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用着午膳,期间弘晖跟个八爪鱼似得黏在笑怡身上。

“额娘,吃肉肉!”

“是额娘吃,晖儿吃糕糕。”

笑怡抽了四爷一眼,见他没有不高兴,也就由着儿子去了。再说这种不一样的用膳方式,的确让她跟儿子更近了。

所以她夹了一筷子肉糜给女儿:“瑶儿多少吃点肉,对身体好。”

瑶儿乖乖吃下去,这下不高兴的变四爷了。福晋和孩子们互相夹菜,留他给苏培盛伺候着,多么的凄凉。

察觉到气氛不对,苏培盛更是小心,胳膊都不敢多弯一下。

笑怡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瑶儿夹起菜放在阿玛盘子里。果然胤禛满意了,只是这下晖儿又不高兴了。

“姐姐,我也要。”

“恩,晖儿多吃点。”

四爷发誓,他从没有一刻如此的讨厌这个儿子。这死小子,就是故意下来跟他作对的吧。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四爷有着比野兽还灵敏的直觉。不过看着欢喜的小女儿,做阿玛的心里最后那点不快也彻底消失。

罢了,终归是对不起那小子,对他和蔼点也没…什么吧。

“爷,这是南边刚送上来的莲藕,正新鲜着,您尝尝?”

膳食很丰富,全是四爷喜欢用的样式。比起塞外,京城里的果蔬更为新鲜。虽然心里有事,但他还是多吃了两碗。

用完膳后一反常态的,四爷没有陪着女儿。抱了抱女儿,似乎又沉了点,他心里更是高兴。刚想抱儿子,看他紧巴着福晋的模样,四爷收回了手只是摸摸他的头。

“爷先去书房了。”

对着女儿,四爷和蔼了些:“瑶儿在这,过会阿玛教你识字。”

笑怡心里存了点疑惑,依照四爷对孩子的宠爱程度。皇上赏赐的金刀都拿给他们当玩具了,不至于现在走那么急啊。想起刚回来时他那阴沉的脸色,难道朝上出了什么事?

前朝的事她也管不了,笑怡只是默默记下来,等过会抽空给阿玛递个信,看看他那边有没有消息。

“春杏,你查出什么了没?”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春杏竟然有了不小的进展。

“主子,那东西叫福寿膏,据说是从南方传出来的。有成品,不过也可以在罂粟的花瓣里提取。奴婢刚才得知,爷书房的熏香里,似乎也被加进去了不少。但是昨晚,被爷查出来后就全封起来了。”

笑怡递给床上的弘晖一个布老虎,虽然他不乐意玩这个,但骑在上面煞是威风好看。弘晖投额娘所好,每日都要坐上那么一会,瑶儿也爱看,是以这成了母子三人固定的娱乐活动。

“咱们房里有没有?”

春杏点头又摇头:“原本郭主子也要送来的,说是娘娘赏赐的。不过奴婢谨记主子教诲,房里被褥每日晒一次、三日换洗一次,不曾用过熏香。收下后,奴婢就放在了一边。”

说罢春杏轻移几步,从碧纱橱的箱笼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这就是了。”

弘晖从布偶上跳下来,刚要伸手去抓。笑怡眼疾手快,拦住儿子只是凑近了看下。那白乎乎的东西,初初一看跟白面无异。但仔细瞧瞧,其中竟有些细小颗粒,且颜色比面粉要白上一些。

“额娘。”

笑怡搂过儿子,屏退了春杏等人。

“晖儿可有什么话要说?”

