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皇阿玛,胤禛冷面冷心,无才无德,对兄弟不亲近,对臣下过严酷,他为君,对我大清朝,对我大清朝具不是幸事…儿子不服,胤禛做了皇帝,还不知道我们这些兄弟们会有什么下场…”十四嘴唇蠕动了半天,眼睛里终于闪过一抹狠绝。

芷云听得满头黑线,实在弄不明白这个十四阿哥到底在想什么,胤禛已经是皇帝了,就算现在康熙反悔,已经登基的胤禛,难不成还会退位?整个京城都已经在胤禛的掌控之下,他一个小小的贝勒,而且还不再有军权,又何来翻云覆雨的手段,扭转乾坤?

难道是不想活了?他要找死,自己一个人拿根绳子随便找个房梁树杈吊死算了,何必给别人添堵?还是仗着自己是胤禛的亲兄弟,仗着德妃还在,有恃无恐,这才疯一把…

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康熙不出声,欧阳和芷云也全当看戏,很沉得住气。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十四已经回过神,开始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康熙才疲惫地睁开眼,挥手让李德全将殿内的纱帘挽起,目光在十四身上转了一圈。

他已经不是以前飞扬跋扈的少年阿哥模样,长大了,心也大了,这几日大概过得不好,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衣服上都有了污渍,胡子不曾刮过,发鬓也染了霜色。

看着十四这副样子,康熙的愤怒反而平息了些,他叹了口气,自己确实不会教儿子啊,“允褆,朕本来防备的是允禩一伙儿,总想着你好歹也是胤禛的亲弟弟,无论怎么样,都不至于给胤禛拖后腿,却没想到,朕的老八没有闹起来,闹的反而是你,你和德妃这母子两个,哎,还真让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罢了,罢了…李德全…”

“奴才在。”

“你传旨下去,十四阿哥孝心可嘉,自愿去盛京为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守陵,并抄写《孝经》,朕许了,要他尽快上路吧…对了,为了让他能在德妃面前尽孝,朕许他带德妃同去…”

哎,康熙最怕的是兄弟喋血,手足相残,现在他没有力气掌控了,干脆把十四远远地打发走,也省得老四难做,这样,说不定十四还能保住一条命,虽然说爱新觉罗家不兴杀兄弟,可一个皇帝,想弄死一个人,那还不是很轻松的事儿。

“皇阿玛”十四阿哥愣住,腿一软,瘫倒在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结果,一眼看到的就是康熙疲惫的眼睛。

“十四啊,你说你四哥冷面冷心,可他这么多年来,何时害过你们兄弟,反而是你,没少给你四哥下绊子吧…你四哥不亲近兄弟,面对臣下时也很严肃,一心办差,那是他满心都是君父,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屑于结党营私,可你们兄弟但凡有事,他哪一次不关心了?朕看,也只有他继承朕的位置,朕的那些儿子们,才会有个好下场,十四,你不要不服气,无论德行还是治理国家的能力,你都逊老四甚远…”

“说起来,是朕对不住胤禛。”康熙叹了口气,拉着胤禛的手,苦笑道,“朕以前只想要你做一个贤王的,皇帝不好当,只是,朕这些年过于宽和,等意识到咱们大清朝吏治败坏,官员贪腐成风的时候,朕已经老了,没有魄力去收拾,除了老四你,朕的其他皇子满脑子都是争夺这个位置,到处拉拢大臣,和宗亲权贵们彼此牵连,老八也好,十四也罢,欠下那些官员们太多的人情,他们要登上皇位,又怎么能去整治这些,那样,咱们爱新觉罗的江山,恐怕就真的毁了,朕死之后,哪有颜面面对祖宗,所以,这个位置只能给你,只能交给你了,胤禛…朕相信,你不会让皇阿玛失望的。”

胤禛点点头,不知不觉,眼眶发热,眼泪几乎流了出来,这是真情流露,毕竟,近二十年来,康熙对他真是不错,他也有着原本胤禛的记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康熙对他,虽为严父,却不乏疼爱。

康熙眼睛里闪过一抹欣慰:“你早年喜怒不定,朕教训过你,结果后来又变得过于内敛,朕本来还生怕憋坏了你,好在,好在现在好了…现在你的性子,稳重又不失灵活,正当为君…”

