货赔命,想想真是太不值得了。

“你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霸业,不顾家人生死,那么多人命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但是朕不行,人命在朕的眼中,可比你们值钱多了。”

各大家族的人听新帝这般说,全都喜出望外,新帝的意思是不杀他们了?

“朕不杀你们!但也不会再用你们!所有家族,家产充入国库,你们的子孙今后三代禁止入朝堂,文武不录用。”

财产充入国库,三代文武不录用。

也就是说,这三代他们的家族除了种田从商,做些下九流的活计,再没有人能入朝堂了。而这一切的缘由,全都因为他们这大半年来,做的这件蠢事!

为了那么个糟心玩意儿,他们这些人的家族将三代湮灭,而三代之后,又有谁能保证,被湮灭了三代的家族还能有能人出山呢?这个惩罚,虽不必丢了性命,却也算十分严苛了。

第72章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安王伏诛, 牵扯出各大家族, 新帝一怒之下,将各大家族全都抄了,财产没入国库,并勒令各大家族后人三代不可入朝堂为文武官, 这件事情在京中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亚于某户人家被满门抄斩,新帝没有杀人,却用了比杀人更加磨人的方式。

这些家族大多靠着祖荫田产维持庞大的家族开销,如今新帝截断了他们的来源去与去路,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一下子回归成平民状态,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 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席宝珠入宫瞧苏绵, 问苏绵为什么萧承启不把这些家族收为己用,因为他既然没打算杀人家一家,本来就是一桩天大的恩情, 要是这个时候再用写收服人心的手段,这些人还不忠心耿耿的跟着他啊。

都说皇帝善权衡,这些不就是权衡嘛。收服人心用的大多都是这种招数。

谁料苏绵却神秘一笑:

“哪儿啊。咱们皇上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席宝珠很好奇:“愿闻其详。”

“皇上说, 那些人太笨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都把这些人的脑子给养傻了, 为了萧承博那么个蠢东西, 他们居然敢把自己百年世家全都赔进去,这种人除了傻还是傻,真收服留在身边, 今后要么是多了一帮尸位素餐的混球,要么就是多了一帮成天干蠢事的蠢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从前早就看不顺眼的人清理干净,还朝堂一个明媚风清。”

苏绵做了皇后以后,对自己的夫君可崇拜了。说话的时候,两只漂亮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

席宝珠恍然大悟,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高啊。太高了。”

原来人家不是不知道攻心策,而是嫌弃那些人不值得他攻。

不过想想也是,那些家族为了萧承博那种今天看不见明天的东西,就敢把几大家子的人头别在裤腰带上,确实除了‘蠢’之外,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萧承启弃用这些人,这么看起来真是太英明了。

苏绵原本歪在躺椅上跟席宝珠说话,她怀孕了,已经有三个多月,忽然看见乳母抱着小安进来,眼前一亮,对乳母招手:“快快,将我干儿子抱过来,我都好长时间没瞧见他了。”

小安如今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正是精神头好的时候,两条小胖腿蹬人可有劲儿了,席宝珠可不敢让苏绵现在去抱他,赶紧阻拦,把小安从乳娘手中抱到了自己手中。

“你可别,这小子现在壮实的很,给他蹬一脚我都受不了,更何况你了。”

席宝珠跟苏绵之间没什么规矩,宫中婢女们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很惊奇,这个宣平侯夫人跟皇后娘娘也这么没大没小的,不过,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皇后娘娘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宣平侯府这样爽直的说话方式,其他人就更加没什么说的了。

苏绵抚着肚子,一声感慨:

“唉,你说我比你大这么多,孩子却比你的小,真是不甘心。”

席宝珠抱着小安喂他吃葡萄,听苏绵这般说不禁笑了:“谁让有些人一开始假正经?你要一开始就从了他,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宫里人可听不懂‘打酱油’是什么意思,苏绵却听笑了:“你懂什么,若是我一开始就从了他,说不定他早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就是要像我这般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才能真正的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席宝珠没给她留面子,嗤笑一声:

“得了吧。也不知当初是谁哭的稀里哗啦,要不是我给你出谋划策,你现在只怕不知道躲哪儿哭呢。”

