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继宗一听，马上出谋献策。“步平川，你和李畅的事情走正途是肯定没戏的。不如搞旁门左道算了。你和李畅私奔吧？”
他又是这一招。历朝历代，爱情横遭阻挠的男女，多半是采用这一招来生米煮成熟饭，先斩后奏。
步平川却摇头：“李畅养在深闺，跟着我在江湖上餐风露宿，她如何吃得了这种苦？纵然她肯吃这个苦，我也不忍心。”
这话倒也是，李畅就是温室里一花朵，若是挪了出来，外头的风吹雨打，十有八九熬不过去。
“唉，确实也是呀！与其让她跟着你跑江湖，不如让你跟着她在长安城里逍遥快活呢。由俭由奢，可比由奢入俭要容易得多。”
姚继宗是随口而出的一番话，步平川却听得浑身一震。他的说法，恰好应了瑞安王妃的提议呢。
“我得走了，二位告辞。”不想再谈下去，步平川转身便走。
“哎——步平川。”楚天遥忙追出去，姚继宗一个人被晾在前庭里，感觉像个遭人遗弃的孩子。
楚天遥没有追到步平川。他实在无心交谈了，一出门就施展轻功窜上屋脊，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另一条街上，这才重新落回地面慢慢走。楚天遥白白地追到崇仁坊巷口，也没找到人影。只有怏怏地又走回家。前庭里，姚继宗也已经不见了。
步平川心事重重地走，脚步迟缓。这个长安，来的时候轻松，去的时候，却…他不由自主地频频回头。越是走近城门，就是几乎迈不开步。那夜李畅的泪眼一直在他面前晃动，在他终于掉头离开的一刹那，他听到她压抑不住的哭声，心如刀割，却走得更快。
第259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59)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突然间，他有所理解，李珉为什么会离开他的姐姐。他必定也和他一样，有着必须要放弃的理由。李珉当初的放弃，是因为对权力的渴望，怕落人把柄不能带姐姐走。而他，却是因为心底残余的仇恨，不能答应那个要求，只能负李畅而去。理由是不同的，可辜负却是相同的。
步平川辜负了李畅。若爱一个人，却要她牺牲，怎么可算情深？
步平川像个木偶似的机械走着，在出城的时候他被人拦住了。“步少侠是吗？静安王世子有请。”
要见步平川的其实是阮若弱，李畅来找她哭诉过了。她一听说这回事，火冒三丈：“这个榆木疙瘩，他想走，没那么便宜。”
于是让李略传令下去，把守各个城门，步平川无论从哪里出城，都会被拦住，然后再把他带到静安王府来。
阮若弱在留仙居的偏厢房里见他，一见着劈头便道：“步平川，你想走可以，走之前先把我们畅妹妹的心还回来。”
这个要求匪夷所思，步平川怔了半天，才吃吃地答：“小王妃，我…”
“还不了是不是？还不了就留下来以身抵债。”阮若弱边说边一拍桌子，一付放高利贷的架式。
步平川低着头闷声不吭。
“步平川，你这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怎么做起事来这么疙疙瘩瘩呀！人家瑞安王妃简直是送条锦绣前程给你，‘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样的好事你还双手往外推。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你姐姐的事，可是这桩恩怨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如今也和七皇子扯平了，你还别扭什么呀？再说了，你都死过一回，也算再世为人。前世种种，统统忘了吧。否则你这辈子休想再有开心颜。”
阮若弱机关枪似的一口气扫射出一大堆话来，步平川听得半响无声。
“步平川，你倒是说句话呀？”阮若弱最怕和这种闷嘴葫芦打交道，能被他闷死。
“小王妃说得极是，但是我…我心里真得扭不过来。我恨七皇子，恨了那么多年。现在虽说不能再寻仇，但让我去报效他、报效李唐王室，我真的做不到。”
“报效他你当然做不到，报效李唐王室怎么就不行了？就因为李珉一个人，你把整个李唐王室都抹杀了？一码归一码，别混为一谈。再说李畅也是李唐王室的成员，你既能爱上她，为何还要针对李唐王室？”