十四看着康熙和胤禛父慈子孝的样子,这一次,他却连冲动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直到康熙锐利的眼神冷冷地盯在他的身上,才打了个冷颤,低下头去。

“你要还当自己是朕的儿子,就不要学那不忠不孝的逆子,跪安吧。”

十四阿哥愣了半晌,李德全趋前,低声道:“十四阿哥,太上皇身体不好,受不得气,您还是先下去,有什么话,等以后太上皇身体好了,再慢慢说也不迟。”

迟了,已经迟了。

十四阿哥没再说什么,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欧阳和芷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屋内一时沉寂,最后还是康熙缓过劲,拉着芷云的手,笑道:“好孩子,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别管十四,赶紧跟朕说说,你这老仙翁送的宝珠,到底是做什么的。”

康熙收敛了心神,闭了闭眼,觉得头有些晕,咳嗽了两声,胸口一阵阵闷痛,血气上涌,可他还是勉强把涌到咽喉的血腥压了下去,睁开眼,好奇地看着芷云,到了现在这种地步,除了神仙事,再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芷云眼皮子一跳,脸上却露出一抹平和安宁的笑容,她伸手扶着康熙坐好,将十八颗蓝色宝珠按照阵法排列,嘴中笑道:“皇阿玛,您请看。”

康熙低头,视线落在那宝珠上,忽然一愣,眼神发直,他的眼前,仿佛渐渐散开一团团金黄色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地打着转儿,散开,聚拢,又散开…

似乎头晕,可康熙自己的脑子说不出的清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正在往上飞升,飞出了皇宫,飞出了紫禁城,周围有些凉意,都是云朵,整座京城仿佛都在他的脚下了,不一会儿,不只是京城,那些山川,河流,平原旷野。那冰天雪地的盛京,风景如画的江南…似乎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第一次看得那么那么的清楚,老百姓脸上的兴奋或者疲惫,生活的富庶或者贫穷,他全部都看在眼中…

“皇阿玛,您看看,您多年来治理大清朝,给了我大清朝一个太平盛世,您轻徭薄赋,减免赋税,巡察河道,治理黄河,赈灾救苦…无数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家供奉了您的长生牌位,您的仁德,已经上达天听…”

果然,随着耳边芷云低哑柔和的声音传来,他仿佛看见无数百姓家,自己的长生牌位,仿佛看见无数老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充满敬重…那些焚香祝祷的百姓,似乎身上着光,光芒竟然一丝丝地传输到自己的身上。

康熙一时间激动起来,能够这般看着他治下的万里山河,心里难以抑制地升起一丝满足…身体却越发地轻灵,一直一直上升,直到紫禁城不见了,万里河山不见了,他似乎升到了九天之上,周身围绕的除了七彩的霞云,全是迷雾。

“皇阿玛,您的名字将永载功德碑,千年万载之后,您也一定会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明君…”

康熙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竟看见一颗明亮的星星划过长空,云雾散开,他顺着那颗星望去,眼睁睁看着明星落在一耸入云霄,高大的不可思议的白玉石碑上。那石碑很古朴,没有过多的修饰,可是,康熙却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违抗的神圣的威压。

忽然,他眼前一片白光闪烁,在光芒中,他明明闭上了眼,却看见玉石碑上的明星,渐渐转化成了自己的头像,那是他年轻时候的头像,身穿龙袍,英姿勃发,一道道金光,汇聚成文字,深深地刻上石碑,康熙一愣,这是他的功业,他一生的成就…

像走马灯一样,他的一生瞬间在脑海里回荡,只是,记在心头的,似乎只有成就,只有欣悦,没有痛苦伤怀和错误…康熙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愉悦痛快,说不出的轻松自在,身体大震,眼睛里忽然热泪泉涌。

“朕…朕…很高兴…”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伸给胤禛,脸上露出了极为轻松欢快的笑容:“胤禛,朕这一辈子,没有白活了,呵呵,不知道会不会有神仙驾着祥云来接朕…”

康熙的耳边,仿佛响起仙乐,他的手缓缓地垂下来,落在床上,眼睛也闭上,只是笑容安详,本来因为九子争位而紧紧皱起的眉头,似乎也松开了。

欧阳和芷云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对视一眼,一时间,心里也难免有些异样。

“皇阿玛去了。”