苏绵没好气的白了席宝珠一眼,要不是看在干儿子抱在她手里,苏绵简直想把腰间的大迎枕砸到席宝珠身上去,让她总提自己的糗事。也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跟相公圆房的。

“我之前吧,一直觉得你的那套理论挺有想法的,但是现在想想,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席宝珠谈兴大起,决定好好跟苏绵讨论讨论男女的相处方式到底谁更正确。

两人一聊就忘了时间,苏绵干脆留席宝珠在宫里吃晚饭,也刚巧今天叶瑾修也在宫里跟萧承启商量国事,傍晚的时候苏绵派人去问萧承启晚上过不过来吃饭,知道叶瑾修也在,便把他们夫妇留在宫里一起用膳了。

这四人的关系早在入宫前就定下了,席宝珠跟苏绵是朋友,说话没大没小,跟萧承启又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妹,说话也不拘束,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叶瑾修和萧承启都喝了不少酒,两人都说虽然以前略有交往,却从未尽兴喝过,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两人从桌上拼到桌下,最厉害的是一边下棋一边喝,喝的痛快,下的痛快了,居然还直接提着就酒坛子到御花园切磋去了。

到后来,他们没喝醉,席宝珠和苏绵都看累了,未免各自的女人受累,两人只好约定下回继续。

席宝珠跟叶瑾修坐上马车,小安和乳母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让严平护送着送回府去了,现在马车就他们夫妻两人在,一上马车叶瑾修就故态复萌,别管他在外面看起来多么正经,多么禁欲,只要给他一个封闭的环境,他就能给她浪到飞起。

这是席宝珠在无数次马车‘遇袭’后悟出的道理,就好像现在——某人正如饥似渴的压在她身上一通乱咬乱肯,直到两人都气息紊乱了,才恋恋不舍的停止,人模人样的坐了起来。

自己收拾好衣服,就转过身来驾轻就熟的替席宝珠收拾衣服。

每回在马车里来这么一会儿,都能让席宝珠浑身酥软,连根手指都懒得抬起来,叶瑾修给她收拾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席宝珠看着叶瑾修凑在眼前给她系被他扯开的衣领,从他的眉眼看到唇角,越看越喜欢,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脸上左右各香了一个,然后面对面在他嘴上又响亮的亲了一下。

叶瑾修被她亲的有点痒,但算算路程应该快到了,便在她耳边轻语一声:“回去再收拾你。”

席宝珠不甘示弱:“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我最近可是学有所成,到时候有些人招架不住,可别跟我求饶就是了。”

生孩子期间过得太素了,生完孩子之后的五个月也最多解解馋,叶瑾修爱惜她,不愿让她在这紧要的时候落下病根,宁愿自己苦点。如今孩子也六七个月了,席宝珠恢复的差不多,不管是从身材还是生理,在她细心的调养下,完全恢复如初,这个月两人刚刚解禁,简直夜夜笙歌。

席宝珠如今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这件事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从不气馁,最多自己偷偷躲起来学本事,学了本事之后再卷土重来的较量。

叶瑾修替席宝珠把衣裳整理好,然后挑衅般拍拍席宝珠比生产前更加俏丽有风韵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种不自量力的样子。真的特别喜欢。”

席宝珠拍开他的手,放下狠话:“今非昔比,等着瞧好了。”

“拭目以待。”

两人在车上胡闹了一通,又说了几句只有两人才懂的荤话,马车就停下了,再下车的时候,侯爷还是那个正经的侯爷,侯夫人还是那个端庄的侯夫人。

两人一前一后进府,正经的就好像刚才在车里纠缠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房间,刚关上房门,两人就跟磁铁似的再次吸引到一起,席宝珠两条腿缠着叶瑾修的腰身,两人边亲边脱衣裳,只恨衣裳穿的太多,脱都脱不完。

双双倒入床帐之中,床帐摇晃着落下,然后就剩下满室春晖,不言而喻。

大战三百个回合之后,意图把某长老榨干的妖精精疲力尽的趴在那里,又一次感受到了体能和技术上的差异,咸鱼一般的完败。

***

新帝处理完了先帝遗留下来的政务,然后就颁发下一道旨意,还有一系列的人员变迁,众所周知先帝重文轻武,对武事那是相当不重视,而这么做的后果显然是不怎么好的。

重文轻武,要是在和平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一生都会平安无波呢?京城中的百姓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匪兵入城烧杀抢掠啊,但实际上却真的发生了。