弘晖黑黢黢的眼中褪去了天真,转过身子站起来与额娘对视。

“我飘到承乾宫时见过那东西,是熹妃给年贵妃的。那时候年贵妃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整日就靠这个提神。到最后,她竟全然离不开此物,每次都要花大量金银来兑换。”

笑怡也突然记起来,她草草翻过的那几本医书上,罂粟粉是要慎用的。至于为何,她学艺不精,只是一知半解。

如今她仿佛明白了,乌雅氏想趁他们不防备,给他们用上。到最后,一家人还不是任她拿捏。

饶是烈日炎炎,笑怡仍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重来一遭有了戒心,亲身额娘给的东西,那不还得欢欢喜喜的接着,放在跟前珍稀的用。乌雅氏这一招还真是毒,若不是她有前车之鉴坚决不用熏香,指不定过不了几日,她就得跟那俩丫鬟一样。

一旦停了药,就难受不已,或癫狂、或口吐白沫。

乌雅氏!笑怡攥紧了拳头,这个女人对他们一家已经不是仇视了,而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额娘,其实玛姆也在用。她抽的旱烟里,就带着些这东西,那味道可难闻了。”

笑怡紧张的抱起儿子:“晖儿,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玛姆见到我都得躲着。不然,我就摔烂了她宫里所有的金银器物,然后在布帛上全都尿上尿。再然后,用炭笔给她涂两撇胡子。”

看着一脸骄傲的儿子,笑怡终于放心。还是她思虑不周,然后当心些才是。

“额娘,你跟弟弟在说什么呢?”

瑶儿拿着红宝石锁走过来,手中还攥着两个荷包:“额娘,给。”

浅粉和浅蓝的荷包上,各自绣着简单的图案。笑怡一看便知,这是出自女儿之手。小小年纪如此懂事,她这个做额娘的既骄傲又心疼。一边抱着一个,哄了孩子们好一会儿。

待他们午睡后,她也接到了乌拉那拉府的传信。皇上不在朝中并无大事,淮河水患也基本平息了。只有两件,首先东南沿海倭寇再次来袭。其次,广州那边洋人使者来京,请求与大清通商。

芙蓉糕,洋人…笑怡突然想起来,这玩意似乎就是洋人传进来的。而且大清向来主张闭关,难道是因为这事?

作为一个后宅妇人,虽然读过不少书,但她依旧对前朝事务所知甚少。只是四爷那烦躁的态度,今日特别晚的早朝,让她只觉的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眼前一亮,如果真是这样的,那这就是彻底铲除乌雅氏的好机会。

“嬷嬷。咱们在永和宫中还有人吧?”

乌嬷嬷点头,作为重灾区,永和宫一直是主仆二人乃至整个乌拉那拉府布防的重点。尤其是这几年,乌雅氏精力不济,对宫务掌握不严,他们的探子更是站稳了脚跟。

“今日递烟的那个丫鬟,就是老爷安排的人。只不过,她也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当与她接线的是宜妃娘娘的手下。”

宜妃,笑怡斟酌了一番。

跟淑莹关系不错,她是不想用这一段关系的。但如今整个宫中都知道宜妃与乌雅氏不和,如此这般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况且这东西的流入,似乎宜妃也出了一份力。

“额娘!”

身后奶声奶气的叫声传来,笑怡看着儿子睡眼惺忪的模样,拍了下自己的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前世的她就是太过耿直,不肯做这些龌龊之事,才落到那样的境地。既然嫁进了这个皇家,那怎么可能还保留着做格格的天真。作为天下最尊荣高贵的一家子,就必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叫她这两日加大剂量,做的隐蔽些。”

笑怡低声吩咐一句,伸手抱起儿子。香香软软的身子,全新依赖的眼神。这是一个头破血流的家族,如果她再有那般可笑的想法,等待她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如前世那般,步步紧逼最终万劫不复。

她可以在自己的能量范围内帮助别人,但这前提必须是她活得好好地。如此良机若是错过,那她必定要懊悔一生。

“额娘,我保护你。”

弘晖有些起床气,迷迷糊糊地赖在额娘怀里,不太清晰的口齿吐出了这几个字。

笑怡瞬间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儿女好好地,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何况她帮了宜妃不少,如果不是她,宜妃也不会那么顺利的知道十一阿哥的病因,五福晋也不会有身孕。

况且这么一点事,宜妃应该也能应付过去。

九十五章

这一晚罕见的,四爷很晚都没回正房。

笑怡大概心里有数,四爷能从兄弟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那他绝不是蠢笨的。

虽然喜欢女人的口味比较独特,但在权谋算计上,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敏锐。弘晖都知道的事,怕是这位爷也一清二楚。

