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锤子!”祝小拾接下铜锣顶在头顶,不及囚牛反应,已一脚踏入雨中。

“呼呼呼???”囚牛大愕,立时窜起追她。但祝小拾没有理会,顶着铜锣在雨中奔向共工,片刻后余光上扫间一惊:“卧槽!”

那锣在雨水侵蚀下已只剩薄薄一片,薄的几乎透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击透。

她正无措,飞在不远处的囚牛“呼!”地一声,看准角度将又一张锣狠掷下去!

“哐——”两锣相扣时祝小拾差点被震聋,耳鸣地吼了一句“我谢你啊!”又继续奔向共工。

共工正拼力应付睚眦。睚眦虽因身形庞大而行动较慢,但化形后以百倍增长的战斗力并不好对付。他连劈数道雷均被它的鳞片挡回。继而它一脚踩下,共工急速念咒才得以遁至几尺之外。

“轰——”睚眦踩下的双脚落空。

共工伸手一引,原已脱手的权杖从数丈外飞回手中,他口中一念,权杖上尖刺立生。他纵身跃起,睚眦倒映着他的身形的眼眸缩紧!

它转头怒吼,自肺腑而出的巨大气流将持杖刺来的共工撞开,共工跌落在地稳住脚步,正欲再击,睚眦顷刻化回人形,但鳞片却是在化形间随身体向内急缩,形态定住时已化作一件银甲。

“呼——?”囚牛飞在半空中眯眼,心说二弟你至于吗?你上回祭出这一套还是因为惹恼了正神轩辕,怕被正神一道雷劈死穿这个做防御。

现下的共工虽则很牛逼,但和轩辕黄帝相比,怎么也还是差几个档次吧?

“呼——!”片刻后囚牛释然,认为二弟这是想用最帅气的行头撩妹。

暗红的荒地上,一袭银甲的楚潇手持利剑,一步步走向共工。毒雨落在他的铠甲上,在铠甲的光泽流转间消失无踪。

手持权杖的共工也一步步走向楚潇,每一滴落在他权杖上的雨水皆被吸收,权杖上的寒光愈发耀眼。

还有五丈。

——楚潇提步加速,眸中肃杀的狠意扩散四方,令人不寒而栗。

三丈。

——共工颇具防心地先行顿脚,双手执杖念念有词。

只剩一丈!

楚潇以人形疾奔的速度极快,而共工口中咒语繁琐,顷刻间距离已再缩一半,楚潇挥剑要刺,眼见共工躲无可躲…

“唔——”共工咒语忽被截断,面上痛苦毕露。

楚潇骤然一愕,扫了眼自己手中尚未刺下的剑,快速收手又快速旋身。再转向共工时,手中握法已变的剑以提防状态抵至共工颈间。

共工又一声呻|吟,突然一口黑血喷出。

“嘘——”祝小拾轻吹了声口哨从共工身后走出,一手继续撑着铜锣挡雨,一手将还剩半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掖回背包里。

“…”原本正画风酷炫的楚潇,神色禁不住地变得有点难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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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腹黑萝莉的诈骗之旅(十三)

“妖务部新搞出来的黑科技, 据说原理是在短时间内迅速造成妖怪内分泌紊乱。但里面的所有原料对大多数妖来说都是易于分解的,所以没什么危险性。”祝小拾边说边看向旁边瘫倒的共工, 扯扯嘴角,“去十渡那天迪恩中校给我的,本来是让我防身,结果没用上。”

没想到还能拿来对付共工使。

她说着蹲到共工身边:“我们赢了,你放过腓腓!”

“呃——”共工呼气间发出嘶哑的呻|吟, 他双目上翻, 脑中一阵阵嗡鸣,“你们使诈…”

“…没有啊?”祝小拾诚恳道, “你说的, 允许我们三个一起上,不然我肯定不动手!”

共工虚弱地缓了口气,目光空洞地还是说:“你们使诈…”

“没有!”祝小拾再度否认,“你也没说不能用人类世界的现代武器,对吧?”