雍正元年二月十八,康熙在畅春园溘然长逝,带着他的骄傲,走得安详,虽然,他的安详是靠着幻术给予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能够满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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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雪知道,此文很扯…顶着书包,抱头遁走…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八十六章 丧事

第八十六章 丧事

太上皇宾天,寂静的夜晚,钟声长鸣,与犬吠声相应和,国丧日始。

此时正是二月,乍暖还寒的初春,天还没有亮,欧阳只穿了单薄的孝服,就扶着太上皇的皇舆,从畅春园出来,一路由大军拥着驰向皇宫。

李德全胳膊上搭着披风,却一时间不敢凑近替万岁披上,只因欧阳的脸色,实在是过于严肃,也过于冷了。

这个陪伴了康熙大半辈子的总管大人,低低叹了口气,心里也不觉宽慰,虽然万岁不曾哀哭,甚至连泪水都没有流,可是,和其他哭嚎声刺耳的皇子们相比,李德全还是觉得,万岁对太上皇的感情最没有私欲,最真挚。

这其实是李德全的误会,说没有私欲可能,真挚也不是不对,但论起感情的深厚来,欧阳不可能比得过康熙真正的儿子们,毕竟,康熙的其他儿子,也许对康熙有惧怕,有怨恨,但肯定也是敬爱的,至少,比欧阳对他的感情要更深,也更复杂。

金水桥旁,早已经有不少王公大臣在,欧阳远远地看着,见这些人跪在地上,哭声震天响,大多都哭得眼睛又肿又红,涕泪横流,个个如丧考妣,时不时有哭晕了的,让侍卫们带到一旁灌醒神汤药,闹得他的脑袋有些痛。

欧阳面孔严肃,也不去看他们,只是扶着黄舆一步步前行,心里有点儿难受,康熙对他来说,毕竟不是个陌生人,近二十年相处,那人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也像个慈善又严厉的长辈…

一路进宫门,到了乾清宫,礼部官员们关于的大殓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妥当了,什么文武百官们近前寄相思,公主福晋们近前瞻仰示哀,安排得井井有条,规规矩矩,这些都寻旧例,欧阳只是过问一二,到用不着费心。

哀乐响起,太上皇大殓的时候,已经到了戍时,一些年纪大的老臣们,都是面色煞白,摇摇欲坠,还有好几个晕厥过去,胤禛都有些担心这一场国丧过去,老臣们也得病上几个。

大殓之后,欧阳又亲自致祭,王公百官随行大礼举哀,一直折腾到晚上月上树梢,才算礼毕。

等该留在宫里守夜的都安置好,剩下的疲惫不堪的官员们都散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皇宫里到处是白花花的灯笼,看得人心里发毛,欧阳身为皇帝,明日还有政事处理,自然不能留下守夜,只要每日早上,中午,晚上三次祭拜即可。

所以,欧阳离开乾清宫,便一路去了芷云暂住的储秀宫,芷云这会儿也刚回来,累了一天,肚子里一点儿吃食没有,弘昊弘昼还有更根小脸儿冻得通红,触手冰凉。

七月、十月两个煮了热粥在炉子上热着,主子们都要守孝,肉食是不能沾的,这些粥,也不过是白粥配上一点儿清淡的小菜,平日里到还好,可饿得狠了,吃起来就觉得填补饱肚子。

芷云担心饿到孩子们,也顾不得不好多吃之类的规矩,让十月多盛了两碗,尤其是弘昊和弘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又备下驱寒的魔药,一人给灌了一瓶子,除了宝贝女儿小更根的是葡萄味的,其他包括欧阳在内,都喝得直皱眉,吃完饭,梳洗完了,用披风包裹着把孩子们送出去,芷云才吐出口气,倚在炕上,打乱了湿漉漉的头发,扔给欧阳一块儿棉布的白毛巾。

“今儿你看见没?”