想起他那阴沉的脸色,笑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也是她借用别人手,戳穿乌雅氏的原因。事关婆婆,天底下做媳妇的都得小心点。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瑶儿和弘晖。

苏培盛的消息传来,笑怡干脆把玩累了的瑶儿和弘晖抱上|床。盖上薄薄的蚕丝被,母子三人睡得格外香甜。

雍郡王府书房,打更的声音传来。四爷打了个呵欠,翻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密报。

经过几年的发展,他的粘杆已经遍布东南沿海。做过皇帝,他更懂得帝王心术,粘杆比前世更加隐秘。所以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皇阿玛还没有发现。

不过现在,瞅着笔下拟好的折子,他的头凝成了疙瘩。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东南沿海那边,竟然有许多人成了什么基督教徒,信奉劳什子的上帝耶稣。

其实不管信玉皇大帝还是佛祖或者这位外来的耶稣,四爷都不会管。但问题是,现在这些传教士,多做着与粘杆一样的活计。他们忠于耶稣,更忠于他们身后出资出力,送他们来宣扬主光辉的那些欧罗巴大公们。

如汤若望那般,一心为传扬文化的神圣罗马帝国人,终归只是少数。多数人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所以大清可以用武力打下中原,但半个世纪过去,南方依旧不安宁。

想到皇阿玛一副天邦上过的态度,四爷就止不住的头疼。的确,如今的大清蒸蒸日上,弘历那个败家玩意还没有挥霍完半壁江山。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这样下去,日后问题暴露,只会更难收拾。甚至,万劫不复!

“哎…”

苏培盛微微鞠躬,给他添上一杯热茶:“爷,福晋特意嘱咐的,给您补身子。”

笑怡大抵熟悉四爷的爱好,早就嘱咐好鼓瑟和吹笙,一年四季各自有着定例。四爷是个循规蹈矩之人,是以几年下来,虽然笑怡做了甩手掌柜,但他这未曾出现过差错。

四爷身体畏寒又惧热,闻了下味道,是太医专门开的凉茶。此物最是清热去火,刚好适合夏日饮用。将密报置入暗格,他一饮而尽。茶温刚好合适,窗边吹来一阵夜风,格外的舒爽。

“福晋可是歇下了?”

“回爷的话,方才已经歇下。”

四爷起身,几步来到正院,果然这里的灯全熄了。制止住要出声的守夜丫鬟,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借着月光,那张大拔步床上 两团小包。

福晋睡在最外面,弘晖紧紧地巴在她怀里,瑶儿规规矩矩的躺在一侧,抓着弟弟的小手。

顿时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脱掉鞋袜上去,躺在最外面。一大两小均匀的呼吸传来,窗外偶尔有虫鸣响起,这种静谧幸福是他很少感受到的。

乌雅氏带来的一些烦躁,彻底烟消云散。他不是前世那个汲汲经营,暗中想要谋得皇位的四阿哥。他不需要一个高位的生母,来给他那点面子上的好看。

一切,就交给皇阿玛吧。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笑怡睁开眼。鼻尖萦绕着男子身上独有的味道,抱紧了儿子,她默默闭上了眼。

她能给四爷的,已经全给了。再多的…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以及乌拉那拉家。

对于皇家的人来说,感情,终归是件奢侈品。奢侈到,金堆玉砌的亭台楼阁一点也承载不下。

**

“阿玛。”

一夜无梦,瑶儿软糯的童声唤醒了一家。弘晖小手 眼睛:“额娘,我要尿尿。”

四爷熟练地接过儿子,披着一件里衣带着他去了隔壁。

“额娘,阿玛陪着我们睡的?”

笑怡点点头,叫人进来伺候洗漱。今日是宋氏和郭氏请安的日子,虽然两人在府里时透明似得存在,但笑怡却不会乱了规矩。除却长时间的禁足外,其余时间不论寒暑,规定日子的请安她一日都不会免去。

收拾好后,一家人来到正房。笑怡传人摆膳,两人也进来。

“奴婢给爷、福晋请安,给大格格、大阿哥请安。”

弘晖嘴巴撅得老高,瑶儿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胤禛安抚着贴心的宝贝女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都起来吧,看郭氏气色不好,可是被那两个奴婢给吓着了?”