“呃——”共工嗓中又发了阵声, 没在吭气儿,但气得脸色发白。

事实证明,上古大妖——即便是邪妖,也都还是有恪守诺言、愿赌服输的基本素质的。

几分钟后,一道流星般的白光划过乌云刚散的天幕, 季朗看到后轻松吁气:“契约解除了。”

然后又过了一会儿,状态稍缓的共工晕晕乎乎地撑身做起,祝小拾离得近, 下意识地弯腰要扶,被他嫌弃地挥手推开。下一瞬他便嗖地化作一道灰烟,顿时消失不见。

因此处离次元裂缝已不近,三人决定先就地休息一晚,第二天再折返人间。

荒地上几乎什么都没有,独枯木不缺。三人在入夜时燃明了一捧篝火,打算就这么围着篝火睡一觉,反正这地方昼夜温差不大,就连祝小拾这个人类挨着篝火也不觉得冷了。

她是最早睡的一个,大半日的旅途颠簸和打怪令她疲惫不已,侧躺下来不过片刻就已睡熟,睡得昏天黑地。

几步外,楚潇坐在大石上,从背包里摸了罐啤酒出来,面无表情地拉开。

“…”季朗看看他,拍肩安慰,“祝小姐肯定不是成心跟你叫板,她就是太…聪明又能打,有勇有谋。”

“我知道。”楚潇直视着前方,咚咚咚灌了好几口,放下又说,“她要不这么优秀,我也不会喜欢她。”

季朗笑起来:“对嘛,你就别郁闷了!”

“两回事。”楚潇深深地呼了口郁气,神情悲愤,“我不是因为她而郁闷,而是就差那最后一击…就差那最后一击我就亲自打赢共工了!这种心情你懂吗?”

季朗怔怔,木讷摇头:“不太懂。”

“…”楚潇郁结于心,“最难的钢琴曲是什么?”

“这很多啊…”季朗蹙蹙眉,“李斯特的《超技练习曲》、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鲁斯卡》、还有李斯特拿莫扎特的歌剧改编的《唐璜的回忆》…都很难。”

“随便哪首。如果你提住一口气流畅地从头弹到尾,还差一个音符就完美结束,结果你按错了,是什么感觉?”

“…卧槽!!!”季朗呆滞地脑补两秒后强迫症爆发,难受得鸡皮疙瘩直冒,“卧槽别说了!!!卧槽!!!二弟你…”

季朗神色难看,齿间还在因为不适而打哆嗦。他同情地又拍拍楚潇的肩头:“我懂了!二弟你…可怜!!!”

楚潇没应话,仰头将易拉罐里余下的啤酒大口灌完,从大石上站起身:“你先休息,我四处走走,天亮前回来。”

季朗:“…”

他看看楚潇的神色,心说你不会是想去给共工补一刀吧?

算了,就算是也没办法,他也拦不住。

两个小时后,蛮荒之地。

夜色下的蛮荒之地与白日里没有太大区别,面目狰狞的妖兽们仍在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眼中的幽光在夜幕中宛如一枚枚鬼火。它们粗粝的呼吸声带着杀气,偶尔交谈则像是地狱里的低语,一切都在构建禁地才有的画面。

堕入蛮荒的妖兽,就如同被阴阳两界抛弃、化作孤魂野鬼的人类一样,不会死、好像也没在活着。他们不用吃不用喝,喜怒也变得无甚意义,行尸走肉般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正常的妖兽都不会踏足这里。于是,偶然传来的外界的味道,于它们而言就像饿狼嗅到了血腥气,顿时个个面显兴奋。

“是谁!”几个外围地妖兽齐齐看过去,很快,它们在夜色中看到了那个正稳步走来的“外来生物”。

“是个人类?!”灰色豺狼状的妖兽瘦骨嶙峋,深深吸了口气,释然,“啊,是妖,是妖!”

短短片刻之内,数只豺狼妖聚至蛮荒之地边缘,并且还在越聚越多。它们低吼着,无比喜悦地准备撕碎这送上门的点心,一双双绿眼在夜色下排开,如鬼魅般令人颤抖。

终于,“点心”走近了。

但他如同看不见它们一般并未停脚。众妖疑惑,反倒不知不觉地让出条道。

他继续往里走,终于,有妖兽回过神来,喉咙中咕哝出象征即将攻击的叫声,继而奋起一扑!