“什么?”欧阳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家媳妇那头如水的秀发,漫不经意地问道。

“你没注意?”芷云一笑,想到今儿一整天,欧阳确实都很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眨眨眼,笑道,“太上皇的遗体刚到乾清宫的时候,宫妃们跪拜,德妃站得比宜妃还靠后几步,呵呵,这要是德妃是皇太后,恐怕宜妃落不了好,现在嘛,德妃在四妃中的位置本就比宜妃低,出身更比不上郭洛罗氏的宜妃,她又自己断了自己皇太后的康庄大道…”

“你是没看见,她看着宜妃的眼神火辣辣的,我瞧了都慎得慌,偏偏那位宜妃娘娘跟没感觉到似的,只一心哭灵,像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万岁爷的身上,更是把德妃气得不轻,其他妃子们也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的太沉不住气,幸灾乐祸得都几乎忘了哭了…”

欧阳斜觑了笑意盈盈的媳妇一眼,失笑:“你今儿看戏到看得痛快。”没想到,自家媳妇还挺感性的,女人啊,哪怕是身为法师的女人,也做不到绝对的理智,德妃如何对待胤禛,其实根本不关自己一家子的事,芷云却还是有些介怀,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康熙的灵前,都着意去关注了。

可欧阳不一样,他不是真正的胤禛,不会和德妃演什么母慈子孝,也不会演母子反目,根本没有爱,又哪里来得恨呢?

无论德妃如何,他大面上也会给德妃体面,吃穿用度,绝对少不了,以前怎样做,现在还怎样做,当然了,皇太后那么一个能压制芷云,又能给欧阳添麻烦的头衔,就加不到德妃脑袋上了。再说,太上皇宾天前亲自下的旨意,要十四奉养德妃,以后德妃不在宫里,相见时日无多,想必无论她的心里对胤禛怀着的是情分还是怨恨,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为烟尘了。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就去处理政事,顺便带走了两大匣子虎骨膏,都是用寒玉制成的匣子装着。

芷云家里的爱宠阳阳最近牙口极好,特爱吃活物,还得是猛兽猛禽,一般的鸭子,兔子,鹅之类的家畜,人家都看不上眼了,这小家伙每日去祸害皇家的围场,还有京城各个王公大臣们的园子,特别是喜欢养珍禽异兽的人家,丢‘宝贝’丢得好几个王爷差点没去顺天府告状。

当然了,阳阳来无影去无踪,就是他们告状,也逮不住这家伙,自家爱宠日日扑食那些老虎,狗熊什么的,而且嘴叼得很,挑肥拣瘦,没有一只完完整整地吃下去,十月他们闲着没事儿干,也就收集了不少虎骨、虎鞭、熊掌之类。

芷云想着,笑了笑,伸手把娇小玲珑,扮成猫咪的爱宠叫来,搂在膝盖上给它挠了挠肚皮,轻笑道:“你个小调皮鬼,以后去皇家围场到也罢了,可别老打别人家养的珍禽异兽的主意,小心你自己被当成下酒菜跺了。”

别说,别人芷云不知道,可七阿哥肯定是恨阳阳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将它剥皮吃肉。前几月,阳阳从七王爷家的珍禽园里逮来一只白孔雀,据说那是七王爷最喜欢的,几乎每天都要亲自喂一喂,好几回在兄弟和大臣们面前夸奖他家的孔雀长得好,结果呢,可怜的白孔雀不但连骨头都没保住,连身上的羽毛让七月做成毽子拿给小丫头们耍了,害得欧阳那几日遇见跳脚的七阿哥就脸上发烧。

不过,芷云本身和她身边的丫头们,到对阳阳弄回来的野兽的边边角角满感兴趣。

就说这虎骨膏,哪怕是在清朝,真正的虎骨膏也并不多见,也就皇宫里还多一些,市面上那些所谓的虎骨膏,大多滥竽充数,真正虎骨制成的不多。

而芷云家里这些,还和一般的不一样,虽然不是芷云亲自动手,可也都是七月和十月炼制过的,两个丫头现在今非昔比,能耐大了,尤其是十月,再制作魔药上面很有天分,培植魔法植物的技术也算是精通了。

现在,整个浮空城的魔法植物园都是她统筹打理,有的时候也‘假公济私’,为自己培植一部分很有用的药材,府里的丫头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多不去看大夫,直接找十月要一瓶子药水,灌下去第二天准能好,这丫头如今也算是小有名号的大夫,当然,名声只流传于雍王府之内,以后,还可能在储秀宫里流传,外面的人是见识不到的。