步平川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阮若弱趁胜追击：“你就别死脑筋了，大好日子就摆在前头，你若不奔着它去，反要一个人孤苦伶仃浪迹天涯，你真是枉长了这付聪明面孔。难道你真的想要后半生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地过吗？而且还不是你一个人过得这样凄惨，李畅也得和你一样，那可真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第260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0)
步平川愈发哑口无言。
“好了，我话都说尽了。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好好想一想，希望你会做出新的决定。这三天你就住这房里，不许走。”
阮若弱把步平川截住了，李畅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只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受尽了爱情的折磨。她的爱情如熊熊烈焰燃起来，明知可能会为烟为烬，却舍不得熄了它。
一接到阮若弱的消息，她就马上往静安王府赶，想要去见他。进了留仙居，先看到阮若弱和姚继宗坐在庭前竹林下的石桌旁，正在商量着什么。
“畅妹妹真是心急呀！马不停蹄地就来了。”阮若弱打趣道。
李畅脸一红，“嫂子又取笑我。”
姚继宗站起来，含笑道：“李畅，看到你好了真是高兴。”
“谢谢你。”
“畅妹妹，你那个步平川真是一个顽固分子，我劝了一车话他都不肯应下来。姚继宗鬼点子多，我让他来帮忙出出主意，你不介意吧？”
李畅一听此言，如获救星。“姚继宗，如果你真能想办法让步平川答应留下来，我…”尊贵的王府千金，竟长裙一拎便要跪下。
姚继宗赶紧扶住她，“别这样别这样，受不起受不起。”
“事情呢，阮若弱都和我说过了。她已经晓之以理了，步平川其实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是对的，但就是心里转不过弯来。所以接下来，我想动之以情。如果动之以情还不行，那就只有胁之以武了。”姚继宗一派军师风范，说得一套一套的。
阮若弱道：“怎么个动之以情？又怎么个胁之以武？你把方案说具体点。”
“容我细细道来。”
第五十二章
步平川走了，楚天遥心里有点莫名地难过。这种离愁别绪在心里堆积着，姚继宗突然不见了，她也没有多想。
姚继宗走后，这一天再没露过面。用晚膳时，楚夫人道：“今儿继宗居然不在这里用饭？”
楚天逍也道：“好象一整天没看见他呢？”
“怎么回事？你们闹别扭了？”楚夫人问女儿。
“哪有哇，早上来过了，后来突然间就走了。”
“早上来过了，那会，不是步平川也来了嘛，他们遇上了吗？”楚夫人突然想起。
“遇上了，我和步平川在院子里说话时，他进来了。”
楚夫人筷子一缓，“步平川走了，继宗也就走了是不是？”
楚天遥想一想，“嗯…是呀，他们几乎是一块走的。”
“继宗走时，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楚夫人连二接三地问话，让楚天逍都听出端倪来了，咽下嘴里的一口饭，笑道：“妹妹，看来姚继宗是吃醋了走掉的。”
“啊——”楚天遥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被哥哥一提醒，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难怪，他平时至少一天来三趟，今儿一走就再没见人影了。再细细一忖，确实，步平川要离开，自己追出门去，表现得依依不舍。姚继宗如何不吃醋？
第261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1)
姚继宗这样吃醋，楚天遥心里其实是极舒坦的。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吃醋，今儿可算让他也尝尝这味儿了。而且，他这样吃醋，表示他的真心和在乎。楚天遥满心欢喜，嘴里却只是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虽喜犹嗔，恋爱中的女孩子特有的心理语气。
楚夫人道：“天遥，明儿若是继宗还不来，你就去找找他。一点小误会，别闹出大别扭来了。”
“知道了，娘。”
次日清晨，楚天遥早早地便起了床。挑了一件窄袖锦边的绯绿胡服，梳上双髻，装扮得明艳动人等姚继宗来。可是等到日上三竿时，他还未曾登门。想来应该还在赌气，忍不住在唇角泛开一丝笑，出门去寻他。