四爷眼睛一眯,吓得郭氏连连退下说不。那与乌雅氏有三分相像的神态,真心让笑怡觉得快意。

“府里有府里的规矩。每个人用的膳食里面能放什么不能放什么,自然有下人照着去做。你们二人,即使记不清楚也无碍,没必要自做主张去改良。比如说这燕窝粥,要是哪个不小心用了贵妃娘娘才能用的金丝血燕,那可要当心了。”

两人瑟缩不已,四爷终于肯给正眼了:“记住福晋说的话。”

“爷,咱们开饭吧。”

布菜自然用不到宋氏和郭氏,不过笑怡不开口,他们也得在旁边站着。倒不是她狠心,而是规矩就是如此。

“额娘,吃糕糕。”

“阿玛额娘多吃点。”

四爷将女儿夹过来的肥肉一口不剩的吃掉,平日 的东西,现在倒有一股别致的香味。

“赏厨子。”

笑怡夹菜的动作慢了一拍,弘晖面色如常,如果忽略掉他那直抽抽的嘴角,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可爱小家伙。

用过早膳,漱口净手的活计就交给了宋郭二人。笑怡面色如常的接过来,给孩子们擦擦手。每个月不过几次请安,这个次数绝不会让她难受。

前世这两人,跟她也是对手关系,不过她们智商比较拙计保不住孩子罢了。放在跟前,就是要时时提醒自己,人心易变,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这次,四爷看着面前二人,反倒是坚定了信心。这可都是额娘j□j来的探子,明晃晃的,他还不能动。母子名分在那,如果她依旧如前世那般不依不饶,自己还真没什么好法子。

“爷上朝去了。”

送走四爷,笑怡分分钟打发走了宋氏和郭氏。提神醒脑完成,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

“爷喜佛,本福晋在草原上得了几本佛经。心诚则灵,抄多了也能庇佑额娘和爷。”

布置好任务,她扭头,正好看到瑶儿和弘晖站在一起,姐弟二人叽叽咕咕说着悄悄话。

“姐姐。你看我说得对吧,阿玛喜欢吃东坡肉。”

瑶儿点点头:“晖儿说得对,阿玛都赏了那个厨子。”

“其实阿玛很喜欢吃肉,而且尤其喜欢吃肥肉。姐姐,我们得孝顺阿玛…”

笑怡扶额,她是个 子,晖儿这点应该是随了四爷。不过,她该不该管呢?该,不该…吧。

“瑶儿,是时候去写大字了。”

一手牵着一个,笑怡去了后面。书桌很宽大,她抱着儿子查着账册和往来信件,瑶儿则坐在特制加高的椅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大字。

母子三人时不时的聊几句,不用进宫的日子里他们的生活总是如此悠然。

**

与雍郡王府的闲适相对,朝堂上则是一派剑拔弩张。

关于洋人要求开阜做边贸,朝中意见大多相左。大阿哥明珠一派,支持打倒倭寇,而后答应洋人的请求,扬大清国威。太子索额图一派,则是必须要反对,他们列举了户部的收益,证明大清需要休养生息。

“士农工商,商为末,我泱泱大国天朝上邦,岂会在乎那微末之利?”

户部的亏空,直直的打在了康熙心坎上。一旁的太子,还在慷慨陈词着。康熙心中有些矛盾,哪方都有道理,那该如何是好?

作为游牧民族奴隶社会向农耕民族封建社会转型的典型,康熙纵然天纵奇才,但他的确不如前明皇帝了解如今的国情。

或者可以说,这是大清所有皇帝的通病。死板的运用着汉学,认定了士农工商,以农为本不可变。同时他们又带着一种低等文明的自卑,羡慕汉人创造的璀璨文明,却又怕强大起来的汉人把他们赶回关外老家。他们不肯,或者不愿任明末沿海的资本主义萌芽发展。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四爷站在皇子阵营中间位置,想起方才上朝前交予太子参详的奏折,同时他将利弊阐明。但如今,太子明显没有放在心上。

揣着的双手揣到袖子里,他有些犹疑。折子一拿出来,太子必然会对他生出嫌隙。可前世最后的景象,始终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以及压在脊梁上重重的山。

昧着良心换一世安宁,那他就不是前世那个敢于背得一身骂,也要抄家将吏治整治进行到底的雍正皇帝。

“皇阿玛,儿臣有事启奏!”