十月做事又一向认真仔细,她做的虎骨膏,虽然是练手,可也极为用心,不但加了许多名贵药材,还在魔法阵中凝练精华,可以说,一斤虎骨,才能制成小半两的膏药,其效果之好,说是灵丹妙药也不为过,一般人可用不起。

欧阳拿了这些虎骨膏,是因为最近哭灵闹得,不但大臣们又跪又拜,弄得膝盖疼,连皇子们都不好受,欧阳这个做皇帝的,也不能不关心,他手里的好药材,大部分都给兄弟们送了去,其中七阿哥独得整整一大盒子,其他阿哥们才均分了剩下的,弄得朝臣难免在肚子里嘀咕几句,按说七阿哥和皇帝并不亲近,而且,论本事能耐,他也比不上其他几位阿哥,怎么看这样子,万岁爷到对他颇为看重…

当然了,大概不会有人知道,欧阳这是觉得自家媳妇的爱宠祸害人家的宠物,心里过意不去,在别的地方给予补偿呢。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八十七章 储君

第八十七章 储君

浮空城上四季的景象全不稀奇,你可以头一天还在冰山雪地中欣赏一座座活灵活现的冰雕,围着狐裘滑雪打闹,第二天就去夏日海滩垂钓、冲浪、游泳、嬉戏…

不过,在魔法学院内部,除了法术或实验需要,大多数时候都是四季如春的。

虽然芷云还在为太上皇守孝,一身素服,脂粉不施,每日茹素,但因为最近红楼那边儿的事务很多,不少人要在两地频频往返,时空门时不时需要打开,有时候一天之内,甚至都要开上多次,连浮空城与地面的通道,也是日日畅通,浮空车和飞艇一日一个来回,欧阳新登基,自然不好来坐镇,芷云就只能离开京城,住在浮空城或者红楼那边了,毕竟,除了他和欧阳,别人是打不开时空门的。

当然,芷云也不是不愿意。皇宫那种地方,风景的确很好,但那是以观赏的角度来看,真要居住,可说不上舒服。

弘昊和弘昼都跟在欧阳身边办差,芷云只带了更根和小不点儿弘曦过来。

弘曦正是好玩的时候,小小的一个面团儿,偏偏喜欢迈着小短腿四处蹦跶,追猫撵狗的,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也只有芷云的万能爱宠阳阳,能和这小子玩到一块儿去,不但能变大成为坐骑,驮着小主人四处走动,还能缩小身子,乖乖地和小家伙打闹,消耗他旺盛的精力。

有这么个能看孩子的宠物在,到省了芷云和崔嬷嬷好大的事。

虽然住在浮空城,可芷云怎么说也是皇后了,京城皇宫的琐事,她偶尔还是要听一听的。

“主子?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就不上心?”

七月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见芷云只支着脸颊,坐在窗户口打呵欠,无奈的摇摇头。从旁边屏风上取了件石青色的披风行至榻前,系在芷云身上,苦笑道,“我的好主子,万岁爷口谕立储,如今已经在这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了,您就只顾着呆在浮空城畅快,是没看见李氏…齐妃那个嚣张,满皇宫的人都在传言,说万岁要立长子为储君…”

芷云懒洋洋地趴在窗口,伸出双手堵住耳朵——就为这事儿,七月、十月、崔嬷嬷连番上阵,已经一连唠叨了好几天。

七月嘴角抽动了一下,叹了口气:“主子,您可别怪奴婢多嘴,先不说别的,万岁爷这东西六宫还很空虚,大臣们轮番上折子要皇上广纳六宫呢,现在不比在雍王府,宫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新人,您老不在京城,让别人得了万岁爷的心,看您到时候哭不哭…”

芷云顿时哭笑不得,翻了白眼,这丫头越来越放肆,这种话也是她说得的。

好在七月还知道规矩,这话一出口,便知道错,急忙收声,低道:“是奴婢言过了…总之,主子娘娘您可万不能不上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家主子我一定将万岁爷的心把得死死的,让他绝不敢有花花肠子,成了吧?”芷云笑嗔了句,“你啊,赶紧去把我的宝贝女儿领来,听说小丫头最近跟着十月学绣花,还是双面绣,不知道她学怎么样了?”