她骑着小白龙上了街。路上行人纷纷注目，白驹神骏，少女明丽，好一个既英爽又妩媚的胡服美人。
姚夫人如同迎凤凰似的把这位将府千金迎进门去，唯恐侍奉不周。当初得知楚家四郎其实是女郎，并且将军夫人有意要将掌上明珠许给自己的儿子时，姚夫人激动得给家里供着的菩萨上了三炷香。“真是菩萨保佑，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高攀到了将军的女儿。”
这话姚继宗不爱听，他双手叉腰道：“娘，关这尊泥胎什么事呀？我能和天遥好，那是经过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住口，继宗你不许对菩萨不敬。菩萨呀！我这儿子口没遮挡，恕罪恕罪。”
现代的无神论者，与古代的神佛信徒，没办法沟通。夏虫不可语冰，姚继宗也就懒得费那力气跟她争了。
背过身去，嫂子傅雅兰在一旁捂着嘴笑：“怪道那天，我一说要给我妹子提亲，楚四郎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敢情是个姑娘家，如何娶得了亲。”
“嫂子，你有所不知。其实在洛阳时，爹和姨娘也曾想过要把两个妹妹许一个给四郎的。她那时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是吗？原来爹那时曾想谋了‘楚四公子’来做女婿，可惜不成，不定怎么抱憾呢。这会他老人家定是万万也想不到，竟能得到楚四小姐做媳妇了。到底还是要成为我们姚家的人。”
“是呀是呀，我们商贾人家，能有将门千金做媳妇，真是家门的荣耀。多谢菩萨多谢菩萨！”姚夫人只是不停地叩谢菩萨。
把楚天遥迎进来，姚夫人端茶递水招呼得十分殷勤。她有点过意不去，忙道：“伯母不必客气。”
姚夫人只是一个劲地道：“喝茶喝茶，用点心用点心。”
太过热情反而让楚天遥无所适从，只得赶紧道明来意：“伯母，姚继宗在家吗？”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没去找你吗？”姚夫人反问起她来。
情知扑了一个空，楚天遥再坐不下去，赶紧起来告辞：“伯母，可能在路上错过了，那我先回家去。”
第262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2)
虽然有心要多留一留她，但一听她急着回家去等姚继宗，姚夫人马上眉开眼笑地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可能他也等你呢。”
这对小儿女这样如漆似胶，姚夫人如何能不心花怒放？马上送楚天遥出了门。
楚天遥走在回家的路上，却走得很慢。方才所言‘可能在路上错过了’，不过是她对姚夫人的托辞，姚继宗一大早就出了门，她一大早就在家里等，都没等到他，这个家伙上哪里去了？
有句俗话叫‘说曹操曹操便到’，楚天遥虽然口里没说姚继宗的名字，但心里这样想着他时，眼神一瞄，竟远远地便瞥见了他的身影。他在姚记杏花春酒楼门口，站在一辆马车前面，应该是刚从车上下来，正转过身伸出双手朝着车门，看样子要接个什么人下来。
一双纤细莹白的手，仿佛如白玉雕成。连着一截彩袖伸出来，轻搭在姚继宗的手上。接着一条绯红石榴裙踏下车，一个妙龄少女亭亭玉立在车旁。衣裳也罢人也罢，统统如春色恼人眠不得。
楚天遥顿时窒住了，不用认人，单认衣裳她也知道那是李畅。姚继宗一大早出门，竟是去找李畅去了？
李畅下了车，姚继宗居然复又朝着车门伸出手去。还有人要下来吗？在楚天遥吃惊的眼神中，他竟又从车上扶下来一个美貌女子，绿衣绿裙容光照人，正是瑞安王府的头号歌伎梅兰姑娘。
看着满脸笑容的姚继宗带着两个美人进了酒楼，那付左右逢源的架式，气得楚天遥银牙暗咬：姚继宗，你好！你好哇！
姚继宗一进酒楼便道：“钱掌柜，我昨儿吩咐的两间雅座留好了吧？”
“二公子，都留好了，你请上楼吧。”
楼上的两间雅座是相连的，一墙之隔，却有半墙都是糊了雪花绡纱的雕花木窗。
姚继宗安排李畅在左室坐下，他带着梅兰进了右室。不一会儿，李略也带了步平川进了左室，然后他退出。到右室来交待姚继宗：“人我给你带来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我得上礼部去，不能在这里给你助阵了。”
“交给我交给我，我保证搞定。”姚继宗说得大包大揽，然后又道：“怎么是你来的，阮若弱呢？”