匪兵入城的时候,最先动的就是那种有钱有权,却没有兵的人家,而家中只要是武将,哪怕只有一个武将空职的人家都幸免于难,这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重文轻武是要不得的。

新帝就是通过这次的事情,颁发下了那道旨意。

希望所有士族,望族,公爵官宦府邸皆出人到军营中训练,这算是硬性指标,而软性的指标则是,最好是官员们的直系子弟。只不过这个直系子弟可以是庶出,也可以是嫡出,至于要庶出的孩子去学武,还是嫡出的孩子去学武,这就是各家自己的考量了。

这道旨意下来之后,也在京中引发了巨大的讨论热潮,家家户户见面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家去了吗?去了谁啊?

有的人很推崇这条新政,有的人则持观望态度,有的则诸多借口。

又是一年国公夫人的寿辰,席宝珠带着牙牙学语的儿子和相公回席家给国公夫人贺寿。因为叶瑾修的缘故,现在国公和国公夫人对他们夫妻俩可热情了,包括席家上下也是,因为大家都记得,在那几日匪兵横行的日子里,要不是宣平侯府的兵保护着他们,席家或许也已经给那些匪兵攻陷,抢夺财务是小,丢命丢节是大。

所以现在看见叶瑾修夫妻回来,那就跟看见人民英雄似的。

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方贤舟一直坐在席宝彤身旁,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剥虾,姿态十分殷勤,然而席宝彤对他仍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这让方贤舟感觉十分挫败。

自从宝彤跟他闹别扭以来,已经快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他说尽了好话,做尽了好事,可宝彤依旧对他不冷不热,就算松口让他进门,就算跟他回去,却也没有了从前对他那种热衷的态度,一开始的时候,方贤舟是生气的,觉得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成天给他看冷脸,期间略微断过一个多月,可那一个多月里,他心里被愧疚掩埋,根本提不起力气做其他事情,哪怕妾氏再漂亮,再温柔,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宝彤,只觉得对他不搭理的宝彤比任何女人都要有吸引力。

渐渐的,他被这种吸引力折磨的没了脾气,没办法只能继续舔着脸过去哄。

饭桌上,席宝珺问叶瑾修是不是朝廷颁发了要各家出人从武的指令,叶瑾修就略微说了一下,还特意强调:“皇上只说让各家出人,并不指定出什么人的,你们若是有人不想去,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这场从武事件的总教头就是叶瑾修,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们若不去的话,是真的没关系。

席宝彤听到这话却抬起了头,夹菜的动作稍微顿了顿,看样子像是在想什么似的,不过只想了片刻就恢复过来,她的这些细小表情全都落到关注她的方贤舟眼中,略微迟疑了片刻,方贤舟脑子一热就对叶瑾修说出:“我若想参加的话,你看行吗?”

方贤舟的话音刚落,满桌的人都看着他,尤其是席宝彤,用很震惊的眼神足足盯了他好半晌,这可是近一年来,方贤舟从未受到的待遇,这一年,宝彤的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从前一天的多,所以,席宝彤的这一眼震惊的目光,无疑给了方贤舟很大的鼓励。

叶瑾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往席宝珠看了看,席宝珠暗自对他点点头,叶瑾修就知道该怎么说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方贤舟忽的站起身来,一副热血激动样:“我愿意。”

只要宝彤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这一刻,方贤舟似乎在迷茫的前途中,忽然找到了人生方向。他说完之后,就把目光落到席宝彤身上,傻兮兮的笑问:“你觉得怎么样啊,宝彤。我去学武,等我学好了,就能保护你了。”

席宝彤眼睛泛红,鼻头泛酸,低头抿了抿唇,然后一边吃饭一边从嘴里闷闷的吐出一句:“你要真的学才好。”

方贤舟更加坚定了方向,拍着胸脯保证:“你瞧好吧,我一定好好学。在座都是见证,若是我不尽力学,就让我活该宝彤一辈子不理我。”