七月无奈,只好欲言又止地瞪了自家主子一眼,乖乖地下去看更根格格去。

等七月一走,芷云便蹙眉咬牙,恨恨地敲了敲玉石桌子,又拎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冷茶水,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才往床上一倒,暗自里扎小人,恶狠狠地啐了句:“这个尽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欧阳大*OSS可不正是纯粹想给自家弘昊添麻烦,那皇太子是那么好当的吗?不但立在风口浪尖上,身后有已经成年的两个哥哥虎视眈眈,就连胤禛那帮兄弟,说不定也要动动他的脑筋,弘昊今年才过十五,难道就要在强敌环绕下拼搏了?

好在九龙夺嫡的惨剧才过去,相信那些大臣们都还记着教训,应该会离皇子阿哥远一点儿,省得做了炮灰,所以,弘昊身处的环境,大概要比他阿玛那一辈儿,好上许多,到也不至于过于难捱了。

相较于早就知道结果的芷云,皇宫里面那位齐妃娘娘,显然还没有死心,哪怕她只是个妃子,而芷云已经贵为皇后,芷云所出的儿子们,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但清朝虽然有立嫡的规矩,也有立长的说法,而且,何况,清朝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嫡子登基为帝呢,她的弘昀、弘时,都比弘昊一个小孩子年长好几岁,说不定…

京城

皇后不在,齐妃却照例得带着众人至储秀宫请安,只用在凤椅前叩头就成了。

请完安,一伙子女人们闲来无事,齐聚到御花园坐了赏花。

此时已是早春时节,晚上还有些春寒料峭,白日却已然定天地回暖,一派勃勃生机之景,御花园里的风景也是极好的,当然了,她们的心思显然不在风景之上。

宫女们上了热茶,齐妃咽了一口花茶,摆弄了一下红艳艳的指甲,笑道:“皇上最近事忙,与大臣们在商议立皇储一事…呵呵,后宫不可干政,这种国家大事咱们管不了,可皇上的身体咱们就应该注意了,姐妹们可别有事没事地弄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去烦着万岁爷,最近万岁爷饮食清淡,若是吃得不合适了,咱们可承受不起损害龙体的罪过。”

说着,齐妃意有所指地看了懋嫔宋氏一眼,宋氏脸色一白,低下头去,眼睛里却隐约露出一点儿怨愤来。

她虽然是个木讷性子,唯一的一个女儿又早夭,但因为她占了唯一的一个嫔位,李氏动不动就针对她,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现在李氏虽然位高,但并不得宠,宋氏日日被她打压,哪里真能服气,只是为着李氏有两个傍身,不敢得罪她罢了。

御花园里一时间熄了声,到是末端而坐的贵人耿氏笑道:“齐妃娘娘说得是,万岁的身体要紧。”心里却是冷笑,这些日子,趁着皇后不在,宫里的女人们没少动小心思,时不时送了美食点心去养心殿邀宠,她李氏也不是没送过,这会儿到来说别人了?

其他几位贵人常在们,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也连连奉承起齐妃来,齐妃也不免有几分志得意满,就在这时,乾清宫传来消息——雍正皇帝立储了。

立的当然是嫡长子——四阿哥弘昊。

弘昊为皇太子,名正言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前朝后宫,虽然多有波动,到没人敢去反驳万岁爷,就连李氏听了,也只是脸色一白,到还能稳稳地端着架子,并不曾让人看了笑话。

只是,她的一双手,却是死死地拧在一起,心痛如绞,好半天都恍惚着,后宫的女人们都很有眼力,看齐妃如此模样,连忙早早散去,一个个告辞。只剩下齐妃一个人独坐于御花园,良久无语。

“主子?”

她身边的大宫女有些担心,“主子,天阴了,一会儿怕要下雨,咱们回宫吧。”

“回宫。”闭了闭眼,齐妃搭着宫女的手腕站起身,挺直了背,心里虽然又惊又怒,但还是给自己打气,只是立了皇太子而已,还不到最后呢,当初二阿哥还不是当了四十年的储君,说废弃就给废弃了,安知弘昊一个黄毛小子,能坐稳这东宫太子之位?

