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可以！那个人凭什么喜欢她？
他冷冷地逼视着她，双手一用力，同心扣断成两半！
青青大惊，眼睛从他的手上一直看到他的眼里，泪水竟滑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没做错什么！可是却被他这般质问，他那般不守信用，凭什么来管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青青的脸气得通红，不管不顾衣服是否会被弄脏，一下子坐在地上。
“我…”晟玉不知所措起来，从她眼泪落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终究是无理的了。她很少哭，因为自己说过哭是软弱的表现，于是她就从来都不会轻易哭出来。
可是，现在，为了一个玉佩…
自己不是说了不干涉她交朋友的吗？可是，那只是普通朋友吗？
“你自己不送我礼物，难道还要阻止别人送我礼物吗？我没有随便接受他的礼物，我把九盏宫灯送给他了，难道还抵不上吗？”青青哭道。
不提九盏宫灯还好，一提起它，晟玉禁不住又恼起来：“那你知道九盏宫灯代表的是什么吗？”
青青仰起头来看着他道：“表哥，人人都说你聪慧不凡，可是有时候你也就是个俗人！对于我来说，礼物本来的意义并不重要。若是我把九盏宫灯送给爹娘，那么它代表的就是孝心。若是我把它送给朋友，那么它代表的便是友谊。礼物不论轻重，都只是个纪念！就像这同心扣，它让我记住没有你在的元宵节和我认识的新朋友。而竹蝴蝶、泥马就会让我想起白驹哥哥，想起八岁以前的事情！
那么你说，九盏宫灯和竹蝴蝶、泥马相比，孰轻孰重呢？在我的心里面，它们都是纪念，并不代表其他的意思！”
她低下头道：“表哥，你明白了吗？”
晟玉似是豁然开朗般，剑眉微皱道：“我…我真是个俗人，青青，你…”他看了看手中的分成两半的同心扣，又看了看青青，道：“我…我去叫人把它接好！”
他正要走，青青拉住了他的衣服，晟玉才发现她还坐在地上，赶紧扶起她来。
青青拿过他手中的同心扣道：“算了，现在它又有了新的含义了…就是代表着表哥的忏悔！我会记住的，还有…”
她仰起头来对他笑道：“希望你也能记住！”说着就把半块同心扣递给他：“看见它你就会记住了！”
晟玉凝视了她半晌，她的眼睛有点红又有点肿，脸上还挂着泪水，可是却是在笑着的。
笑着…真好！
他的嘴角也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伸手接过来道：“我会记住的！”
同心扣，同心扣，即使你碎成两半，你依然是同心扣！
对我而言，你代表的是半颗心…不完整的心！
第二十一章 各怀心思（一）
是夜，屋顶。
晟玉躺在屋顶之上，以手做枕。他终究还是食言了，没有回将军府去。看着天上依旧很圆的月亮，为什么它要那么圆呢？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回去呢？仿佛一来到她身边就再也不想离开！
怕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她，怕她突然真的不再回江南，怕自己此生的等待就真的只能是如此无止境地等下去了，所以竟至于夜夜不能安眠。
所以几乎夜夜都要睡在她的屋顶之上，听着她的声音才敢确定：原来，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算了，不回去就算了吧！这么多年来不都是如此吗？只是…对不起欧阳…
可是，其实，他并不在乎的！
真是个奇怪的想法！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身上摸出那贴身收藏的同心扣，透过它可以看见一半的月亮，因此一半是遮不住的明亮，一半是冲不破的黑暗。
有人蹑手蹑脚地上了屋顶，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总是如此，让人觉得仿佛很安静，又仿佛很不让人安宁！
他把同心扣放进怀里，头枕着双手闭上眼睛。
“表哥！”青青突然叫道，见他毫无反应，又叹了口气，挫败地坐了下来道：“为什么呢？为什么你总是毫无反应呢？”
晟玉还是不说话。
青青突然向他那边靠过去，挨着他躺了下来。
“唉，表哥…”青青把脸侧向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明天要走了…”
晟玉不由得身子一震。
又要走了吗？这么多年了，这是多少回了呢？总是说要走，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但在青青看来，他只是笑了笑，仍没有说话。
他居然都没有反应的吗？
“表哥，我是说真的，我明天就要回草原了！回去找白驹哥哥了！”青青道。
又是白驹哥哥！这么多年真是听够了！
“是吗，那要记得把东西都带齐了，不要又丢三落四地跑回来找，知道了吗？”晟玉仍旧闭着双眼道。
“哼，知道了！”青青回过头去，平躺下道：“天上的月亮真是圆啊！比昨天的还要圆还要亮呢！”
她也这么觉得吗？
晟玉想，嘴角不由地含着笑意。
“今年的花灯会真是没意思！今天还有灯会的，你怎么不去看？”青青道。
“十五的灯会才是最好看的啊！看过了最好的，还有什么其他的比得上她好看呢？”晟玉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呢？”晟玉反问道。
“我？”青青想了想，“觉得没意思，昨天的已经很无趣了，今天的更要无趣了！”
“你昨天不是很开心吗？”晟玉道。
“开心？是吗？”青青想，或许吧！猜中灯谜时，得到九盏宫灯时，确实是很开心的吧！因为一个人能力得到肯定时的虚荣心，也许这算是开心吧！
“那么，你就是不开心咯？”晟玉见她说得那么不确定，问道。
“谁说的，我开心得不得了！从来就没有像昨天那么开心过！”青青故意道：“可惜啊…你都没看见！”
“是吗…”晟玉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已经睡去，青青便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睡了！
到底，到底…为什么我们都好像不开心？