“她怀着身孕，太医说头三个月里要多加小心，我就不想让她出来四处走。”
“哦，了解了解，李略你真是无微不至呀！阮若弱找到你真是福气。”
李略微微一笑，“若弱说了，结果一出来，你要记得要第一时间去向她汇报。”
交代完了，他便告辞离去。姚继宗忙凑近窗纱看那边房里的动静，见李畅和步平川已经双双坐下，相对无言。他忙催促身旁的梅兰：“梅兰姑娘，快，该你上阵了。我方才教你的那首歌，赶紧唱。”
第263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3)
“姚公子，现在就唱吗？”梅兰觉得会不会为时过早，毕竟那边才坐下来。
“当然，现在不唱，什么时候唱。快唱快唱，给他们烘托气氛。”
梅兰姑娘于是轻舒歌喉，婉转一唱：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只有那有情人眼泪最珍贵，一颗颗眼泪都是爱都是爱…
姚继宗边听边在一旁压低声音做技术指导：“梅兰姑娘，再缠绵悱恻一点，再凄凉动人一点，要唱出催人泪下的效果来。”
梅兰虽然是才学的这首歌，却唱得极好。一字一句，声声慢，如同是在和泪吟：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对对，就这样，唱得好极了。”姚继宗一边夸她，一边继续看那边的动静。
隔壁雅座中，步平川与李畅相对无言。
已经三天期满，阮若弱一大早把他找去。也不问他考虑得如何，便直截了当地道：“你和李畅的事情，自己解决去吧。我也懒得多管了！她在杏花春酒楼的雅座等你，是要长相厮守还是要一刀两断，你自己跟她说去。”
如此，步平川便被李略带到了杏花春。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去，不要再见面。可是他的感情，却撇不下再见一次的念头。离开长安后，便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然后见着了，步平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畅也一时无言，万般心事难出口，谁怜她、镇日消瘦？
相见真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两人皆无语相视时，邻室有歌声袅袅隔窗传来：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只有那有情人眼泪最珍贵，一颗颗眼泪都是爱都是爱。
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情人的眼泪》，一曲经曲老歌。歌词很含蓄,却能将内心的感情表达无遗.这支歌有着非凡的感染力,听了能勾起人许多挥之不去的思绪与感触。梅兰姑娘不愧为瑞王府头号歌女，歌声如泣如诉，悲断衷肠！声未发，而情已至。令闻者萦胸绕怀，感触无限！楼上其他雅座的客人们，有些用完餐出来正要走人，却纷纷听得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歌者谁？更不用说步平川与李畅，这样一对恰应此歌此曲的有情人，愈加溺在歌声中不能自拔。
“唱得好唱得好，梅兰姑娘你这支歌唱得能教满座皆掩泣呀。”姚继宗赞道。
被他一夸，梅兰唱得更投入了：
好春才来，春花正开，你怎舍得说再会？我在深闺望穿秋水，你不要忘了我情深深如海。
第264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4)
缠绵凄婉的歌声中，李畅忍不住泪光点点，轻声问道：“步平川，你真的、一定要走吗？”
步平川沉默良久：“李畅，是我对不起你。”
李畅失望得无以复加：“这是你的最后决定吗？你还是一定要走是吗？”
眼泪如珠，一颗颗撒落。为什么要对你掉眼泪？你难道不明白为了爱。要不是有情郎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
步平川看着她的眼泪，每一颗都如石子般砸在自己的心上，砸得一颗心沆沆洼洼。刹那间，他有种软弱感。想去抱住这个为自己痛哭的女孩子，曾几何时，她的世界里只有笑容与快乐。可是自己的出现，却让她日复一日的以泪洗面。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心在呐喊，行动却在迟疑。步平川左手紧握住右手，自己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