永和宫中,德妃却是对立储的消息听而不闻。

本来太上皇曾经下旨,要十四去盛京,可十四现在借口要为太上皇守孝,还没有启程,欧阳也不在意让他在京城多呆些日子,搁在眼皮子底下,十四说不定还能安分些,要是到了盛京,天高皇帝远的,指不定会出乱子呢,所以,就没说什么,当然了,盛京那边有一大堆聪明的铁帽子王坐镇,到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其他王爷们也不好拦着人家给父亲守孝。

一时间,十四居然又在京城里站稳了脚跟,而且行为举止不见收敛,还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知道内情的不屑理会他,不知道内情的看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到也不敢去得罪他,十四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到也还算畅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明明已经下了旨意,年长开府的王爷贝勒们可以接宫中太妃离宫奉养,像其他有儿子的妃子们早早就去了自己的儿子府上,可德妃那么疼爱十四的一个女人,又是康熙亲自下了旨意,要十四奉养的,却偏偏住在永和宫里没动地方。

虽然她根本不是皇太后,欧阳除了每天在永和宫门外请安,连进去都不进去之外,也不大搭理她,可她到很能沉得住气。只在自己的宫里吃斋念佛,给太上皇守孝,到安安分分的,一点事儿都不曾闹出来,连立储这样的大事,都像是漠不关心一般。

一时间,这位备受争议,引人注目的,当今皇帝的生母,也是唯一一个儿子登基,却没有坐上圣母皇太后位置的母亲,在皇宫里到成了个小透明的人物。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八十八章 阳春

第八十八章 阳春

雍正元年的阳春三月,阳光大好。

浮空城上的桃花开得正盛,芷云倚在一只漂浮在半空中的飞毯上面,一边赏花,一边品了一口清酒,她不好酒,可在春日里小酌,也是别具情趣。

最近浮空城发展得很快,已经显现出蓬勃的生机,不少出师了的学徒们开始自动自发地在当今天子的支持下,大肆向外发展,浮空城下的几个东海上的小岛屿,还有天津卫这边,差不多全成了浮空城外围的小城镇,具有浮空城特色的魔法手工作坊,实验室,各类商铺,比比皆是,每日的客流量简直都快要超过京城或者出海口等诸多大城市了。

芷云对此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到也算不上有多关心,她最关心的是分派去海外探查各种矿藏,收集魔法材料的人员,不过,这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这是长期的事业。

毕竟,现在属于无主之地的地方还好,例如澳洲,芷云直接派人过去占地就成,可是,已经发展起来的诸国,就不能草率行事了,学徒们大多是组成商队,带着自己这边的特产去和对方交易,顺便按照智脑给出的地图寻找还没有被发现的矿产资源。

芷云和欧阳只是法师,主要目的为收集有用魔法材料,好辅助自己的修行,两个人都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成熟男女,不是小孩子,更不是那种喜欢称王称霸,到处发起战争的所谓愤青,可以用和平的手段达到目的,他们就不可能用更麻烦的,牺牲更大,代价也大的战争手段去祸害世界。

再说了,两个人的寿命绵长,时间都很充沛,现在拥有的资源也多得很,可着劲儿地用个百八十年都用不完,他们完全可以慢慢来。

微风吹拂,飞毯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四处飘荡,让人有一种昏然欲睡的惬意。

将刚刚阅过的,弘昊和弘昼写来的信件,叠好收进小巧的玳瑁箱子里,芷云勾了勾唇角,舒展开四肢,想起弘昊信里显露出的风趣幽默,一颗心算是放下大半。

弘昊被立为太子,随后马上就被欧阳扔到六部当差,说是当差,实际上主要是学习罢了,整日里除了阅读六部历年的文书案卷,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看那些案卷,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一般人大概没有那个耐性。

好在弘昊生性沉稳,而且极有责任心,一旦决定了做一件事,那便是认认真真,一准要做到最好,所以,这些日子不但把近年的案卷全翻阅了,就连十几年前的陈旧案卷,也不曾放过,而是分文别类地归纳整理,准备一点一点地‘啃’完。

