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一颗生锈的铁钉慢慢钉进我心里,心中钝钝地痛:“世奇,听我一言,粮食尚未运来,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要在汴梁做生意。我想,在你娘亲心中,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称呼由大哥转为世奇,他的脊背不再僵直,不过,仍未转身:“运粮队伍已经出发,虽还未到汴梁但已入了南鸿境内。小蛮,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前来寻我。”说完,不等我再开口,便疾步离去。

我凝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捂住心口,蹲坐在地。

咄贺一适时出现,拉起木然呆坐的我:“姑娘,夜里冷,赶紧进房休息吧。”

两天后,咄贺一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我暂居宫外的消息送给宫里的师公。于是,我安心住下,一心一意学剪衣样,两个月下来竟无师自通,剪出的衣样有模有样。

这天,我买到想要的衣料,刚拐进巷子里,就见树旁两个汉子一个依树一个靠墙,看似闲聊目光却注意着每个拐进巷子里的人。原来是他们,上次跟踪我的宫中侍卫。

一见到我,他们面色一喜相视一眼走到跟前,赔着笑道:“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我冷眼看着他们,问:“寻我何事?”

胖侍卫笑着道:“皇上病情稳定,陈道长准备出宫一阵子,王公公吩咐下来,让我们找到你,把这个消息告知你一声。”

病入膏肓的赵光耀居然好了,我心里很不舒服。见我默而不语,胖侍卫一脸焦急:“真是陈道长寻你。”

这时候宫里正为赵泽皓发丧,多事之秋,我不得不谨慎:“转告我师公,明日正午我在宫门外候他。”

两人相视一眼,瘦汉子赔笑问:“姑娘不回宫?”

我冷冷一笑:“两位似乎很想我回去。”

瘦侍卫面色惶恐:“不敢不敢。”

我轻哼:“多谢传话。”

胖侍卫赔笑:“不敢。”

苍穹昏暗,细雪簌簌而落。只一宿工夫,落雪已把汴梁街道上灰黑黯淡的房舍茶肆点缀成一座嵌玉镶珠的白色宫殿。

宫门之外,轿夫们一个个抻长脖颈朝宫门方向看。退朝官员陆续出了宫门,一顶顶轿子被抬走,我心里有些焦急,师公为什么还不出来?

最后一个出宫门的是吕蒙正,见我默立雪中,从轿夫手中要一把青竹油伞,走过来递给我:“道长稍后才会出宫,估计姑娘还要再等一阵子。”

我道过谢接过伞,吕蒙正离去。直到青竹油伞上也落了厚厚一层雪,师公才和赵泽珏一起走出宫门,两人不知说些什么,边聊边走。

揪着的心落回原处,那两个侍卫并未骗我,师公确实要出宫。我快步迎上去,对赵泽珏视而不见,为师公撑起青竹油伞:“师公,我们走。”

赵泽珏神色复杂地盯着我:“小蛮。”

我仿若未闻,根本不看他,仍望着师公,道:“师公,走吧。”

师公含笑朝我点头:“知道你心急。好好好,走!”然后看向赵泽珏,“太子休要担心,皇上的病情已经稳定,只需按照老道的药方调理,再辅以食疗,便可确保无虞。”

赵泽珏已被立为太子!我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再次催促师公:“雪越下越大,师公,走吧。”

师公从我手中接过伞,温言道:“走。”

见我们要走,赵泽珏眼里全是焦急:“道长,若父皇病情恶化,我该如何寻你们?”

我自然不希望他知道宇文宏光的落脚地,况且,我和师公马上要赶往嵩山,即使告诉他,他还是无法找到师公,心中正犹豫,师公已爽朗一笑,边飘然前行边道:“老道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南鸿,太子若想寻我,一张告示即可。”

身后传来赵泽珏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恭送道长。”

我轻哼一声,心中颇为不屑。

师公若有所思看我一眼,问:“蛮儿,你和太子不是很熟吗?今日为何这副态度?”

我撇撇嘴:“蛮儿哪会和心思歹毒的人做朋友?”