夜，很静很静，但春虫已经开始叫了，可正是因为如此，周围才显得更加安静。
晟玉慢慢睁开眼，侧过脸去。
青青，你真的睡着了吗？
她的呼吸均匀，面色沉静，隐隐地似是带着一丝笑意。
是做了美梦了吗？梦里你该回了草原，见了那个草原神话了吧！
可梦里…
有我吗？
但是，珍惜此刻，此刻她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难道天长地久不是由每时每刻积累成的吗？
天长地久？他为自己突然想到的这个词而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真的这样想过吗？
那么，如果不能天长地久，就更应该珍惜此时此刻了！他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真香，她的呼吸离他那么近…天上，月亮依旧那么圆…
可是，它为什么偏要那么圆呢…
第二十二章 各怀心思（二）
白衣男子在窗前伫立，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眸子里射出鹰一般的光芒，逼视着窗外，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线，右手握成拳，好像随时准备击出。
黑衣男子身形一闪进了屋来。
“是你！”白衣男子握拳的手松开了，声音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是在问他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听。
“是我，少主！”耶律尘风道。
“我们还要在江南呆多久？”楚辞道。
“大概还要几天吧！”耶律尘风道，还有些事没做完呢！
“少主，你看到这江南的景色了吗？当年这里可都是我大元的天下啊！”耶律尘风问道。
“大元的天下？”楚辞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天下是大元的又如何？迟早还不是要败掉！当年既然已经输了，那么便要吸取教训才是，不要再想着什么分财产，不要想着什么夺帝位…可惜，他们什么都没有去改变！
就算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人又怎样，还不都是这般不堪！权势，地位，真是看够了这样的争夺！
楚辞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耶律尘风见他毫无反应，道：“少主，你要相信这天下迟早还会是我大元的！试看这朱元璋的天下，虽然表面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却乱得很！”
“哦？怎么个乱法？”楚辞道，他像是很有兴致地问道，可是没人看到他脸上仍是那般冷冷的神色。
耶律尘风见他有了些兴致，道：“就朱氏王朝内部来看，他的儿子对他立的皇孙继承人可是甚不满意啊！还有那个皇长孙是出了名的懦弱，就是他的叔叔们不反，他的皇位也是当的极不安稳的。还有外部嘛…”他停了停：“我大元的势力可不是说断就断的。当年族人随惠帝陛下退回漠北之事一直是我大元的耻辱，徐达，蓝玉这些狗贼欺人太甚，可是没想到倒被朱元璋自己给除去了。真是天助我大元啊！”
楚辞听着，可是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这些话他早听够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些话，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呢？仿佛生命里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无休无止的厌倦！
“少主，你不要担心，我们遵大汗的旨意到江南视察，自然是有用处的！而且最近我已经有重大发现！”耶律尘风嘴角现出一丝得意的笑。
“什么发现？”楚辞冷冷道。
耶律尘风对他的态度已是习以为常，“这个嘛…少主不知道也罢！反正就是我们找到了一股会帮助我们兴盛大元的势力！只要他们肯帮忙，我们的胜算也会增加几分，若是他们不同意，那么…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楚辞皱了皱眉头，又是一股什么力量？随他去吧，自己并不想要过问，什么都不想问！现在身在江南，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见到她，只想要见到她而已！
青青，你到底在哪里呢？
脑中闪过那个白衣女子的样子，那么恬静又似乎那么活泼！
她是谁呢？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来？
楚辞觉得自己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古井无波的心居然也会乱起来了，真是让他莫名地烦躁。
“夜深了，我要睡了！”
“那好，少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去巡视呢！”耶律尘风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顺从地退了出去。
楚辞却并没有睡，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真是圆啊！
可是为什么它要那么圆呢？
…
皇宫。
“什么？你是说你已经选好了你喜欢的人了？也就是你的妃子？”朱元璋有些意外，咳嗽起来，要知道允文是从来都不会和他讨论选妃之事的。
“是。”朱允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么她是谁家的女儿啊？”皇帝道。
“皇爷爷，她…她…她并非来自一般人家！您可不要吃惊…”朱允文道。
“哦？怎么个不一般啊？王公贵族之女都不会让我惊讶，还能有什么样的人家会让我吃惊呢？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朱元璋道。