他这种态度,到让对他颇多审视的六部的官员们很是满意,觉得这个皇太子不是个浮躁人,应该能担得起重任来,本来一些还对万岁爷过早立太子持怀疑态度的满汉大臣,到也因此而放心不少。

相比于弘昊的忙碌,弘昼就舒服得多了,这小子现在称霸整个上书房,在皇宫里仗着欧阳的宠爱胡作非为,经常气得先生们吹胡子瞪眼,幸好这孩子死活不要伴读,要不然,以他的性子,做他的伴读的可怜孩子估计用不了几日就要被打烂了手掌。

不过,弘昼到并非蛮横无礼之徒,只是太淘气而已,欧阳宠爱他,不想拘了孩子的性子,就难免多有放纵,先生们看在他嘴巴甜,会说话,会哄人,再加上身份高贵的份上,到也不至于真和他置气…所以,弘昼在皇宫的生活是非常自在的。

相较于弘昊、弘昼两兄弟在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齐妃李氏就不那么自在了,她本来满心满眼地期盼着弘昀或者弘时能够立为皇太子,可现在一下子失去了希望,再加上弘昀性子温和,喜读诗书,最好吟诗作画,对那把龙椅却是毫无兴趣,或许应该说,弘昀这人很有自知之明,因此,弘昀对齐妃的某些动作很是忧心,见了面难免要劝说几句。

齐妃明明一心为儿子谋划,到头来却得不到长子的支持,心里能舒服得了吗?每一次和弘昀谈话,弘昀到不着急,可齐妃却时不时把自己气得半死。

至于弘时,他到很有野心,对权力向往得很,也算是能明白他额娘的心思,可弘时媳妇却不怎么买李氏的账,虽然大面上对李氏也是恭敬得很,可好几次李氏往弘时房里添人,都让三福晋给不动声色地打发了。

万事不顺,脾气又不能冲着儿子还有儿媳妇发,李氏怒火难消,难免就会迁怒到身边的奴才们的身上,动不动就大肆找借口惩罚人,弄得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人人自危,战战兢兢,整个景仁宫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

当然了,齐妃怎么样,我们芷云是不关心的。

“主子,这是何清替林姑娘送来孝敬您的,您瞧瞧。”七月笑眯眯地捧着个食盒乘坐着飞车一路追上芷云,把食盒小心地搁在飞毯正中央的琉璃茶几上。

“还是林黛玉林姑娘亲手做的呢。”

“没白疼她。”芷云一笑,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妹妹几年不见都会做点心了,了不得,还真得尝尝才好,随手揭开盒盖儿,见是用白瓷的碟子装的点心,只是简单的杏仁酥,样子到很小巧精致,光看卖相,这林妹妹的手艺到是很看得过去,伸出手指捻起一块儿,尝了尝。

“嗯,还可以,酥软可口,也不腻,算是上品。”

美美地吃着点心,就一口清酒,喝到微醺,芷云枕在七月丫头的膝盖上,有些许睡意,于是便打算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去红楼那边,叫了林妹妹过来看看。

林黛玉今年也不小了,按说到了要定亲的年岁,这关系到一个女孩儿一生的幸福,芷云和欧阳既然应承了林如海要照顾她,对此事可不好不上心。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芷云才昏昏然地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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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芷云所在的世界只一门之隔的京城,却是正热闹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京城各位贵人的娘家都接到了圣旨,荣国府也不例外,是万岁施恩,准许后宫嫔妃回家省亲的旨意。

荣国府的众人谢了恩,送走了传旨的公公,上上下下的惊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外面闹腾得厉害,林黛玉既然住在贾府,难免也听见了,不过,她最近跟着从公主府来的两个嬷嬷学规矩,还要读书,学女红厨艺管家,每天忙得连吟诗作画的时间都缩减了许多,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外面的热闹,也只当是热闹看,听听就算,最多晚上的时候,以此为主题,写封信递给自家婶子,姐妹,还有艾伯母一家说说八卦,聊聊天,其他的到不曾多做关注。

到是芷云收到黛玉的信,眨眨眼,想起红楼上说的大观园所花费的银钱来,觉得要是贾府的钱不够,说不定会打黛玉的主意,就给黛玉身边的教养嬷嬷去了信,让她们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