师公白眉一扬,摇头道:“陈王之死与太子无关。当今皇后对长子赵泽轩很疼爱,对次子赵泽珏不甚上心。泽轩出事后,皇后虽尽力周旋,但还是未能改变其命运。”

我心中震惊:“一石二鸟,既除掉陈王,又让襄王背上恶名。可为什么被立为太子的人是襄王?”

雪下得越发大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无。师公道:“陈王出事当日皇后便派王继恩前去接赵泽轩,但赵泽轩疯病又起,没有接回来。这时候皇上恰好醒转。”

“这么巧?”我心中狐疑。

师公轻叹:“皇上的病并不像外间传闻的那般重。况且,陈王虽被委以大任,但皇上属意的人却是太子,太子宫外遇袭是陈王暗中指使,皇上知道后震怒不已。”

我心里又是一惊:“皇后做的事赵光耀心里清楚,他在顺水推舟。其实,他卧病在榻期间,宫里发生的一切他心里都清楚。”

师公轻颔下首。

“父不父,子不子,真可悲。”我心里无端难过,赵泽珏不该受刚才的冷遇,我错怪了他。

雪越下越大,我和师公出了城门,径自拐向通往嵩山的官道。师公却突然停步,笑看着我:“你该给他们打个招呼。”

我回头,远远跟着的黑袍汉子快步而来:“小姐,你们的行踪可否告知属下?”

“嵩山。你放心,我已告诉过咄大人,他知道我的去处。”

黑袍汉子朝师公抱拳:“小姐的安全就仰仗道长了。”

师公笑着点头:“告诉宏光那孩子,老道会把小蛮安全带回来。”黑袍汉子又对师公谦恭一礼,才转身离去。

师公目送黑袍汉子离开后打趣我:“宏光那孩子真用心。”

我面上一热,拔腿往前飞奔。大雪纷飞,眼前天地已成一色,根本辨不出时辰。奔行许久后,眼前现出连绵数百里的朦胧山影,师公笑道:“天色已晚,前面即是嵩山,我们是直接进宫,还是先找个客栈歇息一宿明天再走?”

对娘亲不可遏制的想念迸发出来,哪还能再等一夜?我连声催促:“师公,若你不乏,我们急赶一程可好?”

师公呵呵大笑,白须颤着道:“我们祖孙赛赛脚力如何?”

豪气直冲脑门,我笑着点头后疾步如飞向前行去,师公笑声未断跟了上来。

站在嵩山脚下仰首望去,山下山上一片雪白,一阵遒劲山风裹着鹅毛大雪呼呼吹来,我缩缩脖子问师公:“大雪封山,根本找不到路,怎么才能找到幽月宫入口?”

师公白眉白发随风飘舞,看一眼身前几处农家小院的方位后笑着看向我:“你娘亲的奇门八卦是我教的,幽月宫入口是她重新改过的,你说,师公会不会找出来?”

我大喜:“那就赶快走,被寒风吹着的滋味不太好受。”

师公牵着我的手,两人展开身法,径向山上纵去。每到山凹或瀑布后,师公都要查看一番。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半山腰出现一块平地,就像一条山脉从中间被人用刀齐齐斩断了一般。望着眼前的茂林,师公仔细打探过周围后,牵着我的手走入。

我的心狂跳起来,马上就能见到娘亲了。

林子极密,白雪虽然折射出耀眼光芒,林子里仍很暗。

静寂,除了脚踩积雪的咯吱声外,周围没有一丝声响。我紧紧跟着师公,师公声音温和:“马上就到了,别怕。”

果真,前方透出令人欣喜的光亮,耳边隐约听到水流声。我心中大喜,提气飞纵,出了林子,眼前一挂瀑布自山顶飞流而下。

师公遥指瀑布左侧的巨树,含笑问我:“蛮儿,可瞧出来了?”