头疼的康熙见终于有第三方出来,心里有些讶异。这个老四,平日只是站在后面并不怎么说话,默默支持这胤礽。对此他是满意的,那么这次,他是来支持胤礽,还是?

“准奏!”

九十六章

四爷上前递上折子,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朗声说道:

“儿臣愚见,太子和二哥所言均是真知灼见。”

标准的和稀泥,康熙有些不确定。难道这个四儿子倒向了老大那边?老大的心思他知道,但太子一天天的长大,前不久竟然敢扣下救命的金鸡纳霜。父子感情再深,康熙也有些拿不准,谁知道他日后会怎样。所以对于胤禔与太子打擂台,他是有些鼓励的。

“只是儿臣认为,取二者精华更为合适。皇阿玛是千古少有的明君,平三藩征噶尔丹,扬我大清国威,您的功绩堪比秦皇汉武。

如此,儿臣认为皇阿玛可荡平倭寇,同时向神圣罗马帝国扬我大清国威。昔日成吉思汗曾荡平欧罗巴骑兵,皇阿玛比其更得民心,定能更进一层。”

满朝文武哗然,平日沉默寡言的四爷,竟然是个马屁精?

胤禛平日很少开口,但为人做事稳妥,虽然入朝不过五年,但他的在众人心目中踏实的形象已经定下来了。如今贸然开口,反而更让人信服。不管满朝文武怎么想的,最起码那一瞬间,康熙忘记了打噶尔丹后空虚的国库,浑身上下升起了一股无限的满足。

做臣子的,最基本的素质便是体察圣意。即使看不到皇上的表情,底下也一片山呼万岁,轮番赞美着皇上的功德。一圈下来,大体意思就是皇上堪比尧舜禹汤,比起那玉皇大帝也差不了多少。

太子脸色有些阴沉,他何尝不知道四弟的想法有些道理。可舅公已经对他阐明利弊,且大哥一直跟他作对,他怎能附和敌方的观点?

遗传自康熙的多疑性格浮 面,胤礽止不住的想,难道四弟生出了别的心思?他先与大哥串通好,让自己做那出头的。一计不成,干脆自己亲自上阵了。虽然不太相信,但四弟的所作所为,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个疙瘩。

四爷说完就不再做声,他明白皇阿玛的性子,一心想做千古明君。尽管国库空虚,但他应该抵挡不住这份诱惑。

果然康熙没再反对,只是命兵部商讨抗倭良策。另外,他命理藩院先行接待那些洋人。开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具体地点、允许贩卖的物品以及疏离,林林总总都需要相关官员前去核查。

下朝后,康熙特意留下了诸皇子。等待的时间里,四爷看着对他颇为冷淡的太子,内心一阵叹息。太子爷样样都好,只是疑心病太重。皇阿玛是皇帝,可以随便怀疑人。但太子却不是,这样下去谁还肯为他尽心出力。

尽管如此,想起长寿又有着极端控制欲的皇阿玛,如今他还是不要风头太盛的好。于是他凑了上去,无视太子的冷脸,将另外一份折子交给他。

“这是弟弟偶然得知的,太子哥哥一心为国为民,想必定会彻查此事。”

胤礽翻下奏,折满脸不可置信:“此事当真?”

“弟弟何时欺瞒过二哥?倭寇和那些洋人,都在觊觎着大清的富贵。”

再次觐见时,胤礽抛出了新的想法。严明此事还未彻底确定,所以方才朝上不敢直言。康熙扫了下面的儿子一眼,对太子更是失望,竟然贪墨弟弟的功绩。

只是老四,是如何知道的这些?多疑的康熙,向来是怀疑一切。胤禛依旧板着张棺材脸,情绪丝毫未动。康熙心中的疑惑退下去点,京城什么样的人没有,或许老四真是偶然得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