李畅陡地把泪一收，“既是如此，我对这尘世也无甚可恋之处。不如剪了这三千烦恼丝，从此遁入空门去。”
说话间，她右手一翻，亮出一把雪亮的剪子。左手一把散开发髻，垂下长发，提起剪子就绞。
“李畅——”步平川大惊，猛地冲过去制止她。饶是他行动速度，李畅也还是已经绞下一大把头发，乌发无声委地，如垂死黑鸦。
李畅的双手被步平川紧紧扣住，她也并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住他，眼眸如火：“步平川，我一早便说过。今生今世，非你不嫁。你若不肯娶我，我只有剃了头发做尼姑去。我的决心便是如此，你何苦来拦我？即使你今日拦得住我，明日呢？后日呢？你能守我一辈子吗？”
步平川怔怔地看着李畅，温柔似水的贵族少女，也可以这样热烈如火。他心中的千种羁念，顿时在她火般的热情中化为灰烬。一把拥她入怀，步平川在她耳畔道：“我能，我要守你一辈子。”
李畅的身子一震，惊喜地睁大双眸：“你的意思是，你不走了是吗？是吗？是吗？”一迭声地追问，难以置信。
“是。”步平川只答一个字，答得简单却肯定。瞬间他想通了，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且忘烦忧。爱我所爱，求我所求，最迷人是这份情意，不可抗拒。
“梅兰，你别唱了。”
始终密切关注邻室动静的姚继宗，见自己的设想果然步步按计划成功了。不但及时止住了梅兰的哀婉之声，而且兴致一发，自己隔窗放声高歌起来：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渡过…
这小子的脑子还真是转得快，随时随地应情应景地就能唱出最适合的歌来烘托气氛。
李畅又是泪又是笑地伏在步平川怀中，忽闻隔室的歌声乍变。细细一听歌词，真是句句合心合意，越发令她喜上眉梢…
第265节：有缘千年来相会2(265)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李畅终于得偿所愿，与步平川的爱情前景大好。可是楚天遥，这会正银牙暗咬生着气发着狠呢。她半道上遇见“左拥右抱”的姚继宗进了杏花春，简直气极败坏。揣着满心的酸和一肚子的气，悻悻地回到楚府。一个人关起门躲在屋里恨了老半天后，觉得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决定要去找他算帐！
再次骑上小白龙，还带上飞虎，白驹黑犬，明丽少女，一行冲着杏花春酒家去了。
第五十三章
李畅和步平川已经走了，他们要回瑞王府去，要向瑞安王夫妇禀明步平川要投考武科的决心。姚继宗大功告成，心里一松：“梅兰姑娘，这次多亏你帮忙，我请你吃饭。”
其实这件事情帮的是李畅，与他无甚干系。但他如此热忱，梅兰自然不会推辞。她嫣然一笑道：“那就叨扰姚公子了。”
吩咐店小二送上一桌酒菜，姚继宗和梅兰对坐吃喝起来。边吃边聊。
“姚公子，我方才唱得好不好？”
“好，太好了，我才教会你就唱得这么好，你真是聪明。”
“姚公子，是你教得好。”
“哪里哪里，我再会教，也得学生聪明才行。我若是教一头猪，再如何尽心尽力它也学不会的。”
梅兰闻言掩着嘴笑：“姚公子，你说话真是逗趣呀！来，我敬姚公子一杯。”
她边说边端起酒杯来，广袖在桌畔一拂，不慎将立在姚继宗面前的酒壶带翻了。酒水倾洒而出，顿时从他的胸襟至长衫下摆，一路流开一道酒痕。梅兰忙放了酒杯，拈了帕子来含笑替他拭：“唉呀，看我这笨手笨脚的。弄污了姚公子的衣裳。”
美人如玉，近在咫只。吐气如兰，笑靥如花。最最要命的是半痕酥胸似银赛雪，耀得眼前一片花。姚继宗不禁喉头一紧，再被她的手在身上擦来拭去，身体顿时如着了火般蓬地就热起来。千古岁月，坐怀不乱的也只一个柳下惠而已。他自知没有这份定力，还是先和梅兰拉开距离再说。忙躲避道：“没事没事，梅兰姑娘你别拭了。你快坐下吧。”
他要她回座，而她却不肯，一定要替他拭尽。两个人正推推搡搡间，雅座的门被人咚地一脚踹开了。楚天遥脸若寒冰，横眉竖目地瞪着房间里纠缠在一块的两个人。
“天…天遥，误会！误会！你听我说…”姚继宗只看她的脸色，也就知道事情要糟。赶紧一把推开梅兰，趋上前解释。
“叭——”
姚继宗话还没说完，楚天遥右手一扬，一鞭子当头抽过来。他本能地抱着头一缩，险之又险地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