我凝神细看,发现树干中央的树皮似是十分光滑,巨树经数十年风吹日晒,必定树纹深纵粗糙异常,显然,那棵树是经常被人触摸:“机关就在那棵树上,还有,瀑布内没有发现山壁,里面黝黑一片,显然里面另有天地。”

师公含笑颔首,扬声道:“有朋自远方来,里面的人默而不语,青寇的待客规矩改成这样了吗?”

两道身影疾射而出,飘然落在身前。左侧是宇文清垣,右侧是面生的汉子。

宇文清垣朝我揖一礼,声音谦恭,道:“左护法见过小姐。”

面生的汉子快速打量我一眼,快步上前揖一礼,道:“右护法萧狂见过小姐。”

我伸手虚扶萧狂,道:“护法请起,请前面带路,我要入宫见娘亲。”

萧狂望一眼含笑而立的师公:“小姐有所不知,宫中有规矩,不接待男客。”

不接待男客,鬼叔叔在哪儿?我心里一紧,颤音问:“我鬼叔叔不在宫里?”

宇文清垣看一眼萧狂,面上带出踌躇之色:“小姐不必担心,赵凌现在在宫里。”

我安下心来,掏出珍珠吊坠递给宇文清垣,面带不悦,道:“烦劳左护法去禀报我娘,就说我和师公来了。”

两人相顾失色,宇文清垣眼里现出惊恐之色,问师公:“您是宫主的师父?”

师公含笑颔首,宇文清垣与萧狂后退一步重新向师公行礼,师公抚须轻笑,宇文清垣接过我手中吊坠转身欲回。

“小姐吩咐,请两位护法带他们入宫。”瀑布后传来鬼叔叔的声音。

宇文清垣飞身而起,掠到巨树旁轻拍树干。萧狂恭声道:“请。”

我和师公飞纵而起,掠到瀑布前,师公长袖一挥,瀑布一分为二,我身上未落一滴水,人已落到瀑布后平坦的地面上,脚一沾地就向鬼叔叔扑上去:“蛮儿很想你。”

鬼叔叔揽着我的肩朝师公颔首轻笑:“赵凌见过道长。”

师公笑着点头:“这些年为青寇费了不少心。”

鬼叔叔像在谷中一样,像父亲拥着女儿一样,笑抚着我的长发:“赵凌心甘情愿。”

一行几人边说边走,走出幽深隧道,我眼前一亮,原来幽月宫竟隐在山谷之中,谷外大雪纷飞,谷内竟百花争艳。心中正惊叹,娘亲一袭白袍从水中虹桥缓步而来。

鬼叔叔的手松开,我腾身而起一跃数丈,落地之处恰在娘亲跟前,扑过去搂着她的脖颈,娇声道:“蛮儿想死娘了。”

娘亲抚着我背上的长发,轻声道:“娘亲也很想蛮儿。”

尾随娘亲身后的两个小婢一脸惊色,似是不信冷若冰霜的娘亲也有如此温情的时候。我顿时回神,恋恋不舍从娘亲怀中直起身:“娘亲,蛮儿和师公来陪你过年。”

“过年?”娘亲失神片刻。

“青寇,近日可好?”师公眼里现出怜惜。

“还好。”

娘亲见过师公后,一行人顺着虹桥缓步前行。桥下山溪水流似是温的,缭绕水汽如烟如雾,仿若置身仙境。走下虹桥,再入另一个隧道。隧道尽头,一座地宫出现在眼前,地宫磅礴大气,各宫各殿清一色的石屋殿宇,各个宫殿间石制虹桥相连,虹桥之下,水面上全是白色水烟。幽月宫竟然建造在水上!

一路行去,过往宫众谦恭行礼声“奴婢见过宫主”不绝于耳。娘亲面向师父和鬼叔叔时笑若暖风,遇到宫众浑身上下像万年玄冰般没有一丝一毫温度。鬼叔叔面色如常见怪不怪,师公虽温和笑着,但眼里怜悯心痛尽显。

我悄悄落后一步,暗中打量周围环境,记下大概方位。

“紫漓见过宫主,小姐和道长的房间已安排稳当。”迎面而来的紫漓一身重紫,立在前方虹桥。

娘亲语气淡淡,道:“带小姐下去。师父,你也稍作歇息,青寇明早与你细谈。”

师公轻不可闻地叹口气道:“寇儿,为师不乏。”

娘亲双眸微黯颔首道:“那青寇与师父秉烛夜谈。紫漓,吩咐下去做些素面。”

紫漓错开身子,立于拱桥一侧。娘亲与师公朝最宏伟那座宫殿走去。等两人身影消失于桥头,萧狂蹙眉掠一眼鬼叔叔,不满地问紫漓:“道长居所安排于何处?”