“咔——”豺狼妖的利齿咬在他的坚甲上。

下一瞬银光闪现,轰的一声,周围数尺之内顷刻间亮如白昼!

那豺狼一声嚎叫,痛苦地跌回地面,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猛烈抽搐。几秒后它的身体开始在绝望中化作烟尘,引得周围同伴惊叫连连,异有人朝男子怒吼:“来者何人!”

“睚眦。”楚潇停下脚,“这事跟你们没关系,穷奇呢?”

“睚眦…”问话者颤抖着向后退了几步,却无人敢答其问。

楚潇也不再做追问,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用力一拔,顷刻间神兵寒光逼出,天地震荡!

“穷奇!”楚潇眸中的凛意越过横置的剑锋看向远方,“少皞氏穷奇,滚出来见我!”

“吼——”虎啸震起,片刻后,身形似青色猛虎的凶兽穷奇张开羽翼从天而降,遍身火焰熊熊燃烧。

它轰然落地,怒视着楚潇:“睚眦,有何贵干!”

“来讨祝小拾的三年阳寿!”楚潇说着,宝剑出鞘。穷奇虎目一凛,下一瞬只觉疾风袭来,再定睛时他已近在眼前。

“吼!”穷奇立身扑去,楚潇侧身肘击,闪至它身侧的刹那利剑斜刺而下,剑锋擦过穷奇的脊背,灼热的痛感顿时引得穷奇更怒,霎时间咆哮着化作人形!

“嗖——”疾风大作,刚刚入眠的季朗猛然睁眼,眼前篝火上火焰急晃了几番,终于归于平静。

但他依旧能听到不远处有走兽飞鸟奔逃的声音,那显然并非正常觅食或迁徙的动静,而是妖兽逃难时才会有的阵仗。

二弟还真又找共工拼命去了?!

季朗深吸了口气,索性坐起身,保持着警惕。

关于“四大凶兽”,人界有两个版本,一是共工、驩兜、鲧、三苗,二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但实际上,在妖界,这八位都是存在的,而且都是很难对付的凶兽。

他们都被正神放逐到了蛮荒之地,一般不会外出侵犯其他妖兽,但偶尔也会出来为非作歹。妖界亦有过他们结盟荼毒苍生的记载,如果此时共工央求另外几个来对付他和祝小拾,二弟不在,他就只能带着祝小拾玩命跑。

季朗静静坐着,小一刻工夫后,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沉且稳,像是穿着重铠的战士刚强有力地行来。

季朗后脊微悚,但没有贸然回头,假作坐着睡着的样子,手型不动声色地一转,一团蓝光酝出。

他悬住口气,把握着那团蓝光,直至感觉背后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猛地回头!

“轰——!”

楚潇刚要开口就见一三角钢琴迎面砸来,他匆忙后仰闪避,清楚地看到那八十八个黑白键是贴着鼻尖、蹭着睫毛划过去的。

“啪!”钢琴飞至数丈外,斜插入大地中,在荒野风光中看起来异常突兀。

“二弟…?”季朗一瞬尴尬,赶忙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楚潇直起身,扭头看看那个起码得有三百公斤重的钢琴,挑眉:“哥,我只打了你一拳吧?”

“…我没想偷袭你,我以为是哪个凶兽来帮共工寻仇。”季朗窘迫地笑笑,继而注意到他铠甲上的血迹,“你还真又打架去了?!”

“不然呢?”楚潇说着将剑一扛,继续踱向篝火。

季朗满目惊然,追着他又问:“你把共工杀了?!”

“…哥,你的常识呢?”楚潇淡看看他,“咱们上古大妖,还有会死的吗?”

季朗松气,楚潇:“而且这也不是共工的血,是穷奇的。”

季朗:“…”他僵着脖子,神情复杂地盯了他好几秒才说,“二弟你在凶兽之间玩连坐是不是太过分了?”