这一年里方贤舟身上的改变,是席家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知道他确实在为当时没有救席宝彤的事情懊悔,现在别说让他习武,就是让他做其他更过分的事情,他约莫都不会拒绝的。

席宝珠和席宝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她们一开始也没想到席宝彤这回的气性居然这么大,以前总围着方贤舟转,居然一下子能和他彻底拉开距离,显然是真的被伤到了心,方贤舟也算有眼力劲,花费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弄明白席宝彤到底要什么。

主动抓住这次机会。

看来只要他说到做到,那就离他们夫妻和好更进一步了。

这是席家所有人都乐于看到的事情。

郁传良见方贤舟都主动要求参加了,回想自己的情况,似乎也没比方贤舟好多少,一腔热血上心头,也跟着说道:“既然贤舟都去了,那…我也去。”

郁传良的话音落下之后,其他桌上或是席家人,或是宾客,此起彼伏的都是那句:“我也去。”

好好的一顿寿宴,居然被这些人弄得激动人心起来。谁也不是天生的软蛋,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谁都希望自己有保护身边人的力量。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尾声

席宝珠怎么都没有想到, 席家一下子居然有那么多人要弃文从武,这是从前先帝在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的情况,大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我读书我骄傲,你习武, 你太low的样子, 以至于让席宝珠潜移默化的以为, 大陈朝的男人其实就是这个调调, 但现在看来, 也许她误会了。

一个人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 本能的会对环境妥协, 先帝重文轻武,在围绕这个中心思想的国策方针之下, 人们要是不隐去一身的血性就觉得没有前途,然而血性这种东西很奇妙, 你拼命隐藏的时候,藏着藏着, 也许就变成了真的, 因为长久以来的松懈和示弱, 让他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敢站出来,但之所以说血性这种东西奇妙,就是因为那是人骨子里天生就有的, 如果有适当的契机加以激发, 大部分人还是能够被激发出来的。

而安王发动的那场逼宫之乱, 匪兵入城时的动荡, 对于平和优雅了好些年的京城人来说,是一场灭顶性质的灾难,遭了难的人家不必说了,那些没有遭难的人家看了这场巨变,也没有几个心里会是平静的。

人就算不能人人绝世高手,但至少关键时候得拿得起刀吧。

所以不得不说,新帝的这项政策还是相当成功的,至少切入点完全正确,算是摸准了京城人的命脉所在。

这项政策只要慢慢的推行下去,先从京城出发,再慢慢的渗透地方,相信不用过多久的时间,大陈国的国民抵御能力就会上一个台阶的。

上了马车之后,叶瑾修这回倒是没有突然变身,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想事情,席宝珠靠过去问他:

“想什么呢?”

叶瑾修转过头来拥住她,感慨道:

“我一直觉得你大姐夫和二姐夫不太行,不像个男人,今天倒是改观了。”

席宝珠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当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叶瑾修也有。

“三姐夫确实让人意外,他前后差距有点大,原本玩世不恭,只通风雅的一个人,为了三姐居然能一改常态。我以前偷偷说过他是渣男,现在收回那句话。”

席宝珠虽然不能保证方贤舟对席宝彤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出于征服欲,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改变,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

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就好了。

叶瑾修跟着笑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你三姐夫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就是他平日里做的太不够了,对妻子不够好,所以偶然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反而让人刮目相看。我就不一样了,我对妻子一如既往的好。”

席宝珠听叶瑾修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是好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莫不是在吃醋吧?”

叶瑾修没反应过来,有点不明白:“我能吃什么醋?”

“因为我夸三姐夫了呀?”席宝珠想到这个可能,感觉有点小兴奋呢,她和叶瑾修自从在一起之后,就没发生过那些什么误会和好,再误会,再和好的事情。

原以为叶瑾修多少回否认那么两句,没想到人家直接就承认了:

“没错,我是有点。”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出来。很显然,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误会的人,想想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两人开诚布公,当面说清楚不就好了,能在一起就说明两人又不寻常的缘分,既然有缘,那又何节外生枝呢。

叶瑾修将席宝珠抱的更紧:

“我很庆幸这辈子遇到了你。让我不必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我会用我的全部去守护你和孩子。”

席宝珠靠着丈夫稳健的胸膛,听着他难得的情话,鼻头有些酸楚,却由衷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