紫漓双眸清澄,淡淡回道:“回右护法话,宫主吩咐安排小姐和道长住在赵凌目前所居宫殿。”说完,不待萧狂再次发问,唇边噙着丝极淡的笑容看着我,“小姐,我们走。”

我看向鬼叔叔,他温和一笑,道:“好好歇息,明日鬼叔叔检查你的功夫。”说完,朝娘亲所往的宫殿疾步而去。

我和紫漓未行两步,背后萧狂隐怒的声音传了过来:“宫主回来后视宫规如无物,先是赵凌,后是宫主师父,下一个还会有谁?男子居于内宫,若祸乱宫闱怎么办?幽月宫乃外人的禁忌之地,可宫主却允许外人接连前来……”

宇文清垣压低声音斥责:“萧狂,你这火爆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赵凌居于内宫也就罢了,宫主议事居然不避讳他。还有紫漓那小丫头片子,依仗着宫主疼爱,也越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清垣,首领可有传信回来……”萧狂显然没有听进去宇文清垣的话,也不惧我和紫漓听见。

宇文清垣声音显怒:“萧狂,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萧狂轻哼一声,不再开口。

我脑筋急转,萧狂对娘亲颇为不满,但与首领传递消息的似乎是宇文清垣,而且,近期还有口信要传回来。不过,我能轻易听到的消息,娘亲应该更清楚才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丝进展?

紫漓忽然开口,道:“宇文将军没有前来接你回北奴过年?”

我心中微动:“紫漓姑娘似对他的行踪极感兴趣?”

紫漓眸中两簇火花一闪而逝,看向我时目光已是淡淡:“韩德让权倾朝野,可以说能只手遮天,他的公子飘逸倜傥,在粮食界独领风骚。我很不解,你为何舍弃韩世奇选择宇文宏光?”

我嘴角噙笑,道:“我也不解,你不过见宇文宏光几面,为何对他如此有兴趣?”

她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脸上还算沉静,朝我一笑后继续沿着石桥一路前行,到达鬼叔叔所住的宫殿,我游目四看,正对院门的石制宫殿略高于左右两侧的侧殿,院中各种青翠盆栽摆放得错落有致,紫漓手指着正中宫殿道:“那是道长住的地方。”

我点下头,跟着她举步向右侧侧殿走去。殿外所见均是石制,殿中竟是轻纱罗幔檀香袅袅。

紫漓状似无意瞟一眼殿外,走到我身侧,声音略高,道:“宫主吩咐,若道长缺什么……”

我正不解她声音为何如此之高,她已压低了声音:“若想早日完成计划,这座宫殿里的哑仆值得注意。”

我不慌不忙打量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附近,但还是配合她,说:“师公住所要洁净,餐饭要清素。”

紫漓的声音一高一低,道:“尽管打发我跟我说。赵凌与我是他们注意的对象,我们两人在宫中束手束脚,有些事心里虽知道但不能有所行动,只能装作不知。而你外表天真,可以用来迷惑他们。因此宫中之事你少插言用以混淆视线,可暗中调查。”

她是宫中之人,自是比我熟悉情况,况且她急于脱离此地,我不用怀疑她,是以用平常音调笑着接口道:“以后偏劳姑娘了。”

“不用客气,这本是紫漓分内事,房中已备好衣衫热水,小姐可洗漱,紫漓先行告退。”本想问她宫内情形,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还没见过哑仆,不知道她武功修为如何,况且,在外人眼中我和紫漓今日才见,不应该这么熟稔,于是,道:“退下吧。”