“‘连坐’?”楚潇嗤笑,继而摇了摇头,没再接话。

他看看依旧躺在篝火边熟睡的祝小拾,走到她身边坐下。她连睡姿都没变,仍是面朝着篝火侧躺,一只手枕在脸下,令一手摸着放在面前的短刀。

真是个随时准备迎战的姑娘。

他盘腿坐在她背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然后他神使鬼差般伸出手,手贱地捏了捏她的胳膊。

祝小拾的胳膊并不粗,但这样捏起来,能明显感觉出肌肉的硬度。

这于楚潇而言也不算陌生,他记得当人类还是母系社会时…或者往后一点,在步入父系社会但依旧需要女人上战场的年代里,大多女孩子就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她们没有祝小拾漂亮。而且那时人类发育还有所欠缺,脑容量小些,她们也就都没有祝小拾聪明。

她有她们都没有的长处,同时兼具她们所具备的武力和果敢。

他想,这是个多么完美的姑娘啊?完美的就像是被正神女娲直接造出来的。

“嗯?”祝小拾在胳膊被不断轻按的感觉中蓦然醒来,她眉心一蹙,扭头,“怎么了?”

“啊…”楚潇匆忙收手,别过脸拢手一刻,“没什么,我…”

她翻身坐起来,迟疑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真没有,我就是…”他心里像有一个钟摆左右摇摆不停,让他迟迟拿不准自己是要说“我有东西要给你”还是“我有话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众兄弟:那什么,二哥/二弟啊,我们觉得你因为祝小姐救过你一命就喜欢她,不理智。

楚潇冷淡脸:不理智?我可以理性分析她和古往今来各时期女性的优缺点,从母系社会开始。以此论证她的好。

众:…

楚潇:要听吗?

众:不用了,你高兴就好…

第36章 腹黑萝莉的诈骗之旅(十四)

“我, 嗯…”楚潇吞吞吐吐,“嗯”字拖得很长, 目光也在闪避。

祝小拾好奇,歪头凑近了几寸:“到底什么事?”

“我…咳。”楚潇感到双颊渐热,忙不动声色地调整真气维持住面色。然后他长长一吁气,手型一转,变出一个纸包, “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祝小拾不解地接过, 又看看他的神色,迟疑地将纸包打开。

纸包完全摊开的刹那白光闪现, 几秒后光芒暗了一些, 祝小拾才得以看清是什么东西。

那是两颗圆圆的珠子,直径约莫一厘米上下。看起来很像淡紫色的珍珠,但色泽又更漂亮一些,流光溢彩的,好像自带一份别致的灵气。

这是什么妖界的珠宝吗?

她正想问, 楚潇说:“这是你的两年阳寿,吃了就补回去了。”

祝小拾猝然扭头,一脸错愕地看向他。

“还有一年已经被穷奇当下酒菜了,我也没办法。”他的目光黯淡下去,垂首看着地面, 修长的手指也在地面上划拉着,看上去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祝小拾盯了他半晌,在注意到他铠甲上的血迹后, 心跳渐快,“你去找穷奇打架了?”

楚潇静了静,点了下头。

“何必呢?”她心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忽地苦笑出声,“那是我自愿的,而且少活三年对我来说其实…”她轻扯嘴角,又轻松地耸了下肩,“我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你是自愿的,但那是你的事。”楚潇依旧盯着地面。他的睫毛微微一颤,在篝火映照下,祝小拾一瞬里有一种他似乎很委屈的错觉。

紧接着他抬起头,如常平静的面色让她确定了方才确实是自己的错觉。

他说:“你不欠我的,要赔三年阳寿,也该是松本藤佐或者妖务部的人去赔。再者,穷奇当时就知道你是要救我才献祭,我不抢回来,也折损我在妖界的威名。”

他说着拽过背包,摸了瓶农夫山泉递给她:“直接冲水口服就可以。”

服下去后阳寿立刻加两年,她将在整整一百岁时善终。

但祝小拾再度看看手心里的两颗珠子,将手一握:“不急。”

“…你要干什么?”楚潇狐疑,祝小拾好似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目光道:“我不告诉你。”

结果第二天,那两颗珠子悬在了她脖子上。她把它们点缀在了那枚鳞片两侧,颜色大小都很合适,成了一条非常别致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