“是，皇爷爷，她并非寻常百姓也并非王孙贵族。她…是江湖中人。”朱允文道，刚刚才知道，她原来是莫愁山庄的大小姐，这个身份，不知道皇爷爷能否接受？
“武林中人？这可不能做我大明的皇太孙妃！”朱元璋道。
“皇爷爷，允文此生除了她再不会娶别的女人！”朱允文跪下道。
“你——”皇帝有些震惊，半晌大笑道：“不错，皇太孙总算有点男子气概，懂得如何去争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好！让皇爷爷给你们赐婚！”
“赐婚？现在还太早了！我想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向她提亲，若是赐婚岂不是有逼迫之嫌了吗？”朱允文急道。
“我大明堂堂皇太孙妃难道还委屈她了吗？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朕也就不去管太多了！倘若这个女子不符合朕的标准，那么也是无用的！”
“谢谢皇爷爷！允文此生还未见过如此女子，她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朱允文笑道。
“希望如此吧！那你说说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好？”皇帝不解。
“这…”允文有些茫然：“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
“哈哈…”朱元璋笑道：“朕的孙子就是与别人不一样啊！不过，你的事情看来皇爷爷是没这个命去管咯！”
“皇爷爷，您不要这么说！”允文急道，隐隐地觉得听着这话让他很不安：“父王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您！”
“好吧…咳咳…朕不说就是了！”朱元璋拍拍他的肩，心里叹道：“可是天命如此，岂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呢？”
现在天下虽说看起来是安宁了，因为自己把该杀的都杀了，该流放的也流放了！
为这个孙子做了这么多，可总觉得还不够。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已经先自己而去，如今这天下怎么敢放心地交给这么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啊！
唉！他叹了口气，又咳嗽起来，想来这病是越来越重了！可是，这天下…
…
窗外，月亮依旧圆。
屋内，却是各怀心思…
（PS：有琴在努力啊，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三章 再出走（一）
“表哥，我真的要走了！”青青背起一个打理好的包袱，对站在一边的晟玉道。
“是吗？你走吧，我帮你望风！”晟玉笑道：“那你是要从后院走还是从大门走呢？要不，从墙上翻过去吧！这样能够万无一失，不会被人发现！”
青青看着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忽然觉得头有点重。她用力摇了摇头，走出屋去，一直走到围墙旁才停住脚，回过头去，见晟玉站在那棵梅花树下，离她有十几步之遥，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这梅花树…
当年的自己就是在这树下第一次见到他…
一晃，已然九年了！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呢？她有点向往又有点担心，要是他愿意的和我一起去…可是，他不会愿意的，他总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从来如此！
算了吧，算了！她赌气似的转过身去。
晟玉站在那里等待着，青青，如果你说要我和你一起去，我一定会陪你去的，即使因为找到了那个草原神话而失去你！可是你什么也不说，所以我什么也不能做。
终于，青青一跃而过了墙头，白色的衣袂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晟玉轻叹一声，为什么总是如此呢？
青青跳下墙头，有些踉跄，差点摔倒。她回头看了看那墙内仍旧可见的梅花树，表哥，为什么你总这般无情呢？
她一直向前走，总觉得步伐不似往日那般轻快，第二十一次逃跑竟如此容易吗？又忍不住笑自己，你不是一直恨它不容易吗？
…
秦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很是郁闷，如果那个人当真是朱允文，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可笑，真是可笑，她根本不认识自己，我还在想什么呢？
想着想着，脚步停在了一个摊位前，却禁不住眼前一亮，那是一个瓷器摊位。
他拿起一匹白色的瓷马，听说她爱这白色的瓷马，平日自己根本不会去关注这样无聊的东西的，可是今天仿佛这瓷马也变得格外特别起来。难道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其实，他打听了很多关于她的事，尽管不多，可是却是他所能打听到的极限了！原来，她在金陵并不出名啊！似乎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可是在金陵只要是稍有名气的家族的小姐，提亲的人早就踏破门槛了，为何竟没见有人去莫愁山庄提亲呢？
这真是奇怪啊！
真是“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啊！
他叹道，但转念一想，那么下一句岂不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了吗？
不，不会的！他想。
可是这就是可能的啊！谁能和皇家相抗呢？
那摊主见他拿着瓷马在那里表情多变，暗自撇了撇嘴，却道：“公子，买一个吧！这瓷器可好了，比景德镇的还好呢！”
秦商回过神来，笑了笑，不置可否，却从怀中拿出钱来递给了老板。可是刚一转身手中的瓷器“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