与我身形交错间,紫漓声音极低,道:“每月初一、十五哑仆必定悄悄进入幽月宫禁地,然后左护法就会有首领的消息。刚才萧狂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因为这两个月哑仆似乎没有带回什么消息。”

我轻一颔首,她又道:“我们从未见识过哑仆武功,不知高低,所以,万事小心。”语毕,步伐轻盈跨出房门离去。

左右护法都不是关键人物,关键人物竟在鬼叔叔身边,还是一个哑巴。默默思索着,直到脚上一阵湿热,才发现靴子上的雪已化,脚下全是水。转过身去关门准备洗漱,蓦然看见一个白发婆婆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食立在院子里。我心里一惊,她什么时候站在那的,竟没发出一丝声响!

我挤出丝笑,问:“婆婆是为蛮儿准备的汤食吗?”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十分慈爱,边点头边“啊啊”应声,我心中暗惊,这白发婆婆就是哑仆!

她步履蹒跚走进来,把汤食放于桌上,笑指自己嘴“啊啊”两声。我忙敛了心神,娇笑着道:“谢婆婆为蛮儿准备汤食,只是身上衣衫湿了,贴着身子甚是难受,蛮儿想先去洗漱。”

她用力点点头,慢腾腾走出去。我目送她离去后闩上房门,腹中虽极饿却不敢大意,忍住饥火前去洗漱。

师公和鬼叔叔一直未回,十分劳累的我很快熟睡。

鸟啼声响,我悠悠醒转。躺在床上默想昨日紫漓说的话,若她猜得没错,初一或十五哑仆进禁地必是见首领。三日后便是十五之期,这三日我应该密切注意哑仆动向。心念及此,翻身起床,简单洗漱后向左殿走去,想去见鬼叔叔。未行两步,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我诧异地四处张望,有风就意味着地宫有地方与外界相通。

身后又是“啊啊”两声,我脸上涌出笑,转身看向哑仆。哑仆一手端盘,一手遥指向正殿,口中“啊啊”两声。

我娇笑如花,软声道:“婆婆,我要去找鬼叔叔。”

她面色迷茫,我赶紧改口,道:“就是赵凌叔叔。”

她了然一笑,又抬臂指向大殿。

我笑问:“鬼叔叔在大殿?”

她点点头。我接过她手中托盘,笑道:“婆婆,我端过去,你下去歇息吧。”

她笑着点头,慢慢向左殿旁边的耳房走去。我目送她离开,行动如此迟缓,竟然是宫中最重要的人。

师公与鬼叔叔两人见我进门相顾一笑,师公开口笑道:“丫头,是饿醒的吧?”

我过去坐于师公身边,把手中托盘放在案子上,轻声问:“鬼叔叔,饭菜可以放心吗?”

鬼叔叔瞟一眼房外,轻颔下首。我拿起竹箸,吃几口后,指指殿外。师公点头,示意可以开口。我低声问鬼叔叔:“听闻宫里有禁地,在什么地方?”

鬼叔叔放箸于桌上,皱眉问:“蛮儿,谁告诉你的?”

“在什么地方?”

鬼叔叔面色不悦,道:“在小姐心中,什么都没有你重要。这次若不是陈道长带你前来,她根本不会出宫见你,更不要说要你进入禁地涉险了。”

“可是,如果我不进去,你们谁能进得去?”

“不行。”

“鬼叔叔……”我正拉长声音央求,师公朝我笑着轻摇一下头,我赶紧闭口,不一会儿,门口响起哑仆的脚步声。

哑仆放下菜,鬼叔叔淡声道:“哑仆,饭菜已够,不需再上。”

哑仆身影消失在门外,又过一阵,师公看着鬼叔叔叹道:“幽月宫也算是卧虎藏龙之地,一个哑婆居然也是高手。”

鬼叔叔面色一悚:“跟小姐比怎么样?”

师公凝神注意着外面,道:“她不如青寇,但宫中若有几个这样的高手……”师公话未说完,鬼叔叔已是面色惨淡摇头苦笑起来。